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戀愛合個約
盧微微不負所望地在自家樓下看到了一輛熟悉的黑色商務車,是陳昱的。
她躑躅了很久,是等待袁熙替她安排的出租車,還是先過去陳昱那裏打個招呼,畢竟昨個人家還陪她去了醫院。出於禮貌,她衝著陳昱點了點頭,卻發現陳昱已經下車了。
“上車吧。”
從遠處傳來的聲音里聽不出什麼心情,盧微微腳下遲疑半步:“袁熙替我安排了。”
話說出口她就看見了陳昱臉上古怪的表情,半響,他說:“袁熙說她比較磨蹭怕遲到了,所以讓我來接你。”
盧微微恨不得原路返回躲起來,她覺得自己這輩子臉都被袁熙丟光了。
好在她不是扭捏的惺惺作態的人,從容地上了車,坐在副駕駛位上,還不忘說一句:“那麻煩了。”
陳昱倒不覺得麻煩,只消提早一點便可,同翰酒店的位置不偏僻,去hyc大廈也不用花費太久。
盧微微卻開始在心裏嘀咕起來,昨晚還說幫她轎車,一大早就把她丟掉了,袁熙這是衝著自己的計劃勇往直前連換氣的時間都不給她,即便旁邊這位是臆想中可發展的合約婚姻的候選人,也不能弔死在一棵樹上。萬一被其他女人用嫉妒的目光和羨慕的口水淹沒,那她還能在這裏好好生活么?更重要的事,還有一個宛若天仙般的前女友在不遠處虎視眈眈,這比恐怖片還要驚悚。
車不一會兒就到了同翰酒店,這次陳昱沒直接開到酒店正門口,而是停在了停車場裏。
腦中還在思考昨晚徐澤宇同他說得話,如果鄭靜翎再也沒有機會走進他的心裏,而他又急於找一個人來搪塞家人,盧微微是一個很好的選擇。他們只需要互相打成協議,只為對方解決來自家裏的壓力,不談情,不說愛。
聽爺爺整日在家裏嘮叨,有時候他已經煩躁到不想回家,人最悲哀的莫過於,覺得自己的人生很完整,可一個小小的念頭卻讓身邊的人不夠完整,活着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一群人。
他覺得再聽爺爺念叨下去,遲早有一天不是被從高聳建築上掉下來的板磚砸死,就是被逼婚逼死。
“我下車了,拜拜。”盧微微高高興興地打開車門,卻被陳昱一個“等等”喊住。
他想,徐澤宇說得對,遲早都得解決的事,晚一刻不如早一刻,所以他答應來接盧微微,至少和那些黏人的矯情的明媚憂傷或者故作奔放的女人比起來,獨立的堅強的有主見的盧微微勝了不知道多少籌。
“怎麼了?”盧微微重新坐回來問道。
陳昱望着車窗外零零散散的車和車道旁的綠化帶,似乎有點難以啟齒。
盧微微側着臉茫然地看着他,直到他深吸一口氣,終於做下了一個艱難的決定:“我不知道我這麼說會不會有點突兀。”他突然很嚴肅,其實他並沒有長一張嚴肅的臉,盧微微私以為,陳昱即便是一言不發,那也是和嚴肅搭不上邊的,只是看起來很冷清,卻又很溫和。一瞬間他竟讓她感覺到了嚴肅,就好像要做一個重大的決定,她覺得此時此刻他說明天要把龍鼎華盛碾成平地,她都不會太過驚訝。
“說吧,”為了讓氣氛不那麼凝固,盧微微還扯出一個笑容:“你平時不是重要場合也是這麼講話的么?那豈不是很累?”
陳昱揚眉,目光對上她含笑雙眸,她不作不假,澄澈如水,讓人看不到一點兒混濁。
他想也許用水來比喻顯得不太尊重,因為她是個怕水,或者說恨水的人。
“你要是還不說我就下車了。”盧微微看了看時間,其實還早,興許還能再吃個早飯,“如果不是必須要說的話,那麼你就是在浪費時間;如果是必須要說的話,那麼你還是在浪費時間。就像射擊在三秒之內的命中率最高,越是猶豫不決,子彈越容易脫靶。”
他的內心對她的話深表贊同,可到底這不像吃個飯喝杯茶這麼簡單,突然間變得奇怪,向來做事乾脆利落的他去了哪裏。
“那我就說了。”陳昱點了點頭,對於盧微微,袁熙沒少透露給徐澤宇,“你媽媽是不是在逼你早點結婚?可你又並不想結婚?”
盧微微點頭:“是啊,跟你情況差不多。”那一刻直覺告訴她,陳昱琢磨的事情興許跟自己思考的是一樣的。
“我猶豫不是因為搖擺不定,而是這畢竟關於你的名聲和……將來。”
盧微微瞬時抬頭,和陳昱的目光聚集在一起。
他沒能從她的臉上看見任何不適、怒意、疏離,這突然讓他有了更大的負罪感。
對於不想結婚和被逼婚這件事,同樣遭遇的人實在是有共同的感觸。
“協議……結婚?”盧微微的嘴裏吐出這四個字,有點兒緩慢,陳昱頓時感覺到了緊張。
“你可以考慮一下。”陳昱說道:“只是個提議,或許先協議戀愛,堵住別人的嘴,我不想讓爺爺太擔心,但這種事做起來太難。”
貌合神離或是貌離神合,哪一件不是勞心傷神的事?
“如果你可以順便幫我應付我的家人,我想我確實可以考慮。”盧微微也不多說,就像袁熙一直把陳昱的狀態告訴她,陳昱之所以貿然提出來,不過是徐澤宇告訴他自己的狀態。
合約戀愛和婚姻早已不是什麼稀有事件,她實在裝不出自尊被人踐踏的模樣,何況陳昱也不是那樣的人。
堵人嘴,過自己的日子,合不合適另外一回事,不合適就自己玩自己的,盧微微在同翰酒店接觸了太多名人明星,早不拘泥於普通人的小生活狀態。
“當然。”陳昱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他想過盧微微會生氣會發飆或者丟下一句再也不見,沒想到他們的溝通簡單粗暴通俗易懂到如此地步,竟憑空生起一股相識恨晚的感覺。
“那我先走了。”盧微微再一次打開車門,“寫份協議出來,也許會更清晰一點。”
“你寫吧。”言下之意,只要條件不要太過無理取鬧,他都可以接受,畢竟如此看來,盧微微可能更吃虧一點,所以他大可以像一個男人一樣的讓步,胸襟闊達。
盧微微不拒絕,點頭應下,直入酒店。
上了樓,拉開車簾,眺望遠處的停車場,陳昱的車早已不見。
心裏隱隱有一種失落,失落的不是陳昱走了,而是,她可能要戀愛了。
一場和塵埃一樣虛無縹緲的戀愛,指不定哪一天灰飛煙滅。
她單了二十八年的身份,就要跟光棍節說再見。
助理晚一步進來,一見着盧微微便關懷上司的傷勢,又無不可惜道:“盧經理,前天晚上陳老來吃飯還問起了你,陳總工不知道你腳扭傷了嗎?”
驀地她看見盧微微高深莫測的表情,頓時捂嘴:“別降薪……您好好休息。”
正欲出門,卻被盧微微喊住:“有人找我提前通知,沒事的話不要進來。”
助理連連答應,剛出去就遇上了前來探聽八卦的同事,思忖片刻做出了最為合理的回答:“盧經理今天要閉關修鍊,眾位切莫打擾。”
八卦人士紛紛掃興而歸的時候,盧微微開了電腦對着一片空白手指落在鍵盤上思考。
戀愛合約?
她要怎麼一條一條羅列下來以至於自己以後不會太過尷尬,嘖嘖,真是個技術活。
過了半個小時,電腦上始終只有一個字加一個標點符號:一、
手機鈴聲突然間響起,衝破了原本禁錮的思維,拿起來一看是袁熙,盧微微突然靈感盛現,手指噼里啪啦地敲在鍵盤上,飛一般的速度。
打不通電話的袁熙打了盧微微助理的電話,拿起來就是河東獅吼:“給我把盧微微揪過來!”
聰明的小助理一聽就知道盧經理沒接袁大小姐的電話,所以袁大小姐發飆了,於是回答:“盧經理說她不在。”
“逗我呢?”袁熙差點甩掉手機:“你去跟她說,三分鐘之內打電話過來,不然從此她就多了一個腦殘黑,黑的跟跳過墨水似的那種,這輩子都洗不白了!”
小助理連忙答應,覺得袁熙說話實在有腔調。
“盧經理,袁小姐說讓你回個電話給她。”助理敲了門忐忑道。
“你跟她說中午我打給她,現在忙。”
“可是袁小姐說,三分鐘,不然她就去跳墨水。”助理繼續說到。
“一瓶60ml的墨水大約十五快,人的體積大約是70立方分米,想要在和她同底面積的空間裏淹死她至少要70立方分米的墨水,大約是1167瓶墨水摺合人民幣17505塊錢,你讓她去跳吧,跳游泳池我請得起,跳墨水我請不起。”
助理扶額,盧經理還有這個時間算數學問題,說明一點都不忙嘛。
於是慢悠悠地回了袁熙一個電話,又立刻將聽筒舉得老遠,依舊還能聽到聽筒里袁熙的聲音:“盧微微你丫的簡直就是駱駝的南美親戚!”
助理覺得自己今天又學到了一句新的罵人短句。
中午盧微微如約給袁熙回電話的時候,袁熙劈頭蓋臉地先罵了一頓,才聽她狡黠地回答:“你別生氣嘛,下午有空么?給你一則絕對可以上日報頭版頭條的新聞和一份協議的初稿,來安撫一下你受傷的小心靈?”
袁熙頓時沒了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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