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逃婚？

看着李耀祖的狼狽相，芳兒忍不住淚流滿面，嘴唇張了幾張，好久才喊出一聲，“爹……”

“孩子啊，爹對不起你啊……”李耀祖悔恨的低下頭，老淚縱橫。

“爹，你還好嗎？”

“芳兒，爹，爹……唉，爹還好，還好……”

又一陣沉默，李耀祖抬起頭，抹了一下臉上的淚水，上下打量了一下芳兒，“看你安然無恙，爹也就安心了，否則，爹心裏的罪孽又增加許多，恐怕死都不能瞑目了！”

僅幾天沒見，李耀祖又蒼老了許多，加之蓬頭垢面，乍一看，都快滄桑的不成人樣了，哪還是以前那個不可一世的權臣。

芳兒垂淚不語，蹲下身從食盒裏拿出幾道精緻的菜肴，還有一壇酒，哽咽道：“從我出生至今，你從未嘗過我做的飯菜。我娘時常跟我念叨，說你最愛吃的就是這幾樣菜，從我懂事起，娘就教我如何做這幾道菜，說有一天我見到你了，讓我親手做給你吃，以盡孝道。”

一番話讓李耀祖額頭觸牢門痛哭不已，“芳兒啊，我對不起你，更對不起你娘，你娘對我痴心一片，我卻為了榮華富貴將她拋棄。你這麼大了，我卻從未抱過你，從未盡過父親的責任……”

“我娘從未後悔過，她時常跟我說起你們在一起的日子，每當說起你時，她總是一臉的幸福。她更沒後悔生下我，說我是你留給她的念想……”

“芳兒娘啊，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

“爹，嘗嘗女兒親手做的菜吧。”

望着面前一碟一碟的菜肴，李耀祖顫抖的拿起筷子，“好，好，爹吃，爹吃……”

菜在嘴裏打轉轉，和着眼淚咽了下去，李耀祖滿意的露出笑容，“有你娘的味道，好吃。臨死之前能再品嘗一下這個味道，我知足了。”

放下筷子，李耀祖拉過芳兒的手，“你是個孝順的孩子，無論爹怎麼對不起你，你還是認我這個爹，而我卻不能補償你什麼了。以前不能疼愛你，以後更不可能了，至於財產，我也給不了你了，想必現在的李府早就被查封了，只能委屈你自食其力了，有廚娘照顧你，我放心。”

頓了頓，李耀祖接著說道：“幸得上天垂憐，還能給我留下一絲血脈。而寶兒和嬌兒卻要跟我共赴黃泉，是我連累了他們，不過也好，寶兒不學無術，整日惹是生非，沒有我的護佑他斷不能善終，而嬌兒呢，囂張跋扈，任性妄為，如果展俊沒被我拉下水，或許她還能有榮華富貴，可惜，唉，也罷，都隨我去吧，隨我去吧，到了下面，我還能照顧他們……”說著說著，他的老淚又止不住的流下來。

也許是想安慰李耀祖，芳兒強擠出一絲笑容，“爹，你別想的那麼悲觀，我聽說王爺要上奏皇上，建議取消株連之罪，或許他們倆會有一線生機。”

“當真？”李耀祖眼裏閃着希望光。

芳兒哀求的看着麥穗兒，她的意思很明了，想讓穗兒給一個肯定的答案，以寬慰她父親的心。

麥穗兒不忍心芳兒為難，心中嘆息一聲，用及其鄙夷的語氣說道：“李耀祖，雖然我很你入骨，但我也知道害我父親，屠我滿門的人是你，而從始至終你的兒女並沒有參與你的陰謀。我麥家被你殺了數十口，按道理，你的家人都應該陪葬，但罪不及家人的道理我懂，他們是無辜的，我也知道。如果我爹知道我為了報仇而將你李氏滿門誅殺，他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生，我沒你那麼殘忍，所以，我懇求王爺上書皇上，開釋株連之罪，改為流放，讓他們去偏遠苦寒之地自生自滅去吧。”

“皇上一項倚重王爺，王爺的話他一定會認真考慮的，太好了，太好了，我的孩子不用跟着我去死了，哈哈，太好了……”

李耀祖興奮的手舞足蹈，但他很快鎮定了下來，緊抓牢門狠狠的看着麥穗兒，“若能救我子女一命，我當感激不盡，但是，別妄想我會懺悔，我不後悔殺了你爹，不後悔滅你滿門，我後悔當初沒殺了你！就算是今天落得如此下場我也不後悔，自古以來成王敗寇，我無話可說，這都是命。這一輩子坐不了那至尊之位，下輩子我會捲土重來！”

“哼……”麥穗兒冷笑一聲，“持身不正，持心不純，你註定會失敗，這一輩子你會失敗，下一輩子你依然會落得如此下場！”

“不可能，我李耀祖不會永遠輸，憑什麼他南宮家族就能高高在上而我李耀祖就只能趴在他們腳下搖尾乞憐？我不服，不服……”

“執迷不悟！”麥穗兒鄙視的拋下這句話，又低聲對芳兒說道：“我先出去，多聽他說一個字我都覺得噁心，你陪他吃完這頓飯吧，我在外面等你。”

看着麥穗兒離開，李耀祖伸出手來胡亂抓了幾下，嘶吼着，“姓麥的，你別走，你不許走，你敢違抗我的命令，你知道我是誰嗎？你不怕我殺了你嗎？告訴南宮潤，十八年後我還會回來，到時候我一定拿回屬於我的一切，我要把他們踩在腳下，我要站在巔峰，傲視一切，哈哈哈……”

“瘋了！”麥穗兒微蹙眉頭，“哼，死到臨頭，還做皇帝夢。也許之前他不敢如此癲狂是因為記掛着他的孩子們，如今得知他們會有一線生機，就把所有的負擔卸下來，人也瘋癲起來，人在極悲極喜的時候，也許真的會喪失理智……”

麥穗兒回頭看了一下一邊抹淚一邊儘力安慰父親的芳兒，嘆了口氣，大步走出這陰暗潮濕壓抑的天牢。

一出天牢，承歡迎了上來，往後看了看，“咦，芳兒呢？”

“在裏面。”

“她自己行不行，會不會有危險？”

“沒事，她很快就會出來。李耀祖有些瘋癲了，就算她在裏面待多久都沒用。”

“怎麼會瘋了呢？他會不會是裝的？”

“裝的又如何？難道還能逃脫被砍頭的命運嗎？”

“這倒也是，不管他是清醒的也好還是瘋癲的也罷，終究得挨上一刀。不過，瘋了也有瘋了的好處，最起碼面對儈子手的時候心裏不會有恐懼。”

“也許吧。”

真如麥穗兒預料的，在她出來不久以後，芳兒抽泣的走出來，一頭就扎進了承歡的懷裏，“承歡，我爹，我爹……”

承歡心疼的拍着她抖動的肩膀，柔聲說道：“哭吧，哭出來就好了，哭吧。”

送承歡和芳兒回鏢局后，等麥穗兒再次回到王府，已是夜深，南宮澤的書房還亮着燈，顯然，他在等她。

聽見腳步聲，南宮澤急急開門，當他看清麥穗兒的時候便一把將她拉近懷裏，喃喃耳語，“回來了，再也沒有事情要處理了吧？”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麥穗兒踏實的窩在他懷裏問道。

“剛回來沒多久。”

“累壞了吧？怎麼不早歇着？”

“你不回來我心裏不踏實。”

“有什麼不踏實的，難道你還怕有人趁機害我不成？”

“我怕什麼你難道不知道嗎？”南宮澤反問道。

“我不會走的，就算要……嗚……”麥穗兒的嘴被南宮澤狠狠的堵住，良久，四片嘴唇才戀戀不捨的分開。

南宮澤的手指放在了麥穗兒的嘴唇上，低吼道：“沒有就算，我只要你肯定的說不會離開我，永遠不會離開我。”

“好，我永遠不會離開你！”

“我好愛你，穗兒。”

“我也是……”

一個月後，李耀祖的案子審結，判斬立決。展俊亦是如此。至於李耀祖的黨羽，皇上恩威並濟，該殺的殺，該放的放。一時之間，京城之中，乃至天下百姓都在議論這個案子，也都翹首以待如此巨奸巨惡的下場。而李耀祖的妻兒，皇上恩寬，判流放苦寒之地做苦工去了。

既然有人盼着有人看着，那麼朝廷也雷厲風行，很快，菜市口前搭上了邢台，儈子手也磨刀霍霍，只等李耀祖和展俊一干人等的囚車到來。

王府張燈結綵，打掃庭院，張貼大紅喜字。皇上賜婚，將麥穗兒嫁入王府，成為名正言順的王妃，歸入皇室。正當闔府上下沉浸在喜悅當中的時候，伺候麥穗兒的丫鬟發現准王妃不見了，立時着了忙，急急報告給南宮澤。

王妃不見，這可不是小事，眼看着皇上就要御駕親臨主持婚禮，而新娘子卻不見了蹤影，這可如何是好？

來參加婚禮的承歡和趙德也傻了眼，春香抱着佳希也跟熱鍋上的螞蟻，急的團團轉。

承歡緊鎖眉頭，“這個穗兒，這個時候出什麼么蛾子，要逃婚嗎？都說好了不走的，怎麼說話不算話呢，她怎麼忍心拋下王爺，唉，這麼好的男子打着燈籠都難找，你怎麼這麼傻呢……”

南宮澤得知這個消息以後先是一愣，很快便鎮定下來，剛毅的嘴角微微一扯，扭頭對小栓子說了幾句，便大步出府。

修葺一新的麥府閃着瑩瑩燭火，麥穗兒跪在宗祠里，望着靈台上的父母的牌位淚流滿面，“爹娘，不孝女兒來看你們了，你們還好嗎？穗兒想你們，很想你們。爹，娘，咱們家的大仇已經報了，李耀祖已經身首異處，你們可以安心了。爹，娘，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我就要嫁給南宮澤，成為他的王妃，我多希望在喜堂上能看到你們，讓你們看着女兒歡歡喜喜的出嫁。娘，我知道你這一輩子過的很幸福，爹很疼你，很愛你，你也希望我找個像爹一樣的男子，現在你可以放心了，南宮澤對我很好，很好，女兒會幸福的。爹娘，你們放心，就算我嫁人了也會時常回來看你們，看我們這個家，我已經安排春香和胖丫來照看我們的家，她們倆個很勤快的，一定會把我們家打理的乾乾淨淨，井井有條，會跟以前一樣的。”

一直說著，一直淚流不斷，“娘，爹，我真想你們看到我穿上嫁衣的樣子，所以，我穿着嫁衣來看你們了，你們看，我好不好看？爹，我穿上嫁衣像不像娘當年嫁給你的樣子？很像吧，很漂亮對嗎？爹，娘，本來我想將你們請到王府，可是今天皇上親臨王府為我跟南宮澤主婚，所以只能委屈你們，不能跟女兒一起去了……”

一個熟悉的人影挨着麥穗兒跪了下去，恭敬的磕了個響頭，“爹娘，你們放心，我會好好疼愛穗兒的，不讓她受任何的委屈，決不讓她流一滴眼淚。我知道你們想親眼看着穗兒與我拜堂成親，怪我疏忽，忘記請你們過去，爹娘，請恕小婿無理了。”

說著，南宮澤站起身來來到靈位面前，恭敬的深施一禮以後，從懷裏拿出兩塊黃絹蓋在靈位上，又小心翼翼的將它們裝進紫檀盒子裏，這才回身對哭的一塌糊塗的麥穗兒柔聲道：“穗兒，咱們回家吧，帶着爹娘，讓爹娘看我們大婚。”

“阿澤……”麥穗兒抱住南宮澤失聲痛哭，“我代爹娘謝謝你。”

“傻瓜，我們是一家人，何須言謝。是我疏忽了，早就應該將爹娘的靈位請到王府，也好讓你時時祭拜……”

“我知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