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落魄少年下山來

風吹得很輕很輕，輕的就像掀開新娘蓋頭的手，溫柔的令人陶醉。

這是一個很不協調的世界，絕對不協調！不協調之處，那便在於風，除了那虛偽的溫柔之外，充斥的都是殘酷與悲涼。

凌雲沖站立在荒山之巔，長嘆了一口氣，略顯落寞。

烏黑的長發隨着風兒飛揚飄逸，本是上揚的劍眉這時候皺的緊緊的，性感的嘴唇有些發乾，整個人心事重重的樣子。

他本是天武國凌家子弟，自從一生下來就知道光宗耀祖是自己的使命，也知道這世界的殘酷無情。想要出人頭地，甚至脫離枷鎖唯有練武，達到巔峰。

可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太難了，難如登天，可望不可及。

但是也許是蒼天憐憫，給了他一次機會。

那是兩年前，他才十二歲，剛剛練完日常的功課出去遊玩。遇到了一個行為怪異的道人。怪異到什麼程度呢？渾身道袍烏黑一片，上面佈滿污垢。頭髮擰成了一團，不知道多少年沒洗。可恰恰是這樣的邋遢道人，給了自己一次機會，一次成龍的機會。

他，是處於世界上最頂峰的人物，只要跟着他自己就可以完成夢想。

凌雲沖成功了，在匆匆告別了親人之後，毅然走上了未知之路，但，他不後悔。他深知機會的難得，所以他把握住了。他清晰的記得那時候的自己是多麼的高興，以至於大過離開親人的離愁。

凌雲沖失敗了，因為沒過兩年就被趕出來。對此他質疑過，哭泣過，為什麼那個對自己如同朋友一般的師傅會那麼絕情，可是對方根本沒有理會，沒有解答，所以他下山了。太多的解釋只會令自己更加難堪，有時候很多事情不能勉強。

“該走了！”再次深深的看了遠處的高山一眼，彷彿要把那裏深深的記住之後，凌雲沖大步流星，快速的下山而去。

雖然跟着師傅只有兩年時間，也沒有學到多少東西，但是一點點的實力還是有的。

邋遢道人教給他的功法名叫凌雲訣，練到高處甚至能夠空中飛行，速度快如閃電，日行幾萬里都不在話下，簡直就像傳說中的神仙一流，來無影去無蹤，閑雲野鶴，逍遙自在。

可惜他只是略懂皮毛，甚至皮毛都算不上。因為只是最簡單的第一個境界，他都沒有突破，他甚至懷疑是自己資質不好，所以那個把自己視同己出的師傅才會忍痛放棄自己。

雖然邋遢道人把感情隱藏的很好，但是他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對方的不舍和牽挂。所以他也不想讓對方為難，走的時候甚至強顏歡笑。但是在他的心裏有一股意念在吶喊，他總有一天會回來的，會讓對方對自己刮目相看。

這個想法很簡單，就是讓對方欣慰。對於邋遢道人，他並沒有哪怕一絲的怨恨，他只恨自己，恨自己不成材，恨自己辜負對方的期望。

這時候風變了，變得洶湧，這是暴雨來臨前的徵兆。可是他已經沒有心情理會，甚至希望大雨來的更猛烈些，來沖刷自己心中的憂愁。

他只是一步步的向前走去，沒有方向，沒有目標。漸漸眼睛有些模糊，雙腿有些麻木，但是並沒有阻擋他的腳步，他還是向前走。

“轟！”

本是晴朗的天空，突然黑暗了下來，一道極亮的光芒閃過，隨之而來的是一個響徹天地的雷聲，震得他立腳不穩，一把跌了下來。

“噼里啪啦！”

暴雨傾盆而下，雨勢兇猛，落在身上，打得人生疼。但是這一切對於凌雲衝來說，只是增加了心情的煩躁。他掙扎着站了起來，抬手抹去眼睛處的雨水，一斜一拐的邁着腳步。一步留下一個深深的泥坑腳印。

“轟隆！”

這樣的天氣很糟糕，遠處的天空閃雷不斷，聲聲震耳欲聾，而且越來越大，在遠處的天空之中不斷落下。彷彿是有人在接受上天的懲罰，這樣的雷電簡直聞所未聞，甚至還可以聽見遠處山中樹木的倒塌聲。

凌雲沖只覺得越來越累，全身都沒有一絲的力氣，但是這時耳旁彷彿傳來了母親般的安慰聲。

“睡吧，睡吧！”溫柔的呢喃聲，讓他頓時放鬆了下來，忘記了家人，忘記了師傅，忘記了一切，沒有了煩惱，安靜的躺在被暴雨弄得濕嗒嗒的土地上，一動不動，臉上終於露出了笑意，笑得格外香甜。

良久，雷聲小了，雨停了，天空恢復了晴朗，彷彿剛才的一切只是夢境。只有依然躺在地上的凌雲沖才能證明這不是夢。

“嗯！”

凌雲沖做了一個夢，夢中他再次被自己師傅收留，而且資質非常好，師傅每天都笑得合不攏嘴，生活過的有滋有味。

但是好夢總是沒有結局，凌雲沖睜開了眼睛，看了周圍的環境一眼，隨即就是苦澀的一笑，夢醒時分最傷人啊。

不過，他總算心情好了一點，聞着周圍因為下雨之後泥土的氣息，看着一身髒兮兮的衣服，連忙一把站了起來。剛剛站起來，一陣昏眩傳來，好像天要塌下來似的。凌雲沖一想就明白了，雖然自己有一點點的武功在身，但是經過大雨的洗禮，沒病才怪，他又不是那些功力深厚之輩，不懼風寒。

強忍着疼痛，凌雲沖四處望了望，忽然大喜，連忙走了出去。

這是一個天然的山洞，離地一丈左右，正是一個休息的好地方，也不需要害怕被東西打擾。說來他運氣也挺好，在這裏昏了這麼久，都沒有受到一點的傷害。凌雲沖經常在這附近閑逛，可是知道這山裏的野獸可不少。一時是暗幸不已。

靠近了地洞底下，凌雲沖再次發愁了。要是平時，這一丈的距離雖然很高，但是勉強還是爬的上去的。可是現在的自己不僅全身筋疲力盡，還頭昏腦脹，想要爬上去可不是一個小小的難度哦。

驀地，他眼中一亮，直盯盯的看着前方。只見這山壁雖然很是陡峭，但是卻不光滑，或者可以說是粗糙至極，上面坑坑窪窪的，這豈不是為自己做了一個樓梯！

凌雲沖牢牢的抓住一個突起的石頭，用力的掰了掰，直到確定能接受自己的重量之後，一腳踏上了一個坑中，然後再次抬手抓住更高的突出石頭，依樣畫葫蘆，很快就爬上了山洞。

這個山洞很小，只有一米長寬，還好高有兩米，一個人可以勉強住下。要知道他雖然才十四歲，但因為自小練武，身體長的飛快，現今身高一米七左右，身體寬度都有五十多厘米，一旦坐下，也只能剛剛好。

把地面簡單的清理下，凌雲沖盤膝坐下，意守丹田，開始調息恢復體力。

凌雲訣共有五層，他目前還只是第一層煉精階段初期。煉精階段最主要就是打通全身的經脈，奇經八脈加上十二正經全部打通之後，就會進入下一層次。

當然對於目前的他來說下一層次太遙遠了，只是初始的十二正經，他才剛剛打通倆條，身體也只是比尋常人強壯了一點而已。更不要說打通八脈的境界。

可以說他目前最主要的實力還是靠自家家傳功法混元功，他爺爺曾經說過，混元功是這個世界上最頂級的功法之一，對此他是嗤之以鼻。就算他自己也只是一個九品的武者而已，竟然誇如此大口。

要知道武者修為分為一至九品，上面還有先天境界，宗師，大宗師三個層次，你說你一個九品的武者誇大其詞稱自己功法絕頂，實在是令人難以相信。

不過不可否認，混元功的確是不錯。最起碼凌家每個子嗣都生龍活虎，力有千斤。沒錯，力有千斤以上，混元功正是一種增強力氣的功法，跟其他的武者相比，速度可能略微差點，但是力氣絕對是凌家子弟的強項。正因為如此，凌家每個人的兵器都是重達五十斤以上，並不像其他的武者大部分都是使用長劍，只有幾斤，就算十幾二十斤都是難以一見。

而這種能力恰好是上陣殺敵的不二之選，他爺爺更是憑藉一次機遇，步步高升，現今已是朝堂之上武官前列，威風凜凜。

畢竟是練過混元功的人，凌雲沖很快就恢復到了最佳狀態。當然他本來也沒有什麼毛病，就是心情太差，又淋了一場大雨，雙重壓力下，才會病倒。時間是最好的良藥，雖然悲傷還是有的，但是人理智了許多，再也不會那麼想不開。

“什麼味道？”凌雲沖皺着眉頭，鼻中清晰的聞到一股臭味，就像水溝裏面的味道一樣。四處聞了聞，最終把眼睛定在身上。只見自己的衣服之上已經是土跡斑斑，甚至還有一塊塊塊狀的泥塊，正發著臭味。

可是自己是兩手空空下山的啊，哪來的衣服換啊！凌雲衝心中苦笑，自己在山上生活了倆年，唯一留下的只有那個造型古樸，沒有一絲用處的戒指了。這是他剛剛拜師的時候，他師傅送的，一直戴到如今。雖然難看，但是這是他唯一的回憶，所以他也不準備摘下。

“真的該走了，別了師傅！別了天龍山！我還會回來的！”凌雲沖很是不舍，可是卻很無奈，深深的長嘆了一口氣，抬腳走到洞口。爬上來的時候麻煩，但是下去卻非常簡單。他只是輕輕一躍，就穩穩的落在地上，沒有露出一絲的風聲。跟修鍊混元功的家人大手大腳完全不一樣，這正是凌雲訣的功效。修鍊了兩年，他也只發現這點好處，實在是慚愧不已。

下定了決心之後，凌雲沖毅然轉身，強忍着不舍，快速往山下奔去，一路之上寒風嗖嗖，樹木成蔭，花草爭艷，如果是平時，他肯定會讚歎一聲好風景，但是現在急着下山，再加上心情不佳，對於這種種他是毫無理會。

突然遠處一陣“嘩啦啦”的流水聲傳來，凌雲沖大喜，快速跑了過去，每一步都是一丈左右，風馳電掣一般趕了過去。剛剛醒來還沒覺得，可是經過幾個小時的趕路之後，全身熱汗，衣服幾乎緊貼着身上。加上那股難聞的臭味，別提有多難受了。對如今的他來說，這尋常的流水聲，彷彿天籟。

映入眼前的一個小潭。小潭潭水清澈見底，清晰可見中間的一條條游魚時而上浮，時而下沉。水面之上一股股水蒸氣上升而起，為小潭添加了一絲神秘感。抬眼往遠處望去，一個高達百丈的山壁截住了去路，上面一股股彷彿仙液般的水沿着山壁緩緩流下，擊在潭中，發出一陣陣叮咚聲，就像佩環發出的聲音。加上周圍五顏六色的植物襯托，彷彿人間仙境。

看見如此和諧自然的景象，凌雲沖有些不忍破壞，不過也只是略一猶豫，三兩下就脫去了衣褲，渾身光溜溜的扎進潭中，激起了一道道水花。

經過一番沖刷，洗凈了衣褲之上的污垢，他就在旁邊悠然自得的坐了下來，絲毫都沒有感覺裸身的難堪。坐在一個岩石之上吹着暖風，半眯着眼睛，好不快哉。

經過這幾個小時的疾行，已經漸漸到了山腰，很快就能到達山腳下，而凌家其實距離這裏也不遠，也就幾百公里的路程，兩三天就能到達，所以他也不着急回家，反正兩年都那樣過了，也不在乎這一時半刻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