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新婚之夜
——“不會說話?看來還是條啞巴魚。”敖白惋惜同情地說。
紀墨是忍了又忍、心裏無比的火大,可再對比一下雙方的體型和實力,尤其是他被敖白身為水族高等獸類的強大威壓給壓製得死死的,這就應該是弱者對上強者時的本能臣服了吧。
“我、我不是啞巴。”權衡利弊之下,識實務為俊傑的某魚弱弱地分辨着。
敖白抓着紀墨上|了寒玉床,龍身盤踞起來、將人魚纏住,高大的龍頭微微伏下來,“哦?原來你會說話。”說完又用爪子勾了勾人魚漆黑潤澤的長發、拉扯得紀墨的頭皮一陣陣生疼。
回憶着從前在書本的神話里、影視劇里看到的龍的形象,紀墨忍痛靜靜地被眼前的白龍緊緊纏縛着。
嗯,看來傳說也是有依據的,古人也不完全是編造的嘛。紀墨觀察着眼前的敖白——角似鹿,頭似駝,眼似龜,耳似牛,鱗似魚,須似蝦,腹似蛇,足似鷹……
“又不會說話了?”敖白不滿地伸爪子碰了碰紀墨,心底里覺得這條人魚有點呆又有點笨,看起來傻乎乎的樣子。
紀墨抬頭望着對方晶瑩剔透的冰藍色眸子、還有身上流光溢彩的潔白光滑堅硬鱗片,突然間就不怎麼害怕了:
“我怕我太多嘴你會生氣。”他坦然直言。
敖白抽動了一下龍鬚,嘴巴一張一合的,聲音相當低沉渾厚,一說話水紋都在微微地震動,“你很怕我?”這句話問得有點怒氣沖沖又有點受傷。
紀墨討好地笑笑、小心翼翼地說:“敖、敖白,你能不能先鬆開啊?我的腰快斷了。”媽蛋這條龍是準備把我給勒死不成?
敖白有些錯愕,不過還是依言放鬆了一下身體、但還是虛虛地圈住他,“我根本就沒有用力,小丑魚。”他看着這條人魚黝黑清亮的眸子和紅潤的唇,突然感覺它們組合在一起也並不是那麼難看的。
終於能抽出胳膊了,紀墨兩手交握、揉了揉自己被勒紅的手臂,嘟嘟囔囔地說:“我是人魚,不是小丑魚……”頓了頓他又說:
“我叫紀墨,以後請叫我的名字。”
敖白再次低頭、陌生的氣息直接噴撒到了紀墨的鼻子跟前,讓他控制不住地開始迴避——怎麼身體都不受控制呢?我應該勇敢地迎上去才對嘛……
“你為什麼不哭?”敖白有些納悶地問。
接下來、紀墨做了一個相當勇敢的動作——他看着近在眼前的龍頭、和那雙驚人美麗的冰藍色眸子,忍不住輕輕地撫摸了一下敖白的腦門!就類似於他從前逗弄哈士奇那樣的動作。
敖白愣住了、紀墨僵住了。
“呃、呃這個,我只是、只是覺得你的眼睛特別好看,所以一時間沒忍住。”紀墨磕磕巴巴地解釋,隨後為了補救又大力恭維了他一番,“我為什麼要哭呢?根本沒有要哭的理由啊,能夠認識像你這樣高貴優雅的龍我很榮幸,高興都還來不及呢,有什麼好哭的?”
敖白立即將頭高高揚起、俯視着紀墨冷冰冰地說道:“你真的覺得我高貴優雅?別在我面前撒謊,小丑魚,否則我會用爪子撕碎你!”
——哼!以強凌弱算什麼真本事?欺負一條戰五渣人魚算什麼真本事?
“當然是真的了,我說的都是實話,敖白。我特別喜歡你的白色鱗片,龍族裏邊獨一份兒的,多突出多拔份啊,就像我的黑色魚尾一樣,難道你還見過跟我類似的?”紀墨這回還真說的是實話,他本來就喜歡簡潔大方的事物,在他家裏的衣櫃中絕大多數都是黑白灰三色、屋子的擺設也偏向於簡單清冷系。
敖白有些無法接受這樣的看法,畢竟他是一條土生土長的龍,所以他坦然說了實話:“像你這麼丑的人魚我確實只見到過你這一條,別的再也沒有了,大部分都是色彩繽紛的。”
紀墨有些下不來台、他憤然一掙扎,敖白鬆開了他,任由這隻特別的小丑魚激動地圍着他游轉,嘴裏憤憤不平地說:“你這是偏見、是狹隘、是少見多怪!是誰規定人魚必須得是五顏六色的才好看了?簡直俗不可耐!難道我這麼純粹晶瑩光滑的黑色鱗片就不好看了嗎?我就覺得特別好看,你們這兒的人都不懂得欣賞美……”
敖白覺得有意思極了,他明顯感覺到這條叫紀墨的黑色人魚很生氣,飛快地擺動着尾巴繞着自己的頭一圈圈地打轉,語氣愈發的慷慨激昂起來,“……愚昧!無知!閑得蛋疼天天就知道涮鱗片唱歌跳舞扎小辮兒,那些人魚每天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去梳妝打扮,有這時間還不如去干點正事……”
最後,敖白越來越聽不懂,乾脆神速出爪、再一次把他攏在了爪心裏,“既然你不怕我,那就好。早點休息,明天一早就要開始趕路了。”
——帶着這麼個聒噪又活潑的小東西一起去西西裏海域,肯定不會再孤單了。敖白感覺自己此時此刻非常感激他的母后,在他看來龍后是真的花了巨大的心思才給他找了這麼個伴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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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趕路?”自來熟魚紀墨這回又落在了敖白的手爪心,不過他已經可以毫不畏懼地伸手搭着對方的龍爪了。現在他確信之前所聽到的關於龍六子敖白是個冷血殘暴戾氣十足的傳言都真的只是傳言了——事實上這只是一條不怎麼喜歡說話、一開口必定瞎說大實話的白龍罷了。
“是的,我們明天就要啟程出發前往西西裏海域。”既然這就是傾慕於他、母后給他定好的伴侶,敖白決定以後要守護好他、看好他——也許這就是海神賜給他的驚喜了,畢竟既不害怕他、又不輕視他的水族極少極少,一直無法化形的他已經飽受質疑和冷嘲熱諷多年了。
紀墨緊張地問:“我們?你的意思是說我也要去嗎?”
敖白將自己蜷縮成休息的姿勢,順便把紀墨放到中間圈好,“是的,我們。因為你是我的伴侶,肯定要一起去的。”
“我我我我、我其實那個、你聽我解釋,敖白,我我我覺得……”紀墨嚇得都結巴了,迅速抱着敖白圓潤結實溫涼的龍身,兩胳膊環抱剛剛好。
“別害怕,我會保護你的。”敖白的尾巴靈活地拍了一下紀墨的背,安慰了他一句,“因為我已經成年了,所以肯定要去自己的封海生活的,父王將西西裏海域分給了我,我們過去以後,我就是那裏的王、你就是我的王后了。”說到這些,敖白忍不住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對於這些陌生又人生必須經歷的大事他是既期待又重視的。
——封海、王、王后……
紀墨傻眼了、木愣愣地望着敖白的龍族模樣——霧艹!這、這條龍他說他是我伴侶?就是對象、哦不,就是愛人的意思?
呼~世事往往無常、人生當真是變幻莫測啊……
心裏什麼感覺都有,就是沒有他想像中結婚的喜悅和甜蜜,反而是感覺找了個好哥們一起搭夥過日子的。
紀墨無意識地拍打着尾巴,將臉貼在敖白乾凈光滑的鱗片上,過了好久才回答:“好,既然這片海容不下你我,那咱們還是離開吧。天大地大、我不信整個世界的人都以貌取人!敖白,我們以後互相照顧吧,在這裏我一個朋友都沒有,以後咱們就是好兄弟了。”
——嘿嘿嘿,我變成了人魚、而你是一條龍,除了做兄弟還能怎麼樣嘛?
敖白眨了眨冰藍色的眸子,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我們去外面看看,西西裏海域雖然偏僻兇險,可我會努力守護管理好它的,我敖白髮誓、要讓那兒成為第二個東海!”雖然這幾年他一直無法化形,可眾多的高人檢查過他的身體之後,都表示他的血統還是很純粹很強大的,只要他不斷努力、相信總有一天能化形、動用龍族的力量的。
“西西裏海域……西西里……”紀墨此時此刻對於未來簡直充滿了期待和幻想,能擺脫目前的困境開始全新的生活,多好!
一龍一魚安靜地思考了片刻之後,紀墨突然跳起來,急匆匆地游下了床,從角落裏撿起自己披着來的那件綴滿了珍珠和寶石的長袍、以及那張精美的面具,粗略地將長袍摺疊好之後、又將面具塞進了裏面,隨後、他又開始在屋子裏四處搜尋查看起來。
“你這是要幹什麼?”敖白不解地問。
“當然是收拾行李了。”紀墨理所當然地說,“你不是說咱們明天就要出發了嗎?現在肯定要先收拾好,不然明天手忙腳亂的。”
敖白悶悶地說:“不用收拾了,從這裏游到西西裏海域要差不多兩個月,帶着行李太累了,而且也沒有必要。”
紀墨開始訓斥他:“怎麼會沒有必要呢?我也不是說要扛什麼大傢伙啊,只不過總得要帶些值錢的傍身吧?到時候想跟那兒的新鄰居搞好關係的話就可以送他們點兒珍珠、鮫紗什麼的,外鄉人總是要熱情一點才會儘快被當地人接納的嘛。”
緩緩地在寒玉床上磨着爪子,敖白不自在地甩甩尾巴,告訴這笨魚:“如果你是說水族的話,那兒除了你之外就只有我,我不喜歡珍珠和鮫紗,所以你不用準備了。”
紀墨停止扣挖鑲嵌在牆壁上照明的金珠的動作、回頭望着敖白,“除了你、就是我?什麼意思?難道西西裏海域沒有水族生活嗎?”
頓了頓他更加驚恐地問:“敖白,那兒是不是特別寒冷?水族無法生存的那種?”
——媽呀西西裏海域該不會像北冰洋那樣的吧?嘿對哦,敖白不受寵啊,龍王龍后怎麼可能給他物產豐富環境優越的封海呢?所以我倆是被發配邊境苦寒貧瘠之地了么?紀墨欲哭無淚地想。
敖白只能往好的方面安慰他:“不、那兒一點也不冷,西西裏海域十分的溫暖,非常適合水族生活——嗯、只不過是因為太遙遠了,所以族民們就沒遷徙過去。另外,西西裏海域旁邊就是西西里大陸,陸地的密林中生存着很多陸地獸人——”
“哦?陸地獸人?”紀墨又重新高興了一些,他飛快地游到敖白的跟前,興緻勃勃地問:“他們跟我們一樣,也有自己的語言和族群、也是有智慧的是嗎?”也許在那兒能碰上真正的“人”也不一定啊。
敖白覺得還是不能一次性就把伴侶給嚇到崩潰,所以他點頭:“是的,陸地獸人有他們自己的規矩,和水族兩不相干。別怕,我們過去之後是生活在海里的,不會跟他們起衝突。”
——我不會讓那些該死的、仇視虐|殺水族的、野蠻冷血的飛禽走獸們傷害你的,敖白在心裏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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