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幾家歡喜幾家愁

第66章 幾家歡喜幾家愁

懿太后當即便道,“哀家已經選好了三位郡主,才貌人品皆是上等。”

皇上確淡然一笑,“頌汶納世子早已傾慕於翌陽長公主,多次向朕求娶,兩國交好,此等好事又有何卜成全之理?”

句句將懿太后德後路堵死,此時,若再有人出言反駁,那便是毀壞家國盟友德重罪,誰也擔不起的。

趙尚儀垂首,一雙星眸淚光隱隱,在皇上面上掃過,她終於明白,這麼長時間的日夜相對,這個男人卻一直都另有籌謀。

他根本沒有打算將自己納入後宮,所有的憧憬企盼,根本就是子虛烏有!

若在旁人,只怕已然崩潰失了體面,但趙尚儀不愧是極聰明的女子,她強忍住情緒,“奴婢方才失手燙了手,先告退了,望陛下、世子海涵。”

頌汶納關切地問了幾句,趙尚儀卻是逃一般地退了宴。

舞樂重新奏起,但經過如此令人措手不及之事,下列眾人當真是各懷心思。

後宮最是無常,誰能想到寵極一時的趙尚儀,會被皇上輕描淡寫一紙詔書,發配到暹羅國。

有人快慰,有人愁。

今夜,註定了無法平靜。

本是喧囂熱鬧的宮宴,眾人賞舞,卻各有滋味。

皇上的決策,遠遠超出陳婠德預料之外,如此特殊的關頭,她懂得緊緊收起鋒芒,連眼皮也不抬一下,最好遠離是非。

至於高座上天子的臉色如何,她一眼也沒有看,自始至終都在和案上的玉盤盯在一處。

出了這樣的事,那三位原本要和親的郡主,乃是死裏逃生的萬幸,不僅不必遠赴南方,更是憑白加封晉位,一步登天。

懿太后是如何也坐不住了,她冷着臉,厲聲道,“哀家沒有胃口,先回宮去了。”

皇上卻是微微揚手,眼波流轉,“母后稍等片刻,朕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宣。”

懿太后心中已然對他不滿,此舉分明就是在和她作對,先是有皇貴妃被貶,又將她最看重栽培的趙尚儀打發和親。

當真是翅膀硬了,懿太后厲色越濃,緩緩又坐回鳳椅上。

寧春端來聖旨,皇上卻忽然將目光定格在下,“婉惠妃過來。”

一直悶聲作啞的陳婠,自然是逃不過去了,只好放下手中玉盞,緩緩起身兒碎步走到皇上身旁,“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她今天着裝甚是簡單,除了按照要求穿了絳紅色的霞衣,雖然妝容素凈,卻在滿堂鶯燕中顯得清麗非凡。

世子頌汶納在旁,一見之下,只覺眼前一亮。

所謂伊人,皎皎如月。

細看之下,眉眼顰笑,才發覺趙尚儀的溫婉神韻不過才極得上七分。

相較之下,容光失色。

“愛妃坐下,只管聽着就好。”皇上故意賣了關子,順手將她髮髻上的流花珠釵扶正了。

陳婠保持着恰到好處的微笑,款身落座,觸到暹羅世子頌汶納的目光,便輕撇帶過。

這暹羅世子一表人才,面容端方,趙尚儀嫁過去,想來也不會受委屈的。

若說起來,皇上仍是有些惜才之心,對趙尚儀算是仁至義盡,送去暹羅做世子妃,總好過在深宮傾軋不得善終。

所有人都在等着瞧下一幕好戲,懿太后的臉色好看的緊,自打過來,青青白白,已然變了幾番,不可謂不精彩。

后宮裏從上至太妃下到宮女,哪個沒有在懿太后的強權之下受過委屈,如今見她趙氏一族落了空,在心裏看熱鬧的人佔了多數。

只聞寧春朗朗宣詔:

惠妃陳氏,品行淑嘉。

隱忍於德,失子之痛,尚無怨懟,昭儀如月,孝奉太后,待下寬厚。

今晉封為貴妃,以慰朕心,同慰天下。

隨着詔書的念出,這字字珠璣,皆是一字一句釘在人心之上。

自古以來,從未見如此封妃詔書。

這哪裏像是官方文書,文采斐然,儼然便是皇上寫給婉惠妃的情書!

隱忍於德,是向天下人宣佈婉惠妃小產而受的所有委屈都默默承受。

以慰朕心,更是訴說了天子對她的愧疚和憐惜。

在他的描述中,婉惠妃簡直是天下賢良淑德的典範。

此封妃詔書一出,等同於告白天下。只怕千古以來,也獨此一份了!

詔書落處,鴉雀無聲。

陳婠被這一番突然襲擊,亦是弄得有些手足無措,毫無心理防備。

只是茫然地凝着身旁之人,在得到他肯定的眸光后,這才起身接旨,金印紫綬。

懿太后的臉色已經由青白便為慘白。

勝負輸贏,可謂天翻地覆。

原本志在必得的棋局,卻突然翻盤,她陪上了棋子,反而成全婉惠妃!

皇上的目光依然清明澄澈,談笑風生。

懿太后終於離開鳳榻,“皇上莫忘祖訓,無子為德行有虧,這個貴妃,她受之有愧。”

皇上卻是淡淡回應,“婉貴妃的孩子如何沒的,母后心裏清楚,既然母後身子不適,朕便不勉強挽留,您且回慈寧宮好生歇息吧。”

她當初以陳婠沒有孩子為把柄,事事阻擾,今日皇帝上演這一出,分明就是最深重的回應。

既然陳婠無子不能做皇后,那麼就做個貴妃,依然是后宮裏地位最尊貴的女人。

之前寵着趙尚儀冷落婉惠妃是假,根本就是禍水東引之計。

懿太后憤然乘攆離去,陳婠覺得這一通宴會,真箇是宴無好宴。

“陛下怎地也不事先和臣妾知會一聲?”陳婠低頭時,輕聲嗔道。

封禛此刻身心舒泰,無不暢快,“朕記得下月便是你十七歲生辰,就當做送給婠婠的賀禮好了。”

陳婠扯出一絲應付的笑,“只怕這大禮,臣妾受不起。”

指節分明的手將她扶在酒樽上的柔夷握住,一同端起來,湊過去一飲而盡,“朕說受得起,婠婠便能。即便受不起,也有朕擔著。”

“陛下此乃狡辯。”她面上笑着,所有人都只瞧見婉貴妃和皇上執手共盞,情誼濃濃,卻聽不見他們的唇槍舌劍。

封禛疏朗一笑,“婠婠能耐朕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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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大華美的宴會持續到入夜,天子龍心大悅,多飲了幾杯清酒。

他酒量深,並不醉,只是淡淡微醺,可看得聽得卻更分明。

此刻,陳婠柔軟的身子正扶着他,往寢宮去。

一路花香淡淡,清風徐來,難得有如此靜謐的夏夜。

輾轉了一日,身上酒氣暑氣濃郁,陳婠託辭要走,皇上卻說新封的貴妃哪有不侍寢的道理?

如此一來二去,陳婠便去正陽宮后的湯池沐浴凈身。

封禛張開雙眸,清清泠泠,絲毫未醉。

今日一宴,看似烈火烹油,錦繡滿堂,實則暗地裏較量制衡卻一刻也松不得。

雖然除去了趙尚儀這個燙手山芋,但以他對太后的了解,她絕不會善擺甘休,只是暫時的妥協。

寧春守在外面,定睛一瞧,紅衣裊裊,竟是趙尚儀來了。

他連忙阻擋,趙尚儀卻溫文淡笑,“奴婢身為正陽宮御前女官,難道連殿也進不得么?”

寧春還想再言,趙尚儀已經揮開他往前進去,“你放心,奴婢只是有幾句話想問問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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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片刻,身後帷幔響動,封禛已經解了外衫,只留下一層鮫綃製成的寢衣貼在身上,正半靠在床榻間閉目養神。

聽到動靜,便道,“婠婠上來,陪朕說說話。”

良久,卻是沒有回應。

他這才張開眼,而床榻前之人,紅衣烏髮,眸如剪水。

將衣衫攏上,封禛緩緩坐定,“翌陽長公主不該在這裏出現。”

趙尚儀瞳仁一暗,一汪清淚登時便順着兩頰流了下來,“陛下為何如此絕情,難道這麼多日的朝夕相處,情分皆是假的么?”

梨花帶雨的模樣,任是誰瞧見了,亦會為之所動。

封禛清冷目光將她凝住,“朕對你的賞識,從沒有絲毫作假,所以才會委以重任,相信以你的才情品德,將來登上暹羅國皇后的位置,亦是遲早的事。”

趙尚儀搖搖頭,往前一步跪在榻前,“奴婢不要做皇后,奴婢只求在陛下身邊做一輩子的女官就足夠了…”

帶着絲絲顫抖的聲音,她還從未在皇上面前露出過如此無助的神態。

“起來吧,莫要讓朕為難。”

誰知趙尚儀哭了片刻,竟是緩緩抬起了頭,雙手握住胸前的系帶,緩緩拉開。

帶着決絕的神態,她凄然一笑,“既然天命不可更改,那麼皇上垂憐奴婢一次吧,今夜過後,奴婢便死了心,去往南方再不會回來讓您為難。”

她想來是絕望至極,就連平素維持的高雅形象也再顧不得,望着眼前男人天神一般俊秀的面容,心如刀絞。

所有的錦繡前程,所有的一切,都在今日土崩瓦解,煙雲散盡。

封禛連忙上前制止,但趙尚儀似乎是有備而來,外衫褪去后,裏面竟然只有一件月白色的小衣。

滿眼皆是白嫩的雪肌,封禛刻意將頭別過去,“你現在便走,還能在朕心中留下一個美好的印象。”

趙尚儀□□着,跪在地上,瘦削的雙肩抽動着。

她雙手捂住臉龐,不甘、委屈和憤恨交織成網,吞噬着她的意志。

她靠過去,封禛便冷冷地揮手抵住,不給她任何近身的機會。

偏偏喊了幾回,寧春在外頭毫無反應。

趙尚儀終於放棄了,卻是轉手取下頭上的簪子,抵在胸前,“如此,陛下便會永遠忘不了奴婢了…”

電光石火的一瞬,她猛地刺了下去,封禛箭步上前,重重將她手腕握住,制在身後。

趙尚儀決意反抗,他只好加重了力道,“別做傻事。”

那簪子也落在地上,胸前泛起絲絲血漬,已經刺破了皮肉。

爭執間,兩人已然貼在一處,幾乎□□的肌膚相觸碰。

而便在此時,殿門從側面打開,一團清影靜靜立在門前。

兩人幾乎同時回頭,封禛卻是猛地將身前人推開,分明沒有發生任何事情,卻有種被撞破的感覺。

“婠婠,並非如你所看到的這般…”就在他開口辯解之前,陳婠卻是雲淡風輕地往後退了一步,臉容平靜,沒有表現出絲毫的詫異抑或難過,只是彷彿看到了極平常的事情。

輕輕帶上門,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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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為後不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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