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新娘不是她(3)
通話,五秒后被接聽。
方天揚聽到了久違的,像是來自天邊的熟悉嗓音。
開口的一瞬,身後白歡樂又貼上來,雖然沒說話,他心口卻如刀割。
拍了拍白歡樂的手背。方天揚語氣盡量平穩,“何小姐,您好!”
“……”她聽到了什麼?
是他的聲音!
何歡一下了站起來,有劇烈的喘息在彼此的聽筒里流動。
停頓的一秒里,趕在何歡開口前。方天揚又說,“您好,我姓方。我妻子在網上看到您的沙畫視頻,比較喜歡,因為…我腿不方便,請問您方便過來嗎?”
“……”
“何小姐,您在聽嗎?”
“……”眼淚流淌出來的時候,何歡掛了電話。
靠着窗檯,沐浴在四月的陽光里,她冷,全身的冰冷。
他走了有多久?一百零三天,從深秋漫步到初春,一百多天的思念里,終於聽到他的信息,卻是沒想聽開口竟然如此陌生和痛心。
她吸氣。抹淚又歡笑,換了座機打過去。
遠在幾千里之遠的高原,通話突然掛斷後。再次打過來。
白歡樂手快,急忙接聽,“喂。請問你是何歡嗎?我可以這樣叫你嗎?好有緣哦,我們的名字有個共同的歡字,嘻嘻!”
靠在方天揚身旁,白歡樂捏着手機,把玩着他的大手。
“何歡,你怎麼不說話?”
“哦,信號不太好!”她說,“一般我們不外接,請問您哪裏?”
“嘻嘻,高原,很高很高的高原,你過來吧,價格隨你,如果不方便的話,可以派專機過去的哦!”
白歡樂陷入幸福里,說著高原的婚禮,又說著這裏的美,一個勁的邀請。
電話那頭,何歡一直靜靜的聽着,偶爾還能聽到他的聲音,那麼溫柔,帶着她的日思夜想,陪在另個女人身邊。
吸氣,她想,他們一定很幸福。
關於方天揚的行蹤,憋不住的時候,何歡也問過喬爾,只是得不到任何答案。
現在他卻以這樣的方式,重新出現了,何歡苦笑,“其實白小姐,關於雪山、胡揚以及你所說的描述,我們都可在網絡上聯繫,視頻也可以傳輸!
“何姐姐,歡姐姐,你就來嘛!”
“抱歉,我現在不方便外出,再見!”
“喂…你不要掛,我……”
白歡樂說盡了各種好話,最後沒招了,只好可憐巴巴的看着方天揚。
方天揚看上去很無奈,揉着她的腦袋,溺寵的說,“好吧,我試試!”說著,他握拳,重重的咳嗽了兩聲,白歡樂立馬體貼去倒水。圍團乒號。
“天揚哥哥,喝水…”
“嗯!”
簡單,又透着溫馨的對話,傳到了何歡的耳朵里。
她說,“有沒有好好吃飯?”
方天揚喝完水,杯子塞進白歡樂,“我妻子很喜歡沙畫,結婚當天,希望能現場看到您的表演,然後您的工作室,我們也可以……”
幫忙宣傳,價格隨便,甚至航班以及過去的一切,全部都會承擔。
何歡從來不知道,這個沉穩的男人,在說服方面如此的善辯,帶着讓人不忍拒絕的誘惑,張了張嘴,她只說,“是不是風沙太大,所以嗓子啞?”
“嗯!價格你想想吧,等你電話!”
“…為什麼不好好照顧自己?”驢頭不對馬嘴的通話,他說的每個字詞,她都刻在心間,只是回答的話,沒有一句是關於工作。
她愛他,即使他身邊有了另個女人。
依舊改變不了,她愛他的決定!
良久,何歡又聽到他說,“何小姐,考慮好了嗎?”
“我……”何歡剛開口,電話那頭,白歡樂說,“天揚哥哥,晚上想吃什麼?魚還是羊肉?”
“阿魏菇?”方天揚想了想,“你會燒嗎?”
“會呀,誰不會?”白歡樂樂得像小鳥,眼巴巴的要方天揚陪。
通話就這樣被看似不在意的中斷了,即使何歡還不舍,但依舊斷了,斷掛前,她聽到了他用低沉的嗓音說‘你好重!’。
…好重,你好重……
何歡眼裏含着淚,指甲緊緊揪着大腿上的肉,都沒發現羅斯是什麼時候過來的。
她轉身,擦了淚,看似忙碌的收拾什麼,“你怎麼來了?”
羅斯皺眉,“何歡,你怎麼了?不開心?”
“…沒有!”她解釋,“剛接了個訂單,被兩位新人的愛情給感動了!”話音落下,她轉而掀開筆記本,去百度白歡樂所說的位置。
果然,天藍雲白,胡楊美麗的像孤兒院的水杉。
碧綠的草原下,再和心愛的人長相廝守,有天山,又有僧侶,真好。
是個好地方,世外桃源,突然黑影一閃,再抬頭跟前多了一束火紅的玫瑰花。
羅斯跪地,“何歡,嫁給我,好嗎?”
何歡無奈,“又來!”
再返校的這幾個月,這樣的求婚戲碼都上演了多少次?
羅斯看上去只是玩笑,抽出一朵最漂亮的玫瑰,“諾,既然求婚不答應,是不是晚上一起吃飯啊?”他捂着心口,“吃飯要是再不答應,我就傷心死嘍~!”
“好吧!”忙碌了很久,也該歇歇,再者,她覺着必要和羅斯說清楚。
不愛就是不愛,再怎麼堅持到,她都不會輕易改變。
事到如今,還能相信他是有苦衷的嗎?
何歡不知道,或許在沒有這則通話之前,她可以毫不猶豫的點頭,大聲的說他就是有苦衷,但現在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了!
用餐的過程中,和以前的每次都一樣,說不通。
用羅斯的話來說:我不能強求你愛我,但你也不能強逼我忘記你,你愛你所愛的,而我也會愛我也愛,這有什麼錯嗎?
是啊,愛這個字一旦產生,誰又說得清,倒底是誰的錯?
又是幾天的忙碌,除去每天的課程,何歡就泡在沙畫堆里,腦里很亂。
靈感受阻,每每畫完的東西,不是胡楊就是天山,終於到了傍晚,她揚了所有的沙子,拿他曾經誇獎過的手指,狠狠揪着頭髮。
叮鈴鈴,突然的電話,那麼唐突打斷她的潰敗。
“請問你是何峰的家屬嗎?病人剛剛發生重大車禍,請你馬上趕過來,瑪麗醫院!”
醫院,爸爸?車禍?
趕過去的路上,何歡視線里,天山和紅燈在交替。
站在醫院憋悶的搶救室走廊里,感應燈下的死亡又和他的笑容糾纏在一起。
來往的推車,不停的病危,一次又一次抽血……
何歡潰散的生命里,最後也就只剩下那一日的青山,他的低笑是那麼溫柔,眼眸很黑,就像天上的星星,一閃閃的眨眼。
---只對你有感覺!
他聲音低沉又磁性,像一道道魔音,帶阻礙的功能,阻得她聽不到此時的哭聲,只來得及看到爸爸那無力垂下的胳膊,帶着絕望的弧度…
他說,“歡子……”
“……”歡子怎樣?
爸,你要說什麼?
最後一口氣,你要說什麼?
頓了下,何歡機械的轉身,一步步移向同出車禍的女子身旁。
那高高隆起的肚皮,像一把刀子紮成她心裏,吸氣,她問,“你又要和我說什麼?”
這是一場多少生命的重大車禍?
醫院排到人滿為患不說,而躺在她面前的就是兩屍三命。
女人滿臉蒼白張了張嘴,血水不斷的湧出,“孩子…救孩子…你幫我…”
何歡站在已經蓋了白布的爸爸身旁,失控道,“那你也應該和醫生說啊,你叫我做什麼啊!!”
女人淚如雨下,“這是…你妹妹!”
何歡痛苦的閉了閉眼,耳鳴的意識里,彷彿又看到那一天,她為了躲避羅斯,急忙出院后,打車回到郊外的別墅時,竟然遇到爸爸和女人亂搞。
搞到現在,她多了個妹妹?
爸爸,你背叛媽媽不夠,在臨了前,還要我替你養…
這些年的賭債,這些年的勞累還不夠,臨了臨了還要我再照顧你們的女兒!!
啊啊,何歡轉頭,不想去看那女人,卻是手腕被一下子握住,“答應,你不答應,我…我就死在你面前,我…我…”
“不好,病人大出血!”
“答,答應,我,不然……”
“好!!”何歡一聲低吼,她答應,全部都答應,卻是隨着哇的一聲,聽到了醫生說,“產婦心跳停止,孩子六斤八兩,很健康!”
“……”
一顆星的墜落,一條生命的離開。
不像被人發現,又不會給世界造成什麼影響,可她呢?
火化,簽單,辦理各種手續,最後該怎麼葬,爸爸必須睡到媽媽身旁,但這個女人呢?
這個用死來生下爸爸女兒,和她有着至親血緣妹妹的女人,該怎麼安葬?
站在冷清的墓地里,何歡看着已經變成墓碑的爸爸,多年前去世的媽媽,還有這位不知名字的女人,深深吸了口氣,放下懷裏的白菊。
“放心吧,孩子我會照顧好的!”摘上墨鏡,抱起放在地上的小嬰兒,何歡轉身大步離開,是遇又或不遇,剛出墓地,一車無牌照的黑色老爺車停車。
車裏出來的人,竟是喬爾。
對於何歡懷裏的孩子,喬爾很是詫異。
記得一月底過來的時候,她沒大肚子,現在才五月初。
“這是……”會是方天揚的孩子嗎?
何歡直言,“有事?”
“你…”喬爾搓了搓手,“方便嗎?帶你去個地方!”
隔着車玻璃,何歡看到車後座有人,筆直的西褲,黑色尖頭皮鞋,膝蓋處有頂同色的高沿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