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隧道
童樂根本沒有想到她會這麼說，頓時就是一愣，片刻后才反應過來，嚴肅道：“你是不是很久沒有吃藥了？”
樓嵐默然，低着頭卡不清眼神，只聽她說：“我吃過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前吃的。”
但是童樂依舊皺着眉頭不鬆開，道：“你把那葯拿出來給我看看，你一次吃幾粒？”
“一次三粒，按你之前所說的量吃的。”樓嵐知道自己這病很久了，也不着急，故作輕鬆的一邊說，一邊慢悠悠的從空間把那藥瓶拿出來遞給童樂。
童樂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臉上的表情絲毫未放鬆，接過藥瓶仔細打量了一番好像是在看上面的藥品成分組成，看完后又打開瓶蓋仔細看了一會兒。
“怎麼？”見他遲遲不說話，樓嵐便主動開口，只是那聲音懶懶的，似是對自己這病已經完全無所謂了，和以前十分緊張自己精神狀況的樣子完全不同。
“抗藥性。”童樂面色凝重的說了這三個字。
樓嵐挑了挑眉，作為“久病之人”她對醫學藥品之類的也略有研究，自然知道所謂的“抗藥性”是什麼意思。
然而她依舊是那樣無所謂的樣子，臉上甚至有了一些笑容，道：“是這葯沒什麼作用了嗎？看來我就要解放了。”
聽着這句話，童樂心中突的一動。
她這病，屬於精神類疾病，學名為反社會人格障礙。其實精神類疾病都有一些共同性，比如不合群，又比如精神分裂。【注一】
樓嵐其實也有輕微的精神分裂，不過她的另一人格一般只在她發病的時候才會出現。
而且因為“反社會人格障礙”這種精神病的關係，她的另一人格也特別反社會，對自己的命無所謂，對其他人的命更是無所謂。
對她的這一人格來說，人類和其他的動物也沒有什麼區別，想殺就殺了，一點負擔都沒有。
一見她這個樣子，童樂就知道現在出現的其實是另一個人格，同理也證明，樓嵐同志現在已經精神病發了。
這下頭痛的頓時變成童樂了，他不知道樓嵐剛剛心裏想了什麼，突然就變成了這個樣子。作為一個醫生，他深知樓嵐這病心理活動是不能過劇的，還要時時安撫再配合藥物治療，才有那麼一點痊癒的可能。
可是現在藥物已經有了“抗藥性”沒多大療效了，安撫懷柔政策什麼的，這一時半晌肯定也沒什麼效果，所以最後得出結論是他對樓嵐這樣的狀態暫時沒有絲毫辦法。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一個瘋了的陸境，一個精神病發的樓嵐，再加上一個疑似失憶的他，簡直是三大悲劇。
童樂現在已經不想着能找到出去的辦法了，他只求自己不會死在眼前這兩人的手中。
要知道，不管是樓嵐還是陸境，他們現在身上的殺意絕對少不了。特別是陸境，剛剛拿着匕首衝過來的時候，童樂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
相比之下樓嵐還算好的，雖然她這個人格也算是殺人不眨眼的，但是受到另一個人格的影響，對童樂終究還會有一絲感情，說不定會放過他。
想到這，童樂頓時打了個激靈，咽了咽喉嚨，乾笑着：“樓小嵐，你，你還認的我罷。”
“你？”樓嵐臉上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笑道：“當然認的，童樂，對她挺好的。”
這個“她”，很顯然說的是樓嵐原來的主人格。
‘果然是另一個人格出來了。’童樂暗道，這邊臉上表情不變，繼續乾笑道：“那，接下來怎麼辦？”
“怎麼辦？”樓嵐臉上表情更奇怪了，看着他，笑的古怪，道：“當然是出去了，她心底也是這麼想的罷。”
還好還好。童樂鬆了一口氣，剛剛他是真的擔心樓嵐這個人格會說接下來要殺了他解解悶。
“哦，對了。”已經去那四面牆上敲敲打打起來的樓嵐突然回過頭，紅唇微勾，雙目幽暗，對他說道：“以後叫我白嵐。”
童樂先是一愣，片刻后馬上反應過來，連連點頭答應。
白嵐白嵐，樓嵐的母親是姓白的……
樓嵐，不，白嵐在神色淡然的在四面牆壁上敲打了半天，連那面碎裂的也沒有放過，除了最上面敲不到的，每個角落都敲遍了。
童樂在一邊看着，並不敢上前搭話。
片刻后，“樓嵐”回來了，臉上依舊是那滿不在乎的笑容，說道：“我剛才看了一下，除了那面碎裂的，其他牆體後面都是實體，沒有空間。”
對這樣的結果，童樂並不意外。在剛剛到達這個空間的時候，他就已經和陸境把四面牆壁都給敲打遍了，同樣是沒有發現一點空檔。
難道是真的出不去了？童樂有些沮喪。
唯一有洞的那面牆還是樓嵐過來的通道，即便過去了，相比也只是回到那個黑暗的空間裏。都是牢房，不過那個大一點而已，相比之下，這裏還有亮光呢。
這時“樓嵐”突然開口說：“既然這樣，我們就從這面過吧。”
童樂一愣，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卻是那面破碎的牆壁，漆黑的洞口黑洞洞的，光線在它周圍都扭曲了不少，靜靜的在那裏，就好像宇宙中的黑洞一般。
“這，這不妥吧。”童樂努力戰勝心中的絲絲恐懼，奮力勸說道：“你剛才就是從這裏進來的，現在又從這裏進去，不是又回到原來的地方了嗎？”
“你懂什麼？”“樓嵐”臉上嘲諷笑容不變，道：“之前她明明是向下挖的，最後卻平行着穿過來，而且在掉進來之前她才剛結束和你們的通話，但是掉進來之後，你們卻好像發生了很多事情，想來之中的時間也是有誤差的。所以這個黑洞可不是普通通道那麼簡單。”說到這裏，她的神色突然變得興奮起來，眼睛都冒出了光。
童樂卻是冷汗直冒。這個黑洞給她說的那麼詭異，先是空間的變幻，后又是時間的誤差，簡直和鬼洞一樣。樓嵐進來是沒有發生什麼事情，但這麼詭異的洞口，難保出去的時候不會發生什麼意外。
“那個樓……樓嵐吶，會不會太危險了，還是慎重一點比較好吧。”童樂努力勸說著，想讓“樓嵐”再考慮一下這個提議。
“不用多說了，想要從這裏出去，肯定只有這麼一條路。”說完，她邁步就要往前走。
童樂看了眼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陸境，猶豫了一下，膽戰心驚的開口：“這個，他怎麼辦？”
前面已經走出好幾步的“樓嵐”轉頭看來，然後漫不經心的說：“怎麼，你難道還要我帶着這個累贅嗎？”
“不不，不用你帶，我背着就行了。”童樂連忙說。他是不可能真的把陸境一個人扔在這裏的，先不說對方還是自己的隊友，當真正的樓嵐回來后，要是發現陸境掛了，肯定會找他算賬的。
聽他這麼說，“樓嵐”依舊是滿臉無所謂的樣子，道：“隨便你，不要影響到我就行，兩個累贅在一起，說不定戰鬥力也會加強一點吧。”
童樂一滯，忍了半天才忍下肚子裏躥起的火氣。
如果眼前是原來的樓嵐的話，童樂說不定還能有勇氣反駁一下，然而現在面前這個自稱“樓嵐”的人格，他是真的惹不起。
童樂回憶起這個人格剛剛出現的那幾年，那時樓嵐年紀還小，初聞母親去世的消息再加上父親又突然娶了個後母，還生了孩子，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那時的她不能也不願意控制自己的精神狀況，所以身體就被現在的“樓嵐”接手了。
樓嵐接手身體后，為非作歹，什麼事情都敢幹，拿着刀要去砍父親繼母這種事情對她一點心理壓力都沒有，要不是那時候她身量較小力氣不夠，說不定真的就成功了。
而且最最可怕的是，她在計劃殺人和實行殺人的時候，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全程臉上都是帶着笑容的，好像要殺了不是兩個人，而是要踩死兩隻螞蟻。
對的，就是螞蟻。就像那些年歲小的孩子去掏螞蟻洞時，那種興奮的感覺。無知而殘忍。
童樂想到那時“樓嵐”臉上的笑容，全身忍不住又抖了一抖。
此時已經走到洞口的“樓嵐”轉頭看來，臉上滿是不耐煩，說：“你還在那裏發什麼愣。”
“馬上來。”童樂連忙從地上把陸境拉起來，費力的跟上她的腳步。
一個一米八幾的壯漢，他扛着其實還是比較勞累的，但是“樓嵐”明顯已經不耐煩了，他還是不要再上去討嫌了。
那面牆上的裂縫滿布，但上面洞口並不大，所以童樂和樓嵐兩人是以一前一後的順序進入的。
童樂身上壓着沉沉的陸境，低頭跟在“樓嵐”身後，不過走了幾步，便感覺到四周光線一暗，抬頭看去，果然是已經進了洞口裏。
洞口之內的道路出乎他意料的平靜，想像中的那些陷阱和危險竟然一路上都沒有出現。
過道兩邊是牆壁，總寬不過兩米。童樂小心的在牆壁上按壓了一下，卻並不像之前房間四面牆壁那般堅硬，按壓上去甚至有些柔軟，唯一的缺點是不能像之前房中的牆壁一樣發出光線，只是讓周圍環境更加黑暗了一些。
跟在“樓嵐”身後一路好不停留的走了起碼十分鐘，就如同走在一條隧道中，雖然狹小黑暗，但是也同樣安全沒有危險。
“呼呼。”安靜的隧道中，除了兩人的腳步聲，便只有童樂的喘氣聲。
扛着一百多斤的人在肩上走了二十多分鐘，童樂這個以前靠腦力吃飯的人終於是受不了，他忍不住停下了腳步，和前方的“樓嵐”說：“要不我們休息下，這鬼通道長的太詭異了。”擔心現在神經迴路詭異的“樓嵐”突然發火，他還特意用了商量的口吻。
小心翼翼的。
“多久？”嬉笑的語調，“樓嵐”手上捏着手電筒，並沒有回過頭來。
童樂卻猛地把心提了起來，他太了解“樓嵐”了，她要是不咸不淡還好，萬一嬉皮笑臉的，那就說明她現在的心情絕對是不好極了。
也確實，任誰在一個幾乎密閉無光的空間裏走了二十多分鐘，都會暴躁起來，更不要說“樓嵐”這種有“病”的。
“咳咳，五分鐘就好，休息一下。然後……”童樂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樓嵐”的背影，看到她沒有任何動靜，才把話說完：“然後我們可以商量一下接下來應該怎麼走。”
很顯然的，樓嵐在從那個黑暗世界進入小房間大概時間也不過只有十分鐘，可是現在他們徒步走的時間已經超過十分鐘了，就算人體掉落的速度比徒步行走會快很多，但這樣足足超過一倍的速度還是太不科學了。
“樓嵐”顯然是也想到了這點，她雖然轉換了一個人格，但是智商可沒有絲毫受損。然而人格轉換終究是會有影響的，有什麼資料影片都曾經證明了這點——不同人格之間的性格甚至智商和能力都可能是不一樣的。
如果現在是原先的樓嵐，遇見這樣的問題，必然是會停下來，認真和童樂討論對策，然後仔細思考一番再做出一些決策。
可是現在她的人格變幻了……
新人格“樓嵐”的智力沒有下降，能力也沒有變幻，但是她的性格卻和主人格沒有一絲一毫相同之處。
於是在聽到童樂這個提議的時候，她終於轉過了身，臉上依舊是那副嘲諷的笑容，不屑道：“有什麼好商量的，果然所謂的人類也都是和螻蟻一般的生物。”
童樂：“……”
這話說的好像她不是人類一樣！而且不商量的話，就麻煩拿出一個辦法來啊，難道就要這樣一直走下去，直到筋疲力盡嗎！？
然而這些話他不敢直接吐槽，只能在心裏默默的唾棄。
所以“樓嵐”自然也是不知道他心裏真正的想法，而且其實就算知道了，她也不屑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