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青青
傳說有一條通往往生的路叫做黃泉路,路上開滿了彼岸花。
黃泉路遠,會途徑一條忘川河,河上架了一座奈何橋。
許多迷失的亡靈尋不見這條黃泉路,就沒法過了忘川河到達奈何橋。
這個在德州被撞死的女孩兒就是那些萬千迷失亡靈之一。
鄭意濃說:“一般遲遲不肯往生的亡靈一定是還有什麼事沒有完成。”
我聽得瘮的慌,於是抱了抱自己的胳膊說道:“美國也講奈何橋?”
我的切入點本就比較奇葩,但還好,鄭意濃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而是順着我的話道:“我只是說了一種你能聽的懂的,西方也有類似的傳說,不過說出來你理解不了。”
我似是而非地點了點頭:“那她是有什麼事情沒完成?”
鄭意濃見我問到了正路,於是指了指那對老夫妻身邊的年輕男子:“估計是跟他有關。”
我蹙蹙眉。
這世上大抵只有“愛人”兩個字在人生結束時還讓人念念不忘。
“快開始了,我們過去吧。”他推了推我的肩膀,我便跟着他的腳步走過去。
我站定在一排蠟燭後面,聞着火燭慢慢燒焦的味道,腦子裏不停地閃爍的是尚白最後流着血淚的樣子。
我的耳邊彷彿還回蕩着他最後沙啞的絕望的聲音。
他只短短地叫了兩個字:“朵朵。”
“先生女士,請你們坐在這裏。”一個老者的話語聲吸引了我的注意。我從恍惚中醒來,看見不知何時地板上已經亮起兩圈蠟燭。
那蠟燭的顏色很詭異,暗紅中帶着紫。我覺得新奇,於是問了句:“那蠟燭好特別,是染色的嗎?”
鄭意濃搖搖頭,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說道:“是用屍油做的,很臭,我不喜歡那東西。”
我頓時覺得後背又是一陣沁涼,汗毛都豎了起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竟然真的聞到了一股腐爛的味道,刺激的胃裏翻江倒海。
我下意識地捂住鼻子,悶悶地聲音從指間透出去:“真的很臭誒……”
鄭意濃隨手拿過一個蘋果咬了一口。用下巴指了指前面,漫不經心地道:“當然臭,出車禍后屍體過了幾天才被找見,都腐爛了。”
我蹙蹙眉:“我說的是蠟燭。你說的是什麼?”
我順着鄭意濃的眼神望過去。卻幾乎嚇得心臟停止。
此時在一片昏暗的燭光的盡頭出現了一個血淋淋的,連五官都扭曲變形的影子。
跟我一同看到這一幕的老夫妻還有那個年輕男子幾乎同時痛哭出聲,無關那猙獰模糊的嘴臉,他們看到的是如花一般的女兒和女朋友。
我見到年邁的妻子顫抖着手想要上前觸碰,卻被靈媒厲聲喝住:“她現在還沒有認出你們來,千萬不能亂動!快說一些往事,讓她儘快認出你們。”
“說話的是我們的長老,我們都叫他七老爺。他厲害得很。”鄭意濃興緻勃勃地跟我解釋起來。
我是一個連恐怖片都不敢看的人,此時此刻竟然面對着一具遊魂。天知道我此時的心情有何等的崩潰。
我有些害怕,所以只得離鄭意濃更近了點,我的左肩幾乎疊在了他的右肩上,縮着脖子虛着眼睛,又怕又忍不住好奇心。
我就這樣糾結着將鄭意濃當作遮擋物,然後忐忑不定看着那片昏黃角落發生的一幕幕。
“青青,我是媽媽的。”年邁的妻子咧開了一個蒼白又燦爛的笑容。
“青青,爸爸,爸爸在這裏。”年邁的丈夫也學着妻子一般笑了笑,只不過淚水總是猝不及防,他又慌張的將掉落在腮旁的淚水抹掉。
那影子依舊呆立在角落,只是她身上的血跡正在一點一點的消失。
“青青,你還記得咱們剛來美國的那一年嗎?你只有八歲,賴在飛機上不肯下來,最後要不是媽媽說帶你去迪士尼看米奇米妮,你還會鬧很久……”妻子說這話時,雙眼泛着透亮的光。
“還不是都怪你,出國什麼都帶了就是沒帶女兒的小熊,你不知道她最捨不得的就是那隻小布熊嘛?那是我在她五歲生日時去香港買回來的。”丈夫擰着眉頭埋怨着身旁的妻子,雙手在空中比了比,畫出那個被遺忘的熊仔的模樣。
我看見牆角的影子一點一點變得有了色彩,淋淋血跡彷彿蒸發了般,露出了她出事那天穿的藍色牛仔褲。
“青青,你還記得你最喜歡的鳥叔嗎?去年來紐約跨年,我翹了課買了張機票就帶你飛去了紐約,你高興的摟着我的脖子跳啊笑啊,那時候我覺得,只要你開心,我做什麼都行……”忽然,一個年輕的聲音響了起來,我看見那個握着戒指盒的男人顫抖着肩膀,卻還要強裝微笑。
“青青,你怎麼捨得丟下,最愛你的我們。”
聽到這裏,我一陣鼻酸,幾乎快要哭了出來,卻聽到鄭意濃興奮地低呼:“你快看!”
我這才發現角落的影子此時已經能夠分辨的清楚五官,再不是方才那副血肉模糊的模樣。
原來那個叫做青青的女孩子,是這麼清秀漂亮。
她有着古典的柳葉眉和櫻桃小嘴,眼睛卻又大又明亮。
她是短頭髮,一側的發別在耳後,看起來清爽大方。
看起來這麼真實的一個影子,竟是一具遊魂,一個死去的人的回憶。
想到這裏,我實在覺得惋惜極了。
“那麼晚了,到底是什麼東西那麼重要呢?為什麼非要那個時候去買東西呢?”青年男子看見女孩的面目清楚后撕心裂肺了起來,一邊嚎啕大哭一邊問道。
那影子只是定定地望着他們,眼裏空洞無神,沒有動作也不能言語。
“她不肯開口。”一直在旁邊沉默不語的七老爺突然念出一句話,卻讓一家人又抱作一團。
七老爺凝神打量起了角落的影子,忽然說道:“看來事情並不是那麼簡單,不僅僅是車禍!應當還有別的你們不知道的隱情!”
青青的父親第一個嚴肅起來,他放開抱着妻子的手,轉過頭望向七老爺,沉着聲音問道:“警方都給了結果,還會有什麼隱情?難道我女兒是被人害死的?”
七老爺蹙了蹙眉頭:“你們看她的褲子,有沒有什麼異象?”
眾人屏息凝神看向角落,忽然,年輕男子突然驚叫出聲:“青青穿着一條男人的褲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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