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老王妃的病來的凶，病情一日比一日糟糕，即便是復顏妤的醫術，也有些回天乏力。來來回回翻閱了好幾本醫書，復顏妤都沒有找到可以借鑒的病歷。合上手裏的書，再看一眼病床上被錦被蓋着有些佝僂的身子，復顏妤心裏有些反酸。老王妃一向對她寵愛，像是對待自己的女兒一般，雖然她也知道，其中李涵雍起了莫大的作用，但是有些東西復顏妤還是看得出來，老王妃是真心喜歡自己。

“丫頭”錦被裏伸出一隻乾枯的手，復顏妤感覺握住，“您好點嗎？”說完眼眶不禁泛紅起來。

“傻丫頭”老王妃看着復顏妤的樣子，百感交集，“我老了，不中用了，有些事情早晚都會來，你不要傷心。”

“是顏妤醫術不到家，愧對您的厚愛了。”

老王妃勉強笑了笑，握住復顏妤的手“我是一直喜歡你的，想着你做兒媳婦，偏偏沒有緣分……”

“我……”

“顏妤，聽我這個老太婆把話說完，我知道你不喜歡雍兒，確實雍兒也配不上你。你無欲無求，做事但憑良心。我知道雍兒的為人處世，不要以為我老太婆在王府里就不知道外面的事情。就是因為他這樣，所以我老太婆連走都走的不安生吶！”

復顏妤聽着，心裏卻早已經翻江倒海，不是她不喜歡李涵雍。說老實話，李涵雍對她可以說是有求必應，只要是她喜歡的，就算天上的月亮，他都能給她弄來。只是她對男女之情一直不怎麼有意，況且李涵雍為人花心，府里侍妾成群，還經查在外面拈花惹草的。想到這裏，復顏妤不覺眉頭深皺。

“您休息一下吧，我把阿元姑姑叫來陪您。”

一進一出，阿元看着復顏妤依舊波瀾不驚的臉，也是一臉的無奈。走進卧房，看着自家小姐那油干燈枯的樣子，心頭一陣肉緊，“小姐，復姑娘她……”

“算了，我終究無能為力。雍兒也只能自求多福了！”老王妃說了幾句，體力不支，迷迷糊糊的又睡了過去。

復顏妤出了老王妃的院子，心裏頭對老王妃總歸是有些愧疚，想到師傅臨終前交給自己的那本醫書，不覺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被塵封了很久的盒子，厚厚的積灰，還沒動，那飄散下來的零散灰塵已經有些嗆人，復顏妤小心翼翼的打開盒蓋，還是不能避免小小的震動，那被震動的灰塵像是一張狗皮膏藥一樣，久久才散去。

已經發黃而且有霉味的書被複顏妤有些嫌棄的拿在手裏，死老頭子說了，不到要死爹娘的時候不能拿這本書出來瞧。復顏妤得了老頭的真傳，這麼些年到還沒有看不好的病，這次要取出死老頭子的書也是迫不得已。

只是復顏妤沒想到死老頭子臨死還擺了她一道，破書翻開來第一頁就寫着幾行字，“笨徒弟，你看到這裏的時候必定是遇到棘手的事情了，可見你沒有師傅厲害，哈哈哈哈哈……”復顏妤真是恨不得把死老頭子從土裏挖出來，好好的給曬一曬。

“啪”書被扔到地上，復顏妤重重的坐到了椅子上，真是被老頭子氣死，還虧得他臨死前裝的是那麼回事。下輩子投胎不要做大夫了，去做戲子算了。

大開的門，呼呼的北風往裏灌着，扔在地上的書被吹的“嘩啦啦”直響，聽的復顏妤心生煩躁，上去一腳就把書踢飛了出去。書藉著腳力撞到了牆上，然後滑落下來。雪白的牆上留下一大攤的黑色，復顏妤皺眉，真是倒霉，好端端的又把牆弄花了。無奈的撿起那本書，卻見封面兀自的破裂，裏面有幾個蠅頭小字露了出來。復顏妤再看看牆，看看書，恍然大悟。

這個老頑童，臨死還不忘玩一玩自己的徒弟。復顏妤笑了笑，用手拂去另外的黑灰，只見一行蠅頭小字寫道“笨徒兒，你還是笨死算了。我死了還要幫你，去看你書房，直走五步半，再朝右走三步半，然後從左往右數第八快磚，你拿把刀撬起來，裏面有本我的醫書。”

復顏妤合上書，匆匆趕到書房，按照老頭子的遺憾一步步做。果然地磚下面有一本藍色皮子的書，上面歪歪扭扭寫了“醫聖”。復顏妤只覺得一口老血沒噴出來，這死老頭子還真是不要臉。

復顏妤粗略的翻了一下，字雖然丑了點，但是好歹上面的方子都是不錯的，有些方子復顏妤都沒有聽老頭子說過，還真應了死老頭子那句“教會徒弟餓死師傅”。死老頭子活着的時候沒有教她，好歹死了還知道留下這本書，以後上墳還得給他多燒些紙錢。

復顏妤拿着書，在書房一看就是大半天，直到天色變暗，需要掌燈才發覺。揉了揉已經空了的肚子，讓廚房給煮了碗面，吃了又繼續看老頭子留下的醫書。

王府的夜晚燈火通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老王妃的病，大家都不敢掉以輕心，生怕出了點什麼差池。蘇慕芷坐在房裏，手裏捧着本書已經快半個時辰了，只是書還是那頁，心思卻不知道飄到哪裏去了。難得復顏妤不在，安靜了一天，卻不知道為什麼心裏總是會想起她。蘇慕芷搖了搖頭，想要把復顏妤的影子從腦子裏甩走，卻根本不得法。

這麼一天是上哪去了？蘇慕芷不知道。她們兩個沒有任何關係，就算她是王妃，也沒有辦法去探得一二，何況她為什麼要去探。那個女流︶氓，消失了到也落得個安靜。

蘇慕芷不知道，她這一語成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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