93 自閉症患者
千崇口中夫人的房子就是在那間玻璃花房的裏面。
路過溫室,看見溫室里四季花都開得十分嬌艷。
一路踏着花香睡着玻璃鋪就的裏面一直往裏,打開一扇門,是一個長長的露天長廊,長廊盡頭連接着一個矮矮的房子,那房子跟整個金碧輝煌的邵宅格格不入,就像是金銀寶箱裏的一枚銅錢,讓人感覺到更加的真實。
推開那扇掉了漆的門,印入眼帘的是一間不甚寬敞但很有格調的房間,擺着各種各樣的相框,相框中的相片卻沒了蹤影。
所有的傢具上都蒙上了一層白布,無處不在昭示着這間房子的主人去了遠行。
只是這是一趟回不來的遠行。
我一眼便看見蜷縮在沙發旁邊地上的邵連贇。
他的西裝外套已經不知道丟到了哪裏,身上的襯衫已經有些襤褸,肩膀處被拉開了一大片,皮膚上的傷痕像是猛獸抓咬過,黑乎乎的創口還在冒着血。
他的頭髮亂糟糟的,黑框眼鏡也斷掉了散落在地上。
他的目光空洞無光,獃獃地望着不知名的角落不知道在想什麼。
全身上下最駭人的就是左側脖頸上被夜卓咬出來的兩個又深又渾圓的洞,血順着脖子染紅了大片的衣衫。
看到這一幕,我忍不住把任何的恩恩怨怨拋到腦後,手裏握着紗布和藥水奔到他身邊蹲下,帶着埋怨的口氣說道:“你是想流血流死嗎?”
邵連贇木木地轉過頭。突然伸出雙手像是丟了媽媽的孩子一樣埋頭抱着我,低聲啜泣:“我不想,不想當一個孤兒.......”
想想平日裏的邵連贇。再看看現下的邵連贇,心裏莫名餓一陣揪疼,也就忍不住拍了拍他的後背柔聲安慰道:“你怎麼會是孤兒呢?你的父親的德高望重首屈一指的人物,你是什麼都不用愁的二代,含着金鑰匙出生,擁有讓人羨慕的奢華生活,怎麼會是孤兒呢?”
我說完這一段冠冕堂皇的安慰之詞。連自己都沒說服過去,於是咽了咽口水,把注意力轉移到他的傷口上。小心翼翼地取出用藥水泡好的棉條開始擦拭他肩膀上的傷口。
他悶聲蹙了眉,我忙輕柔下來了動作問道:“是不是很疼?”
邵連贇垂着頭搖搖頭,我才又繼續給他擦拭起來。
一邊擦拭,我感到邵連贇緊繃的身體漸漸鬆弛了下來。於是我開口。說出了來意:“我和我爸媽,準備回去了。”
邵連贇沉默不語。
我認真的用紗布纏着他的肩膀,繼續道:“那一夜,我不相信你會趁我之危,能不能告訴我一句實話?”
邵連贇默默地抬頭,滿眼悲愁的水色,頓了半晌搖搖頭。
我淺淺地笑了笑:“你雖然做了許多壞事,但在這一點。我想我還是沒有看錯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尚白被救出來了,事情告了一段落。我的心情也跟着大好了起來,不過就是被威脅了一下,地咚壁咚也就甩甩腦袋就忘記了。
我的第二個優點就是健忘,只要沒有被那個啥,我都可以瞬間忘掉。
我也不知道這樣是好還是不好.....
我在心裏把自己鄙視了幾遍后再抬頭看見邵連贇動了動眉頭,他張了張口,聲音啞啞的:“你不恨我?”
我輕鬆地擦拭着他的傷口,心懷愧疚地答道:“我都把你害成了這個樣子,我們兩個算是扯平了。”
邵連贇木訥地摸了摸脖子上的傷,說道:“我以為你恨我,所以要置我死地。”
我聽到這裏突然乾乾的笑了起來:“我們兩個也真是奇怪,恨着恨着都不恨了,我差點害死你你也不恨我么?要不把我關起來吧。”
邵連贇垂了垂眸子:“捨不得。”
我的手一滯:“不過拋開別的不說,你真的很好,只不過,不要再做那些傷人害己的事情了,吸血鬼製劑總有一天會讓你自食惡果的,還是早早收手吧。”
邵連贇搖了搖頭:“單單這一個生意,就佔了我們邵氏每年收入的三分之二,我們邵氏雖然涉足多種行業,但是真正能大筆進賬的就是吸血鬼製劑了,我們叫他大力粉。”
我蹙了蹙眉:“哪怕你們不做這個生意,也依然是首屈一指的富商,不能不賺這個錢么?”
彷彿這句話才問到了他的痛處,我見他地下了眼睛,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道:“父親不會同意的。”
我這才想起了千崇說的邵連贇被邵老爺子責罰的事,於是問道:“昨天晚上的事情,你父親都知道了?”
邵連贇點點頭。
“他不關心你么?你都傷成了這樣?”話說出口,我旋即心虛地縮了縮脖子:“他是不是知道我是始作俑者?”
想起這個,我後背不禁冷汗直冒。
小時候我把鄰居家小哥哥的臉抓傷了,被他媽追着罵了一個星期。
“不關你的事。”他先回答了後者,然後才糯懦地說道:“他知道我死不了就行。”
我蹙蹙眉頭,想起每每我把自己弄上老爸那一幅想要關心我又想要罵死我的嘴臉,不可置信地問道:“怎麼會?我見過邵老爺子,感覺他很慈祥。”
邵連贇低了低頭:“父親是好的,是我不好。”
我突然想起了有一回做自閉兒童的訪談,此時的邵連贇卻給了我那樣的感覺,我有些悵然,張了張口,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於是環視了屋子,換了話題:“這房子好乾凈啊,你經常來打掃么?”
“是娟姨。”
我怔了怔,張口接到:“娟姨挺好的,前天還特意給我下麵條,跟我聊天,還說了水池的事......”
我腦子一熱,居然脫口而出。
邵連贇眸子猛然一抬,閃過一絲寒芒:“是她說的?”
我愣了愣:“不不不,她也就是閑聊,最後是潛發現的,你別怪她,她挺好的。”
邵連贇沉了沉目光:“她害死了我母親,她怎麼好了?”
我能悔恨死,於是只得一直說娟姨的好話:“她將你們家打理的這麼好,甘願當了這麼多年的傭人,贖罪也算是贖清了,更何況,這樣的事情本來就是一個巴掌拍不響,也不全怪她.....”
邵連贇又垂下頭去:“可我的父親,他做什麼都是對的,沒人敢忤逆他,我也不能.....”
他又將話題帶了回去:“這次秘密基地被你們發現,跟夜卓的談判也全盤皆輸,我不知道該怎樣面對父親。”
他聲音哀哀啞啞的,若不仔細聽,很容易就錯過他啜泣的聲響:“是我,讓他失望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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