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12將軍
?顧寧珏被弄昏睡過去了，倒也沒有人把他給弄醒。
睡了一大覺醒來，就發現自己被捆住手腳扔在一個炕上，怪硬邦邦的。因為清醒過來，也明顯感受到被反綁的手一抽抽發麻。
0001號在一旁看他醒了，來氣：“你倒是心寬，睡了整整一個晚上！”
這是個普通農家的屋子，能透過窗欞里透出的光看到外面天色的確已經大亮。
顧寧珏沒反駁它的話。只是稍微扭動一下身體，活動了一下，然後仰着臉想了一會兒：“我怎麼覺得和上個世界差不多啊，都是被綁了。”
0001號尖尖的下巴靠在兩隻搭在一起的爪子上，抖抖耳朵道，“你別烏鴉嘴，上個世界被綁之後你可沒活過十二個小時。而現在你已經被綁了快十個小時了，按照上個世界的進展你還有三個小時不到的命。”
顧寧珏看了一眼0001號，然後疑惑地說道：“我怎麼覺得你心情不太好，而且嘴巴變毒了。”
0001號動動鼻子，不說話。事實上它的確有點心情不好，在顧寧珏昏睡的時候它認真想了那麼一下。發現顧寧珏明明沒有和趙錦程進行任何交流，卻把趙錦程可能的行為給想好，然後預設進整個計劃。不是顧寧珏對趙錦程太了解和太信任，就是顧寧珏相信趙錦程對他的了解已經足夠。
真是哪種原因都讓它非常不爽。
顧寧珏看它不說話，於是湊過去用腦門蹭蹭它，有些安慰又有些討好的模樣。
0001號看着顧寧珏那天生濕潤的桃花眼，發現自己也敗下陣來。用鼻尖蹭蹭顧寧珏的臉頰，它開口道：“你就那麼確定趙錦程能找到你在哪兒？他說不定連幕後黑手是誰都不知道，這個時候正像無頭蒼蠅一樣混亂。”
想到趙錦程可能會急得團團轉，0001號莫名有些解氣。
“如果他真的就是秦楚——即使不是，按照他深信那個夢是真實的情況下，他絕對能找到我。”顧寧珏艱難坐起來靠在床上，“這種類型的人的性格就是，可以不要權勢但是事事都要在自己掌握之中。”
是那種無能卻又有權欲心的帝王一有機會就第一個要剷除的類型。
“所以你哥哥會毒死你也是有道理的。”0001號突然總結道。
顧寧珏：……
0001號你要不要再重啟一下系統或者殺一下毒，說不定你中毒舌這種病毒了。
等到顧寧珏餓得到前胸貼後背，才終於有人開門進來。
來人肩膀寬闊，身材挺拔，精神氣十足，一眼看去就是練武之人。進來看到顧寧珏醒着，而且神色冷靜地看着自己，赦飛有些驚訝。他以為這麼安安靜靜，皇帝一定沒醒。畢竟，這種膽小的皇帝醒來發現自己被劫持了，必定會大喊大叫。
不是說皇帝的能耐和膽子與他的樣貌完全不同么，昨夜把皇帝擄回來他可是有看到的，按照這長相，皇帝就該怎麼蠢怎麼來啊。
不過他也不會怕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皇帝，於是大大咧咧坐在椅子上：“小皇帝你好啊。”
顧寧珏笑笑：“朕要和他當面談條件。”
赦飛不動聲色：“小皇帝你莫不是嚇瘋了，沒頭沒腦說什麼。兄弟們只是混得不好，想抓住你要個保證而已。”
“混得不好的武林中人可沒有本事從皇陵中擄走朕。”顧寧珏也不急，只是看着他，“他如果不急，那就等着吧。”
赦飛這下看出來了，小皇帝是真的沒在怕。而且，心中有數是誰把他弄到了這裏，甚至為了什麼都一清二楚。他總是一副玩世不恭表情的臉上露出了正經模樣，打量了一會兒顧寧珏，然後說道：“你既然知道他要的是什麼，就老老實實拿出來，免得受皮肉之苦。”
知道對方是小心翼翼試探呢，顧寧珏也懶得虛以委蛇：“叫歐陽昊天過來談。”
這下，赦飛終於明白，這小皇帝哪裏是傻呀！心裏指不定清楚成什麼樣呢！看他這一點都不着急的樣子，別是有別的部署。他得好好和昊天合計合計！
“哎！”顧寧珏叫住要關門的赦飛，然後道，“有沒有吃的，祭祀一天沒吃東西，餓死了。”
赦飛越發確定小皇帝留有後手的同時，也有些無語：就是普通人被綁了在情況不明的情況下也不敢亂吃東西吧，這皇帝倒好，還自己要東西吃。
顧寧珏可不管赦飛怎麼想，又是怎麼和歐陽昊天他們一起商量對策的。他知道，最後歐陽昊天一定會自己過來就行。
……
與歐陽昊天一起過來的，還有幾個肉包。
皮薄肉多，一個有大半個臉那麼大的那種。
顧寧珏看着端着盤子的歐陽昊天，又想了想自己被綁的樣子，決定還是先不吃了。
他是第一次見到歐陽昊天，不過因為對方的樣子太具有男主特色，所以一眼就能認出來。顧寧珏坐在炕邊上，朝着歐陽昊天點了點頭：“本應該叫你一聲皇兄，不過反正你也不稀罕，朕也不願意，所以還是稱你歐陽少俠吧。”
一句話讓原本不願相信赦飛所說的歐陽昊天，不得不相信這個少年皇帝有點本事，而且知道他們不少事。然而，他們此時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他把手中盤子放下，然後說道：“你知道我是誰就該知道我的身份，你在位那麼久卻毫無建樹，昏庸無能，甚至還想對朝中忠心耿耿的老臣下手，實在不配當這個皇帝。”
“朕聽多了朕不適合那位置的話，那麼歐陽少俠倒是說說看，誰適合？你嗎？”顧寧珏面上微冷，一雙本該滿是風-流的桃花眼像是結了一層薄冰，“朕看未必吧，名不正言不順就罷了，一個江湖之人想要一下子掌控整個廟堂你未免太異想天開。”
歐陽昊天臉色也不怎麼好看，雖然他覺得皇帝比他們所想的要有手段一些，但在他看來皇帝依舊是昏庸的。更在他的岳父長年累月的灌輸下形成了自己比這小皇帝好上不知幾十倍的感覺。如今被顧寧珏氣勢上這麼一壓，便有些惱羞成怒。於是，他哼笑一聲：“自然是有能者居之，相比於皇上你，我可絕對算是一個有能者。”
顧寧珏不怒反笑：“想要皇位便直說，朕給你便是。只是不知，你拿走了能坐穩到幾時。”
“這就不用你擔心了。”歐陽昊天冷冷道，“我若稱帝，自會勵精圖治，善用朝臣，善待民眾。再差也不會比你差，坐得時間再短也不會比你短。”
“哦，是么。我看不見得。”一個像是粹着冰的聲音落入房中，歐陽昊天一驚，等到他全身都戒備起來，來人已經出現在小皇帝身邊。
趙錦程狹長的眼中像是沁着血色，整個人身上的騰騰煞氣撲面而來，讓人渾身肌肉都繃緊，像是面對着一個嗜血的妖魔，無法有一點點放鬆。
顧寧珏卻是半折過身：“幫我解開一下，我餓死了。”
看着那香噴噴的包子在面前，顧寧珏早就想要動手了，礙於手腳受制所以忍到現在。
趙錦程一頓，伸手解開顧寧珏手腳上的繩子。只是，還不等顧寧珏伸手拿個包子就鉗制住了他：“老實待着，別動。”
顧寧珏終於注意到了趙錦程嘶啞的聲音，抬頭一看，竟然有些愧疚。這個男人的表情……就像是曾經看到過的雪地里的孤狼，渾身浴血卻死死守着自己伴侶的身體。明明是成群結隊才會讓人覺得心驚膽戰的種族，這個時候卻像是天地間的霸者，那種絕望融合成的殺意成了最大的武器。
顧寧珏低下頭，過了一會兒之後被房間中的安靜氛圍弄得有些不適，於是低聲而快速說道：“我餓。”
趙錦程眼中的血色還沒有褪盡，從發現顧寧珏不見開始，他就想到了那個夢境。同樣是失蹤的人，最後救出來的時候慢慢消散在自己手中的生命力，開始冰冷的屍體，僵硬的關節。
他知道歐陽昊天的身份，孔丞相的異常后沒日沒夜先行從邊關趕回來。為的就是能時時刻刻護在顧寧珏身邊，不願再嘗試一次失去的痛苦。也虧得他一直讓人監視着丞相府和歐陽昊天，這次才會那麼快就找到顧寧珏。只是……找到顧寧珏的時候他正與歐陽昊天說話，那短短几句話透露的信息讓趙錦程在原本的心情上又增加了無法言語的怒氣。
如果對方不是顧寧珏，他指不定會怎麼打一頓。不過，也正是因為是顧寧珏，他才會那麼生氣吧。再加上顧寧珏這副可憐又無賴的樣子，趙錦程再多的情緒此時也只能化成一聲長嘆，放開他的一隻手，讓他自己拿包子吃：“少吃點，查公公給你準備了不少你愛吃的，等會兒就能吃到了。”
顧寧珏吞下嘴巴里的包子，抬頭看看臉色鐵青渾身緊繃的歐陽昊天，又看了眼趙錦程，有些心虛地說道：“我不回去了。”
“什麼意思？”趙錦程的眼睛漆黑，盯着他的時候像是要把他給吃拆入腹。
顧寧珏卻覺得說出來之後放鬆多了，他聳了聳肩：“就是這個意思，我不回宮了，皇上誰愛當誰當。百姓只在乎自己是否安居樂業是否能吃的上飯，朝臣只在乎國有明君或者有貪官貪生怕死貪圖富貴。沒有人會在乎皇位上的人是誰。”
“我在乎。”趙錦程捏着他手腕的手改成了捏他下巴，強制顧寧珏抬頭朝着自己，與自己完完全全對視之後才一字一頓說道，“我在乎皇位上的人是誰，因為我趙錦程想跪的只有你一個人。”
顧寧珏沉默了良久，然後同樣字字清晰地說道：“可是我不稀罕，不喜歡。你從來就是那麼霸道，自己心中所想就一定要做到，為什麼不問問我願不願意，喜不喜歡？”
就像是上個世界，你就不好好走男主劇情！
顧寧珏心中字字血淚！
趙錦程捏着他下巴的手一點點鬆開，然後聲音低沉地道：“好，你要什麼。把我們都集中在這裏，是想做什麼交易。”
“讓他當皇帝，我隱姓埋名過自己的生活。”顧寧珏言簡意賅，伸出還拿着一個包子的手指了指歐陽昊天。
歐陽昊天此時完全已經混亂，魔剎將軍趙錦程突然出現就算了，看他和皇帝的關係還不簡單。從皇帝與將軍兩人的對話中透露出一股濃濃的……奸-情。
真是信息量好大，他想靜靜。
但是，他聽在那兒啃着包子的皇帝還在繼續說呢：
“你對邊關的威懾力一直在，即使沒有帥印沒有軍權也沒有人敢動你。更何況，三軍帥印還在你手中。他當了皇帝威脅不到你，反而是你的存在會讓他難以安眠。我不要你保我做皇帝，不用你幫我推翻他，我只需要你保我安安全全。”
真是一手好算盤，歐陽昊天此時已經有些麻木。原本的野心在孔丞相的催化下慢慢膨大，此時這野心像是被突然扎破了一個洞，還是在，只是沒那麼有底氣。而且……
“你憑什麼覺得我會幫你。”趙錦程對着這個早就計算得一清二楚的小混蛋簡直想咬牙切齒，“我不答應呢，我可什麼都不欠着你。”
顧寧珏吃下手中最後一口包子，然後笑了：“那也沒事，我會告訴歐陽少俠玉璽在哪裏以及一起的一份可以讓他名正言順當上皇帝的聖旨，另外還有一份擬好的聖旨，如果我半年內沒有信件給朝中的某幾個人，他們可不會讓歐陽少俠的皇位坐得穩當。”
只不過是麻煩些罷了。而且，趙錦程說得也不錯，他的確從來不欠自己什麼。只因為，關於這些世界的真實只有他知道。
趙錦程沉默了許久，最後才啞聲說道：“好，但是我有一個要求，你在哪兒要讓我知道。”
顧寧珏爽快點頭：“可以。”
於是，在一旁當佈景當了很久很久的歐陽昊天就在一種極為憋屈的心情下拿到了玉璽和聖旨在的地方。回去之後，那些兄弟以及孔丞相等問起，他甚至不能說當時房間中發生的事情。
魔剎將軍趙錦程沒有來過，皇帝也只是與他進行了一個交易，他不對皇帝動手皇帝自願讓位。
歐陽昊天覺得，他大概是歷史上坐上皇位時候最憋屈的一個了，沒有之一。
顧寧珏和0001號才不管歐陽昊天憋屈不憋屈！這個世上從此沒有皇帝杭白，只有一個主要四處遊玩，順便學醫的顧寧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