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葬禮

192.葬禮

如果父親還活着,韓竟還可以期待着有一天能夠求得他的承認。哪怕要挨罵挨打,要在父親面前跪着求上三天三夜——一切的事情他都願意做。他始終相信這個願望最終一定會實現,畢竟父親是那樣地愛着他們。

可惜父親已經不在了。他所設想的一切方法都還沒來得及用,就已經永遠失去了求得最重要的親人的祝福的機會。

他與顧宵的感情,父親永遠不會承認。

永遠,都不會承認。

從老人的角度想想,韓竟所做的這都是些什麼事啊?收養的孩子,一心一意視如己出,可最後竟如此忘恩負義,不僅自己是同性戀,還將他親生的兒子也帶歪了。

……呵。

而重生之後,另一件事更加讓他無法釋懷。他要怎麼告訴父親,自己陪在顧宵身邊二十幾年,最終仍是沒能化解顧宵心中的死結?他要怎麼告訴父親,自己與顧宵這對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至親兄弟、亦是曾經相互都無可替代的戀人,最後竟然走上自相殘殺的末路?

他要怎麼對父親說,您在生前精心守護的這個家,在您離去之後,已經支離破碎,兄弟反目?

——他真的,開不了口。

可惜提問的女記者並沒有體諒他的心思,仍是繼續追問道:“那麼,如果只能在說一天也說不完的話裏面,選出最想說的一句,會是什麼呢?”

韓竟遠遠望了她一眼,又是那樣茫然地笑了一下。

只能選出最想說的一句,會是什麼?

面對這種場合,他的頭腦中能夠想到的永遠都只是有什麼不能說——自己是同性戀的事情不能說,跟顧宵在一起了不能說,分手了更不能說,前世最後那兩年的遭遇,顧宵陰狠決絕的背叛和傷害,慈父如若有知,豈不是在黃泉之下都不得安寧?

然而中國人總是篤信鬼神的。也許他想竭力隱瞞的這一切,父親在那另一個世界,老早以前就已經看到了。也許老人家老早以前已經狠狠拍過大腿,指着他倆的鼻尖大罵過一通,最後搖着頭嘆着氣走開,口中連連念叨着,管不了嘍,兒孫自有兒孫福啊……

……可又是為何直到今日都沒有托個夢給他呢?

是因為對他太過失望,連在夢裏都不打算給他機會嗎?或者是已經不願再插手這世間的諸多瑣事,想着他倆的人生,就全憑他們自己去走?

又或者,自己的重生,本就是父親在陰間不願見他,才將他又推回這個世界,讓一切都重來一次?

那時他心中驀地想起的,是夏炎的一句話。小孩滿臉淚水,紅腫着雙眼,用沙啞的嗓音嘶吼着——

——為什麼沒有早一點遇到你呢?

為什麼在你最無助的時候,我卻沒能在你身邊為你分擔?為什麼我沒能保護你呢?

既然要重來一次,為什麼沒有重生到更早一點的時候呢……重生到父親還活着的時候,重生到那場大病之前,重生到顧宵在校園裏遭遇那些可怕的欺凌之前,讓所有的苦難都歸零。

那樣的話,也許顧宵還來得及換一所學校,在一個更寬容而善良的環境裏長大,也許就不會養成這樣陰鷙的性格。那樣的話,也許父親不會染上那場大病,他們一家三口會過得很快樂。

哪怕這一切最終都避無可避,他也能有再一次的機會,竭盡全力去籌錢為父親醫治,能有再一次的機會期待奇迹的出現。他不知道以十七八歲的年紀能做到什麼程度,可重生一次多了十幾年的經歷,他相信最後的結果一定會比上輩子更好。

如果父親能活下來的話……

人總是免不了功利心。有人對自己好就開始索取更多,得到了機會就開始貪心不足。原本上一輩子,他從沒有任何一個瞬間期待過重生這樣科幻一般的偽命題。他在生命最後的那段日子,所面對的死亡是那樣真實的,就那麼看着日子一天天倒數,最後的期限一天天臨近,整個靈魂一點一點地冷下去,到最後沒有一絲熱度,看不見一點光,等到那聲冰冷而刺耳的槍響,一切都歸於沉寂。

韓竟在那個時候就已經死了!這一輩子,他所得到的每一天都是撿來的!

他有幸回到自己最好的時候,抓住最好機遇……也遇到了最好的人。而他呢?——他媽的還在挑這挑那!

韓竟啊,你還真以為你是救世主嗎?!

韓竟極慢極慢地低下頭去,用雙手撐住額頭。

既然要重來一次,為什麼沒有重生到更早一點的時候呢?重生到他的母親拋棄他之前,重生到他親生父母相識之前,重生到所有這一切開始之前,那個世界裏不會有一個女人未婚先孕被好友至親罵得體無完膚最終孤獨慘死,不會有一個孩子,從小受盡白眼虐待,在極端的苛責之中掙扎求生!

這樣多好。

是的,這樣多好啊……

韓竟閉着眼那樣靜靜地停留了一會,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已經恢復了一貫沉着得體的表情,唇角微微向上揚起,面容顯得無比安寧。他沒有流淚,只是眼角到臉頰之間微微泛起一點淺淡而潮濕的紅色。

“如果只能選一句的話……我想對父親說,真的非常感謝您,讓我這一生有幸成為您的兒子。如果還有來生,我希望……還可以……”

韓竟說到這裏就那麼硬生生地停住了,滿臉都是迷惘和困惑,就好像演員忘了關鍵的台詞那樣。他稍微皺了皺眉,而後向一側別過臉去,用手遮住眼睛。

重生一次,他還是父親的兒子,沒有在那毫無規律可言的的時空川流之中走失,沒有失去在一生之中與這位可敬的長者相遇的機會,他與顧家共同生活的那段經歷沒有被永遠地抹去。哪怕這些最終留給他的就只有遺憾和悲傷,他仍心懷感激。

如果還有來生,希望父親身體健康,不再受到病魔的糾纏,希望他的家庭和睦富足,希望那些困頓和苦難,都能夠離他們遠去。如果還有來生,希望能有那麼一天,到父親滿頭華髮之後,到他的事業有所建樹之後,可以提着大包小包父親喜愛的東西回家,大聲喊一句——“爸爸,我回來了。”

如果還有來生……

希望還能做父親的兒子……

那天的新聞發佈會到最後,韓竟還是沒對那個問題給出交代,就只是擺了擺手,輕聲說道:“非常感謝各位出席,今天的發佈會到此結束。”

他的聲音只有那麼一點啞,不仔細聽很難分辨。之後再有記者有意追問,都被他非常禮貌拒絕了。

誰都能看出他積累了情緒,只是礙於場合不好發作,因此散場之後都格外關心他的狀況。就是這樣韓竟作為劇集的總製片人,還是極其周全地送走了來參加發佈會的嘉賓和影視圈的前輩,沒有因為自己的情緒弄出一絲紕漏。

等他處理好一切再回到準備室的時候,顧宵仍等在那裏,在看到韓竟的瞬間,眼中濃重的憂慮才略微散去,變成一種極深極深的不忍。韓竟只看了他一眼便錯開了視線,疲憊地扯開領帶,頹然跌坐在一把椅子上。

“韓竟……”

顧宵關切地問道,慢慢走到韓竟跟前,默默站了一會,而後在他腳邊半跪下來,抬起頭看着他。他試探着靠得離韓竟更近了一點,牽起他垂在身側的手,雙手捧在手心裏,卻也只是這樣而已,並沒有再說一句話,也沒有任何過界的動作。

韓竟怔怔地盯着地面,片刻之後把手從顧宵手裏抽了回來,胡亂攏了兩下頭髮。

“……我從來沒想過,這些事務性的工作竟然是這麼瑣碎。之前這些事情好像都是曦姐做的,我從來不會插手。到現在才知道,原來這些做起來這麼累,累得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明明心裏只想趕快離開這裏找個地方一個人靜一靜,可是就是不行,這是我自己攬的事,我是這部劇的總負責人,不能覺得累就撂挑子不幹了,不能怠慢了別人……”他疲倦地弓着脊背,雙手撐着額頭,含混地說。

顧宵碰不到韓竟的手,便小心翼翼地把手貼到韓竟膝蓋上方,安撫般地輕揉了揉。那動作也只是像朋友之間最平常的安慰,但還是讓韓竟的腿猛地抖了一下,最終卻並沒有躲開。

“覺得累就請個助理吧……你這麼好,肯定會跟對方合作很順利的。”顧宵輕聲說道,聲音因為韓竟沒有拒絕自己而帶上了些不難察覺的欣喜。

韓竟不回答,良久才說道:“我想他了……”

這話沒有上下文,可說的究竟是誰兩人心裏都懂。韓竟停頓了一會,又重複了一次:“顧宵,我想他了……”

面前的是這世上唯一與自己分享了那段回憶的人。所以,哪怕相互之間的隔閡已經那麼深厚,哪怕前世曾被這個人親手推入地獄,這段沒有血緣的羈絆,仍是將兩人聯繫在一起,那心中滿溢的想念,仍是只能向這一個人傾訴。

“韓竟……”顧宵像嘆息那般地,長長地喚了一聲他的名字。他的手在韓竟膝蓋上方的位置極盡溫柔地撫摩着,似乎想要儘力給他一點點慰藉。而後那手隱隱地稍微向上挪了一點,從膝蓋移到韓竟大腿的位置。

“韓竟……”那雙如星空般澄澈的眸子顫抖着垂了下去,連聲音都好像透着一股曖昧的孱弱,無比輕柔的手就放在單純的安撫跟色_情的挑逗之間的邊界上,稍微再往上丁一點,就會跨過那道界限。

——韓竟在顧宵有任何進一步的動作之前,猛地將那隻手抓在了手裏。他的力氣用得那麼大,兇狠得幾乎像是要將對方的骨肉都揉碎。

顧宵只來得及從喉間擠出一聲壓抑的低吟,緊接着就被韓竟拉着衣領拽起來,狠狠按到牆上。後背撞擊牆壁帶起的疼痛讓他瞬間幾乎掉下淚來,卻硬是咬着牙沒有發出聲音。

“你還不明白嘛,我們不可能了!你做過那樣的事,要怎麼讓我原諒你,當這一切都沒發生過?!”韓竟眼神猙獰到了極點,壓低了聲音惡狠狠地說道。

然而顧宵卻沒流露出任何恐懼的顏色,彷彿深知道對方不可能會真的傷害自己。他仍微笑着,因為被韓竟扯住衣領帶來的窒息感而輕咳了兩聲。

“我知道,韓竟……我知道……我們只要像現在這樣,我就已經覺得很好了。”

韓竟幾乎要被這種不着力的感覺逼瘋了。這個人想要什麼?想幹什麼?到底有沒有哪一句話可以相信?——他真的太累了,累到第一次無法思考,也什麼都不願去想。

“你永遠不會知道,我有多願意相信你……”

韓竟的手收得更緊了一點。他緩慢而痛苦地微微彎下腰去,貼在顧宵耳邊,良久才如耳語一般一字一頓地說道:“我信你最後一次,如果你再背叛我,我發誓絕對不會放過你!”

他沒等到對方的回答,就如落敗一般倉促離去。

那天晚上,韓竟鎖上卧室的門,拉上遮光簾,把一切最微弱的光亮都隔在窗外,面對牆壁跪在房間角落裏,緊緊咬住自己的手腕,在絕對的黑暗中,無聲地嚎啕大哭。

————————

那天晚上韓竟換衣服時直接把手機扔在了門廳。第二天一早醒來洗了澡颳了鬍子,拿遮瑕膏把濃重的黑眼圈遮了個七七八八,又給自己燉了一鍋香氣四溢的海鮮粥,坐在餐桌邊慢條斯理地喝完,照了鏡子整個人看起來都如平常一樣氣定神閑神采奕奕了,才從前晚胡亂扔在沙發上的外套裏面摸出手機。

——一早就沒電了。

時間是早上8點半。他接上電源,等手機終於能夠開機,立刻狠狠震了半分鐘有餘,滑開鎖屏就見57個未接來電49條短訊110條微信提醒,場面簡直蔚為壯觀。

未接來電裏面打來最多的人自然是陳曦,包括近50條短訊里有一大半也是自動關機以後的來電提醒。他大致翻了一遍,還沒看完,陳曦的電話已經又一次打了進來。

他等了兩秒鐘才接,把手機舉到離自己足有兩尺遠的位置。果然剛一接通,就聽聽筒里一聲極度尖銳的女聲利劍一樣射出來,離這麼遠沒開公放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韓竟!!!你他媽的還活着嗎?!”一向清脆洪亮的花腔女高音第一次聽起來有些喑啞,開口雖然是惡狠狠的語氣,說到末尾已經帶上了些哭腔。

他確認對方喊完了,無奈而又欣慰地笑着把手機再次貼到耳邊,“……姐,你又聽誰胡說什麼了?我能有什麼事?”

這一句話讓對面的人頓時語塞,好像這才反應過來,好歹也是奔三的人了,又沒抑鬱症又沒自殺傾向,能有什麼事?

陳曦愣了半天,心裏頗不服氣,又抬高聲音問道:“個混蛋玩兒意,沒事怎麼不接電話?你不知道這一晚我都擔心成什麼了……你再不接電話我就要報警了……”

韓竟特別誠懇地答道:“昨天特累,回來就睡覺了,手機放在外衣兜里沒注意,後來沒電了,這才剛充上電……”90%以上是被你的電話轟炸打沒電的——當然韓竟還沒有傻到把這句話真的說出口。

陳曦本來擔心他,這回聽到韓竟還好端端的沒抑鬱沒跳樓沒剪手腕,這一口氣總算鬆了下來,緊接着火氣就衝上來了。韓竟有先見之明剛把手機再次拿遠,就聽對面音量又高了倆八度:

“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保持通信暢通是藝人的基本職業素養,你什麼時候能明白這特么是個拼人際的職業,啊?我也是犯賤,之前還說這次不幫你,特么人家找不到你還不是都找到我這裏來?這一晚上幫你接了多少個電話?我跟你說清楚,你想讓我白乾可沒那麼便宜的事,額外工作按小時收費一小時500,從昨天晚上第一個人找到我到現在一共11小時26分鐘,共計5716塊6毛7,你要是還想在這圈裏混,最好在中午之前打給我——”

韓竟還沒聽完就已經笑出聲來,忙說道:“給你一小時510,每天吃煎餅果子還能加再多加倆蛋,11個半小時就是——我算算……5865塊,等會掛了電話就轉到你支付寶上。”

這話倒讓陳曦很是受用,語氣隱隱透出一股類似“瞧瞧我養的好弟弟”那種得意來,“混小子,你有多少錢老娘還不清楚?房貸都要還不上了,打腫臉充什麼胖子啊,還請我吃煎餅果子加倆蛋,等你有錢了再說,看我不吃窮你!”

韓竟挑挑眉,沒多說什麼,心道錢算什麼事呢?不妨再等上一個月看看。

陳曦就是跟他開個玩笑,抬抬杠也就揭過去了。她沉了口氣,換了正經的語調說道:“你昨天晚上說那些話太冒失了,也不提前跟我商量一下。這麼大炸彈放出去給我跟公司添多大麻煩?我這邊電話都打爛了,拉人盯了一宿,好在這次到現在還沒人大規模地黑你,通稿都挺正面的,輿論也還不錯……”

陳曦以前每次說起韓竟做事不跟她商量,總是用特別火爆的責備的語氣,這次倒破天荒說得好像商量一樣,大概是經過昨天那一下子,心裏潛意識也覺得自己這弟弟這回是真的長大了。

任何娛樂圈的熱點新聞,相關藝人的公關團隊都不可能完全放任輿論自由發展,背後肯定都需要監控和運作。陳曦口口聲聲說這次不插手,可到緊要關頭完全不用韓竟開口就會竭盡全力幫他——韓竟在電話這頭聽着,也覺得心裏暖得不行。

“我今天早上剛跟杜哥請示過,公司上頭倒沒對你這次發言有什麼太大的意見,畢竟都是結果論的事,你這次運氣好,沒捅出什麼簍子來。不過他也說了,希望你以後能更有團隊意識。我不管你這次合約到期之後打不打算換東家,反正你只要還在瑞德一天,只要還是我帶着你,你就給我老實點,少弄那些么蛾子。”

韓竟笑着換了種甜到犯規的語調:“知道了姐,你在哪我就在哪,說什麼也不會跟你分開的。”陳曦刻意誇張地哼了一聲,韓竟心裏知道電話那頭她嘴角估計已經咧到腮幫子上去了。

“姐,這次是我一時衝動說話沒過大腦,給你添麻煩了,不過我後來想了一宿,再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麼說,不說出來心裏肯定憋屈到死。你也知道,你這弟弟愛認死理,有時候就是油鹽不進的,這麼多年要是沒你罩着,早讓人裝麻袋裏扔渤海灣喂鯊魚去了,哪還能在這吃人的圈子活到今天?可我就是這性子,想改也沒個改,估計以後還得請你多多擔待,當弟弟的先在這說一句對不住。”

這次陳曦好半天都沒說話,最後只甩下一句:“有時間在這唧唧歪歪的不如趕緊起床幹活,也不看看網上現在都鬧成什麼樣子了,混蛋玩兒意!這回電視劇你要是拍不好別回來見我!”——然後直接掛了電話。

韓竟怔怔地盯着已經掛斷的手機看了幾秒鐘,無奈地笑了笑。

能有陳曦這樣的人一路上實心實意地幫他,大概是他這兩輩子在娛樂圈摸爬滾打,遇到的最幸運的事。

韓竟又仔仔細細查了一遍所有未接來電的記錄,又把短訊里的來電提醒一條一條都看了,終於找到了那串來自西北貧困山村的座機號碼——打來電話的時間竟然就是早上韓竟開機之前十幾分鐘。

——竟然只差十幾分鐘就錯過了夏炎的電話!!

麻個雞怪他洗澡洗那麼仔細幹什麼,刮鬍子刮那麼乾淨幹什麼,遮瑕膏糊那麼厚幹什麼,粥燉那麼爛幹什麼,吃那麼慢幹什麼,早點開機才是王道好嗎!——韓竟從來沒有任何一次像現在這樣痛恨自己的磨蹭,也從來沒有任何一次這麼認同陳曦說的“保持手機暢通是藝人的基本職業素養”這句話。

呃……

他又看了眼微信,大部分是陳曦轉達給他的,關於昨晚發佈會之後代言商和製片人的合作意願和具體細節,另外一些是其他私交比較好的朋友發來的問候。夏炎的名字已經被海量的新消息擠到很後面的位置,他往下拉了好幾次才終於找到——並沒有新消息。

夏炎那邊通訊不便,平時手機想要充電都沒個着落,上網更是奢求。發佈會這才過去一個晚上,夏炎很可能是還不知道發佈會上的事,就只是偷借村委會的電話打過來跟他說兩句話而已。

可就算是這樣,韓竟能在最脆弱的時候收到對方的電話,哪怕並沒有接到,哪怕就只是一串蒼白的號碼,都仍是讓韓竟覺得心裏甜得要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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