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魔尊(下)
蒼穹宗符峰上,那一池荷花搖搖曳曳,一個侍童急急忙忙走過,帶起一陣風,粉紅的花瓣像是絕代美人,嬌羞的點頭。
荷花池正對着的是滄曉苑的宮殿,侍童走到正殿處,哆哆嗦嗦進了門。滄曉苑像是沒有留意到小侍童的存在,微闔着眼,半躺在卧榻上,嘴唇泛白,精緻的鵝蛋臉蒼白的如同透明一般,顯然受傷不輕。
侍童在一旁獃著,不敢打擾了滄曉苑,等了大半天有餘,滄曉苑才睜開了眼,嗓音清冷薄涼,
“何事?”
“真人,周峰主請您過去一聚。”周峰主就是周雅,周茜茜的師傅,異域關閉那次吃了悶虧,性子是越發的暴戾,不知得罪了蒼穹宗多少修士,不過周雅跟滄曉苑關係不錯,偶爾會派人請滄曉苑過去一聚。
滄曉苑又闔上了眼,“就說我閉關了,下次這些事不要再來問我。”
侍童一聽,腿都軟了,滄曉苑不像周雅性子暴戾乖張,任意殘害侍童的性命,但滄曉苑比周雅更令人畏懼的事是,她會面帶笑容,聲音親切的讓你去後山餵養山虎獸,或者讓你去寒冰洞尋找天山雪蓮,折磨人的手段層出不窮,直接讓人生不如死。
滄曉苑臉上的嘲諷一閃而過,沒想到那周雅是個愚蠢的,不好好利用手上的資源找那蘇逸報仇,反而在蒼穹宗鬧騰,得罪了一幫人不說,還將自己的丹峰弄得一團亂,座下的的徒弟都被她打傷,好好的幾個金丹期修士,前途無量,被弄得與自己離了心。這會滄曉苑受傷未愈,更懶得去摻和周雅那些事。
上個月她靠着祁澈任給的的令牌潛入散修聯盟,盟主蒼照早在十年前閉關不出,但祁澈任告訴她的是,蒼照一直都在散修聯盟,並未閉關。滄曉苑一開始也沒指望能見到蒼照,她只想進入散修聯盟打探情況。
散修聯盟能在瀾川大陸幾千年都屹立不倒,可見其勢力之龐大,尤其是近一千年來散修聯盟的勢力已經超過瀾川大陸任何一個宗門,在瀾川大陸,一個中流宗門的弟子加起來也不超過上萬,而在散修聯盟里的登記過的修士早已上萬,而那些沒有登記在案,在散修聯盟有難時還能千里迢迢趕來助一臂之力的修士的數量大概是記名弟子的好幾倍,沒有誰知道散修聯盟記名或是不記名的弟子具體數量是多少,散修聯盟發展之快讓各大宗門都忌憚不已。
一想到散修聯盟這一千年來迅速發展,滄曉苑就悶着一口恨意,若不是他們這群喪盡天良的奪去了天劍宗上萬年的資源,他們還只是三流玩意,何德何能成為萬人景仰的大能。滄曉苑胸口一悶,嘴裏一陣腥甜,拿出大還丹咽下,清涼的液.體順着喉嚨進入體內,經脈頓時通暢。
在散修聯盟時她無意闖入一處禁地,被分神期大能打傷,滄曉苑只好匆匆逃去,不過她並不是沒有收穫,她在禁地聽到有一道蒼老沙啞的聲音,當時距離太遠,滄曉苑也只聽到斷斷續續的“魔尊”、“玄青宗”、“用仙器鎮壓……”
滄曉苑低頭深思,前幾日爺爺收到了傳訊符后只留下隻言片語便很快離去,其實在幾個月前傳出魔尊消息的時候她就留意到爺爺的不對勁,她曾無意向父親詢問過魔尊跟爺爺的關係。父親回憶起往事,臉上也有狐疑之色,只道在天劍宗被突襲那天魔尊很快就來了,接着就被宿元等人牽制住,最後下落不明,若不是魔界上千年都不曾亂過,他也以為魔尊在那次消亡了。
滄曉苑的心快速一跳,那些人又哪來的信心能成功將魔尊牽制,又哪來的信心可以攻破天劍宗,滄曉苑突然有了不好的猜測,若真是這樣,瀾川大陸怕是平靜不了多久了。
……
傅凜淵給滄海發了傳訊符后,不過幾息間,滄海撕破虛空而來,滄海與魔尊再次相聚必定有許多話說,不等魔尊開口,傅凜淵便默默退下。
玄青宗的劍峰上繞着一圈的茅屋,第一次到劍峰時,傅凜淵也有些不淡定的抽了抽眼角,深深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地方,這麼高大上的玄青宗竟有如此簡陋的場所。傅凜淵生長在外門,基本沒有進入內門觀賞的機會,外門哪怕再簡陋,檐台高閣也是有的,若不是劍峰周圍布上了陣法,稍微大一點的風一吹,連茅屋的房頂都能颳走。
推開破舊的木門,余橙住的小茅屋裏面的擺設簡單的可以,只得一床一桌,傅凜淵躺在余橙誰的那張小床,一抬眼便看見房頂上開了個洞,嘴角忍不住微微揚起,也就是那人才這般不拘小節,說到底還是懶,連揮手一個法術補上房頂的洞都懶得動手。
不過分開幾天,卻是那般的想念。
在他十歲之前,他與父母常年都在躲避那些人的追殺,生活居無定所,十歲后他到了玄青宗,雖然經常被門外弟子欺辱,不過那些人也只敢在語言上過過嘴癮,沒有哪個不長眼的敢真正出手碰他,只有夠狠才能在弱肉強食的環境活下去,這是在那流離失所的十年裏學到的,在玄青宗那些年卻是他過的最平靜的日子。
蘇逸。余橙。
傅凜淵抬手遮住了眼,恍然見到了那人肆意的笑臉。哪怕被背叛過,被污衊過,卻始終有着一顆最純凈的心,真讓人忍不住想將他好好藏起,不讓任何人見到。
只屬於他一個人的,余橙。
*****
不歸山下,落日的餘光染紅了天際,三將分別守在石洞外,氣氛冷凝。
最後藍倍打破了這冷滯的氛圍,藍倍感嘆道,語氣也有些欣喜,“看來大人很快就能出來了。”
魔界等人也不清楚魔尊與滄海真正關係,只知兩人在一千多年前便感情甚好,魔尊之所以會被鎮壓在此,也有滄海的緣故,因此魔界四將對滄海也忍不住心裏怨恨,在魔尊面前自然不可能提起滄海,魔尊四將不知道的是,正是因為如此,魔尊對他們的信任一降再降,甚至連破解陣法這麼重要的事都不讓他們插手。
四將隱約知道魔尊對他們越發的生疏,聽了藍倍這話,欣喜有之,更多的是苦澀,他們四人從小就追隨魔尊,好不容易等魔尊當上了魔界尊者,他們也成了魔尊最信任的屬下,可是沒過多久魔尊卻被鎮壓了上千年,魔尊就是他們的神,而現在魔尊卻不再信任他們,就好像被神拋棄的門徒,他們感到彷徨無助。
青芽想到最近魔尊對他們態度冷漠,忍不住黯然,甚至她開始猜測是傅凜淵暗中挑撥大人與他們的關係,一想到這,青芽就恨恨道:“只怕大人出來后就沒有我們的位置了。”
白熵聽了冷笑,“不過一個小小金丹期修士,要弄死他還不容易。”白熵說這話的時候是直接傳音給藍倍、青芽,上次他不過是對傅凜淵不客氣了點,大人竟讓他自動領取二十鞭刑罰,二十鞭對於他連皮都不曾破傷,但真正傷的是他的面子,就算是以前,魔尊大人都不曾用刑懲罰他們,這次卻因為他對傅凜淵開口不遜被動刑,白熵里裡外外的面子都掉光了,他怎麼可能服氣,他對魔尊失望有之,更恨的是傅凜淵。
藍倍也沒想到白熵對傅凜淵這般怨恨,大概是與青芽一般,將大人對他們疏離的不滿強加到傅凜淵身上,聽白熵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藍倍臉色有所動容,他們四人從小就跟着魔尊,對魔尊的感情就像是對父親那樣敬重,他們不可能背叛魔尊,但傅凜淵算什麼,不過是須有空名的傀儡少主罷了,還想要他們尊敬,真是笑話。
不怪四將會這般想,在魔界除去傅凜淵的人脈外,其他的魔界各大勢力都對傅凜淵不看好,一是傅凜淵到魔界不過短短十年時間,這一千年來魔修不曾出現在瀾川大陸,於是魔界的成員基本是靠自己繁育,由瀾川大陸過來的魔修更是少的可憐,魔修本是排外的族類,傅凜淵曾經還是修士,道魔兩界早就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在異域中喪生在魔修手上的修士難道還少嗎?除去玄青宗那十來名修士,各大宗門都有一兩個修士死在魔修手上。這第二,魔尊消失了上千年,突然冒出個拿着魔尊令牌的傅凜淵,這讓覬覦魔尊之位上千年的魔修對他能有好感才怪,若不是傅凜淵實力太弱,完全沒有威脅,魔界各大勢力也不見得會放過傅凜淵,就連魔界四將都不在意傅凜淵,他們也就當傅凜淵是件擺設。
藍倍雖然也不喜傅凜淵,但好歹傅凜淵也是魔尊現如今信任的人,若是白熵還如此針對傅凜淵,只怕在魔尊大人那還討不了好,“白熵,我們現在應該做好自己分內之事,若是那傅凜淵還不識好歹,大人也不會再信任於他。”
白熵好說歹說被藍倍說服,暫時不會去找傅凜淵麻煩。
三天一過,滄海走出幽深的石洞,深陷的眼圈能看出這陣法耗去已是渡劫期的滄海全部精力,三將對滄海再有諸多意見,見滄海這次為魔尊大人也是盡心儘力,抗拒的態度也緩了下來。青芽首先迎上去詢問,“敢問尊者,這陣法可有了破解之術?”
滄海搖頭,連語氣都是充滿了疲憊之意,“這陣法不管破解與否,都是死局,若是由已飛升的仙人破解還有一線生機。”
三將的心一沉,連滄海都說是死局……怎麼可能,這天地間怎麼會有如此厲害的陣法?!青芽冷眼看向滄海,“滄海,我們大人是為了你才被鎮壓在此,你卻這樣害我們大人,什麼叫由已飛升的仙人破解還有一線生機?你分明是故意想讓大人一直被鎮壓在此,你有何居心!!!”
藍倍厲聲喝道:“青芽,住口。”
白熵臉上同樣難看的很,更多的卻是震痛,如果真像滄海說的那樣,大人豈不是永生永世都要被鎮壓在這裏?
石洞深處傳來魔尊晦暗不明的聲音,“藍倍,讓緋羽過來。”
緋羽是四將之一,在四將中說話最有權威,收到魔尊下落的消息時,魔界四將都出了魔界,魔界中其他不安分的勢力卻在這時紛紛蠢蠢欲動,緋羽只好回坐鎮魔界。
緋羽是在第二天清晨就趕到了玄青宗,撕破虛空之法不是每個修士都能學會的,這天地間能成功掌握撕破虛空之術的修士也才幾人而已,若不然當初宿元他們早用這法子逃生了。藍倍在傳訊符中並沒有提到陣法的事,緋羽並沒有因此拖延時間,收到藍倍的傳訊符后他連夜趕來,一路不知磕了多少昂貴丹藥。
緋羽長相清雋,穿着一身紅衣,卻沒有女子的嫵媚嬌柔,眼中深含凜然殺氣,時常上挑的唇線,讓他看起來像是非常溫和愛笑的男子,然而能排四將之首的緋羽又豈是性情溫和之士。聽說了陣法的具體情況,緋羽的臉色變都不曾變過,遙遙與滄海一拱手,回頭便冷着一張臉問:“傅凜淵呢?”
不過這會傅凜淵還真不是故意避而不見,昨晚魔尊再次召見他,並給他派了一件任務,尋找回天花。回天花是煉製回魂丹的主要材料,若是還尚留一口氣,服下回魂丹三魂七魄便可不散,回天花並不常見,傅凜淵當然不會傻傻地滿瀾川大陸到處找,他先到城鎮上的玲瓏寶閣詢問一下,管事回憶一下,道:“東大陸的玲瓏寶閣近幾年都沒收到回天花。”
傅凜淵拋下一個乾坤袋,裏面裝着滿滿的上品靈石,還有一塊不起眼的令牌。
那管事一見令牌,臉色頓時一變,神色肅然,“閣下請稍等,我去看看其他大陸有沒有?”
傅凜淵也沒想到明鈺給的令牌會這麼快派上用場,事態緊急,他也顧不上這麼多。滄海想必要用回天花煉製回魂丹,若是在破解陣法過程中魔尊不幸身亡,用回魂丹還能留住三魂七魄,說不定以後還有辦法幫助魔尊奪舍。魔尊在玄青宗的消息只怕過不了多久瀾川大陸都傳遍了,各大宗門又豈會放過這個大好機會。早日煉製好回魂丹,滄海他們也就會越快動手破解陣法。
管事很快就回來,這次管事走路的腳步明顯輕快許多,“北大陸最近要拍賣一株回天花,我讓他們留下,七天後就能到我們這。”
傅凜淵皺眉,“能不能快一些。”
“可以是可以,東大陸與北大陸有傳送陣,不過傳送的費用極高,我們一般都不用傳送陣傳送貨物。”東西南北大陸設置有傳送陣,傳送的費用一人就要一個上品靈石,對於普通修士而言堪比天價。
“靈石不是問題,我要在兩天後拿到回天花。”
“沒問題。”管事保證道。
出了玲瓏寶閣,傅凜淵進了空間,葯架上堆滿了最近煉製的丹藥,葯田的靈植少了三分之一,葯田的靈植有不少是仙界出產,傅凜淵也不敢肯定這些靈植具體效用,只得留在那繼續讓它們生長。
一塵不染的桌子上擱置了一張紙,傅凜淵隨手拿起紙條,上面寫滿余橙絮絮叨叨,最後余橙憂心忡忡道:“我這幾天都胖了十斤,再這麼下去可如何了得?”
傅凜淵失笑片刻,手裏拿着的紙條上字跡消去,傅凜淵閉眼,紙條上出現另一種筆跡,字符如墨染的山水畫,在紙上跳躍。
兩天後傅凜淵順利在玲瓏寶閣拿到那株回天花,回到不歸山下,緋紅早已立在石洞前,見了傅凜淵,只是微微點頭。
緋紅雖性子怪異,對傅凜淵還是挺“友好“的,當然“友好”的表現為視而不見,漠然以對。這次見面緋紅能對傅凜淵點頭,着實讓傅凜淵詫異了那麼會,傅凜淵還是很快回對緋紅點了點頭,便走進石洞。
滄海這幾天一直在裏面研究陣法,傅凜淵將回天花交給他,滄海沒有接。
傅凜淵在兩天前已經見過滄海,這是兩人第二次見面,傅凜淵面無表情,連招呼都不曾打過,像是完全不認識這人。發傳訊符給滄海不過是魔尊交給他的任務,傅凜淵並不覺得他與滄海有多熟悉,而且這人還在背後給過余橙一刀,傅凜淵不冷眉以對算是好的了。
“你拿去煉製回魂丹。”滄海淡淡吩咐,一點也沒有見外的意思。
傅凜淵挑了挑眉毛,沒有應下了。
這時魔尊不喜不怒道:“很好,能在兩天內找到回天花,待回了魔界本尊重重有賞。”
那晚滄海只不過將陣法的具體情況告訴了三將,對傅凜淵倒是不知出於什麼原因,沒有通知到他,其他三將早看傅凜淵不順眼,又怎麼會將如此重要的事告訴他。所以直到今天傅凜淵都是被“蒙在鼓裏”。
傅凜淵也裝作不知,理所當然的接了魔尊無法兌現的獎勵。
“聽說你會煉製高階丹藥?”魔尊突然與傅凜淵聊起天來。
“我剛到魔界時身無分文,更買不起丹藥,於是自己學着煉丹,這麼些年下來,也學有所成。”
“回魂丹會煉製吧。”
傅凜淵臉色有遲疑之色,“沒煉過,我也不能保證能成功出丹。”
魔尊倒是淡定,“無妨,你煉着玩就是。”
傅凜淵默默冷笑,煉着玩,上萬上品靈石從北大陸運過來的回天花讓他煉着玩,真真大方的很。魔尊最終的結局已成定局,傅凜淵也不敢肯定魔尊會將魔尊之位交與他,況且四將本就不喜他,就算魔尊讓位於他,他能否守住位子還不好說。
看來魔尊是看上了他的皮囊罷了,魔尊就那麼肯定他能成功奪舍?讓他上位,繼傀儡少主之後又做個傀儡魔尊?他們未免也太自信了。
煉製回魂丹用不了多少時間,傅凜淵雖然沒煉過,不過他在空間煉製的丹藥還少么。為了不暴露空間,傅凜淵是在丹峰的煉丹室進行的,煉製回魂丹的其他材料都能在丹峰找到。傅凜淵雙手快速結成手印,紫色小丹爐上一層淡光覆在上面。傅凜淵左手迅速一收,右手虛空輕點,丹爐的蓋子緩緩打開,丹爐里一枚圓潤光澤的丹藥。
傅凜淵收了丹藥,煉丹室門被打開,成弘盛笑哈哈的探進個頭,諂媚道:“恭喜大人。”
成弘盛早在溫雲軒掌控玄青宗第一天就投靠了溫雲軒,做了溫雲軒座下頭號小弟。玄青宗大部分修士都猜到玄青宗被外來勢力控制,幸好鍊氣、築基期弟子生命無虞,留在宗門的金丹期弟子若不生事,溫雲軒也懶得理會他們,因此不少金丹期修士為了避免麻煩都躲了起來,閉關的閉關,就成弘盛一人主動投靠了溫雲軒。
傅凜淵見到成弘盛那噁心人的笑,二話不說一揮袖子,成弘盛成功翻了個滾,直接從丹峰上滾到了山腳下,就算成弘盛是金丹期修士,中了傅凜淵一擊還從那麼高摔下來不死也脫層皮。
傅凜淵顯然還記恨成弘盛在異域時是如何擠兌他,又親時不時給余橙下個絆子,雖然沒有對他們造成什麼實際傷害,也給他們添了不少麻煩,傅凜淵連將成弘盛煉製成血奴都嫌噁心的荒,若下次成弘盛再湊上來就直接一刀了斷了他。
當傅凜淵將那一枚回魂丹上交給魔尊時,魔尊陰冷笑了起來,“好好。”又傳音給外面四將,讓他們進來。
四將單膝跪下行禮,“大人。”
魔尊開口道:“這陣法已有了破解之法,明天午時正是破陣最好時機,你們四人助我一臂之力。”
四將露出欣喜之色,隨後魔尊繼續道:“若我發生了不測……”
“大人!”白熵大聲道:“屬下一定會救您出去的。”
魔尊沒有不悅,幽暗的石壁上,黑影虛空溫柔地摸着白熵的頭,“好孩子,如果我發生什麼不測,魔尊之位傳於少主傅凜淵,能替我守護好這魔尊之位嗎?”
青芽紅了眼,不是對傅凜淵的憤恨,而是魔尊的話讓她不安害怕,他們追隨魔尊那麼多年,在他們心目中魔尊是無所不能的,而現在他們的神卻有可能他們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
“不,大人,您一定會沒事的。”藍倍聲音也有些哽咽。
緋羽眼神堅定看着魔尊。
魔尊微笑,非常滿意四將此刻的表現,緋羽是他座下第一大將,性子雖然怪異,但夠穩重,要不然他們也不會決定讓緋羽一人回去坐鎮魔界,但若是只有緋羽一人還不夠,四將之間的平衡不能打碎,所以只有傅凜淵當上魔尊才能讓他安心。
“答應我,若是我不在,你們要守好魔界。”
緋羽首先磕了一下頭,“好的,大人。”
藍倍、青芽、白熵跟在緋羽身後也重重磕頭,“如您所願。”
傅凜淵冷眼看着這感動人心的一幕,魔尊之所以是魔尊,也必定有過人手段,四將是魔尊手中的刀,前些天魔尊對四將冷淡不過是做給他看,同樣想要他忠誠罷了。而證實了陣法無法破解后,魔尊又與滄海迅速想出利用回魂丹保住三魂七魄,然後將他身體奪舍,真真好計算,若他不知其中陣法內幕,想來也會被魔尊矇騙,真該說不愧是魔尊嗎?
第二天午時的陽光落在石洞外,荒蕪的懸崖底潮濕的霧氣被驅散,石洞內的光線充足,空闊的可容下十人左右。此刻滄海站在魔尊出現的位置,雙手掐訣,四將在後面分別站在不同位置,做出與滄海同樣的手勢。傅凜淵只待魔尊找到肉身,在魔尊出現在石洞時暴力破陣。
午時三刻過後,魔尊還是沒有出現,四將中的青芽首先露出不安的神情,不過雙手掐訣的動作不曾亂過。
滄海臉色忽然一白,一口血噴在以往魔尊出現時影子所投射的石壁上,石壁“嘩”的一下表層的碎石都掉了下來。四將沒有慌亂,繼續掐訣,眼睛死死盯着那道幾乎要跨掉的石壁。滄海對傅凜淵做了個手勢,傅凜淵不慌不忙過去,手裏拿着一把開山斧,往鬆鬆垮垮的石壁一下去劈了過去,只用了三分力,石壁很輕易被劈成兩半。石壁後面是一片黑霧,看不清裏面有什麼。
“不行,用五分力,再來一次。”滄海道。
傅凜淵按照滄海所說,魔力注入開山斧,開山斧表層紅光一閃,傅凜淵再次朝黑霧劈去,黑霧隱約有了分散的趨勢。
“繼續,七分力。”
傅凜淵這時也明白了為何讓他破陣,魔尊的魂魄剛回歸肉身,正是非常虛弱的時候,四將修為太高,隨手一劈說不定連裏面魔尊的魂魄都能傷到。
傅凜淵最後一擊后,黑霧已經被分開,魔尊在黑霧後面露出了全部樣子。魔尊身材頎長,身着黑衣,烏墨長發用白玉冠束起,手中一把形狀似鉞的武器,若是沒錯,這就是魔尊的本命法寶疏牙。
魔尊長相俊朗,與滄海有幾分相似,但由於魔尊眉角都是張揚肆意,與滄海那幾分相似倒也不明顯,難怪這麼多年沒人知道兩人是同胞兄弟。
魔尊走到已被辟開兩半的石壁時,腳步停緩一下,看向傅凜淵,神色不明。
四將臉上已經揚起了笑容,看着魔尊一步步走了過來,他們不約而同跪拜在地。
魔尊左腳抬起,重重落在那一道無形的線上,這時異變突起,魔尊踏出的那隻腳碎成粉末,消散在虛空之中。哪怕已經提前知道了結果,魔尊還是深深恐懼着,他趕緊縮回左腳,可是來不及了,小腿連同褲子都詭異的變成了粉塵,而這種擴撒的速度極快,不過一息間,左腳的大腿部分都同樣變成粉塵。魔尊瞳孔一縮,他的三魂七魄居然在消逝,怎麼可以,他計謀了這麼多天,可是他阻止不了,他的身體完全動彈不得,手中的疏牙很快也同樣消散,魔尊低頭看向胸口位置,那裏不知何時一個破洞,一點都不痛,可是他的神識已變得模糊不清……
“不!!!大人!!!”青芽臉上的笑頓時僵住,她撲了過去,在抓住魔尊那一刻,手中的觸感一空,手中只落了點點粉末。
怎麼會這樣?!其餘三將都呆住了,他們眼睜睜看着魔尊整個人都化成了粉塵,最後連那一點粉塵都消散在空中。
滄海心神一震,這樣的結果出乎他與魔尊的意料,怎麼可能,最後一道陣法雖然無法破解,但也削弱了陣法的力量,魔尊最多只是肉身被毀罷了,怎麼會這樣……滄海無力的靠在另一側石壁上喃喃自語。
傅凜淵早已預測今日這一幕,見到魔尊真正死去,傅凜淵才放下心來。就在幾人哀痛的時刻,傅凜淵感覺到碧血燈閃了閃,傅凜淵不動聲色的走出石洞,這時石洞外的守護的魔修早在上午便被四將派去不同地方,於是也就沒人看見傅凜淵彎腰撿起一個破破爛爛的東西。
傅凜淵的眼睛閃過莫名神色,將手中胡滿泥巴的仙器往空間一塞,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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