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流落街頭小乞丐
話說石定天聽得那猥瑣男讓“郭崽子”教他討飯的門道,腦海中頓時回想起了自己前世在一些城市街頭看到的情景:許多衣衫破爛的傷殘兒童圍着路人討錢,嘴裏念叨着“叔叔阿姨行行好”。或者編造出家裏窮,沒錢治病的謊言,來博取同情心。
而據一些媒體曝光,他們是被犯罪組織控制,專門拐來或偷來兒童致殘后,再放到街上討錢,所有收入當然歸這個組織。
難道這種喪盡天良的犯罪行為在清朝時已經存在了?還發生在自己身上!?命苦啊!石定天心中真有呼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的感覺。
腿上不斷傳來劇烈的鑽心的痛反倒讓他冷靜和清醒下來。他現在就盤算着兩件事,一是怎麼能從這裏逃出去,二是怎麼能殺死猥瑣男。在石定天看來,猥瑣男罪惡滔天,非死不可。
……
第二日,天剛微微放亮,長江重鎮鎮江城古樸偉岸,沐浴在晨曦中顯得那麼蒼涼,甚至有些冰冷。城樓上旌旗飄揚,刀槍林立。
城下一群睡眼朦朧的小乞丐跟在一名滿臉猥瑣的男子身後,像往常一樣早早前來等待開城門。其中一名五六歲的孩子,渾身散發著血腥味,肚子上、褲管上滿是血跡,臉上星星點點糊着泥巴。一隻腳輕輕抬起,不敢在地面站實了,細心的人會發現整條腿都在微微顫抖。
那孩子正是石定天。果然被他猜中了,猥瑣男領着他們進城來乞討。
石定天仰望着城頭大大的“鎮江”兩字發獃。心想原來我已經從南京流落到鎮江了,這裏應該屬於太平天國的轄區,但不知是誰在鎮守。眼下自己身份特殊,形勢紛亂,還是不要暴露身份的為好。如果是忠於韋昌輝的部隊駐守那就麻煩了。
其實就在昨天夜裏,猥瑣男也問過石定天的名字,石定天當然不能說出來,萬一這個惡貫滿盈的傢伙把自己交出去領賞怎麼辦!於是編造謊言說自己叫“小石頭”。
石定天搜腸刮肚也沒有想起歷史對於石定天有過什麼記載,自己在太平天國內已經是小名人,還是一個無人問津的頑童?好像各王爺的兒子生下來便有爵位,那自己又是什麼?一時定位問題還是無從掌握。而父親石達開這時又在做什麼,是準備反攻天京,還是與清軍作戰,這也無從知曉。
下一步如何從街頭乞丐崛起,也是個問題,還是直接去找石達開,那向猥瑣男報仇之事怎麼辦?一大堆的問題亂成了一鍋粥,石定天就在鎮江城下胡亂地想着。
厚重的城門緩緩打開,十多人列隊跑出城來,分兩排站在城門口。石定天見他們個個頭裹紅巾,身着軍裝,前胸處寫着“太平”兩字,知是太平天國的“天軍”。
雖然在秦日剛將劍刺入石定天腹中的剎那,以及長江邊被被“拋屍”的那晚,石定天也見到過天國的軍士,但那都是匆忙地一瞥。現在能夠面對面地仔細觀察,還是覺得很好奇。
石定天知道,太平天國的軍士在當時自稱為“天軍”或“聖兵”,而清政府稱其為“長毛子”或“洪匪”,“太平軍”則是由後來的南京國民政府為了革命需要,而定名並推廣延用的。當然,石定天因為後世習慣的原因,第一印象還是在大腦中蹦出了“太平軍”這個詞。
軍士開始查驗證件,早起的百姓進進出出,人人皆留長發,看來太平軍治下的老百姓生活還是挺祥和的。
石定天捂着肚子,拖着傷腿,一瘸一拐地隨着大家進了城。被猥瑣男稱為“郭崽子”的少年,一手拿根木棍,一手扶着石定天。
“郭崽子,我不想和這個討厭的傢伙在一起,今天你就負責帶他去乞討,其餘的崽子們由我帶走,可千萬別讓他跑了啊!”猥瑣男使勁在石定天後腦勺打了一巴掌,吩咐道。
“師傅放心吧!”郭崽子嘿嘿一笑道。
郭崽子扶着石定天便向另一個方向走去。石定天使勁一甩胳膊,掙脫了扶着自己的手。雖然眼前這少年曾經在別的孩子群毆自己時,出手暗中保護過,也出言喝止過,但石定天對他還是沒有什麼好感,甚至將他歸到了與猥瑣男共同控制孩子們的“組織頭目”行列中。對於這種行為,是不可饒恕的。
郭崽子邊走邊不住地回頭看,見被他稱為師傅的猥瑣男領着孩子們拐過街角,消失在視線中了。連忙扶住石定天雙肩,“別走了,你快坐下,再這樣你會留下終身殘疾的!”也不管石定天惡狠狠的眼神,慢慢扶其坐在街邊。
石定天心下不由得疑惑起來,他這是要幹什麼?就見郭崽子將木棍和破碗放在地上,左右看看,見四下無人,快跑兩步,左腳踩在一棵大樹的樹榦上,使勁一蹬,借勢躍起,右腳探出踩在旁邊一棵樹榦上,再一蹬,左腳踏回原先那棵樹,而身子已經躍起丈余。一抬手,扯下一根樹枝,身子輕輕落在地上。
石定天雖然曾經就懷疑過這個郭崽子可能會些功夫,但親眼見其身手如此敏捷,也是驚得合不攏嘴,看來這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不是泛泛之輩。那他的師傅猥瑣男必定也是身手不凡了,只是既有如此功夫,卻為何還要討飯呢?還用迫害兒童那樣殘忍的手段!恐怕自己的復仇還會有不小的阻力。
郭崽子一邊迅速地將枝葉摘去,一邊笑着說:“傷筋動骨一百天,你年紀這麼小卻受這種苦,我給你固定一下吧,不然你的腿就得瘸一輩子了!”
就見郭崽子將石定天的褲管輕輕捲起,將樹枝折成四根短棍,又從破衣服上撕下一根布條,將短棍緊緊綁在石定天右腿的骨折處。
“噝……”石定天痛得直呲牙。但他沒有反對。前世在特種兵訓練中,什麼野外生存、緊急救治等都是必訓科目,骨頭受傷第一步就是要矯正、固定,當然能有消炎藥吃點就更好了。
“叮”的一聲,一枚銅錢落入破碗裏,“唉,這兩個小乞丐真可憐!”石定天抬頭一看,見一個路人已經匆匆走了。
我真的成了乞丐?!石定天心裏不甘地想道。低頭看看自己身上,渾身血污,衣衫不整,再摸摸臉,都是泥巴。這是早晨猥瑣男給自己一個耳光時留下的,還冠冕堂皇地說什麼從丐第一步便是要挨個泥巴掌。
想我社會主義好青年,堂堂大學生……石定天的心裏又自感嘆起來……
這時又一人過來丟了一枚銅錢。郭崽子一看,面露喜色,連忙從黑得發亮的布袋子中拿出一張皺皺巴巴的大白紙來,鋪在地上,找了四塊小石頭壓住四個角,回頭對石定天笑道:“這是師傅寫的,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他說擺出來能多掙錢。”
石定天一看那張紙,立感哭笑不得,就見上邊歪歪扭扭地寫着:“兄弟倆千里尋母,弟弟不慎受傷,懇請好心人見憐援助!”短短三行,居然還夾雜着四個錯別字。
從郭崽子的動作來看,應該是個非常機靈和很會把握機會的少年,可惜啊,卻幹了乞丐這一行。石定天不由得感嘆道。很明顯,這是利用自己受傷,再編個謊言,想博得人們的同情心。怪不得當初猥瑣男說要趁着自己現在傷比較重的時候,趕快賺錢,千萬別讓那麼容易就養好了的話了。
“我說郭崽子,你也是個機靈人,還會功夫,你怎麼就願意和那猥瑣男同流合污幹壞事兒呢!?”這是石定天第一次主動和郭崽子說話,他已經想通了,一味地對抗不會有什麼好結果,他需要了解一些關於猥瑣男以及鎮江城的情況,同時看能不能分化猥瑣男與郭崽子的關係,至少為下一步殺死猥瑣男鋪好路。
“先別說話,有人來了!”郭崽子向他詭異地一笑,臉上立刻露出悲凄之色,跪在地上不住地作揖打拱,眼裏念叨着:“行行好吧,行行好吧!”其臉色變化之快,令石定天嘆為觀止。往不遠處一看,果見走來一人。石定天暗自嘆息一聲,把眼一閉,不再看眼前的作秀。
“你剛才說什麼猥瑣男,是誰啊?”郭崽子用胳膊肘碰了碰石定天,問道。
石定天睜眼一看,剛才的那人已經走遠了,“什麼,那人沒給錢嗎?”
“嘿嘿,看來你入此道還很快的嘛,這就關心起收入來了,如果每個人都會給扔銅板,那我們不就發了嗎?多數人是不給的!”郭崽子打趣地說,“快說,猥瑣男是誰!”
“還能是誰,就是你的狗屁師傅!那個作惡多端的傢伙!”石定天狠狠地咬着牙道。
“師傅……猥瑣男……哈哈哈……”郭崽子大笑起來,“你這個綽號給起得太形象了,猥瑣男!哈哈哈……”
石定天曾經想到過,如果自己罵他師傅為猥瑣男,他會不會生氣,甚至憑藉不錯的身手打壓自己,沒想到郭崽子開心地大笑起來。
“可惡!你還有心思笑!”石定天道,“不但拜他為師,還和他沆泄一氣,殘害那些孩子們,你想過沒有,你們收穫的每一個銅板都滲透着那些可憐的孩子們的血!”石定天越說越有些憤怒了。
郭崽子用奇怪的眼光看着石定天,面露詫異之色,沒想到一個五歲的孩子會說出這麼一番大道理來,也嚴肅起來,“我沒有殘害他們!”
“沒有殘害?誰信啊!”石定天顯然不能相信郭崽子的話,“你至少也是幫凶,昨天猥瑣男欺侮那個女孩子的時候,你為什麼不阻止!你能證明你和你師父不是一個鼻孔出氣兒嗎?”石定天用手指着郭崽子,氣得渾身顫抖。
但見郭崽子面露痛苦之色,緊閉雙眼,又開始作揖。石定天抬眼一看,果見又走來幾人。可這次郭崽子並沒有念念有詞,石定天看得清楚,竟有兩行熱淚從眼中滾出。
這戲也演得太像了吧!這麼會演戲的人,他說出的話又能有幾分讓人相信。
“行了行了,別裝了,人已經走了!”石定天推了一下郭崽子道。
郭崽子停止了作揖,可是痛苦之色卻沒有減,緊閉的眼中淚水還在往出涌。
這是……石定天一時也有些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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