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力大無窮的林黛玉12
“快來見過你們姑媽。”便聽賈母招呼道。
三春立時上前見禮，林黛玉也趁機站起見禮。
一眾行禮畢，賈母方才笑對賈敏道:“你還有個混世魔王的侄兒，喚作寶玉的，平日最是頑皮，自打前兒個得知姑媽要領着表妹來，便纏着我要拜見。得知今日你們便來，昨兒個晚上竟沒睡好！這會兒怕是要來了。”
正說著，外頭就傳來一陣喧囂，而後一個女聲便起，只道:“我來遲了，不曾迎接遠客。”
隨即屋裏帘子一打，一個頭綰環珠髻、身着碧藍廣袖裙的女子，領着一個紅衣小童進來。林黛玉一瞧，便道這兩人應是王熙鳳並賈寶玉了罷。
甫一進門，那賈寶玉便竄到了賈母身邊，直拿那好奇、贊色之眼盯着林黛玉。可不待賈寶玉說話，王熙鳳便先行笑中帶敬的開口道:“賈璉之妻王熙鳳見過林姑媽。”
說著，她方又是一禮。
“原是鏈兒的媳婦。”賈敏細細打量了王熙鳳一回，見她態度再恭敬不過，臉上便也帶上幾分滿意，故只點頭道:“瞧着便是個伶俐人。”
“謝姑媽贊。”初初得了賈敏滿意，王熙鳳眼角眉梢都帶了笑。她便站直身，又對着賈母道:“方才與寶玉在路上撞見，便一道兒過來，卻是趕巧兒了。”
賈母便笑言:“恰說到寶玉呢，你很該晚上一刻，待說完了寶玉說了你再來，豈不更巧？”
聞言，王熙鳳便笑了，只道:“老太太恕罪，卻是我錯了，實在該打！”說著她便舉起手輕拍了兩下額頭，只作打過了。
屋裏一時俱都笑了起來，就是賈敏也覺王熙鳳此人有趣兒。
笑鬧了一陣，王熙鳳便轉過身從身後平兒的手上接了一個錦盒過來，方誠懇對着林黛玉道:“這是一點子見面禮，表妹是林姑父的千金，那等好物見過再多不過，我這些也不多珍貴，不過一點子心意，望表妹不棄才好。”
聽到這話，林黛玉便順勢從賈母身邊站起來，面上只帶着淡淡的笑意道:“嫂嫂記掛玉兒，玉兒再高興不過，又怎會有異見？”
這話說完，林黛玉就像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失禮、映射的話一般，只謝過王熙鳳，便讓鄭嬤嬤將錦盒接了過來。左右她如今並不是原著里的孤女，她母親還在身邊呢，晾誰也不敢隨意欺侮於她。
而旁邊賈母與王夫人的臉色便難看了許多。
也是，此時無論是王熙鳳還是林黛玉的動作，都彷彿在暗射她們裝模作樣一般，全不似真心。這時賈寶玉方待說話，不想卻被賈敏又堵了回去。
偏賈敏此時不僅不勸，還由此作恍然大悟一般，只撫了撫額頭，便轉頭笑對賈母道:“我倒忘了，母親，今日我與玉兒來原是帶了些江南特產並給小輩們的見面禮的，不想這會兒才想起。”言畢，賈敏便轉頭對身邊的張嬤嬤道:“嬤嬤去外頭將人叫進來罷。”
“是，太太。”張嬤嬤得了令立時便出了門。不一會兒，她領着兩個抬着箱子的大力婆子進來。
婆子們一眾拜見畢，賈敏方對賈母道:“這裏是我這姑媽為小輩們準備的見面禮，並玉兒為母親與她兩個舅舅舅母，還有眾兄弟姐妹們準備的見面禮。”
與此同時，張嬤嬤與兩個大力婆子也從容的由箱子裏往外拿東西。林黛玉此時也見縫插針道:“外祖母，這手杖是玉兒親選的，還望外祖母喜歡才是。”
“好，好，喜歡。”此時，賈母已然恢復了常態，只依舊作一副慈祥安逸狀道:“敏兒有心了，玉兒也有心了。”
而後，東西盡數分下，賈敏便笑道:“女兒還帶了些江南土產，雖不貴重，卻勝在精細。東西盡在門外，倒不便抬進來，母親只管叫人去收了就是。”
“難為你有心，還記掛着我們。”賈母點點頭，便對王熙鳳道:“鳳丫頭，你去，將東西盡數收了。”
“……”王熙鳳面上帶着笑，眼睛卻一轉將場上人的面色看了個分明。
賈母說話雖尋常，但眼中已含幾分不耐；王夫人低垂着腦袋看不清臉色，但嘴角卻帶着幾分嘲笑；邢夫人此時便是真的不說不動、宛若入定一般了。
她們都在看她的笑話，彷彿她當真只是個管家婆子一般，直讓她在林姑媽與林家表妹面前丟盡了面子。
思及此，王熙鳳心念急轉，雖仍有不忿，但到底還是站起身笑道:“老祖宗說的是，左右家裏也是我在管着，老祖宗縱使不說，我也要自告奮勇呢。”這話明裡打趣暗地卻是在告訴眾人她實乃管家奶奶的話一說完，王熙鳳又打趣了自己幾句，方才快步下去了。
而這其中種種交鋒，縱使是全然外人的林黛玉，也看懂了幾分。想必是賈母與王熙鳳在暗自別苗頭了。而唯讓林黛玉看不懂的，卻是原著中明明極其聽話、會奉承的王熙鳳，如今卻怎麼與賈家最大的賈母給暗地裏別苗頭了呢？真是想不通。
不待林黛玉想出個所以然，自覺終於沒人打斷自己的賈寶玉，倒是窩在賈母的懷裏開了口。只見他直盯着如今已然坐在了賈敏身邊的林黛玉道:“方才便想說，這個妹妹我曾見過的。”
這讓林黛玉實在熟悉不過的話，一下子就怔住了所有人。
還是賈敏反應快，她立時便笑起來，只用帕子捂了嘴笑道:“可見寶玉是個細心的，老爺曾就說玉兒最像我不過，偏我又最像母親不過。依寶玉來說，可不是見過玉兒么——瞧瞧你祖母，豈非日日在見？”
說到這裏，賈母也反應過來，只摟着賈寶玉笑道:“很是很是，寶玉這眼睛真真厲着，可見這玉兒就該是咱們家的人呢……”
“玉兒永遠都是母親的親外孫女，當然是一家人。”不待賈母說完，賈敏就接過話頭道。
賈母一窒，隨後便又重新笑起來。
卻又這時，賈寶玉竟仍似乎全然瞧不到場面詭異一般，只依舊盯着林黛玉道:“妹妹可有玉？”
“……”
“……”
這一瞬，賈母與賈敏皆沉默了。
賈母微低着頭閉了閉眼，實覺賈寶玉此時話說的不合時宜，但又不捨得怪罪，便只打着圓場作怪罪狀對賈寶玉道:“你這孩子，這獃性兒又上來了！”說著，賈母便抬起頭對賈敏笑道:“這孩子常有幾分獃性兒，你這做姑媽的可要擔待些。”
“……”
不待賈敏說話將這一茬兒糊弄過去，賈寶玉又問了一遍林黛玉道:“妹妹可有玉么？”
這一下，縱然是賈敏也說不出圓場的話來了。
好在此時林黛玉也煩了，便轉了轉眼睛定下了注意，這才抬起頭回賈寶玉道:“玉？不知表哥說的是什麼玉？我打小兒玉飾、玉器甚多，實不知表哥所言。”
“是這樣的玉。”說著，賈寶玉便從頸上摘下玉來，隨手遞給林黛玉。
林黛玉也不推辭，只逕自接了過來。這玉一入手，林黛玉便覺其觸感極硬，並非尋常玉質或者石質，果不是凡物。但好歹林黛玉還是有幾分本事的，她便在玉上暗暗動了些手腳。
眾人只看她翻來覆去將玉打量了兩遍，便又遞還給了賈寶玉。而後，林黛玉便只搖搖頭，道:“表哥這玉渾然天成，那字兒也全不似后刻，我卻是沒有這等好東西的。”
不想此話一出，賈寶玉立時便發起狂來，只念着:“什麼好東西，連人之高低不擇，還說‘通靈’不‘通靈’呢！我也不要這勞什子了！”
說著，賈寶玉便將玉往地上一摔，可這一回便不似原著了。眾人隻眼見着，這玉在賈寶玉的重摔之下，搶救不及，“碰——”一聲給砸了個粉碎。
“啊！”
王夫人在眾丫鬟的尖叫聲中站起身來，卻不曾站穩又往前踉蹌了兩步。恰好這時賈寶玉一頭倒下，竟直直撲進了王夫人懷裏。
玉碎了，賈寶玉昏迷了，屋子裏立時便是一片混亂。見此，林黛玉又悄悄縮回了賈敏身邊，兩人被林家下人們團團圍着，倒也不曾被場上奔來走去的人給衝撞到。
賈家陷入混亂，賈敏也不好開口說要走，便只陪着眾人一路等着大夫過來。
約摸過了又一刻鐘，去請的大夫還不曾來，被賈母放在軟榻上趟了的賈寶玉反倒是先醒了。為此，林黛玉還微微詫異了一番，只覺不對。
而果真不對。賈寶玉一醒，先竟不是嚎啕大哭、或者驚慌失措，而是逕自從軟榻上下來對着賈母就是一揖到底，口中還言“驚嚇到祖母，孫兒有罪”之類的話，竟與平日全然不同。
賈母也是既喜又驚，既喜於賈寶玉醒了，又擔憂於賈寶玉的異常，一時竟不知言何。
而此時賈寶玉已醒，賈家又入慌亂，賈敏自覺不便再留，便主動辭行。賈母此時心裏慌亂着，正是騰不開手的時候，便也沒有留住之意，更顧不上賈敏並林黛玉尚未見過賈赦、賈政，便只默認着差人送賈敏並林黛玉出去了。
這一頭賈家尚且亂着，那一頭，賈敏並林黛玉卻是已經坐上了回林家的轎子上。
“玉兒今日還是太過莽撞了。”轎子上，只聽賈敏悄聲對林黛玉道:“母親不是告訴過你不許輕舉妄動的么。”
“玉兒只是見不慣表哥那個顯擺樣子罷了，並非是故意的。”說著，林黛玉便狡黠一笑的對着賈敏邀功道:“不過，母親吩咐的、要將咱們家送銀子的箱子‘松一松’的活計，玉兒卻做了。”
“……”聞言，賈敏便斜斜的盯着林黛玉一看，復又笑了。
而她們不知道的是，此時已然極亂的賈家，竟又平添一亂——王熙鳳在領着奴才將賈敏帶去的東西入庫的時候，一個不留神某一個箱子被撞到了箱角，便逕自裂開，那白花花的銀子竟是立時就撒了一地。
這一出，直讓賈家眾人瞧見林家巨富，而非是王夫人所讓人傳的窮親戚上門打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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