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小白頭

【1】小白頭

1.

在神棍阿宏眼中,大誠絕對是不二人選。

大誠身板壯碩,能幹力氣活,對抗髒東西時很需要這種人。大誠的膽子很大,不僅不對髒東西感到恐懼,甚至總有躍躍欲試,誓要抓一隻小鬼當寵物的苗頭。並且,大誠的人品很好,善良、憨厚。最重要的,大誠從小無父無母,雖然還有別的親戚,但畢竟是在沒有父母的環境下長大,讓他更早的看清楚了生活的真相。

無論從哪一個角度去看,神棍阿宏都希望大誠可以留在小老兒身邊,現在小老兒接受了大誠,他很開心,立刻去娃娃墳接大誠。

他深知,此時此刻,大誠十有*已經被嚇暈過去,三魂七魄都得丟失不少。如果是一般人,就得想辦法把丟失的魂魄喊回來,但這會讓人失去一定的記憶。既然小老兒願意讓大誠陪着,神棍阿宏就得使些手段,既可以把大誠的魂魄湊齊,也不至於丟失記憶,傷了腦子。

一路來在娃娃墳,死一般的寂靜,看一眼時辰,這是最容易鬧鬼的時刻。神棍阿宏不敢怠慢,上來就用鞋前釘敲山震虎,幾個小鬼,以及湊上來一起玩耍的孤魂野鬼,哪一個也不敢出來較量。但是他們並沒有就此消散,而是躲在角落裏,用一雙雙不屬於人世間的眼神盯着神棍阿宏。

很多人在某個不經意的時刻,總會莫名其妙的渾身打一個寒顫,或許就是被髒東西盯上了。倒也不必害怕,不一定就會被纏上,可能只是彼此擦身而過。只要別多嘴,默默地繼續走,就可以了。如果實在覺得不對勁,就大罵幾聲髒話,混不吝的模樣,也可以保平安。

神棍阿宏舉着手電筒走進娃娃墳,一眼就看見魁梧的大誠仰面朝天的暈倒在墳地里。走近一看,面色鐵青,還有一股騷味,伸手一摸,大誠的褲子是濕的。神棍阿宏心底一笑,讓你小子逞能,還不是嚇得尿了褲子?等你醒來,看我怎麼嘲笑於你!

心裏這麼想,可神棍阿宏拿大誠就跟親兒子一樣的憐愛,趕忙蹲下身子查看魂魄之事。動用一些手段,仔細觀瞧,呦呵,這小子還真行,沒有丟失一魂一魄。這種本事經過後天鍛煉也可以達成,但真要是天生的,那就足以證明老天爺賞這口飯吃。當然,話分兩頭說,有一些天生蠢笨,反應遲緩,腦子傻的人,也有這個本領,但基本不能用,畢竟頭腦不靈光。

大誠雖然傻乎乎的,但不是傻子,神棍阿宏默默地豎起了大拇指,認定大誠將會是小老兒的得力助手。

神棍阿宏起身,走到之前大誠撒童子尿的地方,那片土地經過這兩天的日頭曬,竟然沒有乾涸,還微微的發濕。神棍阿宏蹲下身子,徒手挖出這塊泥巴,用紅布包裹,小心翼翼的放在布袋裏。

他來到豬肉漢家的兩個娃娃的墳前,說道:“你們夢中的善意,已經被你們爹知曉,一切皆大歡喜,以後萬不可再出來戲弄路人,我也會提醒你們的家人,不要忘記過來看望你們。我腳邊這個小子名叫大誠,相信你們相處這三個晚上,應該已經很熟絡了,今天他被你們嚇成這樣,竟也沒有丟失魂魄,不知是你們本事太小,還是他本事挺大的呢?”

一陣風吹來,吹得樹枝亂顫,神棍阿宏笑道:“好好好,不是你們本事小,是他本事大。”

說罷,神棍阿宏把大誠背在身上,這小子頗有幾分重量,年近五旬的神棍阿宏吃力不小。

艱難的回到家中,把大誠扔在床上,扒個精光,以被單蓋好,只露出上半身。把從娃娃墳挖出來的泥塊放在火上烤,碾成粉末,再活成泥巴,塗抹在大誠的肚臍上,乾燥了便撤下,用濕潤的再糊上,如此反覆。

翌日清晨,神棍阿宏站在院子裏看天,估摸着該有人來找了。果不其然,遠處傳來摩托聲,上面坐着個瘦小枯乾的男人,神棍阿宏認識此人,他是下村的李才。

“阿宏叔,快跟我走一趟吧,出大事了。”李才沒有熄滅摩托,看意思片刻都等不了。

“誰家出事了?”

“小白頭家出事了,房子都塌了,人也不省人事。”李才說道。

小白頭今年二十歲出頭,十幾歲開始少白頭,去醫院看過也沒有用。此人雖然好賭成性,但勝在身材威猛,長相俊朗,吸引十里八村的好多小姑娘。前兩年結婚後,家裏給找了營生,可沒踏實半年,小白頭就又開始賭博了。

“原來是他家啊。”

“阿宏叔,咱快點的吧!”

神棍阿宏回到屋內,讓小老兒好好照看大誠,讓大黃狗好好照看小老兒,而後背上布袋,坐在摩托後面,趕往下村的小白頭家。

2.

以神棍阿宏的村子為參照點,順流而下的第三個村子,就是小白頭所在的“柳下村”。

一進村,就充滿詭異的氣氛,村口大樹下沒有一個悠閑的老人,整個村子都很寂靜,直到靠近小白頭家才看見聚集着的大量的人。

“阿宏叔來啦,都閃開,都閃開!”李才保駕護航一般的叫喊着,把神棍阿宏送進院子。

裏屋傳來女人哭泣的聲音,神棍阿宏暫且不理,只顧抬頭望天。這份天垂象,頗有幾分害人的妖邪氣,與豬肉漢家的完全不在一個等級上。豬肉漢家頂多是家庭內部矛盾,當爹的哄好孩子,孩子自然不再胡鬧。可是小白頭家完全不同,神棍阿宏皺皺眉,得動真格的了。

走進裏屋,小白頭躺在床上,雙目緊閉,俊俏的面龐慘白慘白,配上白色的頭髮,整個人跟死了一樣,沒有一點血色。他的老婆坐在床頭哭得眼淚汪汪,見神棍阿宏來了,趕忙央求道:“我家男人今天是被扛回來的,口口聲聲說見鬼了見鬼了,挺大塊頭的一個人,嚇得跟個什麼似的,阿宏叔,求您給想想辦法吧。”

女人哭個不停,哭得慘烈,神棍阿宏皺眉道:“你家男人還沒死呢,你這麼哭,是要哭死人嗎?別哭了,把話說清楚。”

女人的婆婆湊上來,傷心道:“你別哭啦,快跟阿宏把話講明白。”

小白頭的女人抹抹眼淚,抽泣着說道:“他的幾個好朋友去城裏發了財,前一陣回來說是住上一段日子。他原本是去找他們敘舊的,卻不料幾個人打起麻將,錢數都不小,賭得厲害,再後來還把周圍幾個好吃懶做的叫到一起賭。三天前的凌晨,他醉醺醺的回來,瞧那模樣就知道又輸光了,我很生氣,質問他這日子還怎麼過,兩年了都沒生孩子,家裏的生意也一天不如一天,全靠我一個女人撐着,我……”

神棍阿宏咳嗽一聲,說道:“你男人還暈着呢,說重點。”

女人抽泣着點點頭,說道:“他說兩天之內不還錢,老屋的那塊地就是人家的了。我問他欠了多少錢,他支支吾吾的說出個數,一開始我不樂意給他錢,生怕他拿去賭,或者這麼輕易的滿足了他,他就不知道賭博的危害。直到昨天中午,他說再不還錢,老屋的地就真是人家的了,我一看嚇唬的差不多,就把錢給他了。他去還錢,還了整整一個下午沒有回來,我就覺得他又去賭了。正在家生悶氣呢,有人到家裏跟我說,老屋的房子塌了。我到他那幾個賭博的朋友家找人,他們說已經好幾天沒有和他玩麻將了,而且大家都是朋友,最多就是幾百幾百的玩,不可能坑他家老房子的地。”

“那後來呢?”

女人恐懼的皺着眉,說道:“後來他回來了,屁滾尿流的跑回來的,渾身直哆嗦,走幾步就摔一跤,說碰見鬼了,然後就昏過去,一直到現在。”

“都說什麼胡話了嗎?”

“說了……”女人的婆婆說道:“我兒說,有三個老頭,沒有臉,腦袋上貼着紙,分別畫著牌里的中、發、南。”

紅中?發財?南風?神棍阿宏皺皺眉頭,心道,莫非是麻將牌成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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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垂象:一個又一個詭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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