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9章
“是你主子叫你來的?”蘇海棠看着底下站着的丫頭,內心裏其實是充滿意外的。她沒有想到柳依依會求到她的頭上來。畢竟,她們二人的交情卵足了說也不過是泛泛而已。
“我家主子閑來無事做了些窗花,彩結什麼的。想着快過年了,便給您送來一些,也好添上幾分喜氣。”這丫頭把閑來無事這四個字格外嚼重了一些。
蘇海棠沉默了一下,而後抬起頭對着這丫頭道:“你們家主子與其給我送這些東西,不如去給皇後娘娘送。”
“回珍昭儀的話,皇後娘娘那裏也是送了的。”這丫頭小心翼翼的說道。
“好了,你主子的意思我明白了。回去告訴她,我會試試的。”
“昭儀的話,奴婢一定帶到,奴婢告退。”這丫頭臉上露出了三分喜色,高高興興的退下了。
“柳昭儀的一雙手倒是靈巧,這喜鵲登梅剪的倒是極好。”微瑕遞了盞溫熱的杏仁奶茶過來。
蘇海棠接過來,喝了一口,而後輕笑着說道:“人家是才女,當然是各門手藝樣樣精通了。”
柳依依自己犯蠢,惹了皇帝怒火,後來跪在養心殿外求情不成。又被太後娘娘乾脆利落的禁了足。然而,這禁足的時間卻沒有個準話,皇帝又為了戰事一心撲在朝堂上,於是,柳依依就像是被眾人一齊給忘了般,硬生生的給關到了現在,而皇宮裏的女人,最怕的就是被人遺忘。微瑕聞言眼角微微一垂,說出來的話就帶上了三分嘲意:“依奴婢看,這位柳昭儀還是沒有受夠教訓,也不看看如今是什麼情景了,居然還在這裏擺什麼架子。當咱們漪萱殿真缺這幾張剪紙?”但凡求人,總的有個態度吧!拿着幾張破紙過來,說些含含糊糊的話,聽着就有種居高臨下的味道在其中。
蘇海棠其實倒真不怎麼在乎,柳依依就是那種特別能“端”着的人,要是今日那丫頭拿着一大推珍貴值錢的東西過來,再低三下四的懇求,那蘇海棠倒要驚訝了。柳依依的意思其實也簡單,她就是想讓蘇海棠在皇帝面前提提她,讓皇帝想起來在後宮裏還有一個大活人被關着呢。不過話說話來,被關着關着,就沒了人在宮裏可還有一個呢。陰媚兒死了,就在冬天剛來的時候,在自己的屋裏上弔死的,聽說她死的時候穿了件大紅色的衣裙,被人發現的時候,舌頭吐的老長,死狀極慘。她那宮已經被封了,便是白天也沒有人敢靠近。柳依依是不是也怕變成第二個陰媚兒呢?蘇海棠輕輕嘆了口氣,搖搖頭,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甩掉,她對着微瑕說道:“去看看公主醒了沒?要是醒了,就把她抱過來。”蘇海棠極需看見女兒快樂的胖臉蛋,來緩和緩和突然消沉下去的心情。
過了臘月,年節的喜慶味便足了。大約是朝廷打了勝仗的原因,今年的春節似是格外熱鬧了些。除夕那日宮宴,蘇海棠帶着寶笙參加了,小丫頭現在正學着說話,偶爾的會冒出一兩個意味不明的音節,不過她胖呼呼,粉嫩嫩的,憑着天真無邪的高顏值,成功佔據了太後娘娘的懷抱,着實出盡了風頭。蘇海棠也是在這種情況下,看到了了舞陽郡主的兩個孩兒。這對姐弟長得都極好,姐姐穿着身淺藍色斜襟薄棉長襖,下身是件素色的小裙子,梳了個雙環髻,因為身上有着孝,所以並沒有帶任何的飾物,她安安靜靜的站在太後身旁,看起來清靈靈的,小大人一樣。。弟弟則還小,不過身體似乎有些單薄,能夠看得出來,太后很喜歡這孩子。至於惜月公主則被皇后抱在懷裏,她看上去非常不安,一副病病殃殃要哭不哭的樣子。
吃了飯,一齊看完了煙火。按照老規矩,皇帝和皇后先送太后回了慈寧宮,然後才迴轉鳳棲殿,除夕的這一夜,皇上一定是會宿在這裏的。鳳棲宮的內殿裏早已是溫暖如春,皇后脫了大妝禮服,換了件明紫斜襟纏枝玉蘭色薄紗衣,烏央央的秀髮慵懶的披散下來,內里是件亮綠綢的並蒂蓮肚兜,肚兜的兩條細帶系在白膩纖細的脖頸處,看上去極是誘人。此時此刻,皇后再沒了平時里泥塑一樣的端莊,顯的十分柔美。
“夜深了,安置吧!”端木殊穿着明黃色的整齊中衣,自己躺在了床上。
而且,很快的就合上了眼睛。皇后的臉上猛然一僵。可是她想起了刑嬤嬤對自己說過的一番話,皇后自認為還沒到年老色衰不堪入目的地步,她是皇后,是她的妻子,他不能這麼對她。咬了咬牙,皇后深吸一口氣,柔順的答應了一聲,掀開帳簾,小心翼翼的鑽到了裏面。
一股微妙的,似有似無的幽幽香氣,在鼻尖處滑過。
端木殊極快速的皺了下眉頭。
“皇上…”一隻溫軟的小手顫巍巍的伸了過來,怯怯的搭在了端木殊的臂膀上,未熄的燭火從帳簾外映照進來,可以依稀的看到,女人此時的眼神和表情,那是一種順從的,渴望的,帶着卑微祈求和滿心的愛憐。皇后的一顆心跳的極快,極快,呼吸都似乎要斷掉一樣。她的手在皇帝的臂膀上輕輕滑動着,如同一根細小的羽毛,讓人心裏刺刺的,痒痒的。
然後端木殊握住了那隻手腕。
睜開眼睛,他看着皇后,眼神冰冷無情。
“痛…好痛…皇上…您快放開臣妾…”雖然手腕上傳來巨大的骨痛之感,但更讓皇后心驚的是皇帝此時的表情,那是似笑非笑,充滿嘲諷的表情。
皇后的一顆心霎時跌進了深淵。
皇帝看着她,半晌后,卻坐起了身子,然後,一語不發的離開。
當天晚上皇帝幸了鳳棲宮裏的一名叫彩英的宮女,事後,封了個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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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元宵,過了正月。這個年便算是過完了。日子又恢復到了尋常,皇後娘娘打過年後就“病”了,所以現在蘇海棠連安都不用請,每日只窩在自己院子裏頭悠閑度日。這一日,蘇海棠正準備用膳。小躍子一溜煙的跑進來,說是看見皇帝陛下的儀仗往這邊來了,蘇海棠便撂了筷子,走到門口迎着,果然不出片刻,她就看見了男人的身影。皇帝沒有吃飯,所以—兩人,啊不,還有一個寶笙,三人就一起用啦。寶笙有自己的座位,是個微縮形的能放在榻上的綉墩子,又宣又軟兩邊還有扶手,寶笙坐在上面,下巴正好略高於桌面。蘇海棠把她的小飯碗擺好,寶笙手裏還拿着這勺子,當然,那也只是抓着好玩而已,寶笙現在還不會自己吃飯,得需要媽媽投喂。
“魚——”屬於孩童的嫩嫩聲音特意拉長的響起,端木殊瞬間楞了一下,他第一反應不是:啊!我的女兒終於會說話了。而是:搞錯了吧,難道不應該先叫爹娘嗎?難道你是魚兒生的崽崽?
蘇海棠全然不知皇帝陛下的內心腹誹。十分輕鬆的對着孩子說道:“寶笙想吃魚了嗎?”說著便夾了塊魚腹部的白肉放在小碟中,這是一道鮮燴鱸魚,這種鱸魚只有大刺,是以並不怕孩子吃後會扎了嗓子。
“寶笙會說話了?”端木殊臉色有些僵硬的問道。蘇海棠美滋滋的點點頭,話說經過她日以繼夜的尊尊教導,他們家寶笙終於會叫【娘】了,連發音都十分標準呢。端木殊看了寶笙一眼,突然伸出手指推了下寶笙的腦門,正愉快咀嚼魚肉的胖丫頭頓時不滿的看了過來。
“我是誰?”端木殊一臉嚴肅的問道。
寶笙疑惑的歪了歪腦袋。
這兩人的表情是這樣的:→_→←_←
蘇海棠看着眼前的這一大一小,到底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那頭的父女兩個聽見笑聲,非常有默契的看了過來,蘇海棠摸了摸眼角的笑出的淚水,對着寶笙指了指端木殊道:“父王,那是你父王啊。”寶笙有點茫然,蘇海棠教了兩聲,父王這兩個字平時她也是教給過孩子的,不過很顯然,人家沒記住。於是,蘇海棠只能換個稱呼:“爹,寶笙那是你爹哦!”
這個她聽懂了。
寶笙看着端木殊,嫩嫩脆脆的聲音再次軟軟的響起:“爹~~~~~~~~~~~~~”含糖量絕對十足。
端木殊臉上的表情,恩,應該怎麼說呢……
“多吃魚對腦子好。”夾了塊大大的魚肉放進女兒的小木碗裏,端木殊板著臉道:“寶笙要多吃,以後才會變聰明。”
寶笙——埋頭苦吃中。
這天晚上端木殊留了下來。次日一早,蘇海棠睜開眼睛,皇帝已經上朝去了。她坐了起來,身子很是乏膩,昨兒晚上被纏弄的厲害,現下就跟散了骨頭似的。寒露聽見動靜過來服侍,見蘇海棠這樣,臉上不禁就帶上了三分喜悅。她想着以主子現在的承寵頻率,說不定肚子很快就能再有動靜了,到時候生下個小皇子,那便萬事大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