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慢慢還你
第6章我慢慢還你
宋輕揚的採訪稿交上去之後,褚唯一開始專心忙她的美食專欄,結果當月雜誌銷量比上個月多了一倍,雜誌部那邊樂開了花,開會時周主任重點表揚了她,她也拿到了一筆豐厚的獎金,心裏美美的,計劃着要不周末去周邊小鎮兩日游。
只是那日之後,辦公室的氣氛有了些微的變化,職場就是這樣,新人鋒芒過大,就會受到排擠。
“小竇,年初你找宋輕揚連面都沒有見到,到底是校友面子大啊!”
“現在這個社會拼的就是關係。”
沈琳打斷了他們的話,“唯一,你把這篇稿子改一下交給主任。”
褚唯一感激地看了一眼沈老師,“好的。”
等褚唯一離開,沈琳和對面的徐柳說道:“人家一個小丫頭,你和她計較什麼?”
徐柳哼了一聲,“她是你帶出來的好徒弟,你就護着她。”
“我說姐姐,咱們認識多少年了,你和我說這話。”
徐柳知道沈琳是不想她為難褚唯一,她怎麼會看不出來,“開玩笑呢,周末去逛街。”
沈琳笑笑,“好啊!”
唐薇和褚唯一去了茶水間,只有兩人在,褚唯一嘆了一口氣。
“唯一,你別放在心上。”
“沒事。”
“那你下午怎麼都不說話?”
“我在想下個月青年企業家的採訪能找誰?”
“他們這不是欺負人嗎?你本來就是幫他們幹活,這倒好了,吃力不討好,合著一邊酸你,一邊還分享你帶來的效益。”唐薇憤憤不平。
“你反過來想,就當是鍛煉吧,在哪裏工作不都會遇到嗎?”
“我真是服了你的好脾氣,我要是男人就找你這樣的做我的女朋友。”
褚唯一笑着,“我這樣的女朋友好欺負是嗎?”
“才不是!好好養着寵着。對了,你怎麼沒有問他有沒有女朋友?”
“我怕他誤會。”
“誤會什麼?”
“誤會我要追他怎麼辦?”
“那不正好,你可以順勢而上。對了,要不要送一本雜誌給他?”
褚唯一側目,“這是女性雜誌,他不會看的。”
“誠意知道嗎?你連一本雜誌都捨不得送,人家會怎麼看我們報社?萬一以後咱們報社和他的公司有合作怎麼辦?”
褚唯一默默地往前走,“回頭我給他寄一本。”
唐薇扯着她的手臂,“唯一,這麼個人間絕品你為什麼不主動一下?”
褚唯一無言以對。
“小道消息,聽說宋輕揚有女朋友。”
“你怎麼知道的?”
唐薇指了指前方的人,“她昨天看到的,說是女朋友很漂亮,身材超級贊,女神級的。”
褚唯一愣怔了一兩秒,才扯了扯嘴角,“他有女朋友也沒什麼奇怪的啊。”
“唯一,你就沒有一點惋惜嗎?”
惋惜?
大概有一點吧,種子還沒有破土就爛在土壤里了。
褚唯一對着電腦,整理照片,到了下午眼睛漸漸開始模糊,她習慣性地揉着眼角,就聽到對面人說著話。
“唯一,你怎麼哭了?”同事的聲音又細又高,惹得辦公室的人都看過來。
“眼睛有些癢。”她揉了揉,好像腫了。
徐柳來了一句,“工作歸工作,宋輕揚那樣的公子哥,你也別放在心上。”
褚唯一咬牙忍住了。
到了下午,右眼越來越腫,估計是過敏了,這兩天梧桐飛絮漫天,很多人都患上了過敏癥狀。
唐薇勸她,“你還是早點去醫院看一下,下班我幫你刷卡。”
這種情況她以前也有過,回頭去藥房買點過敏葯還有眼藥水就可以了。
她繼續整理照片,準備打包一個文件夾發給宋輕揚,再一次查看了照片,鼠標停在其中一張照片上,臉部輪廓的線條俊美柔和,一束光芒從他臉上打過,透着一股魅惑。
其實,她給美編的照片並不是拍得最好的。
她將照片全部發到他的郵箱,並且附上兩個字:謝謝。最後,她還是選擇刪除了桌面上的文件夾。
褚唯一,不要動心。
夜裏,突然狂風驟起。
褚唯一吃了感冒藥,整個人昏沉沉的,卧室的窗在風中搖曳,猛地一聲脆響,玻璃碎了。
雷聲轟隆直響,閃電劃過,夜空驟然如白晝。
豆大的雨點頓時打進來,褚唯一拿來盆放在窗下,剛走了兩步,整個人一滑跌落在地,後背一陣刺痛。
好一會兒,她才緩過來,來到床邊找到手機,迷糊中撥通了號碼。
她的臉貼在床單上,手機擱在耳邊,不知道過了多久,電話一直沒有人接。刺痛一陣又一陣,在她快要放棄的時候,電話終於接通。
“李貌,我剛剛跌了一跤,好像被玻璃扎到了——”
“褚唯一——”他剛剛睡醒,嗓音沙啞,緊繃,“等我。”
她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半夜被她的電話吵醒,褚唯一有些過不去,“李貌,外面下雨,你開車小心一點。”
“好,我一會兒就到。”他沉聲安撫着她。
冷風灌進來,她的頭越來越重。
“唯一,不要掛斷電話。”
“好。”
他已經穿好衣服,拿着鑰匙,出門了。
雨淅淅瀝瀝,像迷霧森林。
“唯一,你忍忍,我馬上就過來。”宋輕揚聲音滿是緊張,他匆匆套上衣服,下樓拿起車鑰匙大步往外走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好像睡了一個世紀那麼久,迷糊中褚唯一聽到一個緊張、急促的聲音在叫着她。
她睜開眼,看到他,他的鬢角有雨水滴落。
她不是在做夢吧?
怎麼是他?
褚唯一意識清醒了大半,苦笑,“我打錯電話了。”
他眸色深沉,輕輕地檢查着,她淺色睡衣上有兩處被血染紅了,“跌到哪兒了?”那雙眸子如曜石一般,藏着濃烈的情意。
褚唯一望着他,大腦像放空了,似乎有什麼要破土而出。
他托起她的腰,將她抱起來,“去醫院。”
褚唯一慌亂地抓緊他的衣服,“宋輕揚——”
兩人緊緊地靠在一起,四目相對,她看到他深暗的眼眸,像旋渦,“謝謝——”
這樣的姿勢太過親密,她尷尬得手足無措,渾身的肌肉都緊繃著,耳邊傳來他呼吸的氣息。
“唯一,幸好你打錯了電話。”
哎,亂了亂了。
心底像有隻小鹿在怦怦直跳。
半個小時後到達省中醫院,掛了急診,拍片檢查。
醫生看着片子,“沒傷到骨頭,也沒有腦震蕩,背上的傷一會兒塗點藥水,過兩天就好了。”
宋輕揚緊繃的神色終於放鬆了,“你先休息一會兒,我去繳費。”
他一走,那醫生就打趣道:“唯一,眼光不錯。”
褚唯一赧然,下車后,宋輕揚一路抱着她進來的,晚班護士醫生都瞧見了,“黃叔叔,我受傷的事不要告訴我媽媽。”
“你這孩子——好,我不說,什麼時候談男朋友的?你媽媽上次還說你沒男朋友,讓我幫忙給你介紹呢,她這回該放心了。”
褚唯一只是笑笑,誤會就誤會吧。
宋輕揚回來時見她在和醫生聊天,醫生一臉的和藹可親,好像在看自己人一樣,“小宋回來了,唯一,我就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褚唯一應了一聲:“黃叔叔,麻煩您了。”
醫生一走,病房的氣氛變得微妙起來。褚唯一不敢看宋輕揚,她低着頭,露出白皙的脖頸,“今晚麻煩你了。”
宋輕揚微微沉默一瞬,“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她搖搖頭。
宋輕揚看着她一臉窘迫,“早點休息。”
她終於抬頭,目光依舊閃爍,“你也早點回去吧。”
“好。等你睡著了,我就走。”他的嗓音如低沉的樂曲。
“宋輕揚——”她想說什麼呢?
他慢慢靠近她,抬手理了理她臉頰的頭髮,“睡覺吧。”
原來,他們之間的距離已經這麼近了。
褚唯一醒過來時,看見靠在沙發上的人,她的目光留戀在他的身上,他竟然沒有走。
內心震動,撲騰撲騰地亂跳。
宋輕揚似是感應到什麼,慢慢睜開眼,四目相對,一時間,褚唯一無所遁形。
“早上好!”她扯着笑。
“早。”他揉揉眼角。
“你怎麼沒有回去?”
“怎麼樣?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褚唯一搖搖頭,“還好。”
他站起來,理了理衣服,“餓不餓?我去買點吃的。”
“我想等下出院。”
他望着她,目光溫和,“好。”他從來不會多問什麼。
她怕在醫院再遇到熟人,於是吃過早飯就收拾好東西出院了。她就像一隻鴕鳥,一時間怎麼也改變不了自己。
宋輕揚送她回去之後回了一趟家,見他一臉的疲倦,衣着微亂,宋母驚詫,“輕揚,阿姨說你半夜出去了,發生什麼事了?”
“朋友受了點傷。”
“情況嚴重嗎?”
“還好。”
“什麼朋友?女孩子嗎?”
宋輕揚勾着嘴角淺笑,“是啊,女孩子。”
宋母沒想到他會這麼回答自己,“你以前的同學?”
“我先上去換衣服。”說完大步上了樓,留下干著急的宋母。
“輕揚——”
宋輕揚換好衣服回到公司后,又給褚唯一打了一個電話,褚唯一和單位請了兩天假。
“在幹什麼?”
“看電影啊。”
“傷口上過葯了嗎?”
褚唯一猶豫了一下,“上了。”後背她夠不到啊,應該不礙事的。
宋輕揚很聰明,“如果不方便,去醫院讓護士幫忙。”
她的耳根漸漸紅了,他竟然都想到了。嗯,女孩子要是有個這樣體貼的男朋友,受傷了有人幫着上藥……
哎,想多了,想多了。褚唯一在大腦不聽使喚的情況下,霸氣地回道:“我手長,夠得到。”
宋輕揚沒忍住笑意,“那就好,你好好休息,過幾天,我去看你。”
掛了電話,她直接趴在沙發上,“丟臉丟到家了。”
褚唯一養傷的這段時間,她的新身份證也下來了,照片一如既往地丑。等她的傷好了以後,她立馬就去駕校報名了,順利地加入了考駕照的隊伍。
宋輕揚上次去看望她時,建議過她,等到秋天再練,結果她還是按捺不住。
D市的七月,如同一個燥熱的火爐,陽光猛烈,而第一天練車褚唯一就鬧了笑話。
練習倒庫時,褚唯一直接把車開到了鐵欄杆上,結果車子下不來,一瞬間全場的人都在看她。
教練扯着嗓子喊:“你怎麼不踩剎車!”
褚唯一額角直冒冷汗,剎車和油門已經傻傻分不清了,“怎麼辦?我下不來了。”
學員們大笑不止。
宋輕揚知道她第一天學車,特意給她打來電話,“學得怎麼樣了?”
她正在煩躁,抱怨了兩句,“我感覺駕照考不下來。”
他在那端輕笑,知道她肯定遇到困難了,“慢慢來,不急,多向同學學習。”
褚唯一有幾分尷尬,“最近練車的都是學生,我是大齡學姐。”
宋輕揚噙着笑意,“要不去學自動擋吧?”
褚唯一也聽說過,“可是以後我要是遇到手動擋的車不會開怎麼辦?”
宋輕揚沒告訴她,他身邊很多女生,學了手動擋卻從來沒有開過,“那就繼續加油。”或許可以找個人去陪她練。
“哥,你幹嗎這麼看着我?”邱天雙手抱臂,他正在放暑假,終日無所事事,今天路過他的公司,上來看看他的表哥。
宋輕揚開口:“你不是想開車嗎?”
“你的車肯給我開了?”邱天一臉的激動。
“最近去考駕照吧。”
“不要!又熱又曬!”
宋輕揚已經叫了助理進來,“幫他去天泉駕校報名。”
“天泉駕校?那家離我家很遠。哥——有你這麼照顧弟弟的嗎?”邱天說什麼都沒有用了。
邱天的手續很快辦下來,沒幾天宋輕揚便親自開車送他去駕校訓練場,烈日炎炎,邱天無精打采,“說好的,等我駕照考下來,你的車給我開一個星期。”
“沒問題,但是你必須一次性通過。”
邱天得意,“一言為定。”他一臉勝券在握的樣子。
褚唯一正在繞S彎,方向盤少打了半圈,車子差一點開到水溝里,嚇得後排坐的人嗷嗷直叫。
下了車,褚唯一腿軟得走不了路。
“褚姐,你別緊張啊!”
褚唯一一臉慘白,“你們去練吧,我休息一會兒。”
宋輕揚遠遠地就看到她,走到她身邊時就聽到她自責的喃喃低語,“我怎麼就這麼笨呢?!”
他失笑,假意咳嗽了一下。
褚唯一嚇了一跳,回頭看到一個人影,“你怎麼在這兒?”
宋輕揚見她臉色微微泛白,“真巧,我表弟來練車。現在練得怎樣了?”
褚唯一苦下臉來,“不好,倒庫進不去,S彎軋管子,我感覺完蛋了。”
宋輕揚微微翹起了嘴角,“考試就不一樣了,平時練習不好的基本上都能過。”
褚唯一眸光一亮,“是嗎?你以前也這樣?”明知道是安慰她,可她的心情好了很多。
宋輕揚輕輕咳了一下,“我練了一天就去考試了。”他不想打擊她,可是事實如此。
褚唯一有種暴走的衝動,不想和他說話了,她仰着頭只覺得宋輕揚的臉一直在晃動,“宋輕揚,你別動,我眼花。”
一陣天旋地轉,她漸漸軟下來。
宋輕揚眼明手快一把拉住她,“唯一——”聲音緊張。
邱天看到情況連忙跑過來,“哥,你把她怎麼了?她怎麼暈了?”一副“你做了什麼”的表情。
宋輕揚抱着她去了車上,“應該是中暑了。”
邱天好奇了,“你認識她?你同學?不會是你女朋友吧?”這麼緊張,還抱着人家。
宋輕揚擰開礦泉水,托着褚唯一的腦袋,她下意識地喝了幾口,人也慢慢緩過來。
車上涼涼的空調吹着,有個陌生的聲音在絮絮叨叨。
宋輕揚:“邱天,去見一下教練。”
邱天:“不急,等會兒再去。”他看着褚唯一,“你中暑了,現在沒事了吧?”
“邱天!”
“幹嗎?”
“你很吵!再吵下車!”
“哥,你就不能溫柔點,男人溫柔,才會有女孩子喜歡你。”
宋輕揚看了他一眼,邱天不再說話,打心裏還是害怕他這個表哥的。
褚唯一扯了扯嘴角,“謝謝你們。”
“不客氣。”邱天一臉的坦然。
宋輕揚:“……”
褚唯一看向宋輕揚,“謝謝你。”
宋輕揚皺着眉,“今天最高溫度39℃,室外可能還不止,你在車裏坐一會兒吧。”
褚唯一悶悶地說道:“我下周可能要去考試了。”
“邱天傍晚會過來練車,你可以和他一起。”宋輕揚沉聲說道。
邱天茫然地看着自己的表哥,他怎麼不知道他有這個安排?!
褚唯一困惑,“那時候教練下班了。”
“用我的車。”
邱天整個人都要跳起來了,“沒問題,我們一起練車,互相幫助。下周二我們一塊兒去考試。”他哥的車可寶貝了,他想了很久了。
褚唯一:“你今天才來,下周二就考試?”
邱天微微揚起下巴,“我和你不一樣,我就是來熟悉一下考場。”
褚唯一:“……”
褚唯一猶豫着,這樣好像她又欠他的了,她咬咬牙不想接受,可是當她想要開口時,宋輕揚的目光讓她情不自禁地改了主意。
她對這款洗髮水完全沒有抵制,唉,自控力太差。
“那就麻煩你了,改天請你吃飯。”除了吃飯,好像也沒有其他方式表達謝意。
宋輕揚抿嘴一笑,“褚唯一,你欠我幾頓飯了?”
褚唯一赧然,“我慢慢還你。”
“好,我等你。”
邱天恍然大悟,原來,讓他學車只是陪練。他受傷了,受到一萬點傷害。
那之後的一周,宋輕揚每天下午都會過來陪他們練車。
邱天開着車滿場跑,“學姐,你不用緊張,平常心對待,這種考試沒什麼難度的。”
褚唯一連連點頭,年輕就是自信。
宋輕揚站在遠處的大樹下,邱天直角拐彎過去時,還喊了一聲:“哥!”那意思是,你看我開得多好。
宋輕揚沒有理他。
邱天吹了一個口哨,“我哥真酷!他高中時也這樣?”
褚唯一認真地思索了一下,“我那時候不認識他。”
車子剎車猛地停下來,邱天一臉的不可置信,“什麼?怎麼可能?我哥從來不主動和女生說這麼多話的!”
褚唯一探出頭觀察了一下,“側方位不是在這個點停車的,你超過線了。”
邱天一聲叫:“靠!”
褚唯一開着宋輕揚的車,心裏很不踏實,生怕把車撞到哪裏,她賠不起。
邱天安慰道:“你別擔心啊,就是把我哥的車撞到哪兒了,賠不起以身相許就是了。”褚唯一沒臉看坐在一旁的宋輕揚了,真想把這聒噪的孩子扔下車。
宋輕揚緩緩開口,嗓音低沉悅耳,“專心開車。”
她慢悠悠地繞過了S彎,才敢深深地呼了一口氣。
宋輕揚抬手幫她微微調整了一下方向,“不用綳得這麼緊,身體放鬆。”
褚唯一哪裏能放鬆下來,標準的小學生坐姿。
邱天無聊地坐在後面,扮演着電燈泡的角色,“哥,你別說話,不然學姐更緊張。”
等褚唯一終於順利地通過了四項,她眉眼舒展開,“我竟然沒死啊。”
宋輕揚側頭看着她,眸光纏綿,“這次挺好的。”
褚唯一的心撲騰撲騰地跳着,口乾舌燥,宋輕揚,你知不知道你的眼睛很迷人。
宋輕揚輕飄飄地說道:“比烏龜還慢,應該壓不到線。”
褚唯一:“……”
他看向她,“今天練得不錯,可以提前回去。”
“好餓啊,我想吃烤魚。”邱天身子湊到前面來,“我們去游水城那家。”
宋輕揚側首看了他一眼,好大一個電燈泡,不過要不是他,他也沒機會過來,算了,對他好點,“唯一,想吃什麼?”
聽見他叫她的名字,她的心驀地漏跳了一拍,“我請你們吧,只是現在游水城路上會堵車。”
邱天失落啊,“學姐,要不到你家,你隨便弄點麵條什麼的,我沒問題。”
這樣好像有些敷衍吧?她看着宋輕揚。
宋輕揚嘴角揚起一抹笑容,“去你家方便嗎?”
褚唯一哪能說不方便,“沒問題。”
宋輕揚慢條斯理地下車,和她交換了位置,熟門熟路地開到她家門口,獨門獨戶的小院子,陳舊的鐵門已經生了銹,牆上爬滿了綠油油的藤蔓,像回到了二十世紀九十年代。
“你們要喝什麼?”
“學姐,你不用管我們。”
宋輕揚站在客廳一角,那天晚上,他沒有仔細看過房子,傢具都是實木的,有些年代了,客廳的一面做成了照片牆,大都是她和一位老奶奶,最中間是她和老奶奶相依的照片,應該是她高中之前拍的。
褚唯一把水杯遞給他,“這是我奶奶。”頓了頓,“我高一那年,她去世了。”
高一,宋輕揚眯了眯眼,眸色一暗,原來那時候是因為她奶奶去世了。
他說:“你們感情很好。”
“是呀,我是我奶奶一手帶大的。”褚父從事地質勘探工作,褚唯一出生半個月,他才從外地趕回來,所以媽媽一直是有怨言的。
“學姐,你還養魚了啊,這是什麼魚?”邱天好奇地問道。
褚唯一收拾好情緒,“這是接吻魚。”
“接吻魚?這魚真的會接吻?”
褚唯一也苦惱,“剛買回來時會接吻的,最近不接吻了。”
宋輕揚一臉的黑線,突然間他的腳邊冒出一團雪白的小東西,“喵——”
褚唯一蹲下身子,摸了摸小耳朵,“我養的貓,小耳朵。”
宋輕揚輕笑,“你家很熱鬧。”又是魚又是貓,也不怕打架。
小耳朵似乎對宋輕揚很親昵,乖乖地蹭着他的褲腳。
褚唯一連忙抱走它,生怕小耳朵會抓壞宋輕揚的褲子,“好奇怪,小耳朵很怕生的,不過它好像很喜歡你,果然異性相吸。”
宋輕揚眉眼直抽,他清了清嗓子,“異性相吸——”他看着她,貓倒是聰明,怎麼主人的反射弧那麼長。
褚唯一眨眨眼,“你們坐一下,我看看冰箱裏還有什麼吃的,沒有的話,我得去一下超市。”
“不用那麼麻煩,有什麼做什麼。”
院中的葡萄藤結滿了晶瑩的葡萄,邱天摘了一顆葡萄,不是很甜,他坐在鞦韆上,“哥,這裏讓我想起小時候了。”
宋輕揚手扶着鞦韆架,目光深遠,隨手晃了幾下,鞦韆吱吱作響,“下來,那麼重也不怕把鞦韆坐斷了。”
“又不是你家的。”邱天反駁,再看到他哥冷如刀鋒的目光之後,他跳了下來,“你太霸道了!控制狂!”邱天氣炸了,重重地哼了一聲。
晚飯褚唯一煮的餛飩,用烏雞湯做的鍋底,味道鮮美,邱天讚不絕口。
“學姐,這餛飩真好吃。”剛剛說沒有食慾的人吃了二十個餛飩。
褚唯一噙着笑意,“我在廈門旅遊時,住的那家酒店餐廳的餛飩特別好吃,後來我去問了大廚,大廚教了我。餛飩皮很有嚼勁,湯是烏雞湯,美容養顏。”
邱天正在抱着碗喝湯,一聽是烏雞湯,“我這個小鮮肉哪裏需要美容養顏,哥,你多喝一點。”
宋輕揚氣場十足,看着褚唯一,“我老嗎?”
褚唯一眯着眼笑起來,“你一點都不老,只是少年老成吧。”
少年老成?這還不是變相說他比實際年齡老。
宋輕揚擰眉,“褚唯一,我比你大四個月。”
褚唯一不明所以,“我知道啊,上回採訪你時,我提前做了功課,你是雙子座的。”
邱天加入話題中,“雙子座的人就像謎一般,尤其男人,花心多情,見異思遷,唉,好可怕,女孩子遇到雙子男一定要睜大眼睛。”
宋輕揚微微一笑,“我從來不相信星座,褚唯一,你信嗎?”
這時候她也不好意思說信,“還好吧。”她的微博關注了好幾個星座大師呢。
晚上,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大腦里不停地浮現着宋輕揚的面孔,揮之不去。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就這麼走進她的生活,悄無聲息地影響着她。
從校慶到S市偶遇,他一次又一次地幫她,再到他陪她練車,這一切的一切,真的是那麼巧合嗎?
難道僅僅是看李校長的面子?
難道他對我有意思?
他看上我了?
什麼時候起,她也開始胡思亂想了。
第二天,郗清遠過來給她送中藥,兩人約在附近一家咖啡廳見面。
褚唯一提前走的,沒想到郗清遠來得比她還要早。
他問:“你要喝什麼?”
“焦糖咖啡吧。”
郗清遠皺眉,“睡眠不好怎麼還喝咖啡?”
“習慣了。”
郗清遠把藥包遞給她,“每天一包。”袋子裏都是一小包,很方便。
“謝謝。”她接過,指腹摩挲着袋子。
“阮姨說你考駕照了?”郗清遠細看着她,瘦了也黑了。
“練了七八天了,後天就去考科目二。”她還是有些擔心。
郗清遠笑了笑,“不要給自己壓力,基本上沒有什麼問題的。”
藥包散發著淡淡的馨香,褚唯一拿到鼻尖聞了聞,沁人心脾,“這裏面都有什麼?”
“首烏藤、合歡皮、墨旱蓮、仙鶴草,都對睡眠有很好的幫助。”到底是中醫世家,說起中藥名熟練得就像背詩一般。
“中藥名字都那麼好聽,其實,小孩子取名還可以從中藥里挑。”
他笑,“我有幾個同學孩子的名字就是取自中藥名。”
褚唯一眨眨眼,“郗叔怎麼當初沒有幫你取個中藥名呢?”
“我媽不想我做醫生的。”在外人看來,醫生職業穩定,收入也不低,可是忙起來,往往顧不上家庭,提起他的母親,他的語氣有些失落,“寧寧出生時我爸倒是列了幾個中藥名。”
“叫什麼?”
“遠志、紫蘇、蘇木。”
褚唯一喃喃念着,“郗遠志、郗紫蘇、郗蘇木——”她頓了頓,“幸好沒用,寧寧的氣質一點都不符合這些中藥名。”
褚唯一安靜地喝了一口水,微低着頭,目光落在他的指尖上,上回聽媽媽說醫院很多護士、女醫生傾心於他。
“唯一——”郗清遠輕叩了一下桌面。
褚唯一恍然恢復,“不好意思。”
“考試的時候不要走神就好。”郗清遠難得打趣她。
“你想說什麼?”她問。
“我聽黃叔叔說前兩天你去醫院了?”
“嗯,摔了一跤,已經沒事了。”她輕笑。
郗清遠又叩了一下桌面,“李貌送你去醫院的?”
“不是,我一個朋友。”
終究是回不去了,郗清遠沉默地抿了一口水,過了一會兒,接到同事電話便匆匆回了醫院。
第二天,褚唯一回到辦公室,剛坐下,唐薇就蹭過來,“昨天你又相親了?”
褚唯一苦澀地笑笑,“家裏的親戚。”
“親戚?”唐薇挑眉,“可惜了,他做什麼的?單身嗎?”
“骨科醫生。”
“哇,醫生好!那他有沒有女朋友啊?”
“這個我不知道。”她垂下眼帘。
“唯一,去問問嘛!”唐薇晃着她的手,“幫我問問,這麼好的一個人,肥水不流外人田。”
褚唯一輕輕嗯了一聲,“好。”
周二,褚唯一要去參加科目二考試,考試前一天晚上,邱天給她打來電話,問她幾點集合,聽她說在抄經,他在電話里爆笑,“學姐,你怎麼能這麼迷信?!”
褚唯一義正詞嚴,“這不是迷信,是信仰。”
邱天笑得肚子疼,又把這事告訴宋輕揚,“哥,學姐真傻,還抄經,難怪二十六了還沒有男朋友。”
宋輕揚懶懶地回道:“二十六怎麼了?”
“我又沒說你,你二十六沒關係,她二十六就有關係了。”邱天腹誹着,“女生和男生不一樣。”
宋輕揚斜了他一眼,“她看不出來有二十六歲。”
“哥,我知道你喜歡學姐。”他嘿嘿笑了兩下,“可惜學姐不知道。”說完,他就跑了。
連邱天都看出來了,她怎麼就一點感覺都沒有呢。
第二天天沒亮,他們就趕去駕校集合,從模擬到考試,一路緊張與忙碌,不過結果是美好的,褚唯一很幸運地一次性過了。
走出考場后渾身輕鬆,看了看手機,有幾條廣告短訊,她先給教練打了電話,教練一聽她過了,連說那就好那就好,褚唯一都過了,其他人應該沒問題的。
褚唯一感嘆,教練就那麼不相信她的實力嗎?考完的人漸漸走出來了。
一個小時后,邱天姍姍來遲。
“邱天,過了吧?”她隨口問道。
邱天沉默再沉默。
褚唯一遞了瓶水給他,“別裝了。”
邱天垮着臉,“學姐,我沒過。”
褚唯一自然是不相信。
“我倒庫死了,然後重新考四項,側方位停車壓線了。”
“真的嗎?”
邱天點點頭。
褚唯一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邱天,回去的路上他一言不發,“邱天,沒事,你技術好,我們就是拿到駕照了,也不能馬上上路的。”
邱天看着她,“我原以為你會過不了的,結果我沒過。”
臭小子竟然這麼看不起她,“我請你吃飯吧。”
“我現在沒心情。”
褚唯一拍拍他的肩,“你是男人,不要這樣嗎?來,打起精神來!笑一個!”
邱天悶悶地轉過臉。
褚唯一趕緊給宋輕揚發了一條信息:“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宋輕揚直接打來電話,“怎麼樣?”
褚唯一走到一旁,“我考過了,90分。”
“恭喜。”他的聲音也帶着幾分愉悅。
“壞消息就是邱天沒過,你要不要去安慰他?”
宋輕揚在電話里笑了,“他沒事,是該受挫,我就擔心你。”
褚唯一怒了,怎麼大家都不相信她,“我心理素質好。”
宋輕揚又笑了,笑意越來越濃,“是的,你有菩薩保佑。”
褚唯一尷尬地咳了一聲,“你不要再打擊邱天了,他還是個孩子呢。”
“嗯,好的,我聽你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