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覺醒
第四十三章覺醒
伊迪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然而那些灼目的光芒彷彿就在他的眼皮上、瞳孔里，閉上眼睛也無濟於事。
他看不見，跌跌撞撞走了幾步，不知道一下子撞在了什麼上面，又摔到地上。
這是太子殿下住的那間套間的客廳，他跟着在這邊住了幾個晚上，原本並不算非常陌生。可眼下頭暈目眩，完全失去了方向感，連門口在哪邊都不知道了。
伊迪覺得哪裏都很痛，腦中像是有人不斷往裏塞着東西，那些東西還在膨脹，越來越滿，似乎馬上就要爆炸，身體上又像是有人往裏面插了無數把匕首，在血管和骨肉中橫衝直撞，動一動就會血肉模糊。
他摸索着爬起來，站在原地幾秒鐘便受不住了。除了全身上下難以形容的劇痛，他還感覺冷得厲害，針扎一般刺骨。不是斯諾星室外那種天寒地凍冰天雪地的冷，而是由內而外滲出的徹骨寒意，叫他懷疑可能連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凍住了。
客廳不遠應該就是卧室。卧室里有床，有被子，有毛毯，肯定會暖和一些。伊迪快要被凍僵的大腦遲鈍地運轉着，選定一個方向沿着牆壁一步一步艱難地摸索過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上，可他必須行動。
房子裏的人工智能中樞不知道為什麼全部失效了，但是整個房間統共就這麼大，看不見也沒關係，沒有引導也沒關係，終歸能摸到卧室門口的吧。
頭腦越發的昏沉，伊迪漸漸感覺雙腿支撐不住沉重的軀體，方寸之地被無限放大，成了酷寒的荒漠。他似乎跋涉了許久，卻找不到卧室，也摸不到出口。
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頭昏腦脹的他已經失去了基本的時間感——終於在牆上摸到了類似於門的把手的東西，以及其中觸感柔軟的厚厚的織物。再顧不上許多，伊迪幾乎是整個人栽倒進了門裏。
他靠在身後似乎是牆壁的地方，把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坐下，胡亂將那些軟綿綿的布料裹緊全身。儘管這樣做寒意和痛楚並沒有減輕的趨勢，甚至愈演愈烈，但還是聊勝於無，多少給了他一些心理安慰。
一波又一波綿延不斷的劇痛襲來，伊迪已經沒有餘力思考。每次他覺得自己已經到了極限，沒法再忍耐下去，就要這樣疼得死掉了，又會立刻迎來新的痛苦，告訴他這還不是結束，死也不是一件那麼容易的事情。
視野里還是炫目的白光，伊迪緊緊閉着眼睛，除了疼痛，卻漸漸有了別的無法忽視的感覺。
——他明明應該什麼也看不見，面前的門也關着，腦海中卻不斷浮現出一個個畫面，是這間客廳的佈局，是omega醫生急匆匆出去叫人沒顧得上關嚴的房門，和外面來來往往的留守的戰士們。
他甚至知道了自己所在的並不是他以為的什麼房間，而是一個盛放備用物資的柜子。
手腕上的通訊器閃了一下，發出一聲嘀嗒的水滴提示音，跟着開始響起熟悉的音樂，從輕柔到漸漸悠揚。明明是習慣的音量和曲子，伊迪卻驟然難以忍受起來，他覺得那音樂聲吵得要命，似乎全身都被那聲音震得顫抖。
不要響了，快接起來吧。伊迪腦中這個念頭一出現，還沒等遲鈍的動作跟上思想，通訊器就自動接通了。
是哥哥喬賽亞。伊迪沒有睜開眼睛，卻清楚地“看”到了視頻里的alpha。
“寶寶？你那邊怎麼了？”喬賽亞微帶疑惑的聲音，他只看到了黑暗中一個朦朧的影子。
只是這一句話，伊迪彷彿突然間找回了思考的能力。他把自己的不對勁都先拋在了腦後，剛才勉強維持的堅強獨立勇敢堅韌全都化為泡影，哇的一聲就大哭起來。
“哥哥，哥哥……”他的聲音嘶啞，語氣萬分委屈，“哥哥我頭好疼……哥哥我想你……哥哥哥哥哥哥……”
伊迪一哭出聲，喬賽亞的心都要碎了。寶寶這是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才哭的這麼難過。他心疼又焦急，只恨不能立刻飛到弟弟的身邊。
“寶寶不哭。醫生呢？南風呢？四哥呢？怎麼都不在留你一個人？”
伊迪一個問題都沒有回答，就是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爸爸的特效藥我吃了也還是好疼……哥哥，這次我是不是要死了？那你一定要照顧好爸爸，我們沒有媽媽，爸爸已經很可憐了……”
“不要胡說八道。”喬賽亞平生鮮有地打斷了弟弟說話，抿緊了唇，拳頭握着，指甲都掐進了手心裏。“聽話，打開光源，哥哥先看看你怎麼樣了。”
這回伊迪聽了進去，把面前的門打開了。柔和的光線立刻從屋子裏灑進了柜子。
於是喬賽亞就看見了弟弟可憐兮兮地縮成小小一團躲在柜子角落裏，身上胡亂裹了條毯子，滿臉淚痕，憔悴不堪。
寶寶雖體弱多病，但從小嬌貴，何曾有過這麼可憐的境況。一時間，喬賽亞的心尖兒都在顫抖，心疼的無以復加。定定地看了幾秒之後，他啪得合上了面前的文件夾，站了起來：“寶寶，開坐標定位權限，哥哥去斯諾星接你回家。”
還未等寶寶有所動作，喬賽亞就聽見砰的一聲，視頻里，房間的門被猛地撞開了，太子殿下一臉煞氣凜冽，大步跑了進來，隨後是幾個其他人。
太子殿下環顧四周，就直接向柜子旁邊走來。
葉暄和在聽到那名omega醫生驚慌失措、顛三倒四地彙報情況的時候，心急如焚，幾乎是第一時間便放下工作，從實驗基地往回趕。
然而還沒進門，遠遠地就感覺到了房間裏傳來一陣一陣的精神力波動。
那力量太過強大和突兀，幾乎完全沒有掩飾的逡巡着。他頓時心裏一緊，嚇了一大跳，懷疑是有什麼陌生的敵人入侵。而突然病情加重的小伊迪還在那裏，情況不明。
直到急匆匆進了房間，親眼見到伊迪人還在，看上去也還完好，葉暄和才算是稍稍放下心，收斂了滿身殺氣和戰意，可隨即又因為小傢伙糟糕的現狀再次憂心忡忡。
“哥哥要來接我回家去了。”伊迪看見他，擦擦眼淚，抽抽搭搭地說道。
喬賽亞的全息影像還在旁邊，低頭看着伊迪，神色溫柔。那根本不是哥哥看弟弟應該有的眼神，而是一個alpha看omega的。
“不必，我會照顧好你的。”葉暄和彎下腰，將伊迪從柜子裏抱了出來。
喬賽亞看到太子殿下進來，聽到他這樣說，幾乎是出離憤怒了：“你就是這樣照顧他的？！你看看寶寶現在憔悴成什麼樣了，你到底有沒有盡到過伴侶的職責？如果寶寶跟着你只能吃苦，那不如儘早解除婚約，加里家還養的起他！”
這大概是雖然性情冷淡但向來斯文有禮、進退有度的喬賽亞難得的失態。
葉暄和心中同樣焦急擔憂，雖然不高興他這麼說，卻也沒有心思跟這個快要失去理智的alpha計較，只是說道：“現在說這個沒什麼用吧。當務之急難道不是叫醫生給他看病嗎？你能做的，我也能做。送他回去也多不了什麼作用。”
說著將伊迪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上，吩咐醫生再次給他做全身檢查。
視頻里，喬賽亞怒氣沖沖的身影暫時消失了，沒一會兒，元帥大人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爸爸……”伊迪看見父親，委屈再次湧上心頭，又要哭要哭的了。
“寶寶。”格蘭特元帥的聲音沉穩而堅毅，透着讓人安心的力量。“太子殿下，我有幾句話要說，讓其他人迴避一下吧。”
向來愛子如命的元帥這種時候卻選擇讓醫生迴避，葉暄和有些疑惑，但還是請幾個醫生暫且去另一個房間休息等待。
“寶寶這種情況，看醫生是沒有用的。”元帥對太子殿下說話，目光卻一直溫柔慈愛地看着自己的小兒子，“除了叫人陪他說話，轉移注意力，也沒有其他更加有效的方法。”
“為什麼？”葉暄和不明白。
元帥衡量了一下他和寶寶的感情，最後心中終於下了個決定，開口說道：“你聽說過白家嗎？”
伊迪聽到這句話，忍不住心中一動。
葉暄和愣了愣：“是歷史記載的因為叛國流放白星的那個白家？”
格蘭特元帥苦笑了一聲，說：“白家是不是叛國，你更應該回去問問你那退位的祖父。”
對這句話，太子殿下未予置評，又繼續問道：“白家不是在白星那場全球性火山爆發中全軍覆沒了嗎？小伊迪跟他們是什麼關係？”
元帥說：“他媽媽是當年白星大災變之後倖存的白家後人。不過現在不是要說這個，而是，白家人特殊的體質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