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老村長的恐嚇

第六章 老村長的恐嚇

精神病患者能否在法律面前從寬處理,一直是司法界的難題。許多專家和學者爭論了許久都無法得出統一的結果,而我們警方最重要的責任是在於破獲刑事案件,抓捕觸犯法律的犯人。金胖子文化水平低,雖然在所里工作數年,但還是個半吊子。他被老王斥責了一句,當即縮了回去,靠在一邊不講話。

“村長,為什麼這間屋子不能進?”老王接下去問村長道。

“幾位同志跟我到村支部坐坐吧,這裏講話不太方便。”老村長說著,帶頭指路,將我們領到村支部。

村支部是以一所搬遷的小學改造,看起來雖然破舊了些,但佔地面積還是挺大的。該建築共上下兩層,我掃了一眼,約莫有七八個教室。村長的辦公室位於二樓的最東邊,那裏原本是校長室。

“前些年村裏的小學和鎮上合併了,這裏的一百多名學生都搬到鎮上去讀書了。”村長說著用鑰匙開了門,瞬間一股煙味朝我們撲了過來。

“咳咳……”戚琪當即被這濃濃的煙味給嗆到了,用埋怨的口吻說道:“這煙味能抵上十個老葛了。”

老葛是隊裏出了名的煙槍,幾乎是煙不離手,全身上下都散漫着煙味。戚琪說辦公室的味道能抵上十個老葛,可見村長的煙杆子要比老葛粗許多了。

走進辦公室,最顯眼的要屬一張電動麻將桌。金胖在我們所里是出了名的麻將手,他見了麻將就手癢,這會不自覺地過去摸了摸。老村長呵呵笑了笑,從抽屜里掏出一包軟殼中華,然後將煙分到我們手裏:“農村娛樂活動少,老哥幾個閑着了就會過來摸兩把。不過,我可以保證我們絕對沒賭錢。”

我和老王都不抽煙,手一推婉拒了他的大中華。只有金胖笑納了,金胖是協警,干協警的兩樣東西不離手,那便是煙和牌。

村長分完煙,又殷勤地為我們泡起茶來。我們幾人撿了空位置坐下,我運氣偏好,椅子旁邊擱着一隻紙箱子,紙箱子沒有蓋,一眼望去裏面裝的都是避孕套。

“在我們農村計劃生育管得嚴,防禦措施得做起來。我這個村長也不懂得管理,將這些難為情的東西隨便放了,讓警察同志你見笑了。”村長為我遞來了茶水,笑嘻嘻的說道。

我也跟着笑了笑,不過多的理會這件事情。老王喝了幾口茶,整個人都顯得精神了許多。他接着對村長說道:“村長,現在可以說說事情了吧?”

村長為自己點了一根大中華,深深吸了一口,說道:“這間屋子鬧鬼?它是會吃人的!”

“操!”金胖聽了,一下子爆了粗口,“老子活了那麼大還從來沒聽過會吃人的屋子,村長你不會是嚇唬人的吧!”

“小金,注意形象,不許爆粗口!”老王雙眉一皺,瞪了金胖一眼。

金胖也就那麼點素質,平日裏讓他出勤,哪個攤販沒被他罵過?真是想不明白這樣的人,也有勇氣和我競爭?要不是所長護着他,這貨早就被趕去夜防隊了。

“老漢哪敢騙你們幾位啊!”村長吐了一口濃煙,說道:“這間屋子是凶宅,胡晶死去的丈夫和孩子的冤魂久久沒有離去,現在估摸着已經化成厲鬼了。”

“村長,你這話未免也太過迷信了。”我跟着說道。要知道干我們這行的人,是絕對不會相信這世上有鬼怪存在的,除非眼見為實。

“你們一定以為我們農村人都迷信,可老漢讀過幾年書,是先進分子。如果不是親眼看到,哪裏敢到處亂說。”老村長情緒稍加激動了點,他掐掉了手裏的煙屁股,然後猛喝了幾口茶,嚼着茶葉根說道:“老張家的娃子淘氣,瞞着大人跑進了那屋子,從此就沒出來過。”

“那老張就沒進屋去找過?”老王感到很好奇。

“老張就那麼一個娃子,能不着急嗎?”老村長說道:“他當然去找過,可是卻找到了一堆白骨。”

“白骨!”戚琪忽然站了起來,驚訝的叫一聲。

“確切的說是一堆血淋淋的白骨。”村長說著,自個的身子顫了顫,或許也是被自己的話給嚇到了吧,“這屋子空了好多年,連一頭畜生都沒有,好端端的怎麼會出現一堆血淋淋的白骨呢?”

其實老村長的問題很好解釋,那堆白骨就是老張的娃子。如果事情屬實,那麼屋子中有厲鬼一說就多了幾分可信度。可是,村子裏死了人這麼大的事情為什麼會沒人報警呢?我和戚大美人同時注意到了這個細節,並問了老村長。老村長說,大家都被厲鬼嚇住了。厲鬼會吃人,誰敢得罪這玩意。所以,這事也就當沒發生過一樣。

“那老張呢?他沒被厲鬼吃掉吧?”老王接着問道。

“老張倒是沒事,但出來後人就被嚇病了,到現在還癱在床上呢。”老村長嘆了口氣,告訴我們道:“他也不容易,都一大把年紀了,還要吃這份苦。”

“帶我們去看看老張吧。”老王聽完,沉吟了一番,最後提議道。

鑒於我們是警察,村長的配合度很高。他二話不說,便領着我們向老張家走去。老張是留守老人,兒子兒媳婦都去外地打工,平時就和娃子相依為命。現在娃子沒了,家裏就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人。

老張住的是老房子,陰冷潮濕,我們推門進去時,一股霉味撲鼻而來。我們看到一張木板上躺着一位風燭殘年的老人,他目光獃滯,意識全無,對於外人闖入根本沒有任何反應。

“老張,老張,老哥哥來看你了。”村長走近床頭喊了幾聲。

這會兒,老張終於有了些反應,他的嘴角微微顫動,似乎是認出了村長。

“還好他還認得老漢。”老村長見了,欣慰的一笑,又對我們說道:“平日裏我們哥倆走得近,現在他癱了,也沒人照顧,我和家裏的老婆子每天都會過來一趟。”

他說著伸手摸了摸老張屁股下面的床單,不由得眉頭一皺,又說道:“啊喲,都屙出屎了。這檔子事麻煩,我一個大老粗幹不了,得回家叫老婆子來。”

“村長,別這麼麻煩了。這活我們的人能幹。”聽到這裏,我忽然有了個壞主意,何不趁着這個機會捉弄一下金胖子呢。

“那……那就麻煩警察同志了。”村長微微一笑,也就不推辭了。想來這種事情叫人干做了,即便是自己的老婆子也會嫌煩的。眼下正好有人幫忙,撿個便宜也是好的。

“小金,還不趕快過去幫忙!”我跟着提高音量喊了一聲。

“我?”金胖聽了,頓時大怒:“媽……我哪裏會啊?”

他差點又爆了粗口,因為老王在場,就將到口的粗話吞了回去。

“別謙虛了,你會的,上次丁猴子喝醉酒也屙屎了,不就是你給換的嘛。”我搭了搭他的肩膀,給出了一個極具有說服力的事實。

“這個……”金胖確實為丁猴子換過褲子,不過那時是所長吩咐的,他推脫不掉。但眼下話是從我口中說出來的,公信力也就沒那麼大了。他不樂意干,自然是正常不過了。

“小金,既然你有這方面的經驗,就不要推辭了。”這時,老王發話了:“早點幹完活,我們還有做其他事情呢。”

老王是特案K組的專家,用我們所長的話來說,是上頭來的人。他的話可真是很有份量的,金胖一心盼着能夠轉正,當然不敢拂逆了老王。

“好……好的,王警官。我保證完成任務。”他說完,捏着鼻子向老張走去。

“小金,老張年紀大了,你動手可要輕着點。”我見了,心裏已經笑翻,但嘴上仍然一本正經的說著風涼話。

“我知道……”金胖不耐煩的回答了一聲,雙手已經在解老張的褲子。

老張穿的是大叉褲,褲子的面料很單薄,所以屎尿沾了就很容易滲透。這金胖也是個大老粗,他哪裏有護理方面的經驗,一頓亂忙乎,褲子是脫下來了,但手裏卻沾上了髒東西。那可把他急得扔下褲子,就往外跑。

捉弄金胖幫老張換褲子,只不過是我的一個惡作劇。我們來到老張屋子並未得到實際的線索,以老張的身體狀況一時間也不可能叫他開口說話了。

但老王還是確定了一點,他堅信屋子裏不存在厲鬼。我問他為什麼?他說,如果是厲鬼害人,為什麼會放過老張?送到嘴邊的食物,豈有不啃的道理?

“萬一那玩意是想留着老張嚇唬其他人呢?”我說了另一種可能作為反駁的依據。

“既然都化身厲鬼了,它還用得着去嚇唬人嗎?”戚琪冷笑了一聲,“扮鬼嚇人的通常都是人為,等會我們直接進去瞧瞧不就一清二楚了嗎?”

戚琪的提議很大膽,卻也是最有效的辦法。我們辦案子,講的就是證據,而證據則是要在親力親為中獲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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