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賊
圖紙不見了一張,趙諶在木屋裏四處翻遍了,都沒能找到,最後氣的坐在椅子上,瞪着屋外的陰雨生悶氣。
隊伍里有李二派來的密探,這一點趙諶早就知道,這傢伙鬼鬼祟祟的藏在暗處,像毒蛇一般監視着隊伍里的每一個人,這其中自然也包括自己。
圖紙丟失的事隔三差五就會發生一次,丟失的圖紙隔上幾個時辰,就會又出現在他的案頭,重新送來的圖紙總會皺皺巴巴的,看的趙諶心裏大光其火。
真不明白,李二派來的這傢伙腦子是不是有病,明知道這些圖紙看不懂,可就是一次次的偷偷拿去,簡直就跟上癮了一樣。
算了,下雨天打孩子,反正閑着也是閑着,既然你都有癮了,那小爺就只好發發善心,幫你把這偷東西的癮給戒了就是。
趴在桌上重新畫了一張圖紙,從時空超市裏弄了些化學劑,塗抹在上面,擺好了,這才拍拍手走出了屋門。
早上起來的時候,看到陰雨連天的,趙諶便找到何三,吩咐做一副象棋,下雨天實在太閑了,與其無聊的呆在屋裏睡覺,還不如教老秦下棋去。
何三果然十個識趣的傢伙,一副象棋早就按照趙諶畫的圖樣做出來了,一個個打磨的光滑,總共三十二個棋子,分別用紅黑兩色塗上。
木質的棋盤,縱橫線也用顏料塗上了,整副棋都做工精細,看來是花費了一番心思!
趙諶很滿意,誇獎了何三幾句,便抱着棋盤去找老秦了。
老秦躺在躺椅上,斜眼瞅着趙諶在棋盤上一一擺上紅黑兩子,再三確認這不是雙陸,而是一種新式的遊戲后,老秦的興趣一下子就提了起來。
跟老秦講明了象棋的規則,由趙諶執黑先走,沒辦法,老秦認準了紅帥,認為由趙諶為帥,覺的有辱他的身份。
邊走邊教,什麼是當頭炮、什麼是連環馬、什麼是馬後炮、什麼又是做抽屜等等,要不說老秦這些人老而彌堅呢!三兩盤下來,老秦居然就真的掌握了象棋的訣竅,下的有模有樣起來。
很好啊!趙諶一見如此,將棋子重新擺好,這就準備開始虐一下老秦這個百戰老將了。
“要不小子讓您兩個車吧?”擺好了棋子,趙諶很卑鄙的去掉兩個邊車,一臉瞧不起老秦的樣子,問道。
“小子,你瞧不起老夫嗎?”老秦狠狠瞪了一眼趙諶,彷彿又回到了千軍萬馬的戰場,猛地提起炮,‘啪’的落了下去:“當頭炮!”
“上馬!”趙諶撓了撓下巴,將去掉的兩個車又放回原處,提起一匹馬就落了下去,心裏早就樂開了花。
瞧瞧瞧瞧,老了老了,居然都受不得激,稍微一激就受不了了,不將您吃成個光桿司令,都對不起何三做這一副棋啊!
然而,事實證明,趙諶這種想法有多麼的幼稚,面對老秦這樣的老賊,你就壓根不能用常理度之。
“卧心馬,吃將!”老秦霸氣的提起紅馬,一下落在趙諶的將上,霸道十足的宣佈了這場棋局的勝敗。
“您這就沒意思了吧!”趙諶眼角的肌肉狠狠抽搐着,極力剋制着內心的憤怒,指着老秦剛剛提起的那匹馬,顫抖着手指,說道:“您這分明是直腿馬,怎麼可以能踩將!”
“兵者,詭道也!”老秦老神在在的拿起保溫杯,美滋滋的喝了一口茶,一臉高深莫測的道:“小子,老夫這匹馬乃千里良駒,日行千里,來去如風,區區一個直線又能奈何得了?”
趙諶被噎的張大嘴,愣是找不到好的話來反駁。老不要臉的,大概說的就是老秦這樣的人了,耍賴都能耍的理直氣壯,頭頭是道的,趙諶說不佩服都不行。
“小子,你不服?”老秦抬了抬眼皮,語氣中帶着濃濃的威脅之意,冷冷的開口。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啊!”趙諶痛苦的抱着頭,他就想不通了,區區一盤棋而已,老秦幹嘛非要弄得殺氣騰騰的,好好玩耍不好嗎?
“小子,你不就是想吃光老夫所有的棋子嘛!何必擺出一副這道德高人的模樣呢!”老秦抬起腳,本想狠狠踹趙諶一腳的,結果趙諶似乎早就料到了一般,‘噌’的一下躲開了。
被人家看破了內心的齷齪,趙諶也不敢提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這種屁話了,乖乖的回到座位上,一聲不吭的擺好棋子,抬起頭笑眯眯的望着老秦,意思是該您老人家走棋了。
陰雨一下就是連着五天,這五天裏老秦的房間裏總會傳出一老一少兩人爭執的聲音,中間夾雜着‘啪啪’的象棋落地聲。
劉成原來是左武威的一名斥候,後來經上官推薦,進了陛下新組建的百騎軍中,做了一名密探,可以說是一步登天。
雖說對外的身份,依舊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士卒,然而卻是堂堂從九品的一名低級軍官。
百騎實際上就是陛下養的一群爪牙,平日裏都是乾的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比如監視一下某位大臣,或者偷偷幹掉一位不利於陛下的人,總之就是將一切不利於陛下的危險因子,都要儘早扼殺在萌芽狀態。
劉成這次進入深山,肩負着一項重大的使命,因為這個是陛下親自下達的,所以劉成就顯得格外小心。
監視那個趙諶,監視趙諶平日裏跟什麼人接觸,平日裏的一言一行,有無什麼特別的反常舉動,這些對劉成而言都不是問題,因為他過去就是斥候出身,擅長乾的就是這個。
只不過讓劉成頗為頭痛的是那些古古怪怪的圖紙,完全看不懂啊!這讓劉成頭痛了好長時間,最後一咬牙、一跺腳,乾脆就偷來圖紙,照圖畫了起來。
不管自己看懂看不懂,只要照着圖紙畫一份,到時交給陛下,至於以後的事,那就不干他的事了。
畫這種圖,對於劉成無疑是個艱苦的任務,不過笨人總能想出一些奇怪的想法,那就是拿一塊絲綢,將絲綢放到圖紙上,先在絲綢上照着畫上,而後再將絲綢放到另一張紙上畫下來。
剛剛劉成完成了一副圖紙,以為終於可以休息一下了,陰雨天誰都出不去,這就意味着不可能再有新的圖紙了。
然而,當他悄無聲息的來到趙諶的木屋后,看到桌上一副新製成的圖紙,劉成突然悲憤的想大聲哭泣。
他媽的,到底還要不要讓人活了啊!下個雨,都不能消停!
只不過,抱怨歸抱怨,接下來的事情還是要做的,劉成悲憤的卷好新的圖紙,聽聽翼國公屋裏的爭吵聲,一咬牙便回到了自己的營帳。
在桌上鋪好圖紙,將絲綢蒙在圖紙上,剛準備描繪,可見鬼的事情就發生了,只聽的圖紙上‘噗’的一聲,接着一股淡藍色的火苗,突然間就竄了起來。
火苗躥升的一剎那,劉成根本來不及反應,就震驚的看見,圖紙連同上面的絲綢一同燃燒了起來,眨眼的功夫,就燒成了一堆灰燼,就連撲救的機會都沒給劉成留下!
“您這太過分了吧!”
趙諶已經忘了這話對老秦說過多少次了,反正每一次眼看都要殺的老秦片甲不留了,偏偏就在這時候,老秦的棋子總會以各種稀奇古怪的路線直接吃掉他的老將。
一匹萬中無一的千里馬!
一個以一當百的彪悍士卒!
一門可拐彎的大炮!
老秦總能為自己的棋子冠上厲害的頭銜,蠻不講理到了極點,趙諶被氣的直喘粗氣,偏偏又賴不過老秦。
“小子,看來你很不服啊!”老秦一副理所當然獲勝者的醜惡嘴臉,斜睨着氣急敗壞的趙諶,晃了晃手裏空着的保溫杯,善解人意的道:“去給老夫泡杯茶,回來老夫再與你廝殺一盤!”
“服!小子那敢不服啊!”趙諶站起來,從老秦手裏接過水杯,無聊的翻了翻白眼,轉身就出了木屋。
木屋外站在一名三十歲上下的男子,留着一小撮鬍鬚,看上去失魂落魄的樣子。
看到趙諶從屋裏出來,原本黯淡的眸子忽然一亮,似乎想說什麼,不過趙諶卻只是點點頭,根本不給這傢伙說話的機會,就急匆匆的去了伙房。
金礦對於李二意味着什麼,作為李二的爪牙,應該比誰都清楚不過,毀了圖紙,這事兒一旦被李二知道,估計一顆大好的頭顱從此就不保了!
在伙房裏磨蹭了一會,估摸着那混蛋已經離開了,趙諶這才拿着泡好的茶,回到了老秦的木屋。
“小子,你使得壞?”剛一進門,老秦就用異樣的眼神望着趙諶,好像才認識趙諶一般,略微頓了頓,這才呲了呲牙問道。
“圖紙嗎?”趙諶聞言,頓時壞笑一聲,將杯子遞給老秦,而後坐到老秦對面,笑道:“那傢伙求您來了?”
老秦聞言,頓時發出‘嘿’的一聲輕笑,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百騎的出現,使得滿朝文武畏之蛇蠍,尤其陛下登基的這段時間,不管是誰都盡量對百騎的這些人退避三舍。
這段時間,西市的菜市口,總是人頭滾滾,血流不止,背後就有百騎的影子!
然而,老秦想不到的是,讓滿朝文武畏之蛇蠍的百騎,竟然被趙諶這小子略施小計,就整治的生不如死,像條狗一樣爬在他腳下,求他來了。
“小子,你就不怕這些人?”老秦用異樣的眼神望着趙諶,饒有興緻的問道:“或者你小子根本不知道這些人的身份?”
“幹嘛怕他們!”趙諶低頭擺着棋子,頭也不抬的說道:“小子,一窮二白,了不起就是一條命而已,不過陛下似乎還捨不得小子死吧?該您老走棋了…”
無欲則剛!老秦聞言,啞然失笑一聲,遂也專註於眼前的棋局,至於百騎的那傢伙,且讓他擔驚受怕一陣子去吧!
此時木屋裏的兩人,怎麼看怎麼都像是一老一少,兩個狡黠如狐的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