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來日方長
第1章來日方長
三月,春風和煦,氣溫日漸升高。都說煙花三月下揚州,D市和揚州比鄰,褚唯一至今沒有去過這座江南古城。此時,褚唯一剛剛辭去雜誌社的工作,從北方回到家鄉D市,一直忙着手裏的一本小說。最近她開始失眠,原因是收到一張請柬,4月20日D中要舉辦百年校慶,特別邀請她做學生代表發言。
拿到請柬的那一刻,她足足愣了幾十秒,一再確認上面寫的確實是自己的名字——褚唯一。
校慶一般不都是邀請事業有成的校友嗎?她根本就不夠格吧!今天是3月20日,也就是說距離校慶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中午吃飯時她連食慾都沒有了。
手機鈴聲響起來,一看是李校長打來的電話。
“李叔——”
“唯一啊,請柬收到了嗎?”
褚唯一頓覺無力,“李叔,我去是坐在台下就好,沒其他事吧?”
“你這孩子,準備好演講稿,到時候和學弟學妹簡單聊幾句,鼓勵鼓勵他們。”
“我現在都沒有固定的工作,怎麼鼓勵學弟學妹?”
“現在社會都鼓勵大學生自由創業的,不要妄自菲薄。你準備一下。我這邊來人了,我去接待一下。唯一啊,不要緊張,你可以的。”
褚唯一看着手機,眉心慢慢擰起來,她知道李校長定下的事是不會輕易改變的,她可以說她很緊張,可以不參加嗎?
褚唯一閉關修稿,幾乎每天都要到凌晨才能睡覺。一個月後,校慶如期而至。當天,她的眼下是清晰可見的一片青色。
一周沒有出門,沐浴在陽光下,真是久違的溫暖,空氣中浮着暗暗的花香。如果今天她不用參加校慶演講,她的心情會更好。
D中是D市著名的高中。自從高三畢業填完高考志願之後,褚唯一再也沒有回過母校。如今,學校新建了體育館,又添了幾棟宿舍樓,那棟老實驗樓還在,西邊的牆上爬滿了爬山虎,鬱鬱蔥蔥,歷經多年風雨後依舊充滿生機。
褚唯一遠遠地就看到自己曾待過的高三樓,多年來好像並沒有什麼改變,她腦海里不由得浮現出高中的情景,永遠做不完的題目,睡不飽的覺,還有喜歡拖堂的數學老師……
身後傳來汽車鳴笛的聲音,褚唯一回過神來,往旁邊挪了兩步,可那輛黑色轎車卻並沒有前行。
褚唯一投過目光,掃了一眼車牌號,本市的車,車牌號開頭是字母WY,真是巧合,竟是她名字的縮寫。
她轉身往一旁的小路走去,打算去高三教室看一看。
等她離去,那輛車才緩緩地朝前方開去。
熟悉又陌生的情景,理科班的走廊里還掛着牛頓、愛因斯坦的照片,文科班的走廊里依舊放着老舍、錢鍾書幾位大師的名言。
褚唯一以前在一班,四樓上去右邊最裏面的教室,一旁還有一個寬敞的露台,以前課間休息時很多同學都喜歡到這裏來,她也不例外。那時候她常常一個人站在這裏,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時光易逝,改變的東西太多太多了,此刻她心裏莫名湧出一股物是人非的蒼涼感。
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李校長給她打來電話,“唯一,你現在在哪裏?”
“高三樓。”
“校慶一會兒就開始了,你現在到行知樓來。算了,估計你也找不到,我讓人去接你。”李校長語氣有些急促。
“好,我知道了。”掛了電話,她趕緊拿出之前準備好的演講稿開始背,她是典型的臨時抱佛腳的人,從小就是。以前每次考試前幾分鐘都還在背考點,直到老師喊收書她才不緊不慢地把書包放到講台上。好在,佛祖庇佑,大考小考,她都一路順利。
她從小就不喜歡參加任何要上台的活動,除了集體大合唱,其他的能避開就避開。這次演講她心裏一直七上八下的,還用手機下載了張泉靈在北大的演講視頻看。
她閉上眼小聲地背着自己的演講稿:
尊敬的各位領導、老師,親愛的師弟師妹們,大家上午好!
今天站在這裏,我是帶着不安彷徨的心情過來的,說實話,從收到學校發來的請柬那天起我就開始失眠了。李校長讓我和師弟師妹們分享經驗,給大家一些鼓勵,我實在汗顏,2010年我從這裏高中畢業,時隔六年,再次回到母校,發現母校變得越來越美……
褚唯一正背得出神,身後突然傳來手機鈴聲,她倉皇失措地回頭,一個清秀的男子站在那兒,高高的個子,身着黑色的西裝,靜靜地望過去,那雙眸子似閃爍着什麼。
她尷尬得無處遁形,不知道他站在她身後多久了。
他的嘴角微微動了一下,“抱歉,打擾了。”
褚唯一嘴拙了,“那個——老師——”
“嗯?”男子的神色不似剛剛的溫潤,目光凝視着她。
“老師,是李校長讓你來找我的嗎?”褚唯一咽了咽唾沫,剛剛背稿子背得口乾舌燥。
他沉默不語,眉宇間似在凝思。
她走到他的身邊,這才發現他比她高出大半個頭,只是這位老師瘦削高挑,看上去真的很好看,“老師,你好,我也是D中的學生。”
男子的眉心微微一擰,右手修長的五指突然握緊,唇角抿緊了一下,卻很快放鬆下來。
褚唯一已經往前走了,“老師,行知樓是往前面走,對吧?”
他的表情突然變了變,“嗯,前面。”
褚唯一感嘆,D中老師的顏值真是越來越高了!不過這位老師似乎有些高冷,長得帥的人有高冷的資本!不知道現在的學生喜不喜歡這樣的老師?
八分鐘后,已到行知樓。這是學校前兩年新建的大樓。褚唯一和那位老師拾級而上,大樓的走廊里到處都是人,有老有少,都激動地寒暄着,有哭有笑,褚唯一一一掃過去。
進入大廳,前排就座的是省部委的領導,以及幾位著名的校友。
只有她名不見經傳。
“唯一——”李校長看到她,連忙小跑過來,“你改到第八個發言。”
“啊,不是第九個嗎?”
“有位校友臨時有事取消了,第八、第九都一樣。”李校長語速有些快,“今天結束午餐有好吃的。”
“是在食堂嗎?”
“你這個孩子。”李校長笑了,“別亂跑了,剛剛我讓人家老師去找你都沒找到。”
“啊,是一個男老師帶我過來的。”她環顧四周卻發現那位老師已經不在這裏了。
“我去忙了,你去那邊先坐下。一會兒發言別緊張,平常心。”
李校長說得倒是輕鬆,褚唯一其實最不喜歡的就是拋頭露面,她只想待在角落裏。找到位置入座后,她又向四周看了看,依然沒找到那位老師的身影。
九點整,D中百年校慶正式開始,體育館座無虛席。省教育局的領導發言結束,校友代表開始一一上台發言。
主持人用他洪亮且帶着些許方言的D市普通話親切地說道:“這些年來,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我校已經走過了一百年,百年風雨滄桑,感謝各位校友一直以來的支持與關愛……下面有請我校10屆校友代表褚唯一發言。”
褚唯一不着痕迹地做了幾個深呼吸,連忙挽起笑容,朝台上走去。
“哇——”不知道什麼情況,底下傳來一陣驚呼聲。
褚唯一抬首望去,只見大屏幕上已經換了照片,那是她上次做簽售活動的照片,她的神色瞬間僵住了。
她下意識地說了一句:“好丟人。”
當她走上台時,掌心早已濡濕。好在事先的準備還是有用的,不至於忘詞卡殼。
“剛剛我上台前看到台下前排就座的各位校友,這段路我越走小腿越無力,我大學學的是社會學,可我並不喜歡這個專業,就像你們不喜歡物理不喜歡生物,可還是得硬着頭皮往下學。可命運的安排就是這麼奇妙,大學畢業之後,我卻成了一名文字工作者,我一直都覺得學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知道你想要什麼,我很幸運,能做自己喜歡的事。說來慚愧,在我的長輩眼裏我是個不務正業的典型。前幾日,我聽到我大姑對她上小學的孫女說,你現在不好好學習,以後就像你唯一姑姑一樣沒工作,還有寫不完的作文,我小侄女當即就嚇哭了,直說不要,不要像姑姑那樣……”
演講很順利,褚唯一終於卸下包袱。會議結束后,大家在食堂就餐,把學生餐桌圍了一圈,美其名曰自助餐,也別有一番情懷。
褚唯一拿着盤子跟在隊伍中,認真地挑着食物。
“褚唯一——”
剛轉身就看到昔日的老同學,鄭浩,她還記得,前些日子他聯繫過她。褚唯一露着笑臉,“鄭浩!”
鄭浩伸出手與她相握,“剛剛演講得很棒。大作家啥時候給我簽個名啊?”
褚唯一尷尬地扯了扯嘴角,目光看向一旁的男子,她沒有那麼傻地再把他當作學校老師了。
鄭浩介紹道:“我來介紹一下——”他清清嗓子,“宋輕揚,十八班的。褚唯一,一班的。”
宋輕揚伸出右手,“你好。”聲音清和,“我們一屆。”
褚唯一嘴角劃過一抹無奈的笑意,慢慢伸出手,與他相握。他的手帶着溫潤的熱度,完完全全握住她的手掌。
“你好。”
宋輕揚輕輕鬆開她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窗外,正午的陽光耀眼地灑滿露天籃球場,幾個高中生在打籃球,肆意地跑動着。
他微微動了動嘴角,心跳莫名地加快了速度,“我知道,褚唯一。”
褚唯一在大腦里不斷地搜索着,高中時也常聽到他的名字,理科班學霸,加上帥氣的外形條件,他成為不少文科班女生私下討論的對象。
鄭浩同學問道:“這幾年班長組織了好幾次聚會,只有你一次都沒有參加,還以為你要嫁到東北了。”
宋輕揚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褚唯一深覺在陌生人面前討論這個話題有些尷尬,連忙解釋,“畢業時剛好師姐的工作室需要人,就在那裏工作了一段時間。”
“我記得你的高考分數挺高的啊,怎麼去了那麼遠的地方讀大學?”
褚唯一的笑容不達眼底,“因為哈爾濱冬天有暖氣啊,比我們這裏暖和,而且北國風光無限好。”她眨眨眼,說得真切,“我聽藍月說你現在在法院工作,鄭大法官,厲害啊!”
“哪裏哪裏,改天有時間,我們約個時間再聚一下。”
她暗暗鬆了一口氣,精神慢慢放鬆。宋輕揚看在眼底,不說話時面色清冷,倒讓人有些難以捉摸。
談話間,他的手機響了,他到別處去接了電話。等他接完電話,走到門口,李校長一行人正好剛到,“輕揚——”
“李校長——”宋輕揚停下腳步。
“怎麼樣?有沒有遇到以前的同學?”李校長關切地問道。
宋輕揚微微一笑,“嗯。”
李校長彎着眉眼,目光恰巧看到褚唯一的方向,“有時間回學校看看。”
“好的。”
褚唯一有幾分好奇,“鄭浩,宋輕揚是做什麼的?他好像和那些領導很熟。”
鄭浩笑起來,“褚唯一,宋輕揚以前可是我們那屆的風雲人物,你連他的八卦都沒有聽過嗎?”
褚唯一眸子裏閃着不解,“有什麼八卦?”
“你想想省台新聞。”
褚唯一在心裏默默念道:“宋——”瞬間想到了一個人,“是他?”
鄭浩點頭,“讀書時我們也不知道,他從來都是謙謙有禮的樣子。那時候有很多女孩子喜歡他,多少女孩子藉著上廁所在我們班教室外面走來走去。”
褚唯一撲哧一笑,問道:“那時候他也有喜歡的人?”
鄭浩聳聳肩,“誰知道啊!他那個人那麼悶騷,和他高中同班兩年,也就踢球后才熟悉,他好像除了學習、運動,也沒別的愛好了,不過他以前籃球打得確實很好。”
褚唯一又問道:“他的名字怎麼寫?是那個清揚洗髮水的‘清揚’嗎?”
鄭浩不顧形象地笑出聲,再看到褚唯一身後的人,他斂了斂神色,“還有這個牌子的洗髮水啊?”
“最近挺火的。廣告語怎麼說的——”她頓了頓,“我信賴清揚,清揚,說到做到。”
鄭浩竭力忍着,“褚唯一,你記性真好。”說完話鋒一轉,“宋輕揚,你快和褚唯一說說你的名字怎麼寫。”
宋輕揚抿着唇角,似笑非笑,她一本正經的模樣倒是有趣。他黑色的瞳孔里映着她的身影,表情異常認真,“‘宋朝’的‘宋’,‘輕快’的‘輕’,‘飛揚’的揚’,不是清揚洗髮水。”
褚唯一咳起來,臉熱熱的,這個鄭浩太壞了,也不告訴他,在背後議論別人,還被當場抓到,她恨不得地上有個洞可以讓她鑽進去,“宋輕揚,你要不要吃點東西?D中現在的伙食比我們那時候好太多了。”將功補過吧。
宋輕揚不動聲色,坐在她旁邊,“有什麼推薦嗎?”
褚唯一為了剛剛的事挺不好意思的,認真地推薦了幾樣。那天吃過午飯,鄭浩被女朋友的一通電話叫走了。褚唯一離開時,宋輕揚開口:“褚唯一,要不要去高三樓走一走?”
褚唯一微微詫異,他為什麼會叫自己呢?好像他們曾經就認識一般,她卻不受控制地回道:“好啊。”
宋輕揚嘴角暗暗揚起一個小弧度,“走吧。”
因為校慶的關係,D中這一天破例放了一天假。今天有不少學生來學校,綠蔭大道下,人流穿梭,校服的顏色變了,當初的天藍色換成了深藍色。
D中多年的習慣安排,理科班的教室一直都在一樓、二樓,那時候文科班的人對學校重理輕文頗有怨言,什麼好事都是理科班優先。其實那時候褚唯一喜歡頂樓的教室,多好,下課後站在走廊里,放眼就是空曠無邊的天際。
前方就要到十八班的教室了,她指了指,“你們班教室?”
宋輕揚順着她的指尖望過去,“不是,隔壁那間。”午後的陽光打在他的臉上,帶着青春的暖意。
褚唯一側首問道:“你是不是也很久沒有回來過了?”
宋輕揚沉默了一下,緩緩答道:“那年七月份高校錄取結束,我來過,學校佈告欄公佈了大家的錄取學校。”
他有片刻的失神,“上個月也來過。”
她一直沒有來過,“D中變化挺大的。”手機突然響起來,竟然是李校長打來的,“不好意思,李校長的電話,可能找我有事。”
宋輕揚點點頭。
電話一接通,就傳來李校長急迫的聲音,“唯一,你去哪兒了?”
“高三樓這裏。”
“五點前你直接去東悅酒店,在前台報名字就行了。記得不要遲到了。”
她大概猜到是什麼事了,一瞬間頭疼起來,“李叔,我能不去嗎?”
“必須去。”李校長百忙之中也記掛着她的終身大事。
掛了電話,褚唯一嘆了一口氣,心裏想:回到D市這個決定對嗎?
她看向宋輕揚,“不好意思,我還有事,得先走了。”
宋輕揚點點頭,目光清淺,帶着薄薄的笑意,“褚唯一——”
褚唯一側首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你說的那款洗髮水好用嗎?”
褚唯一猝不及防,獃滯了幾秒,“我也沒有用過,不過,洗髮水的名字很好聽。”
“有美一人,婉如清揚。妍姿巧笑,和媚心腸。”她在心裏默默念着這句詩。
他微微地笑着,眸光里閃着細碎的光澤。
她竟有種恍惚的錯覺,“我先走了。”揮揮手落荒而逃。
宋輕揚站在那兒,幽深的眸子裏泛起了絲絲波瀾。
來日方長。
褚唯一匆匆趕到酒店,二十六歲的她還沒有談過戀愛,就直接步入相親隊伍了。雖然不喜歡這種方式,可是卻無法拒絕。
李家和褚家是世交,從老一輩就開始走動了,李校長一直把褚唯一當女兒一般。褚唯一的父母在她上初中時感情出了問題,褚父褚母為了褚唯一的學業貌合神離地生活了兩年,直到褚唯一中考結束,才正式離婚。
褚唯一記得以前在雜誌上看到過一篇文章,文中的主人翁父母即將離婚,在離婚前,主人翁讓父母堅持每日一抱,就這樣,主人翁的父母最後沒有離婚。
褚唯一也嘗試過,可還是失敗了。那時候她就像個笨拙的小丑,努力表演,可還是演砸了一切。
這次的相親對象是李校長兒子李貌的同學,職業律師,李貌千挑萬選出來的。
“你好,於辰。”
“你好,褚唯一。”
“李貌常和我提起你。”
褚唯一笑了笑,“他一定沒說我的好話。”
“他說你從小就招人喜歡,成績好,脾氣也好。”於辰說道。
褚唯一不相信。
於辰摩挲着玻璃杯,“我覺得他說得不假。”
“怎麼說?”
“你很聽長輩的話。剛剛你進來前,表情很——沉重。”
褚唯一暗吸一口氣,“抱歉,我只是不習慣。”
“沒什麼可抱歉的,我理解。”他淺笑着。
兩人聊了很多,從小學到大學,還有一些糗事。
褚唯一摩挲着杯沿,禮貌地回應着。
飯局結束后,於辰提出送她回去,褚唯一開口就想拒絕,可還是咽下去了。回程26分鐘,她一直盯着時間的走動,心裏也有了決定。
“謝謝你。”褚唯一下車時說。
於辰站在車門邊,“你什麼時候有時間,城東開了一家東北菜館,有沒有興趣去嘗一嘗?”
“過幾天我要去一趟S市,會待上一個月。”褚唯一暗暗吸了一口氣,算是委婉地拒絕他了。
於辰看着她的眼睛,褚唯一內心忐忑,他最後紳士地說道:“那好,等你回來有時間我再請你。”他有一雙洞悉一切的眸子,“祝你一切順利。”
“謝謝。”對於感情,她早已心如止水了。
到家之後,褚唯一開始整理行李,今天竟然收到十幾張名片,大概地看了一遍,不覺感嘆D中校友遍及各行各業。
名片里夾着一張字條,上面寫着——宋輕揚,字跡飄逸。他說他沒有帶名片,便寫了字條給她。
她記得鄭浩說過,宋輕揚現在是一家傳媒公司的CEO。她隨手將紙片夾在了筆記本里。
第二天,褚唯一早上還沒有睡醒,就被一通電話吵醒了,她不想動,那邊鍥而不捨地連打了三個電話。
電話一接通,那端就傳來氣呼呼的質問,“褚唯一,你又做了什麼?”
她剛醒來,大腦一片空白,“怎麼了?”聲音沙啞,充滿了睏倦。
“於辰你還不滿意?他是律師,高收入,長相好,家世清白,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噢——”褚唯一趕緊把手機遠離自己的耳朵,“沒感覺。”
李貌的爆竹脾氣,一點就爆,“你難道真想嫁給我?!我告訴你,當兄弟可以,當我媳婦你趁早絕了這個心思!”
褚唯一咳了起來,“李貌,你想多了。”
“我現在能不多想嗎?誰讓他們給我們定了娃娃親,我爸都讓我去——”上次他回家,李校長竟然提出讓他去追求褚唯一了,他能不急嗎?想他堂堂大好搖滾青年,竟當起了紅娘了,“褚唯一,你今天說清楚了!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我給你去找。”
褚唯一揉揉眼睛,打着哈欠,“李叔那裏我會去說的,你趕緊找個女朋友,他也就不會催你了。”
“你管好你自己。”李貌沒好氣地說道,“今天校慶你就沒有遇到合適的?”
褚唯一笑笑,“沒有。我後天要去S市,大概去半個月,你有空到我家來下,幫我陽台的花澆點水,還有我的魚。”
李貌不滿地哼了一聲,“別這樣!我得和你保持距離,萬一人家誤會了怎麼辦?”
“誰會誤會?”
“你家鄰居!萬一真把我當你男朋友,我就說不清了。”
“你也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我的品位可沒有那麼差!”
“李貌!”
“吼什麼吼?!你趕緊找個男朋友,以後出門也有人幫你照顧你的東西。”說完他又叮囑,“路上注意安全,不要和陌生人說話,也不要吃陌生人的東西。”
褚唯一失笑,“我都二十六歲了,又不是小孩子。”
“我以為你不知道自己的年齡,還當自己十八呢。”
她喟嘆,什麼時候女孩子不用為世俗所困呢?單身一輩子,也許也不是一件壞事,又或者,只是緣分來得太遲。
這些年,她從沒有想過結婚這件事,習慣了一個人,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她不知道這輩子到底會不會遇到一個讓她喜歡、讓她心動、讓她不顧一切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