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十八年

【4】十八年

7.

當年陶大烈給兒子大誠求的一枚玉,因為在神棍阿宏的要求下不能隨便加持在擁有水牢災的大誠身上,繼而轉贈給大誠的叔叔,後者正是因為這枚玉的存在,擋掉了水牢災的威脅,成功的將大誠救上岸來。只可惜雖然叔叔和大誠活着,但是陶大烈和媳婦卻是死得透透的了。

神棍阿宏說道:“雖然那枚玉不能加持在你的身上,但如果當時佩戴在你爹身上,或許就不會出人命了。只可惜,十八年前的我一時大意,沒有仔細調查這枚玉的來歷,要是知道那位開光高僧造詣如此之高,就讓你爹戴着那枚玉了。我當時只以為那是普通和尚的開光之物,雖然有效果,卻遠遠鬥不過水牢災,哎,實在是大意了啊。”

大誠雖然傷心,卻也聽出阿宏叔的自責,忙說道:“這並不能怪您,那塊玉從結果來說雖然有用,但是在這個結果出來之前,要想把一切細節都掌握在自己手裏,那是很難的。即便您當時注意到這塊玉,也許還有別的玉,別的佛珠,別的符紙一類的東西,您是照顧不過來的。”

那件悲劇的事情發生后,雖然把大誠扔進河裏的人最終被抓到,但是村裡人關心的並不是那件事,而是水牢災給這家人還會帶來什麼影響。並且,雖說陶家人沒有責怪鄉親們不去下水救人這件事,但是大家鄉里鄉親的都覺得不好意思,在匆匆將陶大烈和他媳婦的葬禮安排妥當后,開始躲着陶家人。陶家人一開始以為大家是在躲水牢災,就主動躲着大家走,不給人添麻煩。後來偶然的機會得知是大家覺得沒有救人這事挺理虧的,大誠的叔叔才主動找到村長,希望大家以後不要再互相躲着了。

至於水牢災,神棍阿宏給了大家一個說法。原來關於水牢災還有一個解釋,雖說一生一共有三次水牢災,但是每一次發生之後都會相隔十八年,也就是說大誠的爹娘死於水牢災后,直到大誠長大成人,才有可能引起第二次水牢災。

神棍阿宏說道:“誠誠,當年第一次水牢災時,你是一歲多一些,十八年後也就是十九歲多一些,明年,最多到了明年,你就要面對第二輪水牢災的威脅了。這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是因為你叔叔的意思。”

“叔叔的意思?”

“恩……”神棍阿宏說道:“第一次水牢災過後,你叔叔曾委託村長將全村人聚集起來,跪在大家的面前,懇求所有人不要把你的水牢災害死爹娘的事情說出來,也懇求我不要把水牢災的事情告訴你,讓你高高興興的過一個十八年。你叔叔的意思是,如果你年紀輕輕就背負上害死爹娘的壓力,你一定無法健康成長,他作為你的叔叔是無法對哥哥和大嫂交代的。”

“可是十八年後,我依然還要面對水牢災的威脅,叔叔是瞞不住的啊。”大誠着急的說道。

神棍阿宏無奈的搖搖頭,說道:“你的叔叔曾經說過,至少,至少要讓大誠無憂無慮的過完第一個十八年,至於以後的事情,總會有解決辦法的。當時所有人都覺得,十八年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或許事情會有轉機,或許我神棍阿宏會想到新的解決辦法,或許大誠你的皎熊命會激發出某種潛力,總之大家都把十八年當成遙遠的未來,並寄希望於在這個漫長的過程中出現轉機。然而,十八年終究一晃而過,我沒有研究出新的辦法,你也沒有激發出某種潛力,一切轉機都沒有出現。”

神棍阿宏繼續說道:“自從得知爹娘的事情在你心中的分量如此之重,我就明白,這種事情是不可能隨着時間的變長而漸漸淡下去的,反而隨着你的成熟,想要了解父母的那種心情會更加的強烈。加之明年就是你面對第二次水牢災的時候,我覺得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須和你的叔叔好好談一談,要他考慮一下把真相告訴你,只有明白了自己的命運,才能更好地抓住命運,我向來都是秉持這個觀點的。”

“叔叔是怎麼說的?”大誠問道。

“知道為什麼你的叔叔願意把你送到我這裏學本事嗎?並不全是因為你喜歡這一行,跟多的是希望你能跟我在一起,讓我保護你。”神棍阿宏說道:“之前我曾找到你的叔叔,問他是否真的願意讓你跟我學本事,畢竟從經驗上來看,很多人雖然被鬼糾纏,卻依然希望離我遠一些,好像這樣做就能躲過什麼似的。好在你的叔叔很懂事理,他不僅願意讓你留在我的身邊,甚至還一度擔心我不會收留你。我們當時雖然什麼都沒說,卻一切盡在不言中。前兩天我找你叔叔談了談,這一次再也沒有什麼避諱,而是把所有問題擺在桌面上,你的叔叔整整思考了兩天,最終只說了一句話。”

“說的什麼?”

“說你大誠從小就喜歡我的這些本事,或許是天意,既然十八年已到,今後就把你託付給我了。”神棍阿宏說道。

8.

短暫的平靜過後,神棍阿宏拍拍大誠的肩膀,說道:“這就是你的叔叔不願意告訴你的事情,因為你的天賦帶着厄運,而厄運很不幸的應驗到自己爹娘身上,這一切的悲劇便發生了,然而誠誠啊,這並不是你能控制的,不能歸咎為是你的錯。叔叔不告訴你,是擔心你幼小的心靈想不通這些事情,繼而背負壓力。現在你已經十八歲,是個成年人,是個男人,應該擁有面對真相和自我理解的能力了。”

大誠低着頭委屈的說道:“這麼多年來,雖然大家一直保護着我,絕口不提當年的事,但是潛移默化的,我還是能夠感受到一些,所以才會在黃大仙的迷惑下激發潛意識裏的一些想法,覺得是自己害死了爹娘,現如今總算明白,的確是這麼回事。”

“誠誠,那不是你的錯,只能說是你的命。”

“唔,阿宏叔,您說的我都明白,可是心裏依然還是不好受。”大誠說道:“我該怎麼辦啊,阿宏叔。”

神棍阿宏說道:“來以前我就已經計劃好,跟你說完這些,肯定需要消化一下的,這裏是你爹打獵時最常來的地方,每一次進山打獵前都會在這裏整理裝備,憧憬美好的未來,每一次回來時都會在這裏整理獵物,希望讓家人過得更好,這裏可以說是寄託了你爹全部希望的地方,你在這裏好好地想想吧,想通了再回村。”

說罷,神棍阿宏轉身就走,大誠小聲問道:“就我自己嗎?”

“我還要回家照顧小老兒呢,不過你也不要擔心,晚些時候會找人來陪你的。”

神棍阿宏走後,大誠一個人留在獵人小屋裏,回想着阿宏叔說的那些話,回想着向來疼愛自己的叔叔竟然還做過跪在全村人面前,只為保護侄子不受傷害這種事,就覺得自己虧欠叔叔的實在是太多了。然而無論怎麼想,總躲不開自己害死爹娘的事實,儘管一再地用阿宏叔的話告誡自己,這種事是天生的,是命,不受自己控制,卻還是覺得身為兒子的不孝。

大誠腦補了那樣的畫面,河水之中,一歲的自己無力的掙扎,爹娘不顧一切的跳進河中救人,卻又因為水牢災的影響而雙雙殞命,只剩下靠着一枚玉擋災的叔叔抱着年幼的侄子面對發生的一切。大誠覺得自己是整個事件的中心,是厄運的開始,這一切都無法因為皎熊命這種可以算作是老天爺賞賜的天賦所帶來的慶幸能夠抵消的。

大誠在無盡的自責中,渾渾噩噩的度過了一整天的時間,他不斷地安慰自己,卻又不斷地用事實打擊着自己,這個時候他是多麼希望有人可以開導自己,然而阿宏叔卻只留下一片安靜的老房子,讓他自己想清楚。

夜色漸漸深沉下來,大誠腹中空空,十分疲憊,卻又因為沒有徹底想明白而不敢回村。正在這時,屋外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腳步聲,還有不像是人的喘氣的聲音。大誠鄒緊眉頭望向門外,在這小山之中,會有什麼東西在夜色降臨之後,跑到這裏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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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垂象:一個又一個詭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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