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回家
翌日起床天色陰沉,烏壓壓一片,顧北北下樓的時候碰見謝南,對方哈欠連天,“你昨天幹什麼了,這麼困?”
“看資料。”謝南眼睛紅彤彤的,看着像兔子,“對了,你有沒有想過以後學什麼專業?”
顧北北想起昨天上網查的情況,含糊不清道:“法律吧。”
謝南手正停在嘴邊,詫異的看着顧北北:“沒想到啊。”
“怎麼了?”顧北北問。
“我以為你會學中文,沒想到會學法律,不過仔細一想挺適合你的。”謝南越琢磨就越覺得顧北北和法律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你這麼牙尖嘴利,囂張跋扈,身手卓爾不群,不論在精神上還是身體上都能給對方致命一擊,簡直更合適不過了。”
“合著在這兒損我呢,口舌之爭有什麼好爭的。”顧北北本來想的也確實是中文系,但可以輔修法律,就算拿不到第二學位,多懂一點也不是什麼壞事。
顧釗從來不強求顧北北專精一門,對於知識是泛泛的擷取,挑去喜歡的去懂,不喜歡的知道皮毛就可以,畢竟完全不懂兩眼一抹黑,被人蒙的幾率就大了。他常舉得例子是哲學和科學的關係,往往哲學先行一步,科學緊隨其後,只有思考達到了一定境界,才能讓理論更上一層樓。
“,你這話不對,真理越辯越明,不辨怎麼能得出結論呢?”謝南領先顧北北一步,站在台階下看顧北北。
從這個角度可以清楚的看到謝南的睫毛,濃密如蝶翼,在清晨陽光的映射下彷彿光線也在其上浮動。顧北北覺得他有點可愛,雖然時常犯渾但單純:“被告方依法給自己脫罪,原告方想辦法給對方定罪?雙方各執一詞,避重就輕,達到本來的目的?”
謝南沒想到自己會得到這樣一個回答,“但法律的權威至高無上吧,它本身沒有錯。”
“本身沒錯,但有洞。”顧北北道,“無論編織的網多密集,都沒有辦法兜住水。”
謝南一時間想不起該說什麼。
兩人這時候將車推出來,顧北北飛快的跑了。
謝南跟在她身後想答案,忽然想到可以反駁顧北北的言論了!
他拚命蹬車,趕上了顧北北,和她並肩。
“你剛才說的不對!”謝南一張嘴,冷風倒灌進來,齁冷齁冷的,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什麼?!”顧北北沒聽清他的話,只能扭着頭朝他大喊,“你剛才說什麼?”
謝南一伸手,將顧北北的車閘捏緊,兩人同時停下了車。
“只要網孔的直徑小於水分子的直徑,水就沒有辦法滲出去了。”謝南樂呵呵的把自己的答案說出來。
顧北北有些無語的看着他,但不得不說謝南的話在理論上是沒有錯的。
然而也只是理論上而已!
“走!”顧北北一巴掌拍到謝南背上,傳來一陣悶響。
謝南全身一陣舒爽,車輪轉的飛快,虎虎生威。
遙遠就看到潘賽安和他的賽車,騷包的綠。
他本人被凍得有點傻,裏面是一件銀灰色v領毛衣外邊是一件夾襖,看到兩人來了簡直要淚流滿面:“可算等到你們了!”
“怎麼來這麼早啊,看你冷的。”顧北北伸手搓了搓潘賽安的衣服,“這真是要風度不要溫度。”
“得得得得……”潘賽安的上下牙齒不停的碰撞,“凍死……老子了,早上太興奮了,起得早就直接出來了,沒想到這麼冷。”
“走吧,知道路怎麼走嗎?”顧北北問他。
“我帶導航了。”潘賽安拿出一塊方匣子。
謝南:“……”
他對潘賽安做了個鄙視的手勢,潘賽安無恥的靠過來撞了他一下,“不是有你么?”
顧北北無語,“都凍成冰棍了還能撒潑,看來溫度不夠啊。”
“怎麼,你心疼了?”潘賽安把自己的一隻胳膊放在謝南的肩膀上,然後將自己全身的重量放在謝南身上,往下壓他,然後挑釁的看了謝南一眼。
謝南瞅瞅顧北北瞪瞪他,最後吐出兩個字:“幼稚!”甩開胳膊直接走了。
“哼,什麼人吶,重色輕友。”潘賽安摸了摸鼻子,發現冷颼颼的,本想帥一把撐場子,發現謝南和潘塞安都跑了,得,還有什麼場子,走人吧。
“你怎麼沒帶人呢?”謝南問潘賽安。
“帶什麼人啊,一水的小夥伴都不在,剩下的聽到這天氣要出門都起不來,最後只能我來了。”潘賽安道,“你說這天不會下雪吧,下雪咱就回不來了。”
“估計要下,這鬼天氣。”顧北北沒騎兩下剎住車,後邊跟着的兩個都停住了。
“怎麼了?”謝南揚聲問。
“你沒覺得嗎?已經下了。”顧北北大聲道。
謝南臉皮厚,原地臉朝天好一會兒才感受到雪花在臉上融化帶來的涼意,“我去,不是吧。”
“這還去什麼,掉頭,回去吧。”潘賽安嘖嘖道。
“謝南,”顧北北喊住他,“你沒忘我跟你說的什麼吧。”
謝南聞言看向潘賽安,“老潘,我去你家借住兩天怎麼樣?”
“怎麼,你離家出走了?”潘賽安略帶詫異的看着他,“大過年的你跟家裏發脾氣?”
“你想多了。”謝南黑着臉否認,然後將顧北北要離開一段時間,他打掩護的事情簡潔的說了一遍。
“那我們一起去唄,正好當旅遊了!”潘賽安是個有熱鬧就上趕着湊的人,大概從小生活寂寞,身邊除了不說話的保姆就是不說話的阿姨,小學的時候正當父親官運亨通時,來回調任,潘賽安也跟着調,轉學轉的太麻煩索性在家裏請老師學習,以至於錯失了結交小夥伴的良機。
顧北北想了一下,“走吧。”
謝南一把扯住潘賽安的衣袖:“你瘋了嗎?你爸爸不會同意的吧。”
“先斬後奏咯,這幾天他正忙呢,都看不到人影。”潘賽安佯作無辜道,“我感覺自己就是一隻被囚禁的小鳥,需要新鮮空氣才能活下去,這次都求了他挺久,就這麼回去我不甘心。”
謝南拿他沒法子。
三人原路回學校,擔心車停車棚里會被偷,乾脆直接將車挪到了二樓的教室,顧北北最後鎖門。三人到學校對面的咖啡廳商量接下來的計劃。
“怎麼去?”顧北北問兩人。
“坐飛機?”潘賽安沒有其他答案,“要麼包車。”
“你覺得呢?”顧北北有點不想理會潘賽安的答案,看向謝南。
“長途……時間太長了吧。”謝南想到年關長途汽車的恐怖狀態,臉色就有點發白。
潘賽安叫了三杯摩卡,直接拿出手機,準備查一下機票。
“對了,你家在哪裏?”潘賽安將手機遞給顧北北,“還有,把手機號存一下吧,好歹我們算是哥們。”
顧北北熟練的將號碼輸入,正要打名字的時候被潘賽安一把搶走,“名字就由我來起吧。”
“鶴城,白鶴的鶴,城市的城。”顧北北道,“沒有直飛的航班,需要先轉到省會城市,然後再乘汽車。”
“好麻煩喔。”潘賽安找了一下省會,然後查了一下,問了幾人的身份證號,直接訂票。
“你不先打個電話報備嗎?”謝南看潘賽安脫離他父親的掌控宛如脫離魔爪一樣興奮的忘形,開口提醒了他一句。
“先走再說!”潘賽安屁股都坐不到凳子上,“喏,正巧有票,還有兩個小時,快快,希望雪不要下大,不然肯定要延遲。”
萬幸直到他們上機,雪都沒有下大。一小時到省會,然後搭長途汽車輾轉到鶴城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了,天已經全黑了,顧北北帶着兩人往家走。
潘賽安往四處看,“北北,你就在這裏長大嗎?”
以前住的小院要經過一條巷子,這時候地上已經鋪了淺淺一層雪,踩上去就化成了水,路燈早早的亮起來,昏黃的光線讓地面顯得並不那麼寒冷。
“是啊,我在這裏呆了十五年。”顧北北故地重回,有種靈魂得到棲息的感覺,四周安靜的連貓叫都沒有,只聽得見自己的呼吸聲,看到鼻翼前騰升的白霧,連睫毛都感覺到了濕涼之意。大概是知道要下雪,人們早早的躲回家中,圍着溫暖的爐子,等再過兩小時歸來的家人。
院子在小巷的盡頭,後邊是一片樹林,樹林那端是一所小學,小學旁邊是一所中學。倘若沒有那場意外,大概顧北北以後要這樣按部就班的往上走自己的求學之路。然而意外的作用從來都是打破計劃,產生變化。
鑰匙捅進鎖孔的時候有些艱澀,半年的時間,足夠這裏積滿灰塵,被人遺忘。院子裏原本放着的盆栽因為長時間沒有被打理,死的死,枯的枯,一旁的枇杷樹冬日裏葉子全數凋零,光禿禿的,甚是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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