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工作意外
第12章工作意外
去新北鎮有兩個多小時的路程,報社這次派了三人出工,負責社會版塊的老劉,還有一個和褚唯一年紀相仿的男同事小金。
到了新北鎮地界,老劉一改幽默,“你倆一會兒下車就假裝是美術系的情侶,下鄉採風來的。”
褚唯一:“為什麼要演情侶?就說同學不也可以嗎?”
“行行,隨你們,不要露出破綻就好。”
小金看看褚唯一,“怕你男朋友不高興?”
褚唯一不在意地說道:“我只是覺得演情侶肯定會有破綻的。”
小金嘴角一揚,“你的畫板,走吧,褚同學。”
兩人進村后,果然遇到了幾個村民的詢問,他們照着原先就設計好的台本說了幾遍,村民也沒有什麼懷疑,還推薦了幾處採風的好景點。
“以前我們這裏三四月來採風畫畫的學生可多了,那時候油菜花盛開,芳香四溢,可漂亮了,你們這時候來,也沒啥畫的了。”
“我們就是為了那幾畝荷花來的。”
“哈哈,荷花開了,你們沿着這條路一直往前走,右拐就到了。”
褚唯一和小金相視一眼,“謝謝您,我們畫畫時間比較久,請問附近有吃飯的地方嗎?”
“有家大排檔,你們走幾步就能看到了。”
“大姐,麻煩您了。”褚唯一從包里掏出一盒畫筆,“我們美術生,隨身只帶着這些,這個送您孫子畫畫。”
“哎,謝謝謝謝!”
褚唯一和小金背着畫板在鎮上走着,也沒有人懷疑。
鎮上有幾家大的生產基地,正值夏天,周圍的水溝發出熏人的臭氣,蒼蠅漫天,人走到那裏都難以呼吸,褚唯一快速地拍了一組照片,趕緊撤走。
小金深吸了幾口氣,“媽呀,我都快被臭死了,我終於明白,冷笑話里說,有的人掉進河裏,不是被淹死的,是被臭死的,這話是真的。”
“我以後再也不隨便買那些零食吃了。”褚唯一喝了幾口水壓下那陣噁心感。
晚上他們開車去了隔壁鎮上的旅館住了一夜。
褚唯一這次學乖了,主動關心男朋友,給男朋友打了一個電話。
“我們住在隔壁鎮的旅店,明天再去新北鎮,你的手好些了嗎?”
宋輕揚下班前讓卓天給他換了葯,傷口已經開始結痂了,“好多了,今天有收穫嗎?”
褚唯一把下午見到的場景和他說了一遍,“我以後再也不吃那些零食了,我沒被毒死,真是幸運,你說吃多了會不會百毒不侵啊?”
宋輕揚在那端笑了,“我是沒有吃過。”
“不會吧?那你的童年是怎麼過來的?辣條呢?”
“沒有。”
“你竟然沒吃過?!感覺和我不是一個年代的。”
“我只比你大不到半年——”
門外傳來幾道急促的敲門聲。
“你等下,我去開門。”
門一打開,小金快速地說道:“拿着東西走,有人來進貨了。”
褚唯一連連點頭,“我馬上就來。”她對着手機說道,“有情況了,回頭再和你聯繫。”
“唯一,手機不要掛掉。”他的語氣突然變了。
“那好,我先不和你說了。”
車子一路疾馳,老劉說道:“一會兒我們悄悄進去,如果被發現了,你們就趕緊往車上跑。”
“劉老師,要不唯一留在車上吧?”
褚唯一想了想,“我和你們一起去吧,有個照應。”
劉老師看看她,“你想清楚了?”
褚唯一點點頭,既然做了那麼多工作,都到了最後一步,怎麼也要做完。
三個人來到早上去的最大的生產廠後門,周圍只有幾盞燈還亮着,發出微弱的光芒,光影昏暗,空曠寂寥,將他們的影子拉得狹長。
老劉找到了一個荒廢的側門,鐵鏽斑斑,他們輕輕地鑽了進去,小心翼翼地沿着牆邊走進了廠內。
“你看,那個高個子的男人應該就是買方,不知道是哪家零食公司的,看不清標記。”
老劉催促道:“多拍照片。”
三個人躲在暗影處,工人進進出出正在搬運貨物。
褚唯一心裏哀嘆,坑的都是自己人,而且這些東西基本上都是孩子在吃,商家實在太黑心了。
“渾蛋!”她咬牙罵道。
小金也滿腔的憤怒,“這是看到的,看不到的多了去了,等着這次報道端了他們的窩。”
老劉擰着眉眼,“走吧!”
院中的狗突然狂吠起來,屋裏的人立馬警覺,幾個人從屋裏衝出來。
“趕緊跑!唯一,你先出去。”老劉和小金在後面。
褚唯一抱着相機一路狂奔,身後的狗緊追不捨,劉老師和狗周旋着,村民聽到狗叫都出來了,燈火通明。
宋輕揚一直在聽電話,“唯一,唯一——”
褚唯一根本沒有時間去回復他,小腿跑得沒有了力氣。
村民從四面八方圍堵過來,三個人還是被人堵住了。
“把東西交出來!”一個粗獷的中年男人說道。
小金喊道:“你們弄錯了,我們只是來寫生的學生,晚上出來散步。”
“我不管你們是什麼人,把東西交出來!”男人厲聲吼道。
小金不甘心,“這是我們的東西,你無權指使我們。”
“我再說一遍,東西交出來!”男人變了臉色,“今天不交出來就別想離開!”
“你們敢!這是違法的!”
三人緊緊地靠着,情況變得越來越緊迫。
宋輕揚已經開着車朝新北鎮趕去了,一路上,他打了好幾通電話。
“徐振,是我,有件事要麻煩你,我女朋友在新北鎮遇到了麻煩。”
徐振的父親在S市公安局工作,自然能最快派警察過去支援。
“你放心,我去找我爸,我一會兒也去現場,保證他們的安全。”
“好,謝了。”
“什麼話,我可一直等着喝你的喜酒呢。”
“一定請你。”
宋輕揚心神不寧,他的手緊緊地握着方向盤,掌心的傷口已經裂開了,只是他一點疼的感覺都沒有。
褚唯一他們這次是真的遇到困難了,三個人一根筋,東西死活不肯交。不得不說,新北鎮的村民特別團結,遇到事了,一致對外。
“姑娘,識相的話把東西交出來,拳腳無眼,你也不想被毀容吧?”
褚唯一臉頰火辣辣地疼,身上好幾處都被打到了,“你們這麼做是犯法的,你們也有孩子,怎麼能殘害別人的孩子呢?”
“不要和我廢話,東西拿出來!”
早上那位大媽憤憤地說道:“你們這些騙子,還說自己是大學生,原來是記者,真不是東西!”
“打!打到他們交出東西為止!”
場面越來越混亂。
褚唯一的手機不知道掉到哪裏去了,她疼得眼淚都出來了。
千鈞一髮之際,遠處傳來110報警器的聲音。
男人面色一緊,“媽的!你們敢報警!”
兩輛警車,八個警察快速地衝下來,“我們接到報警,說這裏聚眾賭博。”
“警察同志,誤會,都是誤會,這是我們廠遇到小偷了,我們剛剛也準備報警呢。”
徐振趕緊上前,“你們沒事吧?”
老劉趕緊說道:“我們是華星報社的記者,警察同志,這是我們拍的照片,這裏違法製造食品進行銷售。”
徐振接過相機,目光看向褚唯一,見她頭髮凌亂,衣服也被扯破了,狼狽至極,好在人沒有事。
“都帶回去!”他吼道。
宋輕揚已經到達S市了,接到徐振的電話。
“輕揚,嫂子果然是巾幗不讓鬚眉,佩服佩服!她現在人在市一院,人沒事,小傷。”
宋輕揚呼了一口氣,“我馬上過來。”
褚唯一的情況倒是還好,劉老師和小金情況就不太好了,兩個人當時為了護着她,被打得不輕。
徐振端着一杯熱水走過來,“喝點水。”
褚唯一抬頭,眼前高大的男人正是剛剛幫他們的警察,“謝謝您!”
徐振坐在她身旁,他正色道:“姓名、年齡、從事什麼行業的工作?家裏人做什麼的?”
“褚唯一,二十六歲,D市人,華星報社的記者,父親在地質局工作,母親是醫生。”
“哪個大學畢業的?”
“哈工大。”
哈工大?徐振不由得一想,宋輕揚到底什麼時候開始交女朋友的?不過這兩人確實郎才女貌,門當戶對。
“鎮上的人說你們是小偷!”
“警察同志,我們是記者。”褚唯一擰着眉,“這次來新北鎮是為了調查偽劣零食的事情,你可以打電話給我們報社。”
徐振狡黠地一笑,“市工商局、衛生局都已經派人過去了,他們會處理的。”
褚唯一瞬間眸子亮了,不過沒多久她淡淡地勾了勾嘴角,為什麼每次都要等媒體報道了,相關部門才會有所行動。
徐振彷彿知道她的想法,“這樣的情況太多了,不可能每一個都能處理掉。”
褚唯一深知他說的是事實,早些年的毒奶粉事件,這些年各種各樣的造假層出不窮,她默默地嘆了一口氣,中國十幾億的人口,地方那麼大,誰能管得過來。
宋輕揚一路風塵僕僕,他還穿着平時在家穿的休閑服,褚唯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怎麼來了?”
她震驚地站在那裏,感覺宋輕揚在她眼裏不斷地放大,如神一般的存在,就像是在無盡的汪洋中緩緩駛來的帶着燈光的小船。
宋輕揚凝視着她,見她好好地站在他面前,心裏的那口氣才緩了緩,“阿振,這次謝謝你了。”
“客氣了。”徐振笑笑,不緊不慢地說道,“我的工作。”
褚唯一疑惑着,“你們認識?”
徐振呵呵一笑,“不好意思,剛剛和嫂子聊了一會兒,嫂子,改天我再賠罪,你到S市,我招待不周。”
連着兩聲“嫂子”,褚唯一尷尬了,臉頰登時熱了。
徐振和宋輕揚簡單地說了一下:“這件事就這樣了,扯到鎮上的相關領導,上面會處理的,那我就先回局裏了,明天去我家裏坐坐。”
宋輕揚和他用力地抱了一下,“好的。”
幽暗的走廊,靜謐安寧。
宋輕揚沉下臉,頎長的身影站在那兒,一言不發,面色嚴峻。
褚唯一暗暗掐了掐手,決定先發制人,“我沒事,就是一點小擦傷,你怎麼過來的?”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目光落在他的右手時,看到白色繃帶上染着的顏色,她抓住他的手,“你開車來的?”
“嗯。”其實他是害怕了,害怕她出事。
褚唯一低着頭,眼睛湧出濕意,“你不要來啊,我能處理好的。”她的聲音齆齆的,心裏難受極了。
剛剛被村民打,她都沒有這麼難受,傻瓜!
宋輕揚呼了一口氣,她現在沒事就好,他抬手拉住她的掌心,冷冰冰的,“陪我去找護士處理一下。”
“嗯。”褚唯一吸了吸鼻子。
護士給他的手做了處理,“傷口裂開了,要注意些,不要沾水,不然很容易感染髮炎的。”
褚唯一連連點頭,神色凝重。
宋輕揚倒是一臉的不在意,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兩個字:“沒事。”
可怎麼會沒事呢?掌心上的那條傷口那麼深,肉都看到了,紗布上的血都幹了,這一路他到底有多疼啊?!
他繃著臉,“反思一下。”
褚唯一哭喪着臉,“我錯了。”
“哪裏錯了?”
褚唯一拉了拉他的手腕,“我平時缺少鍛煉,跑得太慢了,以後一定加強運動。”她像小耳朵一樣靠在他的肩頭,“最最重要的是,讓你擔心了。”
宋輕揚眉毛微挑,“伸手!”
“幹嗎?”她伸出雙手。
宋輕揚拍了兩下,“任何時候安全都是第一!回去之後把這句話抄100遍!”
褚唯一瞠目結舌!“你——你——”
宋輕揚輕輕嘆了一口氣,“以後不要再發生這樣的事了,我怕我會被嚇死。”
褚唯一緩緩開口:“這次回去我就交辭職報告。”她直視着他,“李校長幫我聯繫好了一家公司,我想等新家安頓下來,就過去上班。”
他微微一笑,“唯一,我只是不想你再像今晚這樣了,工作的話做你喜歡做的。”
褚唯一端看着他,認真地說道:“我也不是很喜歡這份工作。”
宋輕揚嘴角微微上揚,“那就聽你的。”
雨過天晴,第二天,兩人回了D市。褚唯一回到報社后就找了領導,提出辭職。
領導沒有想到這麼突然,“小褚,幹得好好的,怎麼突然就要走了呢?下個月就可以轉正了。”
褚唯一:“我家裏要拆遷,接下來會有很多事要處理,還要搬家,有些不方便。”
領導已經知道昨晚的事了,沒想到褚唯一的對象是宋家孫子,一時間尷尬起來,早上上頭也打來電話,把他說了一通,竟然讓兩個年輕人去跑這麼危險的新聞,這次報道出來,華星不會有任何錶揚。
“小褚,你再考慮一下?”
“我已經想清楚了。”她微笑。
“那好。”領導見她一臉堅決,鬆口道,“你隨我出去一下。”
辦公室。
“大家把手上的工作停一停,我有件事要說一下。”領導說道,大家不解地看過來。
“小褚要辭職了,她這段時間的工作成績大家有目共睹,上一次雜誌那個欄目採訪她剛來就拿到了,這次新北鎮暗訪他們做了很大的努力。”
褚唯一摸不準領導這是什麼意思,她這都要走了,還把她誇一通。
同事們也覺得莫名其妙。
徐柳依舊說話帶刺,“劉老師的胳膊斷了,這次多虧了他。”
褚唯一和她目光交會,不卑不亢,“謝謝大家這段時間的照顧,以後有機會再聚。”
唐薇上前,“唯一——”
褚唯一扯着笑容,“別難過,以後逛街歡迎叫我。”
“叫你十次九次沒時間。”
“下次一定陪你。”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褚唯一收拾着東西,雖然來這裏的時間不長,可還是有些不舍。
同事在門口喊了一句:“褚唯一,有人找你。”
宋輕揚回家換了身衣服,白色翻領T恤,淺灰色褲子,他一步一步走進來,氣定神閑,身上透着清癯的疏離。他淡淡地掃過眾人,目光最終落在褚唯一身上。
“你怎麼來了?”褚唯一隨意地說了一句,“你等一下,我馬上就收拾好了。”
眾人深吸一口氣。
只有唐薇在一旁笑着,有人戳她,“怎麼回事?褚唯一和宋輕揚什麼關係?”
“男女朋友唄。”她說得雲淡風輕,故意氣那些人。
徐柳的臉色和豬肝一般。
褚唯一抱起盒子,“好了,我們走吧。”
宋輕揚打算接過來,褚唯一避開了,“你的手還沒有好,我搬得動。”她說話軟軟柔柔的,就像跳躍的音符。
眾人算是明白了,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這時候主任匆匆從辦公室出來,“宋少,你來了啊。”他熱情地同宋輕揚握了握手,“坐坐。”
“不了,我和唯一還有點事。”宋輕揚態度很平淡,“再會。”禮貌又含着拒絕。
主任抬手擦擦汗。
徐柳上前,“主任——”
主任冷哼了一聲,轉身回了辦公室。
徐柳跟進去,“主任,您到底怎麼了?”
主任嘆口氣,“當初李校長介紹褚唯一進來,後面再也沒有和我聯繫過,我只當這褚唯一也就是託人找的關係,也沒有在意。”
“難道不是嗎?”徐柳不解,一個小丫頭而已,能有什麼能耐,她不屑地笑了一下。
“李校長真是渾蛋!什麼都不說!褚唯一他爸是省地質局的褚琛。”
徐柳臉色微微一變,褚琛她也有所耳聞,著名的地質學家,D大客座教授,曾在《世界地理雜誌》上發表過多篇文章。
主任又嘆了一口氣,“你知道剛剛來找她的那個年輕人是誰嗎?那是宋家的孫子!他爺爺現在還在世呢。”他現在是得罪人了!
徐柳的臉色霎時就白了,她嘴角哆嗦了幾下,“那又怎麼樣?褚唯一又沒有嫁到宋家!”
“你啊!我這是得罪人了。”
“那現在怎麼辦?”
“怎麼辦?人都被你擠走了,還能怎麼辦?”周主任氣得把自己心愛的茶杯狠狠地摔得粉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