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藍天下的邂逅
懷着小心翼翼地積攢了兩年的勇氣,她終於下定決心,背起簡單的行囊,獨自踏上這趟旅途,目的地是巴黎——她跟hugo相識、相戀的地方。
其實仔細想一想,這不是自相矛盾么?巴黎不也同樣充滿着關於他的回憶嗎?可是,她真的很想去,想了很久。冥冥中,彷彿聽到那遠方的國度,傳來他溫柔的愛的呼喚。hugo曾經和她計劃好,要跟她到巴黎和附近的幾個城市度蜜月。如果沒有發生那場災難,如果她沒有任性的堅持去四川旅行,如果世上真有如果!
雖然從十九歲時對hugo一見鍾情到熱戀到準備結婚,他們攜手走過了風風雨雨的三年。可是,她仍然沒有來得及了解他的全部。
是的,她想進一步了解他,在他已經離開塵世的兩年零十天後。那個他曾經工作過的巴黎“夏玫蘭朵”酒店二樓的“印象派花園”餐廳的地板的縫隙中還殘留着他的汗漬吧?廚具上還留有他的餘溫吧?那個他用作試吃的勺子曾經和他的唇舌親密地接觸過很多次呢,多麼讓人妒忌!他的曾經的同事、仍然與他保持着聯繫的那些法國朋友,會告訴自己一些有關他的什麼趣事呢?
她打算按照他們曾經定好的蜜月計劃去走一遭,重溫一下他們的定情之地。
美麗的空中小姐排成兩排,笑着歡迎乘客。她低着頭進去了。這兩年她都很抗拒跟人打交道,常常一個人躲在房間裏胡思亂想或者發獃。有時候,她也會在沒人的時候彈琴。彈給自己聽。或者,彈給他的“靈魂”聽。她好希望自己不是個無神論者,這樣她或許就能相信鬼魂的存在,從而得到些許慰籍。
找到座位了。鄰座的臨窗座位已經有個年輕俊美的男子坐在那兒了,他正用手機在自拍,看來很興奮。她只瞄了他一眼,就低着頭走過去,把背包卸下,舉起,想把它放在行李架上。
背囊裏頭除了換洗衣物和錢包、證件、護膚品、化妝品、梳子、毛巾、雨傘、手機、一本書和藥物外,只有一台便攜式相機,並不是很重。可是她的左小腿不是她的“原配”,是一條假肢,她仍然不是很習慣使用它。可能是重心不穩吧,她沒能完成這個簡單的任務,感到很吃力。
那個年輕男子很熱心,立刻站起來,笑着學着n年前的熱播劇《武林外傳》的祝無雙的說:“放着我來。”他的普通話不是很標準,憑口音,她判斷他很可能是個廣州人。
她雖然長期生活在廣東的j市,可她其實是個湖南人。過來j市有五、六個年頭了,她還是喜歡講普通話和湖南話,不會講廣東話。
年輕男子幫助了她之後,剛好有對老夫婦走來,坐他們前邊的位置,老伯也要把旅行袋放到行李架上,男子同樣熱情地幫助了老伯。
他的樂於助人讓她對他產生了好感,何況,他還長得相當英俊。不過,這並不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好感,僅是一種欣賞。她的心或許此生都不能再裝下任何人了。
他用不咸不淡的“普通話”對她說:“靚女,你喜歡看高空的風景嗎?要不我跟你換個位置?”
她感激地說:“謝謝。不用了。”
他熱情洋溢地說:“沒關係,四海之內皆兄弟嘛。我一向堅持女士優先的原則。我們調一下位置吧。嘻嘻,其實是因為我畏高啦。你能不能幫幫我?今天天氣這麼晴朗,雲層一定很漂亮。”
盛情難卻,她道了謝,坐到了臨窗的那個位置。他笑起來左邊臉上有個逗號形的小酒窩,人畜無害的笑容讓人感覺到一種窩心的暖。
他自我介紹說:“我叫藍天,藍天白雲的藍,藍天白雲的天。我怎麼稱呼你呢,靚女?”
雖然夢初內心覺得他很逗比,可是她並沒有笑。她猶豫了一會,簡短地說:“阿queen。”
好心酸。這個英文名是hugo幫她起的,她原來是叫emily的。
“阿queen?我覺得通常叫這個英文名的女生氣場都很大,有女王范。可是我覺得你不太像啊,看上去很文靜,還有點羞澀哩!我見猶憐啊,讓我們男人一見就有保護你的衝動哦。”藍天說。
是的。這個名字可能真的跟她的性格不太搭,可是hugo說,在他的心裏,她就是queen,他要一輩子把她捧在手心裏。
他又問:“你這是去探親還是旅行還是留學啊?”
夢初猶豫了一下,說:“去旅行。”
他用極不純正的廣式普通話說:“一個年輕美女獨自去旅行啊?這可得小心些哦。”
“我也不算年輕了,再過三個月,我就要過二十四歲的生日了。”她直率地說。
藍天說:“我也是二十四歲。你看上去頂多只有二十二歲。”
夢初忍不住心裏暗爽。確實很多人都以為她比實際年齡小,其實她也沒有刻意保養,極少去美容院。她像媽媽,皮膚好,兩個人一起去逛街的時候,很多人都說她們倆像姐妹花。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個自稱二十四歲的藍天看起來也是二十二、三歲而已。
自從hugo離開以後,她的精神堡壘坍塌了一半。雖然她也努力地配合治療,練習用假肢走路,可是她的精神堡壘沒有完全重建起來。她比以前憔悴了很多。這次的旅行,還有另一個意義:尋找丟失掉的自己。本來爸爸媽媽有意陪她一起去,可是她拒絕了。她想自己去尋找,憑自己的努力重新站起來。如果把爸爸媽媽比作她這段創傷期間的拐棍的話,那麼,她首先要做的,就是克服對他們的依賴。
藍天似乎也沒有期待夢初回答,馬上直接跳入另一個話題,用極不標準的普通話說:“看來我得給你講一下一些女子自衛的知識。”
夢初感到整個人都不好了。女子自什麼的姿勢?這人怎麼回事啊?怎麼可以在女士面前說這樣的話呢?剛才對他產生的一點兒好感瞬間轉化為厭惡。說好的紳士風度呢?夢初狠狠地睖了他一眼,雙手環報在胸前,臉望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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