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聯合被告
熱帶的海島風光果然是爽朗怡人,玩了兩天,竟然還覺得不盡興。
午後的陽光從細密的枝葉縫隙中透射着柔和的光,在影影綽綽中,細數着流逝的光陰,感受着生命的繁華。
酒店門外是高高的柵欄,雞蛋花從堅實的柵欄中輕盈逸出。乳白色的四片圓圓的花瓣,中間還帶着如陽光般明艷的嫩黃色,為這高牆深院增添了不少生機。
知了在樹上不知疲倦地叫着,似乎在歌唱着夏天的美好。那一陣又一陣響亮的嘶鳴聲,讓人立馬有了困意,只想好好地躺在柔軟舒適的大床上,伴着這無限的生機沉沉睡去。
門童恭敬地向這位漂亮尊貴的客人行了個禮,目光一直追隨着那抹明黃色的嬌俏身影,直到美人進了大堂,消失在視線中。
“啊!~”
大堂里的光線很明顯沒有室外那麼刺眼了,於是文清漪剛想摘下墨鏡,一個不留神就被一個又高又壯的男人給撞倒了。
“HELLO!Sweetheart!我們又見面了!”
這個男人是故意的!此時正用一種陰險狡猾的眼神看着摔倒在地的文清漪。
“你好呀,tiaoqing不成反被基攪的健身教練!”
文清漪撿起地上的墨鏡,揉了揉被撞得酸痛的肩膀,也用一種刻薄風涼的語氣打着招呼。
中國人講究禮尚往來,來而不往非禮也。既然你對我不仁,連撞人這麼齷齪的事情都幹得出來,那我也就不會對你口下留情了。
“你說什麼?你。。。。。。”
美國佬聽到文清漪又揭他的傷疤,肺都快氣炸了,用手指着她,話都說不出來。
“如果你剛才聽不清楚的話,我就再跟你說一遍吧!自作聰明,偷雞不成蝕把米的倒霉催教練是誰呀!哎,這個人現在不就正站在我面前嗎!”
文清漪故作調皮地用手指在空中兜了個大大的圈,最後定定地指向這個鬍子拉碴的美國佬。
“我警告你,你再這麼侮辱我的話,到時上了法庭,不要向我求饒才好!”
美國佬極力壓抑着自己的怒意,畢竟大庭廣眾之下,他也不敢亂來。
文清漪不禁納悶,上法庭,他說的是什麼意思?誰要跟他求饒啊?
“Sweetheart,我們還會再見面的,這封律師函,就當是我給你的禮物啦!”
美國佬用長滿雜毛的手往文清漪手上塞了一個白色的信封。綠色的眼睛深深地凹了進去,發出一種奸詐狡猾的凶光,嘴角還帶着邪惡貪婪的微笑。這朵帶刺的嬌嫩玫瑰他是不會覬覦了,但是肯定要讓她受到血淋淋的慘痛的教訓,為自己報仇!
文清漪看着這個陰險男人大步離去的猥瑣背影,看着手上那封將自己起訴為被告的律師函,陷入了深深的憂慮和不安。
這個美國佬已經開始行動了嗎?那天還以為他只是為了挽回面子,才說的氣話,沒想到動作那麼快,自己剛剛旅遊回來就成被告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當你覺得事事順意的時候,老天爺總會時不時來那麼一些“驚喜”,讓你的人生更加刺激,更加充滿挑戰。
寬闊明亮的酒店大堂里人來人往,根本就沒有人注意到文清漪一副驚慌與氣憤的表情。
人生中頭一次被別人告了,而且還是在一個陌生的國度!
自己還真的是惹是生非的體質啊!當時幹嘛花費時間和精力搞這種惡作劇呢?這下好了,真的惹禍上身了!
自己可從來沒有打過官司,連學校的辯論賽都沒參加過,這些只存在電視劇中的狗血情節怎麼會降臨到自己身上?
如果自己讀的是法學系還好,至少還能有點心理保障。但是現在在泰國舉目無親的,也不知道去哪兒請律師,我要怎麼打這場官司啊?
文清漪的手氣得都發抖了,拆了半天才把信封撕掉,掏出了裏面的律師函。
看了兩眼,不禁倒吸了兩口冷氣,這個美國佬也太能扯了吧!起訴自己的罪名竟然是故意傷害人身安全罪。而且也太貪得無厭了吧!索賠的金額後面竟然有那麼多個“0”!
文清漪這時的憤怒已經完全蓋過了恐懼,看到電梯旁邊名貴艷麗的立式大高花瓶,真想一腳把它踢碎。
但她還沒有完全喪失理智,心想,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一定不能讓這個賤男的奸計得逞!
在泰國,自己的力量都還捏不死一隻螞蟻。為今之計,也只有求助於板伯了。
“板伯,你有沒有收到律師函?”
文清漪連自己的房間都沒回,就急匆匆地來找板伯了。一見面也顧不得寒暄客套了,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
“小漪啊,你回來了,先坐下吧。”
板伯臉上並沒有文清漪那種沉不住氣的慌張和憤怒,只是淡定地讓她在自己對面坐下。
“好的。”
文清漪看到板伯鎮定自若的樣子,也慢慢冷靜下來,看來這件事情另有玄機,應該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嚴重。
“這個美國佬他原先是酒店健身房的健身教練,據其他員工反映,平時的私生活比較混亂。如今他已經被酒店開除了,又找不到下一份工作,所以他在泰國的簽證就不能延期,然後在泰國也就混不下去了。”
“所以他才這麼狗急跳牆地想要告酒店嗎?”
“嗯,我這邊收到了兩封律師函,一封是告我以不正當理由開除他,另一封是告酒店由於管理不善導致了他巨大的精神損失。然後,你,我,還有酒店成為了聯合被告。”
“聯合被告?他這分明就是獅子大開口,貪得無厭!”
文清漪憤怒地一拳錘在桌子上,就是想把事情搞大,然後好從中牟利對吧?
肯定是覺得酒店樹大招風,怕損失名譽,不會花費那麼多精力去打官司,然後就會給錢給他私了。這種人,真的是太卑鄙無恥了!
“不過這次的事情的確有點棘手,但是我們絕對不會私了的。你也不用擔心,酒店這邊會幫你的。”
板伯還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經歷了幾十年的風風雨雨,什麼沒見過,還會怕這種癟三無賴嗎?
“哦,那就謝謝板伯了!”
文清漪開始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想太多了,打官司這種事情,難道對於板伯來說已經司空見慣了?難不成他有百分百的把握讓酒店的聲譽不受影響嗎?
她突然覺得輕鬆了很多,像做夢一樣,身纏官非就這麼簡單?不過又始終放不下心,自己真的什麼都不用擔心嗎?
她下意識地給她媽媽發了個消息,說自己準備要在泰國打官司的事情,不知道父母有沒有可以動用的關係,幫她度過這個難關。
文清漪回到自己的房間,只想好好地沖個涼爽的冷水澡,然後再好好地睡一覺,消散這旅途的疲憊。
於是拿起酒店舒適綿軟的沐浴拖鞋,然而就在解開腳上鞋子的精緻金屬鞋扣時,卻不由得怔住了。
這雙鞋是來泰國的第一個晚上,逛普吉夜市的時候,那個人買給她的。才認識不到一天,就認真細緻地給她穿鞋,輕輕地繫上腳踝處的鞋扣。那種真情與溫柔,恍若隔世。
那個燈火迷濛的夜,那條並不安全的街,那個作出承諾的人,都永遠停留在了那一晚,凝固在街邊閃爍的霓虹燈中,被永遠鎖在了回憶的柜子裏。
然而這一切美好都在那個暴虐的雨天終結了,徒留一聲悵惘的嘆息。那快速而又熾熱的感情,那短短一日所建立的默契,是離人心上,凄涼惆悵的秋天。
一日不見如三月兮。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為什麼明明已經忘卻了那分別的決絕,卻總是還將昔人往事憶起。
那胸中重重地沉落,不可抑制的悔痛。
這種突如其來的心傷,不是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而是,與你遊逛着同一片堅實的土地,與你呼吸着同一片天空的空氣,在分道揚鑣之後,夢中依然揮之不去你的身影,無法忽視你的氣息。
然而說什麼都已經晚了。很多時候,失去了之後,才能明白自己的心思。
兩天後,甲米醫院。
“哥,你先別急着起來,別扯到傷口了!”
阿雅急忙攔住小哥起床的動作,這幾天把他當小孩一樣護着,真是怕掉到地上摔了,捧在手裏化了。
“醫生都說我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再不下床走走,我就變成廢人一個了!”
小哥輕輕推開阿雅攔着他的手,下了床,穩穩地站在地上。
“怎麼樣?你哥哥我恢復得還是不錯的吧?”
小哥又走了幾步,張開雙手,向妹妹展示着自己身體狀況已經大好。
“嗯,你就是一隻打不死的小強!真不知道你哪來那麼旺盛的生命力,這才幾天呀,立馬又活蹦亂跳的,像個沒事人一樣了。”
阿雅皺起眉頭,看着行走自如的哥哥。前幾天還是虛弱不堪,一副快要去見閻王的樣子,現在就又變得生龍活虎、陽光帥氣了。
哥哥臉上和身上還有結痂了的傷疤,不僅沒有變醜,反而增添了幾分陽剛之氣,顯得英氣逼人。
為什麼老天這麼不公平!女人受傷了就只有毀容的份,而男人的傷疤卻能煥發出比原來更成熟更man的男人氣息。
雖然是自己的親哥哥,阿雅此時卻兩眼發直地盯着窗邊的他,那瘦削的臉被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陽光,似乎比以往任何一個時候都要英俊。
“你為什麼這樣看着我?”
小哥不經意地轉頭,卻發現妹妹阿雅如狼似虎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