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常山小吏趙某以及通緝犯關某
雪花那個呼啦啦的吹。
你知道,我現在住的那旮旯是啥地方,涿,具體是河北還是北京、天津哪地兒咱記不清楚,不過鐵定就這三片兒。想想都知道那個冬天冷啊!何況現在壓根沒空調,連個火爐啥的都木得,凍得俺直哆嗦。可沒法子,誰讓咱是窮鬼哩?窮鬼簡雍,奶奶個熊滴!
我一邊打噴嚏一邊繼續跟阿備嘮嗑。冬天咱不指望什麼練兵習武啦,咱是文官,連阿備這樣的標準武人都只能躲在屋裏跟咱一起享受偷懶時光。阿備不是顯得沒事兒幹嗎,我教他下棋,不是圍棋哦?咱可沒那勁頭,一盤就得一天兩天,咱腦袋也不好使。
那到底啥棋哩?嘿嘿!
象棋。
教人學象棋簡單,真的,反正我又沒打算教出個胡榮華、呂欽來,阿備也肯定不是那塊料,本來我就是打算殺臭棋過過癮來着。可沒想到阿備也就輸了二三十盤就能跟我殺成平手,最討厭的是他還下出癮頭來了,每天都纏着要跟我大戰三百回合。
難道……難道是……
我棋太臭?
我很不情願的接受了這個不太好的現實並用大量的唐僧式語錄教育扯皮,才終於將阿備的注意力轉向到我稍稍輕鬆些的地方。
“說真的,阿備啊。你不能只讓你的族兄弟們光顧着操練武藝,正所謂人無頭不活,馬無頭必死。一個隊伍沒有頭領那怎麼成哪?所以你們要抓緊時間……”
我暗示到這個地步,該明白了吧?我暗笑。
哪知道劉備想了想,卻說:“那麼阿雍,你來做頭兒好嗎?”
“我?”我嚇了一跳,“為什麼是我?”
“我總覺得你說的很多東西很有道理。”劉備說,“跟着你的話,也許我們應該能闖出名堂來。”
“……”
我都快讓這個傢伙氣死了。我,我,我簡雍可是三國鐵杆路人甲啊,還是個文官,跟着我闖?憑什麼呀?難道是因為你劉備跟我是鐵哥們兒,你跟我好,所以關張趙馬黃統統納頭就拜,什麼諸葛亮龐統啥的也是我帳下謀臣,整個劉備巴蜀集團的鐵杆全部都是我的部下,啥緣由都不管。這不胡扯嗎?
當老闆的好歹也得有兩把刷子,我簡雍就是文人一個,也沒打算上戰場嘿咻嘿咻,那多恐怖血腥啊!咱人膽小,見不得血。你說說,像我這樣暈血的主兒還文官武將納頭就拜哩,不吐沫星子噴你個滿天星就算功德無量。
“……所以阿備啊,”我總結我的觀點,“以後要是你發家了別忘了我簡雍,忘了我簡雍是你最好的哥們兒就成。”
劉備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哎,雖然劉備比他那個還不知道在陰曹地府那圪垯鬼混的未來寶貝兒子阿斗好扶多了,可讓他明白有些事兒還是很麻煩。誰讓他現在還是草民一個哩?人啊,到了哪山說哪話,也許等他嘗過一呼百應的甜美滋味就不一定像今天這樣說啥讓我簡雍當頭兒的昏話嘍。
“對了,阿雍。”終於接受自己歷史使命的劉備一本正經的對我說,“前些日子我去城裏買鹽巴時碰到一個漢子。”
阿備去城裏買鹽順道也幫咱買了點。呵呵,咱人懶,再說了,咱也怕凍。至於他見到什麼人嘛,以前我很關心,可是我知道阿備的秉性。
阿備人很仗義,雖然挺窮,還有對咱有時候有些咋咋呼呼,不過咱是誰啊?簡雍簡憲和,阿備的發小級別死黨,話說他坑咱酒喝不假,可他還經常幫咱免費種地哩。我跟他啊……就差沒同穿一條內褲啦。
“……那漢子看上去稍有些落拓,被酒家刁難,所以我請他喝了一頓。”
“哦,怪不得前天你給我的鹽巴忒小啊?”我跟他開玩笑。
他尷尬的笑了笑。
“對了,他姓啥名啥字啥。”
我套路式的詢問,其實也沒打算問出個子丑寅卯來,阿備人脾氣仗義,總之應該能陸陸續續招攬到不少未來的名將大爺吧?
“姓關。”
我的耳朵一下子豎了起來:“關?那名什麼叫什麼?”
“名典,他叫關典,”劉備說,“字長生。”
觀點,觀點個屁啊?長生,呸,還短命呢。不是關羽老子才懶得理會哩!真掃興,可劉備卻繼續說,“阿雍,我跟長生說起過你的事兒。他也很想見見你哪。”
“哦,好好好。”
好個屁!
關長生,聽都沒聽說過,哼,又不是像張純那路三國演義中沒影兒,但實際卻是市委書記級別高官的人物值得老子我巴結來着。老子有那份閑工夫看個跟俺簡雍同級別的三國路人甲嗎?阿備就這個不好,仗義得沒邊了,怎麼什麼貨色都結交啊?要這個速度,等阿瞞哥把荀彧荀攸那路牛人全巴結完了,他恐怕也才混個劉關張基本配置。
我正暗暗埋怨劉備這爛脾氣,劉備突然抬起頭,露出警惕神色。
“怎麼啦?”我問。
“外面好像有什麼聲音。”
我凝神靜聽,好像除了跟蠶吃葉子似的沙沙落雪聲也沒別的啊?
“這是因為你耳力不及我。”劉備說。
沒辦法,咱立志當文官,本來也不打算跟武將似的靠體力五感混飯吃。
“我出去下。”
劉備豁然起身,挑開門帘子,一股子冷風竄了進來,冷得我直哆嗦,連打兩三個噴嚏。
“阿雍,你就在房裏好好待着,有什麼事兒過會兒我告訴你。”
劉備說完將門帘合上,我乾瞪眼,我家那個黃毛丫頭也直衝着我擠眼直樂。
“有什麼好笑的!”我鄙視她。這小妮子,人才十三歲出頭心眼卻不少。
“哥,要不我跟着玄德哥去外面看看?”她說。
“隨便你。”
我知道這丫頭對阿備有些意思,可是我是誰啊?阿備的死黨,阿備對她可沒想法。本來嘛,像她這路要身材沒身材要容貌沒容貌天知道下面毛長沒長起的小丫頭片子能入梟雄的眼那就真是活見鬼啦。
“阿切!”
我八成是風寒,還好,感謝偉大的二十一世紀科普醫學知識,這種病簡單,焐一焐就OK,反正我也沒打算這會兒出門。我閉目養神跟偉大的導師馬恩列斯繼續剛剛我慘敗給阿備那場象棋,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至多也就四五分鐘的樣子,門外突然響起小丫頭的驚呼聲,“哥,不得了不得了啦!打起來,打起來啦!”
“出什麼事兒這麼大驚小怪的?”“玄德哥不知道為什麼,跟人家打起來啦!”“那有什麼關係,阿備的本事我知道。”
我不以為意。貫中同學為了刻意塑造阿備的形象,不止把阿備的脾氣改成了麵糰,變得只會哭,連阿備的武力也改成了個位數。好像阿備除了靠關羽張飛沒別的本事了,實際上阿備的力氣可大呢,雖然什麼拎牛拎虎做不到,但拎我簡雍百十多斤還不是一把就抓起身,隨隨便便就摔個七葷八素?
“可是,兩個人呢!”
“啥?”我大驚失色。
臭丫頭還生怕嚇不死我,添了一句:“還是兩個跟狗熊一般強壯的壯漢!”
“我的萬年飯票啊!”
我哀嚎一聲,再不管什麼病不病了,摟緊衣服便往外沖。
“哥!”
***
我哆嗦,不停的哆嗦,咱比駱駝祥子還抖得厲害。
已是二十分鐘后,我又回到自己房子裏,除了落了一身的雪花就剩哆嗦。
面前是阿備尷尬的笑臉,他的左邊就是那個叫關長生的傢伙,長得倒是很帥,大鬍子,一直拖到胸口,那身的腱子肉看着就讓女人眼饞,可惜咱不是娘們,咱對他可沒啥好感。哼,殺人犯,都讓人家衙門的胥吏追到咱這地界來了。阿備右邊那個長得更帥的也不是啥好貨,說什麼要秉公執法,還不是稀里嘩啦七里八叉,弄得咱村裡不知道幾家人家的草廬遭殃。
武人哪,就知道搞破壞。也不知道人家辛辛苦苦攢點房容易嗎?現在又是大雪天,雖然鄉里鄉親的,多少能讓那些倒霉的人家暫住,可等雪停了還不是要重新自個兒搭窩?想想那大雪天裏搭房子,那叫一個潸然淚下啊!我也冤屈,這臭丫頭,躲什麼躲,以為你躲在阿備身後我就看不到你啦?說啥阿備是二對一,搞到最後其實是阿備在勸架。我也說嘛,阿備也沒招誰惹誰哪,咋的就落到這般凄慘的地步。害的她老哥我病又重了幾分。
還抿嘴偷笑?
真是沒心沒肺的丫頭,比我還沒心沒肺!
“這位兄弟,”劉備安撫完我轉身笑嘻嘻對那個不知道從哪個衙門來的傢伙說,“在下劉備,草字玄德,是本村人士。雖然在下知道殺人理當償命,但在下與關長生雖相識不久但興趣相投,他心性剛烈正直。想必當日犯下那小小過錯,也應當有所緣故吧?”
呸,殺人就殺人了,衙門中的人都追過來,這時候招惹衙門中人這不找倒霉嗎?我剛想偷偷拽劉備的袖子,提醒他注意,那衙門裏來的大帥哥就說,“在下常山趙雲……”
我腦袋嗡的一聲大了,脫口打斷他的話:“趙雲,你就是趙雲趙子龍?”
那帥哥有些驚訝,看着我,須臾之後點頭道:“在下草字正是子龍。”
我的天啊!我可是知道厲害的。但凡是光榮三國,管他幾代,面前的這位可是只有一票垃圾將公孫瓚唯一上得檯面的角兒,沒了趙雲的公孫瓚也就是一徹頭徹底的二流君主,有了趙雲公孫瓚才算有點活頭。現在這樣一個武力超群統帥一流智力一流魅力一流的超超超牛人就在眼前!
我趕緊一把拉住劉備的袖子,使勁把他往後拽。
“阿雍,不,憲和,你,你幹什麼?”劉備驚呼。
“刺啦!”
“啊,我的衣袖。”
得,我可不是故意滴,咱也不是斷袖子背背山。可咱要是這個時節不出面叨嘮囑咐阿備幾句等以後還不哭死?
我跟阿備咬完耳朵,我恫嚇並強烈暗示劉備註意,一定不要開罪趙雲,如果他願意的話,就讓那個關長生自生自滅好啦。
“為什麼?”劉備很不能理解。
“為什麼,你問我為什麼,他可是犯了律法的,難道阿備打算明目張胆的跟朝廷的律法對着幹嗎?”
我故意強調朝廷這個關鍵詞,其實我才不是這個意思哩,反正沒多久就要天下大亂啦,到時候人命就跟爛水果似的不值錢。真正的目的還能有什麼,為了某個三國雜牌人士開罪牛人趙雲,傻瓜才做哩!
“長生可是我的朋友!”劉備強調着。
“才幾天時間罷了。”我嗤之以鼻。
“你!”劉備臉上浮起怒意。我知道勢頭不妙,劉備雖然是我發小,我是他死黨,可他脾氣也不小,我可不想被罵,連忙咳嗽。
“算了,我知道你的心意,”見我咳嗽得厲害他果然罵不下去,“但這次我的事情你就別管了,我自有主意。”
說完轉身。
我眼巴巴望着劉備的背影,感到無比的鬱悶:這個阿備啊!我可怎麼說他是好呢。
哎,貫中同學啊貫中同學,你咋滴把阿備美化到這般程度哩?這種又臭又倔脾氣的男人都硬是被你美化到完美無瑕。I服了you!
沒辦法,只好忍吧。我垂頭喪氣的跟着劉備重新走到前面,正好趙雲跟那個關長生好像在說些什麼。
“玄德,”趙雲看劉備過來,連忙道,“我剛剛跟長生說過了,我們先在貴村暫住幾日,等雪停,我們便一起修復起之前我們打鬥時弄塌的那些草廬。最後我與長生以武決定勝負,若是我勝便將他押解回去,若是他勝,我便再也不管他的去向。”
這樣好,我暗自鬆了口氣。也不知道他們剛都聊了些什麼,不過管他呢。總之咱家阿備不能得罪趙雲,畢竟他可是咱阿備以後吃飯用的牛人牛將啊!
“既然你們已然決定,那我也只好,”劉備臉上流露出些許無奈,而後望着那個姓關的傢伙,“長生,你既然決定了,那我劉備也只好隨你吧。”
那大漢抱拳:“玄德兄,玄德兄當日在酒店對我恩情禮遇,我關羽永遠不會忘記。”
“啥?關,關,關,”我徹底懵了,“你不是叫關典嗎?”
趙雲解釋道:“那肯定是逃難時的假名。”
我沒聽見,因為我已經暈了。
嚇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