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章

五十七章

Amy怔了三秒,反應過來,難得臉紅,砸枕頭,“胡說什麼高胖子!”

躺在高琪懷裏的貓,面對突如其來的枕頭雨嚇蒙了,躲到沙發後面,搖頭,這兩什麼時候能不鬧騰。

兩人一人佔據着一個沙發,氣喘吁吁,虎視眈眈,一人拿着一個枕頭就像一人擁有一顆原子彈。

最後,肚子咕咕鬧起來,兩人一致認為民當以食為天,於是達成協議休戰煮飯。

高琪燒水,Amy下面。

“不用多放點嗎,瀝水不知道會不會回來。”

Amy試鹹淡,“他跟學長在吃神戶牛肉。”

高琪虎背熊腰地站在一邊想伸筷子夾跟麵條被Amy打了手,“瀝水和誰吃飯,男的女的?”

Amy無語,加重語氣,“學長。”

高琪若有所思,“什麼樣的男的?”

“這樣說,我們學校的女生基本上都喜歡他,那些不喜歡的大概還都是蕾絲。”

高琪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伸手示意了一下,我出去打個電話。

言若接到的電話極為言簡意賅,“言若,你棋逢對手了。”

第二天,淺丘來接瀝水。他今天穿了銀灰色的西裝,舉手投足,風度翩翩,比平時更顯隆重。

瀝水不好意思,“其實我可以自己坐地鐵去的。”

淺丘側身為瀝水繫上安全帶,帶了溫文爾雅的戲謔,“那我怎麼記得有人坐地鐵坐過了站。”

瀝水囧,那時候課業重,研究所的工作又忙,所以回去的時候就在地鐵上睡著了,還是一個娃娃的哭聲把她吵醒,她才驚恐地發現窗外是一片陌生的地方。

淺丘的車上放的都是大提琴的純音樂,婉轉綿長,悱惻多情。瀝水記得Amy曾經說過淺丘有跟他們學院的大提琴老師學過,雖然不是專業學生,但是音樂學院每年舉辦的晚會都是由他擔任主大提琴手的。

瀝水捏了捏袋子中的譜子。那是她準備的生日禮物,Amy幫她挑的,為了顯示自己夠盡心,她里裡外外又用包裝紙裹了幾層,於是好生生的一個高雅品被纏成了殭屍。

一時無言,於是她望着窗外神遊,為什麼人家的音樂細胞這麼好,而某人唱一首歌還唱的那麼磕磕巴巴,要是給他送生日禮物大概只要送一本方便麵族譜就好了,方便麵,奇怪,為什麼他那麼喜歡吃方便麵愣是一顆痘都不長。

她想着想着,醍醐灌頂,拍了拍自己的臉,想什麼呢,他已經……已經不是他了…..

瀝水低頭一下一下地拔着包包上的流絲吊墜。

“怎麼了?”淺丘看着前面的路況,趁空掃了一眼後視鏡,眸中含了如水一般的暖意。

到了淺丘家,瀝水才發現自己完全想錯了。她以為山本教授邀請她的同時,一定還會邀請其他人,但是偌大的屋子裏面只有山本教授一個人。

山本教授沒有了平時的凌厲,倒是像尋常的主婦存了賢惠體貼,挽着碎花圍裙,卸了妝,容顏素雅,譬如絹菊。

“瀝水啊,先進來,我還在做晚飯,讓淺丘先帶你休息一下。”

淺丘家的風格偏向於傳統日式,色彩是簡潔大方的棕色,寬敞明亮,客廳以鏤空原木隔斷,因着燈光的倒影,頓生空山新雨的窵遠雅靜之感。

牆壁上掛着一幅中國寫意山水,筆鋒睥睨冷冽,於是萬般磅礴皆在方寸紙間一露無遺。畫紙右上側用小號兼毫寫着流暢的行書。

“畫的不是特別好。”淺丘摸摸後腦勺,笑。

瀝水驚訝,“你畫的,這也是你寫的?”

他點了點頭,“跟我父親學的。”

瀝水訝然,都不太好意思說自己是中國人了。她走走看看,沒意識到腳下的台階,瞬時踩空,被身後的淺丘順勢撈住了腰。

兩人距離有點近,瀝水的鼻尖靠近對方的領口,聞到了淡淡的沐浴露香味,像流嵐一般縹緲。

瀝水臉紅,連忙拉開一段距離,“謝謝。”

淺丘笑笑,背着燈,隱約有了曖昧的意味。

山本教授很滿意一大桌色香味齊全的飯菜,摘了圍裙,“淺丘,去喊你父親和李伯伯吃飯。”

淺丘的父親山本太郎是日本國內著名的畫家,平時基本上不露面,在家鑽心研究作畫。他看見瀝水,笑得沉穩,劍眉微挑,聲音爽朗,“你是中國的留學生?”

瀝水站起來鞠了一躬,彬彬有禮地回答是。

然而,最讓瀝水驚訝的確是走在山本太郎身後的那個老叟,之前在修鞋店碰到過的店主。

老人似乎也認出了瀝水,“姑娘,你是中國留學生?”純正的中文。

瀝水恍然,難怪他在看毛澤東語錄。

山本太郎朝瀝水伸出手,也是純正的中文,“我的國籍雖然是日本,但也是中國人”,然後看了看淺丘,“這小子有一半的中國血統。”

瀝水被眼前突如其來的一切震驚了,轉而求助地看向淺丘,淺丘笑得寵溺,眼中像融了一灘水,“四的……我一半四中國的…..血,會縮……一點點……漢語。”

原來山本太郎很早之前就隨家移民到了日本,至於老人李恆則是因為一次陰差陽錯的機會到日本充當出口勞務,兩人雖然在年齡上有差距,但是志趣相投,所以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李老佝僂着身子,喝了口酒,咂咂舌,“姑娘,你老家是哪裏?”

“Z市。”

老人眯眼,似在回味,“聽說浙贛鐵路前些年已經修好了,我就不用坐牛車去Z市看老朋友了。國內這些年應該變化很大吧,在超市也能看見一些中國製造的東西。”

老人說著,臉上隱隱浮現出笑意,頗有看淡一切的意味。

山本太郎給老人倒了杯酒,看向瀝水,“姑娘,要不要來一杯?”

日本傳統的酒用類似於錐形瓶形狀的白色陶瓷裝着,冬天燙了燙,開了封,酒香便瀰漫開來。

淺丘側身看了看她,眼波流轉,轉頭和父親說爸,我幫她喝。

他恭恭敬敬地端着和李老碰了杯,雙手掬着仰頭喝下,因為屋子內開了暖氣,所以他只穿了一件襯衣,一副軒軒韶舉的樣子。

他們家是一個傳統的家庭,所以生日聚會沒有意料之中的party,而只是正式而樸素的一桌飯,山本教授做了年糕和紅豆飯來表示吉祥。

最後也沒有切生日蛋糕的環節,只是家長訓誡一番作為寄語。淺丘低着頭,認真受下,溫文爾雅,若水趨深。

“你會不會覺得太悶?”

淺丘雙手插在口袋裏走在她身側。寒風習習,路上是擦肩而過喧嘩的人群。

瀝水擺擺手,“不會不會,我倒覺得這樣的相處模式很溫馨。”

“真的?”,他側過頭俯視着她,笑意暖暖,眼鏡上因着燈光染了一圈金邊,分為柔和,“我父親和我母親都是傳統的人,開始就是怕你悶所以拖到今天才帶你回家。”

瀝水怔住,饒是她笨拙,也覺得這句話實在隆重得很。

淺丘停下腳步,站在她面前,“瀝水。”

瀝水抬頭看他,他的凝望鋪天蓋地密不透風。淺丘拉了瀝水的手,他的手心很暖,骨節分明。

“我……希歡你,我願意拿我的…..說由……對你好,你……能接廋我嗎?”

淺丘艱難卻固執地說完一長串話,中途甚至因為緊張加之語言不順,臉漲的有點紅。

瀝水對突如其來的告白有點措手不及。其實應該不是突如其來吧。

如果她不在和淺丘吃飯的時候想着言若是不是也和明溪這樣吃着飯,她就不會沒注意到淺丘的眼神,如果她不是每次都在瀏覽言若的微博首頁她就不會沒注意到那杯每天由淺丘送來的咖啡永遠是剛剛好的溫度,如果她不是滿腦子想着言若那個傻子,又怎麼會沒注意到總是跟在自己身後亦步亦趨的那個他?

瀝水沉默,低頭。

淺丘看出了瀝水眼底的猶豫,暖暖笑開,彎下腰,摸她的腦袋,“沒事,等你慢慢想好,你什麼時候想好就什麼時候說,在這之前,我們還像朋友一樣。”

因為淺丘喝了酒,瀝水本來要自己回去,但是淺丘堅持要送她,加之瀝水的公寓也不遠,所以兩人就慢悠悠地走回去。

夜空晴朗,星羅棋佈。

“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日本的童話,叫做金色的星星?”

瀝水搖頭。

“傳說有三顆星星,一顆星星是藍色的,一顆星星是紅色,但是第三顆星星沒有顏色,它很傷心,有一天三顆星星打水的時候,第三顆星星用自己的水給一隻弄髒的喜鵲洗了澡,所以它變成了一顆亮閃閃的星星。瀝水。”

“在我心中,你也是那顆閃耀的星星。”

Mystar。

後來瀝水把這個故事說出來哄小姑子睡覺。言若不相信這是她的水平,於是她只能一五一十地把這件事情告訴他。

言若聽完不服氣,“Youaremysunshuine,bigbigsunshine.”

瀝水捂肚子笑,看言若瞪大眼睛笑得開懷。

但是她從心裏面很感激很感激那個曾經的少年給她講了這樣一個故事。

即使做不了你的星星。

但是,還是希望你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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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中自有小乖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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