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百花山莊
她一臉茫然，不知如何言語對這小湯圓，他是在可愛，她難忍拒絕！前方，碧波蕩漾的湖泉，綠草如茵的平原，古樹參天的森林，峰巒起伏的群山圍抱着半個山莊。好一個清幽秀麗的山莊。百花圍繞，只不過皆以枯萎了！
百花枯萎，不過也是那小湯圓的“功勞”，那個什麼小笛子是那個昭雪姑娘給的，看來昭雪姑娘必定功力深厚，再加上這個豐顏上仙！她還是不要去招惹這些人為妙！
豐顏一臉笑意，對着二人欠了欠身子，趕緊領着他們進了庄內，一進來玥兒便看到整個山莊裏，全部都是新鮮摘下的花朵，有些是花瓣，有些是花骨頭，成列在庄內的空地上，一看過去是整個花毯鋪滿地！
這裏的花香更為濃烈！卻不刺鼻，似乎還帶着一股濃濃的酒味，繞過這花廳前，便是一座小山在院內，便是野花競放，像一塊剛浸過水的花頭巾，連露珠兒也都是五顏六色。
靜謐而又安詳，只聽見有水滴聲滴下，滴滴答答的可有看不到哪裏有水流，越走近，酒香味就越濃烈，越清醇。
笙歌上座在堂內，玥兒在院子裏轉了轉了，閉眼輕嗅：“好香啊！”
小湯圓也不知從哪裏蹦了出來，兩隻手抱住玥兒的胳膊一邊搖晃一邊說道：“娘親！這是阿諾親手釀製的百花釀！”
“你釀製的？”玥兒明眸一驚！這小小湯圓還會做這些技術活？
“對啊！百花釀還是娘親教我的呢！”
“我？”不對應該是那個昭雪姑娘吧。
小湯圓連連點頭，拉着玥兒進了堂內，指着豐顏正端上來的酒罈便道：“喏！那便是百花釀！娘親去嘗嘗吧！”
豐顏將酒罈子一打開，飄香四溢，這酒味恐怕就能傳出這昆崙山了吧！果然天下聞名的好酒！
“君上，這時您往日最愛的百花釀，阿諾可繼承了昭雪姑娘的手藝，釀的一手好酒，十里八荒的都來討酒，他都不給，說是都留給您的！”豐顏淺笑說著。
笙歌摸了摸阿諾圓圓的小腦袋，阿諾撲在笙歌的懷裏，蹭來蹭去，像棉花糖一樣甜的要讓人掉牙了！
玥兒接過豐顏遞過來的一碗酒，今日也有幸！開懷一笑，原來這傳言中的百花釀原來是出自一個小鬼之手！
“百花釀便是用花谷里的奇花釀成！如今全遭我毀了！該如何是好！”小湯圓皺起眉頭，有些不高興，豐顏蹲在他身邊，安慰道：“沒事，花沒了，姑姑再給你種便是！”
原來那漫山遍野的花全部出自這個豐顏的手，而小湯圓負責釀酒！
玥兒端起酒盞淺抿一口，入口綿軟悠長，餘味清爽柔順，伴着若有似無的櫻花馨香。是好酒。一碗方下肚，猛然醒覺！啊靠！甚是美！
笙歌看着玥兒微紅的臉蛋嘴邊勾勒出一絲淺笑，將手裏的百花釀一飲而盡！
不得不說！這百花釀的確是一絕！這個味道隱約覺得有些熟悉，難道這就是豐顏口裏他曾經的最愛？
見豐顏再次將酒倒滿，他欲罷不能便執起一碗，咕嚕咕嚕下了肚皮里，對小湯圓稱讚：“好！看不出你還有如此好手藝！”
原本為花谷傷心的小湯圓聽到笙歌誇獎有破涕為笑，又滿了一碗酒：“爹爹喜歡！我就知道爹爹會喜歡的！爹爹是最愛娘親的百花釀！”說著又看着一旁的玥兒，一碗一碗的喝着百花釀，抿了抿小嘴！
只見笙歌一笑，眉目含情閃過，一片花瓣悠哉游哉飄落地面，小風兒一吹，呼啦啦飛出好遠。
豐顏將一切都看在眼裏，這個與昭雪姑娘一模一樣的女子，難道君上對她？君上怎麼可以忘記昭雪姑娘對他的情誼！她聞了這百花釀的味道三千年！便也緬懷了昭雪姑娘三千年！
這個女子是來奪走昭雪姑娘一切的嗎！她深邃的眼眸看着倚靠在梨花木椅上的玥兒，微醉臉微紅紅，阿諾圍着她團團轉，緊緊的黏在她的身上。
阿諾，她不是你娘親！你娘親已經魂飛魄散，永生永死不能進入六道不能輪迴！無法投胎轉世！眼前的她，怎麼可能是你的娘親！
可看着阿諾這孩子，失去了三千年的父母回來了，是無比開心，又不忍心告訴他實情，讓他傷心！
玥兒沖他微微笑着，向來沒心沒肺的笙歌看着她那會心的笑容，一股寒氣打天靈直衝而下。
太像了！太像了！若不是她的年齡有差，還真以為是昭雪姑娘回來了！豐顏渾身一顫，世間怎麼會有如此相似的兩張臉，前塵往事在眼前浮現而過，她眼裏的哀愁，卻被鷹眼般敏捷眼神的笙歌看在眼裏。
她為何要對玄玥有如此般的神情！看來她知曉曾經的一切！
幾碗酒下了肚皮，便覺得有些暈乎乎的，便想出去走走，正好阿諾撒嬌說：“娘親，我帶你去看個東西！”
還未等玥兒答應，這個小湯圓便拽着玥兒走了，玥兒對笙歌揮手打了個招呼：“我跟小湯圓出去一會兒！”
他本想說什麼，但豐顏搶道：“山莊很安全！君上無須擔心！”
見豐顏開口，他便沒有多言，他盯着桌上的酒罈，嘴裏的清香，流進了他的身體裏，這種感覺就像是如沐春風！他閉上眼，隱隱覺得眼前能出現一個女子的背影，好想，好想看看她的臉，她是誰！
他低沉着嗓子，深色的瞳孔看不出他此刻應該是怎樣的神情：“你現在該告訴我，三千年發生了什麼事！”他的聲音極淡，帶着冰冷的氣息。
豐顏正抱起酒罈給她添酒，只見她手一顛，酒撒了出來，她偷瞄了一眼笙歌，便道：“君上，三千年前的一切，豐顏說了恐怕你要傷心，你若是忘了也就忘了！不提也罷！”
傷心？他已經沒有心了！怎麼可能會傷心？還真是個笑話！
一碗酒擺在桌上，他瞪了半天，愣是沒敢碰。視線左轉右轉，轉移注意力到豐顏的臉上，剛毅冷漠，黑眸太銳利，讓人不敢和他相視太久，那一身的冷厲霧氣更是懾人，即使冷漠，卻有如猛虎，讓人畏懼。
豐顏連忙跪下惶恐說：“君上，豐顏多言了！”
聽豐顏此話，他才悠悠的端起桌上的酒碗，豐顏看着懸在半空的酒碗，思緒回到三千年前，那一切，她永生不會忘記！
豐顏起身跪倒笙歌的跟前，只手觸摸到笙歌的手背，說：“豐顏能看到的！君上也能看到！”
他與她一同閉上眼，看到的是豐顏腦子裏的記憶，三千年前究竟如何？
天地間死傷一片，一片混沌！分不清天南地北！血流成河，死屍的惡臭瀰漫整個大陸，當年魔界四海昇平，雖不比苦境繁華三千，也是繁榮昌盛，國泰民安。
當仙魔大戰爆發之時，六界動蕩不安，人心惶惶，不說人，連一魔一仙都是避恐不及！
尖利的呼嘯聲音過後，是一片鋪天蓋地的爆炸聲。磚塊、泥土、瓦片、乃至人體殘肢在空中紛飛，哭聲、喊聲、求救聲不絕於耳，在笙歌這個旁觀者的眼中，整個世界只剩下了兩種顏色：到處正在濺落的灰黑色以及其中夾雜着的奪目的鮮紅！
三千年的仙魔大戰，原為上古神器生朔之劍，當年神器被魔界盜走，巫山聖女向九重天上的神借兵，氣勢洶洶與魔界開戰，一戰便打了數月，大大小小的戰役，死傷無數！
笙歌抿了一口酒，他瞳孔不經意地微微一縮，眸底有道凌厲的光芒閃過，三千年的仙魔大戰與他有關？
這一夜，他已經不記得自己喝了多少壇酒，看到豐顏的記憶，看着他跌宕起伏的神情，一夜無眠，一夜彷彿過了千年！
原來他的這顆心！
不要也罷！
“啪！”酒罈子從桌子上摔下而破碎的聲音，豐顏看了他一眼冷冽的雙眸，想必他現在已經痛側心扉，再一次接受那刻骨銘心的痛！
這又是何苦？分明已經忘記，可又要重新拾起！可是如今一切都已滄海桑田，切都已經是過眼雲煙，君上，你留不住的你讓他去吧。
那一雙犀利的眼神，是沉靜還是高傲，一張冷酷的面孔所凝視的是什麼！認真而又痛苦，他曾被它一番話語所殺傷，可那一切何嘗又不是他自討苦吃！
他終於明白他是如何出現在墨霓島，如何被困千年！在那裏而又是在等待誰來了！
見豐顏看着自己，他略略的嘆了口氣，說：“繼續吧，我想知道最後她去哪裏了？”
他再次閉上眼，看到的是一片雪被染成一片血！死亡氣息圍繞着他。他緊縮着眉頭，還有他額頭不知何時冒出的細汗，他另一隻手死死的扣住酒碗！
情愁已逝魂夢鎖，歲歲幕幕年復年，沉睡千年終不悔，盼續來世未了緣。
玄玥？你是她嗎？
昭雪！
曉風乾，淚痕殘，欲箋心事。卻無人能言。
他枉活了三千年，他哭笑不得！掏心掏肺，斷的卻是情！
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瞞，瞞不住人心！
繁華落下，如今，他仰首一飲而盡，手指夾着碗倒翻過來，滴酒未落，卻月光下，他細長額眼角，一雙勾魂攝魄的眼睛那麼清亮，似乎有一個晶瑩剔透的東西在晃動!
三千年！他流下了他的第一滴淚！原來是那麼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