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拜碼頭
85_85803延望宮內一場初顯鋒芒的爭端被皇后及時叫停,示意太子和許蓮差不多到時候去給陛下請安,隔開了差些要劍拔弩張的雙方。
到了宣德殿,延平帝不像皇后那般與許蓮有這麼多的話說,磕過頭便留下太子,讓許蓮先回去了。
太子這一留必是有什麼大事需商議,許蓮連個解釋的機會都沒有,獨自回到東宮的正殿抓心撓肺了半天。
半天的時間都在忐忑不安中過去了,太子終於在用午膳前回來了,不等許蓮解釋什麼,便向她拋出一個驚雷:黃河潰堤,延平帝有意讓他前往督辦賑災。
比起這件有關民生社稷的大事,許蓮那點虛無縹緲的流言根本不值一提,再加上太子明顯不想多說的樣子,許蓮也不敢貿然開口,只得默默地低頭用膳。
本就揣着心事無心用膳的太子很快就被許蓮的過分安靜吸引了注意。
旁邊的許蓮埋着頭慢條斯理地不發出一點聲響,只敢夾面前的清炒菠菜和蒜蓉扇貝粉絲來配飯,噎得狠了才舀一勺鯽魚豆腐湯,死活不把手伸到他這邊來,夾一口菜跟要了她的命似的。
想到今日在延望宮發生的事,太子把玉箸一擱,想了想對她道:”今日端華送你的那幅字......“
他說得緩慢,本意是想把話說得溫和些,別再把她嚇着。可在許蓮聽來太子這話則是話說三分含而不露,示意她趕緊該說什麼說什麼,坦白從寬地把事情痛快地交待了,許蓮本就是個心裏藏不住事情的人,不等太子把話說完便”噗通“跪了下去。
太子驚異地聽她把整個退婚事件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當然是以盡量為自己洗白的角度,說完之後雙目含悲一臉堅毅地看着他,就好像她正在做一件以命相博的事,慷慨陳情后靜等宣判,稍有不慎他就會命人把她拖下去處死。
太子實在說不出此刻心裏是什麼滋味,把聲線緩了又緩才道:”此事孤一早便知,是肅毅侯之子一廂情願,與你無關,不必如此惶恐。“扶了許蓮起來又添了一句:”你我夫妻,孤怎會因旁人的一些手段便與你離心?“
許蓮心裏瞬間暖暖的,懸了半日的心此刻才算是真的放了下來,平靜下來又覺得自己真是蠢,成婚之前肯定被查過三代,不要說曾經的婚事,估計連老爺子養了十幾年的阿黃喜歡吃什麼都已經調查得一清二楚,太子要真的介意的話她連東宮的門都摸不着,哪還有機會在這裏慷慨激昂?
默默地喝了一口湯壓驚,許蓮心說還是得原諒自己,心理素質差是病,慢慢治吧。
太子很貼心地夾了一個肘子給她,卸下了心事的許蓮歡快地啃了起來,太子則看得有些無奈,也不知挑了個如此性情的做他的正妃是對還是錯?
說她膽子小吧,敢在母后和淑妃面前如此不給端華臉面,說她有膽魄吧,方才他什麼都沒說就差些把她的膽子給唬破了。
他不由有些擔心,他這一走,時日不長不短的,會不會等他回來她已被端華那幫人吞得連骨頭渣滓都不剩了。
太子明顯是有些多慮了,自他啟程往災情嚴重之地一去,許蓮便安安靜靜地窩在東宮當起了宅女,,初一十五給皇后請安的時候也都是掐着點,等嬪妃們晨昏定省完了才去拜見皇后,皇后喜歡清凈,每次也不會多留她說話,只要這位公主殿下不是腦殘到特意等在道上堵她,或者乾脆親自到東宮找上門來尋她晦氣,姑嫂兩個基本沒什麼機會掐起來。
再加上駙馬爺在肅毅侯的逼迫下”病癒“了,端華公主忙着備嫁,最近很忙得很,根本顧不上許蓮。
不論心裏如何,名義上作為嫂子,許蓮還是要送上一份添妝之禮,其實不管她如何厭惡那個口蜜腹劍的公主,一出手就直接想讓太子厭棄了她,心裏還是實打實地希望端華能降服了那個江文濤,兩人成婚後最好甜得蜜裏調油三年抱倆,不然這對本來跟她半毛錢都沒有的夫妻日後吵得每一次架都能和她扯上關係,太子如今是信她,聽多了難保不會心生芥蒂。
賀禮要以東宮的名義送過去,許蓮沒打算動用自己的私房,上回戴個頭面不是都被太子嫌棄素凈了,那就來個不素凈的,從東宮的庫房裏直接挑不就行了,許蓮把這個意思透露給韓嬤嬤,本意是事情就交給她去辦了,韓嬤嬤可好,以為她這是要攬權,二話不說直接把庫房鑰匙給交了。
韓嬤嬤是太子的奶母,在許蓮來之前總管東宮的庶務,差不多就是東宮的大管事,太子走前曾囑咐過若有疑難可找韓嬤嬤商議,足見是太子信任之人。
許蓮不去接鑰匙,連忙和她解釋。
不是推脫,如今不是挺好的嘛,這位鎮山太歲負責管事,她負責吃睡睡吃,巴巴地把事給接過來不是沒事找事嗎?
再說她去管事人家也得服她啊,自己有幾斤幾兩許蓮還是掂量得很清楚的,她又不是《紅樓》裏的鳳辣子,好賣弄才幹,人家好那前提得有,她嘛,研究研究吃喝也就完了。
韓嬤嬤見許蓮言辭懇切不似作偽,才把鑰匙收了回來。韓嬤嬤在宮中伺候了二十餘年,幾乎是看着太子長大的,除了太子,旁的並不放在心上。此舉的確是有意試探,若這位太子妃是個手緊的,看在太子看重的份上,她幫襯一把也並無不可,如今看來倒不知是面嫩了些,還是個真不喜攬權的。
將這位地位不凡的老嬤嬤打發走,許蓮得了空,把近身伺候的人叫到了一處。
這次入宮她就帶了饅頭一個,府裏帶進來的和宮裏派來的難免分了派別,再加上對她們也不熟悉,連名字都不能叫全,時常想喊人了只能說”誒,那個誰“,感覺也不太禮貌,因而有意讓她們報下名號,彼此也可以熟悉一些。
宮裏送來讓她放在房裏伺候的四個宮女,分別是春桃、夏荷、秋菊、冬梅。
古人是不知道秋菊這個名字在現代的知名度,許蓮為了防止自己每次聽了這個名字都想笑,就替她改了,喚作秋水,原本的秋菊如今的秋水自是出列謝恩。
改過名字,許蓮又給她們分配了工作內容,尚宮居會挑她們過來,也是點滿了技能點才送來給她用的。
春桃會做糕點,夏荷善針線,秋水善描妝,冬梅據說是珠算高手,許蓮不說她們原本也就是負責這些事的,除了冬梅,許蓮仍舊讓她管賬,不過派饅頭管着她的私庫,不是說出納和記賬要分開嘛,雖說在宮裏不會出現捲款私逃什麼的,但是涉及錢財她寧可多信自己人一些。
想是這麼想,但話不能這麼說:”玉露是我從府裏帶來的,我待她同待你們都是一樣的。若是玉露犯了什麼錯,你們只管來告訴我,我絕不會因為是自小跟我的便留什麼情面,同樣的,若是讓我知道了誰暗地背主吃裏扒外,自會有宮規與你們說話。“
玉露是饅頭的宮記名,為了上名碟好看,宮裏不可能接受饅頭這麼具有樸實的鄉土氣息的名字,許蓮就隨意給她改了一個,不過平日裏還是叫饅頭。
此時春夏秋冬包括饅頭在內都低頭應是,恭敬不敢多言。
許蓮一看好像偏離主題了,她本想說得是大家是一個窩裏的,不要分什麼彼此,好好跟着她有肉吃,一定是被端華公主給刺激到了話一出口就成了敲打,許蓮又趕緊每人賞了一對耳璫,一支簪子把話給圓了過去。
眾人領賞謝恩便各自忙去了,許蓮這才算是真的閑下來,正要認真地考慮一下待會吃什麼,春桃就來通報,莫良娣和張孺子前來求見。
人在屋檐下,須得拜碼頭。人家初次求見,許蓮作為那座碼頭,也不想耍什麼大牌,故作什麼高深,讓人收拾一番在偏殿見她們。
行過禮落了座,許蓮吩咐上茶,三人閑聊了些有的沒的,彼此的身份擺在那裏,有什麼話莫氏和張氏都是捧着許蓮來說的,從姿容到妝容,殿內的擺設到招待她們的茶水,無論是不是真的與許蓮有關,通通成了她的功勞。
許蓮被捧得不太舒服,這麼聊天太奇怪了,誰都是人生父母養的,她不會憑着身份故意去作踐別人,也不需要別人因着身份故意貶低自身來捧她,便漸漸地把話題岔開了,問了些當家主母應該問的話:“兩位妹妹在東宮也住了些時日,起居上可有什麼不習慣的地方?
這是一種隱晦的說法,實際上就是問份例上有沒有受什麼苛待,這也是一句場面話,大家都不熟,真有什麼委屈也不會這會就掏心掏肺地和許蓮來訴苦,再加上現官不如現管,先前管她們起居的是韓嬤嬤,若是真說有什麼不對,那就是在許蓮面前狠狠告了韓嬤嬤一狀,直接打了韓嬤嬤的臉,許蓮會不會為她出頭不好說,此舉把韓嬤嬤得罪了就是一定的了,許蓮可不信會有哪個彪悍的二愣子真就因她這句客氣話跟她唱起了小白菜。
不料她這話一落,便被一人接過:”娘娘慈悲,嬪妾確有委屈要與娘娘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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