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結婚(下)

第20章 結婚(下)

第20章結婚(下)

回到家時,褚唯一已經沒了力氣,窩在沙發上,小耳朵不在家,家裏倒是冷清了。

“唯一——唯一——”宋輕揚在浴室叫着,“我忘了拿毛巾。”

陽台上掛着兩人的衣物,褚唯一抬首時心底一暖,收了毛巾。

浴室傳來嘩嘩的水流聲,褚唯一敲了兩下門,旋開門把,目不斜視地打算把毛巾擱在毛巾架上。

唉,真像藍月說的,老夫老妻了。

晚上,他辦公,她寫稿,他忙完后,替她熱了一杯牛奶。

她眨眨眼,“你先休息吧!”

他倚在沙發上,靜靜地看着她,褚唯一寫了幾行字,合上筆記本,“不寫了,睡覺吧!”

他的目的達到了,嘴角噙着笑意。她躺在一旁,好奇怪,就這樣同床共枕了,多一個人好像也沒有什麼不習慣的。

他輕輕擁着她,吻蔓延而來。

褚唯一眨了眨眼,思緒被他擾亂,意識也慢慢被控制住了。

他說了很多話,濃濃淡淡,比麥芽糖還要甜。

汗水一點一點侵蝕着滾燙的肌膚,情深意濃,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玫瑰花香,是他送她的那枝,在夜色中盛開着。

他擁着她,一句一句地訴說著:“我愛你,唯一。”

感激命運的安排讓我遇見你。

因為是你,我越發地喜歡現在的自己,喜歡現在的生活。

第二天清晨,七點多的光景,室外陽光大好。

褚唯一的手機響了起來,兩人都在沉睡,半晌也沒有動,打電話的人很有耐心地繼續撥打。

褚唯一動了動身子,就聽到宋輕揚沙啞的聲音,“喂——”

“唯一?”宋母反應過來,“輕揚啊——”

“媽,什麼事?”宋輕揚坐起來,床微微地晃動,他壓低聲音。

褚唯一也清醒了,全身的骨頭又酸又痛。

宋母感覺他的聲音有些不對勁,“你們還在睡覺啊,我吵醒你們了。”她打着哈哈,“我一個朋友送了一些螃蟹,你們晚上回家吃飯。”

“一會兒我問問她。”宋輕揚轉頭見褚唯一閉着眼,不過眼珠子一直在轉,知道她醒了。

“那我們等你們電話。”宋母噙着笑意,掛了電話哼起了歌。

宋輕揚頭抵着她的額角,“起床嗎?”

褚唯一:“幾點了?”

“七點四十。”

她推推他,“你先起!”

宋輕揚低沉地笑了笑,“要不今天請假,休息一天?”

“不用不用。”褚唯一催着他去洗漱后才爬起來,腰酸背痛的。換上衣服去洗手間,刷牙時才發現脖子的痕迹,好在是冬天,裹上圍巾什麼也看不到。

大家看到褚唯一無名指上的戒指都知道怎麼回事了,一大早同事們紛紛表示祝賀,大家都圍着她讓她說說他們的故事。

褚唯一都耐心答覆。

楚墨咳了一聲。

“楚總,小褚被求婚了。”

他勾勾嘴角,“恭喜!”

“謝謝楚總!”

“不要忘了轉正考核。”

“我會好好準備的。”

“你應該說,你一定沒問題。明年初,我會調到北京,到時候會有人來接替我的位置。”

褚唯一有些愕然。

“不要這麼驚訝,最初這個人選不是我就是你家那位,沒想到他最後卻放棄了。”楚墨看着她,“個中緣由不用我細說了。”

褚唯一恍然一笑,“我明白。”

楚墨沉聲說道:“我也沒有想到他會做這個決定,並且應該在上半年之前,大概這就是愛情的魔力。”

兩家父母商量着在農曆新年前辦了訂婚儀式,雖然不要他們準備什麼,褚唯一還是覺得有好多事。

阮瑩帶着她去商場選購了訂婚穿的衣服,大紅色羊毛大衣,褚唯一直擰眉,“媽媽,顏色太亮了,這麼貴,以後也穿不着。”

阮瑩推着她,“你老媽埋單,你擔心什麼價錢,再說了,結婚都這麼穿,進去試試。”

褚唯一從試衣間出來,看着鏡子裏的自己。

店員說道:“你皮膚白,穿着很漂亮,下面要配雙小高跟,很顯氣質的。”

阮瑩左右打量,“是不錯。”

褚唯一揚着嘴角,“媽媽,你看我像不像個紅燈籠。”

“你冬天的衣服不是黑色的就是灰的,太老成了,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想穿這個顏色都會顧忌。”

“媽,你怎麼就不能穿了?和我站一起,人家都以為你是我姐呢!”

“嘴貧,好了,就要這件大衣。”

阮瑩又帶着她買了兩款手錶,褚唯一掃了一眼那價錢,不由得心中一嘆,結個婚竟然要花這麼多錢。

“我知道你們不缺這些,這是媽媽的一點心意。”

“媽,您可真有錢!”

阮瑩哭笑不得,睨了她一眼,“輕揚是個好孩子,我也放心了。”

褚唯一心裏莫名一酸,“媽——”

阮瑩喟嘆,“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媽媽虧欠你的一輩子都還不起了。”

幸好,你沒有因為我們失敗的婚姻,放棄了婚姻。

訂婚宴是在城中一家五星級酒店,只請了兩家關係近的親戚,也辦了八桌。

兩家父母臉上都掛着笑意。

宋母和阮瑩說道:“輕揚那塊表戴着還真英氣。”

阮瑩抿唇笑着,“唯一手上的鐲子也配她,倒是讓她顯得秀氣不少。”

“本來就秀氣。”宋母誇讚着。

“這倆孩子還真般配。”

宋母點頭,“將來他倆的孩子肯定好看。”說完她就笑了,“親家母,我的意思是希望他們明年結婚後就能生孩子,趁着年輕也好恢復,到時候孩子我和阿姨帶。”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這麼想,唯一明年二十七歲,我可不想她再等一兩年。”阮瑩心裏不由得一嘆,宋家人這般為孩子着想。

“那就好,以後孩子還有小舅舅陪伴也不會孤單了。”

郗清遠坐在主桌,長輩們不免多說了幾句,“清遠啊,妹妹訂婚了,你可要加油啊!”

郗清遠笑着點頭。

長輩們見他淡淡的態度,也不好再說什麼。

寧寧夾了一塊肉放到嘴裏邊吃邊說道:“結婚一點也不好玩,哥哥不要結婚,寧寧會陪着哥哥的。”

郗清遠捏了捏他的臉頰,“好,有寧寧陪着我,哥哥不孤單。”餘光看向遠處,那個曾經跟在他身後的小姑娘,一襲紅衣,如今也嫁人了。

又下雪了。雪花紛紛揚揚,浸沒在夜色的光景中,宋輕揚和褚唯一送完賓客後手拉着手站在外面。

“你說明天可以堆雪人嗎?”

“估計你起來雪已經被掃光了。”宋輕揚包裹着她的手,“冷不冷?”

“不冷,媽媽選的這件大衣超級暖和。”她踮起腳跳了一步。

“不僅暖和,還漂亮。”

“你什麼時候這麼會夸人了?”

“遇見你之後。”他的身影投射在冰冷的地上,在暈黃的燈影下模模糊糊的,她捨不得挪開目光。

“唯一——”

“嗯?”

“唯一,高一那年夏天到現在已經九年了。”他轉身認真地看着她。九年,他以為不會有結果了,可現在那個女孩卻站在他的身旁,咫尺距離。

他摩挲着她無名指上的戒指,眼底溢出柔和的光澤,“回家吧!”

“輕揚,抱歉我回來得太晚了,讓你等了這麼久。”她低垂着臉噙着笑輕聲說道,聲音卻足以讓他聽見。

沒關係,以後所有的路他們都不會覺得孤單,執手相伴到老。

褚唯一拉着宋輕揚在雪中走了半個小時,詩情畫意,最後是她感冒了。

一連幾天都沒有好,整個人都沒有精神。

周末,宋母喊她去試禮服,宋輕揚要去開會,褚唯一打車來到商場。

“昨晚幾點睡的?又趕稿了嗎?”

褚唯一支支吾吾,“三點——”

“唉,你這孩子,以後晚上早點睡,別熬夜了。”她拿了一件旗袍,“這件好看。”

“會不會太艷了?”為什麼長輩們都喜歡給她選這麼鮮艷的顏色。

褚唯一乖乖地試了。

“唯一,你穿這件好看。”宋母一臉的讚許。

店長開口道:“你女兒身材好,這件有好幾個人試了,她穿着最好看。”

宋母頻頻點頭,“她不是我女兒。”

“啊?”

“我兒媳婦。”

店長:“你們看着真像母女。”

宋母心情好,一下子給褚唯一買了好幾件,宋輕揚開完會給她打電話,“你們在哪兒?”

褚唯一和宋母剛到TIGI。

她報了地址。

“做頭髮?”他噙着笑意。

“頭髮有點長了。”冬天洗有些麻煩,打算稍稍修一點。

理髮師勸她換個造型,褚唯一對頭髮有偏執症,這麼多年,一直都是直發,唯一變的就是劉海了。

其實,她挺想剪成齊劉海的,好像回到高中時代,只是這個年紀,齊劉海有裝嫩的嫌疑,他可能也會不習慣,心一恍惚,“剪劉海吧!”

兩個漂亮的女孩子前後走進來。

褚唯一和趙璐的目光在鏡中相遇,她扯了扯嘴角,報以一笑。

趙璐笑容淺淺的,目光落在一旁的婦人身上,“伯母——”

宋母正在和髮型師討論褚唯一的新髮型,“趙璐啊,什麼時候回來的?”

“前幾個月。”趙璐眼底有一閃而逝的失落。

“我來陪唯一剪頭髮,你看看這個髮型好看嗎?”

“好看,好看——”趙璐僵僵地扯了扯嘴角。

宋母不一會兒先回去了,在樓下碰到了宋輕揚。

“揚揚,我問你,你和趙璐怎麼回事?”宋母板著臉。

宋輕揚一愣,“你遇到她了?”

“在樓上做頭髮呢,我看她看唯一的眼神不對,你是不是傷了人家了?”

“媽,您想多了,他是趙珏的妹妹。”

宋母了解兒子,“行了,你先上去吧!”

理髮師的技術很好,劉海剪得很整齊,“好了,好不好看?”

褚唯一痴痴地看着,感覺有點怪,十多年前的自己就是這樣的嗎?像又不像。

“剪好了?”他的聲音沉沉的,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

她嚇了一跳,眸光微閃,“嗯,什麼時候來的?”

他微微一笑,“剛剛。”看了好一會兒才平復下心情。

他沒有發表任何評論,褚唯一竟有些失落。

趙璐也好了,長發微卷,嫵媚耀人。她和宋輕揚打了招呼,他不冷不熱。

趙璐和同伴離去。

褚唯一有些不解,他平日對人謙和有度,怎麼今天有些——失態了呢?

兩人去吃了火鍋,熱氣騰騰,她開始犯困,思緒也有些混亂,“你和趙璐怎麼了?”

他抬首,“嗯?”

褚唯一對着他的眼睛,好像蒙上了一層霧氣,“好睏啊!”

他輕笑出聲,“趙璐比我低一屆,在德國念書,因為趙珏的關係——”

她眨眨眼,那長長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

“我和她走得比較近。”他緩緩說道,“可能她把這種關係理解錯誤了。”

褚唯一點點頭,“唉,又是一段無法修成正果的單戀。”

小區的夜路,暈黃的燈光在冬夜裏顯得格外溫暖。

宋輕揚牽着褚唯一的手,“唯一——”他突然念着她的名字。

她停下腳步,回頭,光線朦朧,她看得不是很清楚,“怎麼了?”

他抬起另一隻手,輕輕捻動她的髮絲,“這樣很好看。”

幸好不是在明亮的光線下,她的臉竟然不爭氣地燥熱起來。

“高中時候的你,也是這樣,有時候在隊伍中一眼就能看到你,只是你的頭髮擋住了你大半的臉,那時候真的想過去和你說話的——”可是驕傲的他還是沒有勇氣。

她清楚地感覺到自己顫抖的聲音,“輕揚,幸好你那時候沒有找我——”

如果在當時,她一定會拒絕他的。

緣分就是這樣,對的那個人總是在最恰當的時間出現,不早不晚。

春暖花開的季節,天澤舉行了走進鄉村的活動,褚唯一欣然報名了。

楚墨看到名單,把她叫到辦公室,“你下個月舉行婚禮,現在去忙得過來嗎?”

“楚總,到了休婚假的時候我一定休。”她毅然決定參加這次的活動。

楚墨簽了字。

宋輕揚知道這事後,倒沒有說什麼,他不會阻攔她想做的事。

出發那天,他送她去了車站,幫她拎着行李,“記得給我電話。”

她心裏有些捨不得,酸酸的,“好。”

當著那麼多同事的面,他抱了她一下,“回來我去接你。”

車子開了整整五個多小時終於到了目的地,一個位於山腰的小村莊,山清水秀的地方,一棟棟灰色石磚堆砌的房子建在那兒。

正是油菜花盛開的季節,路邊全是金燦燦的油菜花。

沿路走着,鼻尖滿是清香。

一行二十多人,雖然舟車勞頓,可見到這幅自然的美景,漸漸來了精神。

村裏有四十多戶人家,只是如今只剩下蹣跚的老人和學齡的孩童,青壯年都出去了。

他們進村的時候,放學的孩子正背着書包走在崎嶇的小路上,用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們。

純樸澄凈,褚唯一對着孩子微微一笑。

褚唯一和花花住在一起,住宿條件並不好,廚房、廁所還是九十年代的風格,女同志們叫苦不迭。

晚上,宋輕揚給她打來電話,山中的信號並不好,斷斷續續的,她告訴他,這裏很美,天很藍,尤其是空氣,比起滿是柳絮的D市,這裏簡直是世外桃源。

其實也很苦,只是她都略過去了。

“好多孩子只比寧寧大幾歲,但已經一個人生活了,做飯、洗衣服……他們真的很單純,很讓人心疼。”她好像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她絮絮叨叨地說著話,直到手機沒電了。

宋輕揚在那端卻失眠了,唉,有點後悔放她走了。

第二天,褚唯一一行人去了學校,修葺教室,發放文具、書籍,校長請他們上些課。

他們這些人,沒有經過系統的訓練,一開始推辭。

後來校長說:“你們就上美術、音樂這些課吧。”他抓抓頭,憨厚地說道,“這些課我們沒有老師,平時都是我隨便上的。”

褚唯一問道:“音樂課有器材嗎?”

“有!有的,有一架鋼琴,只是——一直擺着沒有用。”

“試試看吧!”

一架破舊的鋼琴,有幾個琴鍵壞了。隨行的一個男同事平時在家沒事就喜歡拆裝電器,他試着修理了一下,還可以將就着用。

褚唯一搬來一條板凳,從手機上百度出譜子,十指躍動。

讓我們盪起雙槳,

小船兒推開波浪。

海面倒映着美麗的白塔,

“唯一,彈得不錯啊!”

校長滿臉欣喜,“鋼琴是幾年前別人捐贈的,我們這兒沒有老師會,可惜了。”他殷切地看着褚唯一,“這幾天就麻煩你了。”

褚唯一每天給孩子們上一節音樂課,教了很多歌曲,學生們放學回去的路上,常常哼着歌。

下課的時候,總有孩子圍着她,問她問題,有的問題她真的答不出來,她把問題記下來,晚上和宋輕揚通話時,他會一一告訴她。

“我的高中物理都還給老師了。”她嘆氣。

他輕笑,“後天幾點的車?”

“下午一點走,估計到家要到晚上了。”

他看着電腦,她發過來的圖片真的很美,“以後有時間,我們周末可以過去。”

“嗯。”

“唯一,我想你了。”

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有安全感了。

“知道了,後天就回家了。”

回家——

他扯了扯笑。

第二天,山裡下起了雨,白色的霧氣籠罩着整座山,就像《西遊記》裏的特效,綿綿小雨,越下越大,學校的室外活動都沒法進行了。

褚唯一講着古希臘的故事,孩子們聚精會神地聽着。

泥土和沙建成的教室,不是堅不可摧的城堡,突然,一陣巨響,教室塌了。

伴隨着孩子一聲聲的尖叫。

“大家都出去,都出去——”

那一刻,褚唯一大腦一片空白,本能地護着孩子們往外走。

“大家看看,是不是都在?”褚唯一喊着。

雨水沖刷着,視線一片模糊,所有人都跑過來,驚慌失措。

有幾個孩子受了點傷,還好不是特別嚴重。

褚唯一回去后,整個人失了力氣,靠在牆上,慢慢地滑坐在地上,臉色一片蒼白。

她緊緊地抱着雙腿,咬着牙齒,生怕自己會失聲大哭出來。

她不知道待了多久,天色早就黑了,屋內沒有燈,什麼也看不清。

晚上九點,宋輕揚給她打來電話,“那邊下雨了吧?”

“嗯,挺大的。”

“感冒了?聲音怎麼齆齆的。”

褚唯一吸吸鼻子,“有點着涼。”她深吸了一口氣,回去再說吧。

“下雨降溫,晚上把被子蓋好。”

褚唯一的眼淚順着眼角滑下來,“輕揚——”不知不覺,她竟然這麼依賴他了,“D市,好嗎?”

宋輕揚打開電腦,目光不由得掃了一眼,J省的新聞,“小區的鳶尾花都開了,你明天回來就可以看到了,很多人在拍照。”

新聞上的那一行字讓他瞬間僵住了——××小學教室坍塌。

“唯一,你現在在哪兒?”他的聲音綳得緊緊的。

褚唯一心頭一顫,“我在宿舍。”耳邊傳來他輕微的呼氣聲。

“我看到新聞了,那邊還好嗎?”

褚唯一抿着嘴角,許久才開口:“不好,很不好,教室塌了,孩子們很害怕。”她也很害怕。

在意外面前,人顯得那麼渺小。

“我現在開車過去。”

“別!”褚唯一激動地站起來,右腳咚的一聲撞到了牆上,“你別過來,好嗎?下雨,開車不安全。”她暗暗地抽氣,好疼。

“撞到了哪裏?”他擰着眉毛,“你別急,我不去。”

“沒事,腳撞了一下。”

他輕輕呼了一口氣,“唯一——”他只是叫着她的名字,她的心便漸漸安定下來。

無邊無際的后怕感漸漸消失。

第二天,山裡放晴,陽光像七彩泡沫,肆意地流動在每一個角落。

市裡來了人,正在全力修建新的教室。

領隊老師徵求了大家的意見,決定推遲到傍晚再走,這一天的時間好像過得很慢,太陽遲遲不落山。

孩子們在經歷了昨日的那場動亂后,臉上又掛起了純真的笑容,褚唯一抓拍了幾張照片。

花花來到她的身旁,“唯一,主任叫我們準備上車了。”

她點點頭,輕噓了一口氣。

村口,停了十幾輛車,來來往往,讓這個靜謐的村莊漸漸有了喧囂。

她一步一步地朝前走去,視線里突然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白色的襯衫,袖口卷了幾道,卻沒有一點凌厲。

他站在那兒和市裏的領導說著話,眉宇間透着幾分深重。

褚唯一悄悄走到一旁,找到他的車,車門沒有鎖。

上了車,她卸下疲憊,困意席捲而來,她聽見動靜,聞到熟悉的氣息,感覺有人給她蓋上了毛毯,動作輕柔。

回到了D市,宋輕揚叫醒她,“到家了。”她整整睡了一路,眼皮沉重,艱難地醒來。

他側着身子,凝視着她,“吃過晚飯再睡。”

她嗯了一聲。

窗外,霓虹燈閃爍,萬家燈火。這裏是他們的新家。

宋輕揚熬了粥,搭配小菜,褚唯一沒有多少胃口,只吃了一碗。

飯後,兩人窩在沙發上,她說著這幾天的事,說孩子們,說同事,只是沒有說自己。

宋輕揚的目光停頓在她的手肘上,那裏有一塊碗大的痕迹。

“教室坍塌時幸好拉住了最後一個學生,當時嚇壞了,怕再也見不到你。”

宋輕揚眸子裏暗涌着什麼,用力地擁住她,“幸好你沒事,那裏會好的。”

她相信他,“你和陳市長說了什麼?”

他笑笑,“天澤會捐出一筆資金。”

她抬手摸了摸他的眉尾,“我就知道。”她閉上眼,昏昏欲睡,迷迷糊糊中,聽到他在接電話。

“明天不去拍了,我們再約時間吧!”

一個星期後,兩人去試婚紗,褚唯一瘦了一圈,婚紗有點大。

設計師萬分糾結,“褚小姐,你可不能再減肥了。”

褚唯一抓了抓頭髮,“我也不知道這次出差一周竟然會瘦這麼多。”

設計師給她量腰,“你的腰真細,一點贅肉都沒有。”

兩人說著話,宋輕揚換好了衣服,白色西裝,剪裁合體,舉手投足間竟是流光溢彩。

褚唯一痴痴地看着,嗯,她老公真的很帥啊!

他邊走邊弄着袖口,“好了嗎?”

她慢了半拍,赧然地替他理了理原本就是平整的衣襟,“你穿白西裝真的很好看。”

宋輕揚失笑着搖搖頭,“彼此彼此。”

五月,兩人舉辦婚禮,繁雜忙碌的一天,兩人都累得夠嗆。

後來,鬧洞房省去了,兩人回去新房。

褚唯一半倚在沙發上,一臉的倦意。

宋輕揚端着調好的蜂蜜水走進來,“在看什麼?”

褚唯一翻着手機里朋友們發來的照片,她笑了起來,屏幕上放着兩人高中時期的照片,“真的老了,那時候真的好青蔥啊!”

藍白相間的校服,不是很好看的款式,肥肥大大地套在身上,可卻成了青春最動人的顏色。

他微微地笑着,“後悔了嗎?”後悔這麼遲才愛上我?

她放下手機,搖搖頭,“我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啊!”她的聲音輕輕柔柔的,像微風掃過他的心田。

結婚後,生活並沒有什麼變化,兩人每天一同出門,下班若是沒有飯局或者加班,宋輕揚都會等她一起回家,或者去父母那裏。

晚上,褚唯一有個活動,趕緊給宋輕揚打了電話。一旁的同事看見,忍不住打趣道:“你倆結婚了倒還和談戀愛一樣。”

宋輕揚下班后直接回了父母那裏,吃過飯,陪着宋母看電視。宋母看到兒童廣告,“揚揚,你和唯一打算什麼時候要孩子?你們也不小了啊!”

她很喜歡孩子,只是他並不想這麼早生,至少再過兩年吧。

“越早生身材恢復得越好,你也該為唯一想想。”宋母知道兒子的心思。

宋輕揚剝着橘子,有些敷衍,“我們會考慮的。”

宋母氣不過抬手拍拍他的肩頭,“臭小子,也不體諒我們的心情。”

他笑着起身,“橘子挺甜的。”

宋輕揚回到家時,褚唯一還沒有回來,手機上也沒有信息。等了半個小時,家裏的門終於開了。

她脫了鞋子就往客廳走,“我回來了。”

宋輕揚無奈地去拿拖鞋,“說了多少次了,地上涼,穿拖鞋。”

褚唯一咯咯一笑。

每次喝了酒,她的臉上都會顯出誘人的顏色,像熟了的蘋果。

他聞到淡淡的紅酒味,“喝了多少酒?”

上大學的時候,她宿舍那個東北女孩子經常從家裏偷偷帶紅酒回來,久而久之,她們的酒量也上去了。宋輕揚也是無意間發現的,褚唯一深藏不露的本事。

“一杯,吃飯的時候正好遇到高一的化學老師。”她喃喃道,“咦,他認識你呀。”

“你忘了我當年可是常居第一考場的。”

褚唯一抿了抿嘴角,誇讚道:“宋同學,你很厲害。”

洗了澡,躺在床上,困意席捲而來,他卻一點睡意都沒有。

“唯一,你想什麼時候生孩子?”

“孩子啊——”她閉着眼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他的話,“寧寧很好玩啊!”

“不是寧寧,是我們自己的孩子。”他攬着她的腰,最近她的作息時間很規律,長胖了一些,摸上去像棉花糖一般軟軟的。

“噢,你現在想要嗎?”她困極了,“那就順其自然吧!”

輕柔的吻落在她的眉角,他輕笑道:“嗯,順其自然。”

還是再等等吧,一時間他捨不得再有人來打擾他們。

兩年後,院子的桂花十里飄香,落了一地鵝黃色的花蕊。

褚唯一和宋媽媽一人推着一個嬰兒車,兩個小寶寶安靜地躺在車子裏,黑黝黝的眼睛盯着新奇的世界。

“輕揚今天也該回來了吧?”宋媽媽問道。

“嗯,一點的飛機,快了。”褚唯一蹲下身子逗弄著兒子,小寶寶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用力地扯着車上的紅繩子。她拿過來時,兒子扁着嘴,要哭了,褚唯一趕緊還給他,一瞬間,他又笑了。

“這麼小,就會演戲了。”

宋媽媽直樂,“他懂什麼啊?出來久了,回去吧!”

褚唯一看看時間,“媽媽,再等一會兒吧,小翊和楚楚還想玩一會兒呢。”

不多時,宋輕揚的車子駛了進來,宋輕揚提着行李箱,大步走到他們身旁。

宋媽媽瞭然,抿唇笑着,提過他的箱子先回家了。

出差一個星期,兩個孩子變化很大。

他深深地看着她,“辛苦了,小傢伙有沒有鬧你?”

她笑着,“有媽媽和阿姨幫忙,他們很乖的。”才誇完,妹妹就哭了起來。

宋輕揚熟練地抱起女兒,輕輕地拍着她的背,一會兒女兒就不哭了。

褚唯一深覺這兩個有當演員的潛質,“女兒是故意的!”

“嗯?”

“知道你回來了求關注呢。”

宋輕揚扯着嘴角,“那你呢?我這麼久不回來,你就沒有一點表示?”

褚唯一瞪了他一眼,顧盼生輝,抱起兒子,小傢伙又重了,咿咿呀呀的,可愛極了,“我很想你。”

“什麼?”

“小翊真可愛,昨晚上啃自己的小腳丫,回頭給你看照片。”

看着她口是心非的樣子,他直笑,“嗯,我也很想你——們。”他故意咬重了“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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