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7
天使之城這款珠寶壓在方恆遠手裏兩年多，廣告內容劇情也策劃了一年多，場景、道具都已準備完畢，但方恆遠清楚這支廣告差一個靈魂。為這個靈魂，方恆遠等了一年多，朋友們都勸他要是遇上差不多的，就將就拍，這個圈子沒有什麼事能百分百盡人意。畢竟重要的是珠寶，這款設計獨特的珠寶只要一推出去，便是無價之寶。
這世上再沒人比方恆遠更清楚這款珠寶的價值，它存在的意義猶如黎明前最溫和明亮的那束光，照進他的生命，是救贖，是信仰。
合上秦玉的資料，這男孩資料上各方面條件都不符合方恆遠臆想中的靈魂。想起那天在視頻上看到的笑容，方恆遠定了定心，雖然少年飾演的林蕭與他追求的靈魂並不相同，但看到那個笑容后，方恆遠激動地心情就沒平復過，他相信那個少年會帶給自己驚喜！
“方哥！”
“來了，人到沒？”方恆遠取下眼鏡揉了揉眉心。
“已經安排在休息室了。”青年不知道遇到什麼好事，笑得燦爛無比。要知道，這小子昨天還因為工作上失意愁眉苦臉。青年放下送來的材料，卻沒出去，猶豫片刻，賠笑道：“方哥，那啥，我跟你說個事兒，你別生氣好吧？”
挑眉，方恆遠斜眼看着青年：“你先說說看什麼事。”
“額，這事兒得從昨晚說起。我昨天去喝酒，跟一朋友聊起了最近發生得困難，我朋友開導了我很久，讓我豁然開朗，為了感謝他，我邀請他今天來參觀公司。抱歉抱歉，沒經過公司同意隨便放人進來，方哥你扣我罵我、扣我工資吧！”
張泰是方恆遠的新助理，年輕有朝氣，方恆遠挺喜歡這個小夥子。每年有那麼幾天都會有外界的人來公司參觀，方恆遠不怪他，笑道：“算了，不是什麼大事兒。不過我挺好奇，你朋友跟你說了什麼，這麼快就想開了？以你的性格，我以為可能還得一段時間才開竅。”
張泰訕笑兩聲，語氣里滿是對朋友的推崇：“方哥，你可不知道，我這朋友真是人小胸襟大！我昨天可算知道什麼叫人不可貌相了！昨晚酒喝多了，太多我是記不住，只記得他說‘老天讓夢想與現實背道而馳，卻又賜予希望的種子，讓我們用辛勞、痛苦、悲傷、絕望這些負面的情緒去灌溉它，如果掙扎着活下去，便會開出幸福芳香的花朵’！我聽這話有點像古文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決定將它引用成至理名言，鞭策我！說不定哪天我就灌溉出芳香幸福的花朵了！”
張泰哈哈笑了兩聲，方恆遠卻臉色大變，猛然站起來，失態得將桌上的東西都碰掉了：“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方恆遠嚴厲的呵斥令張泰嚇了一跳，他從沒見過這麼失態得方哥，當即慌了手腳：“怎、怎麼了？”
方恆遠也意識到自己失態了，抖着手捏成拳，拚命想壓下心中那不可自制燃燒的希望，啞着嗓子問：“你方不方便讓我見見你朋友？”
“我……我……”張泰被方恆遠死裏求生般的目光駭住了，忍不住後退半步。
“你放心，我只是、只是想看看還有誰能說出這種話。”想起那個人，方恆遠深色痛苦異常。男人高大的身子挺拔得像一顆青松，可深色中隱藏得絕望與悲痛已經蛀空了青松，彷彿這驅殼外表的光鮮亮麗只是幻影，輕輕觸碰就會消弭，張泰從未見過這樣的方恆遠，禁不住有些心酸。
“誒，方哥你等等，我去問問我朋友。”方恆遠目送張泰出去，門關上的瞬間，方恆遠脫力倒回椅座。僅僅只是聽旁人說他曾說過的話就已經損耗了方恆遠太多心力。
沈孟堯……沈孟堯……
“請問你們方導還有多久？我們還有下個通告。”已經等了快一個多鐘頭了，鍾秋從沒見過這麼不守時的導演，比明星還大牌！
“不好意思，方導平時很守時的。”工作人員已經快委屈哭了，小心翼翼看向釋放者冷氣的蘇晉，之前還很開心看到偶像，現在真是一點都不敢靠近！可這經紀人五分鐘問一次也很煩人啊！方導救命啊！！！
“來了！”不知道是誰叫了一聲，所有人都朝門口休息室看去。
秦玉睜開雙眼，看到一個斯文憂鬱的帥哥走了進來。
“方，你來得太晚！我都快睡著了！”休息室唯一沒被柳宴希影響的外國友人站起來給方恆遠一個大大的擁抱，帥氣的金髮帥哥陽光般燦爛的笑容十分有感染力：“方，好久不見！”
方恆遠笑着拍了拍好友的肩：“不錯，格雷你的中文比上次更流暢了！”
“我暑假報了中文補習班！”金髮帥哥得意的炫耀：“我的中文老師sobeautiful！很溫熱，很親切！”
“格雷，那個字讀溫柔。”方恆遠失笑。
“噢！我總是犯這樣的錯！”格雷懊惱得拍了拍腦袋，走回座位坐下：“你還是快開始吧！我得早點完成工作！上次走得太匆忙，這次我一定要多帶點東方特色回去！”
似乎想起了什麼，方恆遠臉色變得有些古怪，沉默片刻才進入主題：“很感謝各位的到來，各位應該已經看了廣告大綱，知道這次廣告的主題是珠寶天使之城。廣告時長將比擬mv的形式上演，時長四分鐘左右。主角一共有三位，代表光明的天使、代表黑暗的惡魔，以及人類少年。天使之城具有強大的魔力，天使負責守護，惡魔負責掠奪。只有心底純潔的人類少年才能接近，惡魔蠱惑了人類少年竊取天使之城，卻對少年產生了情愫，同樣少年愛戀上了純潔的天使。天使為了使命，殺死了惡魔，卻與惡魔同歸於盡。人類少年得到了天使之城，擁有了一個願望，他許願讓整個世界回歸平常。”
“方！這是個三角戀嗎？”格雷指了指秦玉和蘇晉，有些奇怪好友竟然會選取這種題材。的確，方恆遠就整個導演界來說是一朵奇葩，他的任何一個作品都稱得上經典，但他極少涉及愛情。有那麼一兩個關於愛情的作品，也被媒體人評論方恆遠不懂愛情！沒想到現在主打一款珠寶，竟然挑了他最弱的選題，還是個三角戀！
“也不盡然！”方恆遠搖搖頭，眼神里有對導演這份兒職業的狂熱以及其他難以言明的情緒：“天使由格雷飾演，蘇晉演惡魔。你們要記住，天使忠貞、純潔、善良、堅定！惡魔狡猾、狠毒、善變、邪惡！兩個物體相互極端，但物極必反！格雷你的天使演出來時，忠貞中必須透着狡猾、純潔中隱藏邪惡、善良混雜狠毒、堅定得令人看到善變！同等，蘇晉飾演的惡魔也必須看見天使的影子！”
方恆遠的解說無疑將這支廣告的難度又提高了好幾個層次！
不僅格雷變得嚴肅，演技影帝級的蘇晉也無比認真。
“那人類少年這個角色呢？他又是怎樣的矛盾體？”秦玉忽然發問。
少年眉眼透着桀驁，自信洋溢，細看又流露出別樣的氣質，乍一看並不討厭，多看兩眼又心生好感。方恆遠深深看了眼秦玉，解釋道：“之前已經提到，天使之城只有內心純潔的人才能接近。但是被惡魔蠱惑的人類少年已經沾染魔性，他的墮落，他內心那方樂土，都必須在這四分鐘展現淋漓。”方恆遠在解釋過程中一直觀察着秦玉的表情，發現他陷入沉思便不再開口。
正好與林霄相反，林霄要從優雅中表現瘋狂，人類少年卻是在墮落中保持童真。秦玉是真正從黑暗時代走過來，而且沒有發瘋，還站上巔峰的人。他深切的感受到黑暗對於人性的吸引，令人多麼想沉淪，想放縱，能夠在無邊黑暗中保持清醒，保存心中那絲光明不滅，也只有信仰了。
秦玉找到了最佳詮釋人類少年的方式，露出一絲微笑。
“看來你已經有了答案。”舔了舔唇，方恆遠一直盯着秦玉，第一時間發現他臉上一閃而過的胸有成竹。“那麼，開始吧。”
“什麼？”幾人沒反應過來。
緩緩垂下眼帘，方恆遠內心是悸動的，是澎湃的，他等這一天等了太久。並不是他言而無信，他只是想慎重一點，再慎重一點，給天使之城一個最好，最貼近他的靈魂:“關於天使之城除天使與惡魔的第三主角，我又有了新的人選。”
“什麼？方導，你什麼意思？”鍾秋第一個反應過來，拉下臉道:“讓我們小玉來演這個角色的人可是你！現在我們人來了，你跟我們說有了新人選，這不是耍我們玩兒嗎？你可是名導演，不能這樣出爾反爾！”
方恆遠不是畢延知，在業界脾氣出了名的號，不然鍾秋也不敢拉臉。抱歉笑了笑，方恆遠解釋:“我跟延知說的時候是讓秦玉來試戲，沒有立刻拍板。你放心我說話算數，不會讓秦玉白跑，不過我們也要給其他適合的人一個機會。”
“方導的意思是競演？”輕飄飄掃了一眼格雷和蘇晉，兩人也沒有幫腔的意思，眼觀鼻，鼻觀心看熱鬧。秦玉笑了，他就知道不會這麼順利。
“對！既然秦玉有本事贏得林霄，那麼自然也不怕競演人類少年，放心，我們的競演不會公開，只要你們誰能打動我，誰就是第三主角。”方恆遠的神色不參雜一絲私人情緒，他完全公事公辦。再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比他更急切的找到貼近那個人的靈魂了！
“好，我接受，方便告訴我這次競演的對手是誰嗎？”秦玉示意鍾秋寬心，他並不畏懼這點小困難。
可鍾秋依然認為自家小玉是最好的，心疼他受這種委屈。
“我叫他過來。”方恆遠打了一個電話，不一會兒，敲門聲響起。
工作人員連忙打開門，看到出現在門口的少年，鍾秋有種見鬼的感覺！這新人怎麼回事兒？處處陰魂不散吶！算起噁心柳宴希的人，這休息室里再也沒人比得過她了。任何一個經紀人，也不會喜歡有新人想踩着自家藝人往上爬！
秦玉倒有心理準備，柳宴希可是主角受，怎麼可能這麼心甘情願把角色拱手讓人？倒是蘇晉……瞄了一眼對方來不及掩飾的震驚與懷疑，秦玉心情真的越來越好了。
“你們好。”柳宴希站在高大的方恆遠旁邊，顯得無比嬌小，一臉無辜茫然，看起來倒是十分貼近人類少年這個角色。
“這是柳宴希，延知之前向我推薦的藝人。”頓了頓，方恆遠特地解釋一遍：“我知道小柳跟你們倆正在合作同一部戲，可能與秦玉之間還有些摩擦。但我沒有其他意思，只是小柳身上有些特質讓我覺得很符合這個角色，我才提議讓你們倆競演。如果造成秦玉你的困擾，我先說聲抱歉。”
“我沒關係。”秦玉很喜歡方恆遠性格中的溫和有禮。
“方，他可真像個小孩子！他真的成年了嗎？”格雷看看秦玉，又看看柳宴希，苦惱得撓撓頭。又自顧自恍然大悟：“我知道了！這是你們東方人說的。那個詞叫什麼，纖細對嗎？”
“放心，小柳今年已經十八周歲。如果沒什麼意義，我們去片場試戲。”
“走吧走吧！”格雷最積極，開朗熱情的模樣感染了每一個人。
秦玉拍拍屁股，領着鍾秋也跟了上去。
“蘇晉。”柳宴希自覺來到蘇晉身邊，對他甜甜一笑。
“你怎麼來了？”
“我來看朋友，沒想到方導竟然讓我試戲！我運氣可真好！你都不知道，他叫我的時候我都嚇死了！聽到他說讓我試戲，我真開心！好希望能跟你再演同一部戲！”柳宴希面上露出一抹羞澀。
哼！要不是他想起前世這支廣告出來后關於方恆遠的專訪，知道他曾為了一句話痛哭，他怎麼可能有機會得到這個角色的試鏡機會？秦玉，你等着，我不會讓你搶走屬於我的東西！
“是嗎？恭喜你。”蘇晉微笑着道賀，柳宴希沉浸在自得中，沒有發現蘇晉眼底的失望。倒是跟隨在蘇晉身邊十幾年的經紀人看見了，貼心的‘請教’蘇晉一些事，把他與柳宴希分開。
“ohmygod！方，你是魔法師嗎？這裏真是太棒了！”一入片場，格雷激動瘋了，整個人散發出快樂氣息。
不知道為什麼，秦玉覺得奔跑在片場的格雷看起來很像一隻犯二的哈士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