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到此為止

審計、測量、穿西裝打領帶的律師，一撥人站在宋家宅院外面。或仰頭審視或左右查看，在本子上不停記錄。

宋景心一下車就見到這幅場景。

“小姐，老爺要把房子賣了。”

家裏的老傭人一看到她回來，抹着眼淚偷偷告訴道。

“誰讓你們來的！都回去！都給我回去！這房子不賣！”

宋景心忽然拔高了聲音，衝到那些人面前，擋在門前，張開雙臂像老鷹一樣攔着。

“是我讓他們來的。我已經和冷先生談好了，合同也簽了。你同不同意，這座宅子都已經屬於冷先生。”

宋一鳴開門走了出來，他身旁站着一個陌生男人，同那日來的葉紹齊一樣戴着金絲眼鏡，頭髮修剪整齊，嘴邊微微含笑的朝她看過來。宋景心視線從他面上一閃而過，竟連一秒也未停留，她昂首直立，像豎起全身利刺守護宅院的刺蝟。

“沒有我的簽字，誰能賣了宋宅！”

“你大概忘記了，”宋品茹紅唇一彎，勾住宋一鳴的手臂笑睨向景心，“你的外祖走前是把房子留給了你，卻委託爸爸在你出嫁前照看這座房子。”

“爸！”宋景心的眼睛倏然發紅。

宋一鳴似也露出慚愧，別開臉道：“誰讓你拒絕了葉先生，我這也是無奈之舉。更何況比起葉先生，賣了房子對你也好。”

“您憑什麼自以為對我好。”良久，宋景心自嗓子眼發出來一句話，冷得宋一鳴禁不住看她。

宋品茹哼道：“不就是一座宅子，又老又舊，有人要不錯了。再說冷先生出的價錢也很合理。放心，我和爸已經找好了房子，不會讓你沒地方住。”

“我說了，房子不賣。”宋景心木着臉，似只會說這麼一句。

品茹下巴一抬，就要錯過宋一鳴上前去。有人抬手一擋，將她攔在後面。冷長風拿下眼鏡，接過身旁人的眼鏡布擦了擦，復又戴上。

“宋先生，我這個人最不喜歡強迫別人，尤其是女人。”

他微微一笑，鏡片反光，似從他眼裏生出的刀刃刮過來一般。宋一鳴皺了眉頭。

“今天就到此為止。”

他對着眾人微一頜首，眾星拱月般往門前停着的車走過去。

宋品茹忙喊“冷先生”，那冷長風已經坐進車裏，示意司機將車開了出去。宋品茹追了兩步險些崴到腳。心裏越加惱火。她脫了高跟鞋幾步走到宋景心面前，把鞋往她腳下一丟：“這下好了！你是要逼死美如，逼死爸爸，逼死我們！你這個害人精！”

宋景心頭髮耷拉在頰邊，目光落在雕花鐵門上，一無反應。宋一鳴也是氣得不行，他抬手指着她，半晌才恨道“逆子”，被陳婷攙扶着進了家門。

家裏的老傭人心疼的喚了她一聲“小姐”，握住她的手臂。宋景心搖搖頭，帶出一絲笑意，她說：“七嬸，我沒事。”

“真的沒事。”

這頓晚飯註定聚不齊人。宋景心一個人坐在偌大的長桌前慢慢吃完飯，她回樓上剛坐下，下午和她聯繫的方繆二叔打了電話過來。

他說原本說好的那家典行反悔了。其他典行也不肯再收她的畫。除非把畫賣掉，否則沒有別的途徑可以籌到錢。方繆二叔說，有位叫葉紹齊的，看過那幾幅畫，願意出個不錯的價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