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血兒

第一百零八章 血兒

這樣的思念也只是一閃而逝,她現在滿心滿眼的都是她肚中的孩子,常常是忽然哭一場,然後擦乾了淚就能面不改色的吃下一碗又一碗的東西,看的惜春又是喜又是憂。

就在這安安靜靜的吃東西的時候,林靖易忽然皺了眉頭,她神色極為平靜的對惜春道:“我可能要生了。”

惜春手一抖,正在盛的湯全都灑到自己手上了,白嫩的手背就紅了一片,她卻完全顧不上,扶住林靖易,她大聲喊人道:“快來人,王妃要生了!”

她不敢貿然扶林靖易進產房,萬一她一個人扶不住,那她真的是百死難辭其罪了!

很快,早就準備着的給林靖易接生的人都進來了,都是有經驗的嬤嬤,看林靖易的樣子就知道剛剛開始,於是從容的指揮着人往早就佈置好的產房去了。

林靖易剛進產房,臨川公主要得了信過來,她的神色極為鎮定,對林靖易道:“不要怕,女人都會生孩子,這孩子又這麼乖,一定不會折騰你的,我在這裏陪你,沒事啊。”

林靖易天性堅毅,這點疼還沒有被她放在心上,她點了點頭,勉強笑着道:“皇姐放心,我聽說生孩子女兒是隨娘親的,我娘親說生我和大哥的時候,並沒有受多大的罪,我不會有事的。”

臨川公主有些哭笑不得的對她道:“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反過來安慰我!”

第一波陣痛過去,林靖易臉色微微好看了一點,她笑着看着明明一臉嚴肅,實際上臉色比她還要難看的模樣,道:“皇姐,你比我還要緊張呢!”

臨川公主道:“瞎說,我都是生過孩子的人,怎麼會緊張。”

林靖易無奈的道:“你攥的我的手都疼了。”

臨川公主啊了一聲,這才發現自己把她的手攥的都青白了,鬆開之後還有一根根的手指印子,頹然的道:“對不起,我手上的力氣一直都沒有分寸。”也不說她緊張的事情,讓人拿來祛瘀的傷葯,親手給她塗上。

候在外面的太醫有些無語,這是怎麼回事,這還沒發作呢就開始要傷葯了,再說要傷葯是幾個意思啊!

臨川公主的動作極為輕柔,但是林靖易已經沒有心思想這些了,有一波的陣痛,她不由得悶哼了一聲,緊緊抓住被子,極力的忍耐。

產婆看了看她的情況,道:“王妃這樣是對的,現在先不要發力,也不要喊叫,現在已經開了四指了,看王妃的情況,是極為好生的,王妃不要緊張。”

疼的很厲害,但是林靖易還是把產婆的話聽在了耳中,她吃力的點點頭,額頭上的汗已經濕透,真的是太疼了。

這種極致的疼痛會讓人變得脆弱,即便是心智堅定如林靖易,也覺得心裏莫名的委屈,最重要的人不在身邊,心裏一點底都沒有,整個人都變得有些惶然。

思緒不由得飄到了李驥身上,他說他要回來了,可是,你什麼時候能回來呢?

而此時,被林靖易始終不忘的李驥正在快馬加鞭的往回趕。

四天的不眠不休,即便是李驥臉上也顯出了疲憊。

原本能夠早一點回來的,但是宇文啟最後竟然拼着兩敗俱傷,也要坑殺他,所幸有賀蘭錚拚死相救,才讓他逃出一劫,但賀蘭錚卻衝上垂死,心急如焚,守在一邊,心裏一遍又一遍的算着林靖易生產的日子,還要擔心賀蘭錚的命,這些事情,竟然讓他比在設計除掉宇文啟的時候還要費神,不過一夜晚上就憔悴下來。

李驥在西北城的種種佈置,料敵於先,設計殺敵,他如同一座高山,讓人止不住的心聲敬仰,尤其是蔡衍明,幾乎把他當神一樣信仰,看到李驥焦急的模樣,不由得道:“王爺,您如果有事就先趕緊回去,賀蘭將軍這裏有我看着呢,你放心,要是賀蘭將軍出什麼事,我老蔡一命抵一命!”

蔡衍明看的出來李驥的焦躁,主動上前保證,胸口拍的砰砰響。

李驥拍了拍他的肩膀,難得和顏悅色的道:“不用,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蔡衍明還想說什麼,被李驥一瞪眼嚇得什麼都不敢說的走了。

李驥負手,看着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賀蘭錚,眼中有些愧疚,道:“若是被靖兒知道了,怕是要惱了我了。”

他很想回到林靖易身邊,他雖然不通人情,但也隱隱知道,一個女子在什麼時候最脆弱,最需要他在她身邊,只是,他又怎麼能放着昏迷不醒的賀蘭錚回去,就算是靖兒知道了,也不會同意他這麼做。

所幸,傍晚的時候,賀蘭錚終於蘇醒了,睜開眼睛就看到李驥站在那裏,他張嘴就道:“你怎麼還在這裏,靖兒快要生了吧!”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長時間,但是知道,在這場最後的圍剿戰剛剛開始的時候,李驥死人臉上第一次露出了些微的笑容:“打贏這場仗,我就能回家陪靖兒一起生孩子了。”

所以他看到李驥還在這裏覺得驚訝。

稍微一想,就知道怎麼回事,賀蘭錚也不啰嗦,直接道:“我是不成了,你快點回去陪靖兒,這萬一要是提前了,她自己一個人在家裏得多害怕,咱們得事情以後再說。”

李驥想不到他剛醒就有精神說這麼多話,賀蘭錚就急了,道:“你還愣着幹什麼,快去啊!”

反應過了,甚至來不及換下滿是血腥的甲胄,他大步往外走,道:“此次大恩,容我日後再報!”

賀蘭錚扯着嗓子喊:“你可得記得給我寫信,告訴我孩子是男是女,長得像誰,我可是聽說外甥都是像舅舅的!”

其實賀蘭錚之所以一醒就這麼有精神,是因為他的傷雖然重,卻不是致人死命的重傷,之所以昏迷這麼久,是累着了。

三天不眠不休的作戰,注意力高度集中,頭腦的過度使用,幾乎把他的潛力全都壓榨殆盡。

瓢潑的大雨中,盛京的城門已經隱約可見,李驥疲憊的眼中閃過一抹亮光,用力的催動胯下的烈馬,一想到就快要見到林靖易,心臟都要從胸口裏蹦出來。

只是,當馬剛剛放開跑起來的時候,一道突兀的絆馬索出現,在暗黑的天色中,讓李驥也猝不及防,一下子從馬上栽下來。

而出於尊敬,落後他一個馬身的李凌亦反應迅速的嚇人,離絆馬索的距離已經不足以讓馬停下來,他反而起身,借馬的前沖之勢,一下子跳到李驥的身邊,將他扶起,同時抽劍警戒。

李凌亦的一系列動作可謂極為漂亮,能被李驥帶在身邊的都是數一數二的好手,反應何等迅速,他們全都學着李凌亦的樣子,一個人都沒有損失。

按照正常的套路,拉了絆馬索,人就會馬上出來,但終究是李凌亦等人的反應太快,根本就沒有打亂他們的步驟,然而讓李驥一行人高度警惕。

暗中的人看情況不是如預料的那般,終究不願意放棄這樣的好機會,一咬牙就沖了出來,卻是已經打過不少交道的烈節。

李驥對他們耽擱了自己快點回家見靖兒的事情感到非常的惱火,他冷冷的看着烈節,好似看一個死人,難得的嘲諷道:“怎麼,本王的清剿行動,沒有把你主子那條毒蛇清理掉嗎?本王見了你太多次了,每次讓本王不高興的事情發生時,總會有你的身影,這次你真的惹惱我了,就把你的命留下,賠罪吧!”

李驥抽出了劍,不給貌似有話說的烈節開口的機會,直接喝道:“上!”

即便是倉促迎戰,殺破狼依然是殺破狼,不是他們這些敗軍之將能夠抵抗的。

李驥手執軟劍,每一次揮劍都會帶出一大片的血花,讓人看得毛骨悚然,血濺到他的臉上,銳利森冷的眼神,有種魔魅的魅力。

好似當初的急進和李驥睿智的抓住了他行事的隱患,就註定了他的計劃的不能成功,當那個他視為豬狗一般自作聰明的日不穹蒼竟然敢反過來想要徹底降服他,要不是他把烈節調走,用於在路上伏擊李驥,怎麼會讓他有這個機會。

只是,這些已經都不重要,成王敗寇,這一場豪賭讓宇文啟輸的徹徹底底,讓他再無翻身之日,這樣的打擊,比殺了他還難受。

烈節並不知道宇文啟的慘敗,所以李驥的話讓他有些驚慌,好似否認似得,他舉起刀就迎向李驥,卻因為心神不穩,被一旁的李凌亦偷襲成功,一步退,步步退,沒多久就死在了眾人的刀下。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這樣一場有預謀的攔截刺殺行動就以全軍覆滅告終,李驥沒有時間去理會地上的死屍,他迫切的想要回去。

越是臨近王府,那種心臟不自然的跳動就越是明顯,王府中籠罩着一股極為嚴肅緊迫的氣氛,這種氣氛讓李驥的手一僵。

靖兒,怕是已經發作了。

他整個人都有些不好,幾乎是同手同腳的往裏面跑,還被自己絆倒在地上,李凌亦伸手去拉他,卻被他一下子甩開,慌忙的往裏面跑。

他好像聽到靖兒在哭,她很疼,無聲的埋怨,他為什麼不早點回來。

李驥覺得心都要碎了。

王府的侍女奴才都看到高高在上的雍王失措的模樣,不敢阻攔,一路走過去,李驥一看就知道哪裏是產房,他不管不顧的就要進去,卻被正好出來要熱水的皇帝的奶娘看到,攔住他道:“王爺,這不是男人來的地方,產房血腥,可不吉利啊!”

若是其他人,李驥早就一把把人甩到地上去了,但是這位是皇帝的奶娘,小時候還曾照顧過他,他不能太過分,但是臉色卻沒有好到哪裏去,他道:“若說血腥氣,哪裏有本王身上的重,奶娘你讓開,我要進去看看她,到底怎麼樣。”

皇帝的奶娘這才注意到,李驥一身都是血,眼中還有剛殺完人的血腥之氣,讓她不由得後退一步。

而李驥趁機進去。

好似是感應到父親的到來,剛剛發作沒多久的林靖易便順利的把孩子生了下來。

一聲嘹亮的啼哭聲,讓進門的李驥心臟縮了一下,不同於心疼林靖易的心情,那種血緣深處的羈絆,讓李驥的心一下子柔軟起來,他柔聲的喚:“靖兒。”

孩子生了下來,林靖易覺得整個人都輕鬆多了,她閉着眼睛,慢慢的恢復力氣,耳邊卻好似幻聽一樣,聽到了李驥的聲音。

直到臨川公主起身,驚喜的道:“你是怎麼回來的。”

李驥看着她傻笑,道:“騎馬來的……”目光卻是擔憂的看着林靖易,然後不受控制的飄到一邊正在被包襁褓的孩子身上。

林靖易看着他風塵僕僕的模樣,連甲胄都沒有脫,身上還是新鮮的血跡,知道他應該又經歷過什麼大戰,不由得有些急。

好似知道她的急切,李驥趕緊道:“我沒事,這是別人的血,我身上涼,怕對你身子不好,你別急,不要動,好好休息,孩子……”

知道天下當爹的都一樣,嬤嬤把孩子包好了之後,就送到了李驥的手裏。

小小的嬰兒渾身通紅,皺巴巴的小臉都糾在一起,看起來像個小老頭,小小的手放在嘴邊,即便是張口哭嚎的模樣,也在李驥眼中可愛極了,他渾身僵硬,害怕一使勁就傷害到這個脆弱的生命。

好似感知到了父親的注視,小小的嬰兒竟然停止了哭泣,朝着她有些傻了的爹露出一個無齒的微笑,恰巧李驥臉上的一滴血滴到了她的臉上。

她揮揮手,擦着血,竟然咯咯的笑出聲來。

產婆驚訝的道:“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竟然見血就笑,這膽量當真駭人啊!”

她沒有說出來的是,這孩子剛出生就這麼妖孽,以後長大了不得是個小霸王啊!

李驥卻怎麼看怎麼覺得自己女兒好,即便現在孩子的臉皺成一團,實在看不出美感來。

進屋有一會兒了,身上的寒氣也散的差不多了,李驥在嬤嬤的指導下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抱着孩子,湊到林靖易身邊看,他笑得有些傻,道:“看,我們的女兒多漂亮。”

即便是自己生的,林靖易也沒有辦法昧着良心說自己這個皺巴巴的孩子長得漂亮,她看着笑得傻透了的李驥,十分懷疑他的審美。

沒有得到應和的李驥十分不滿的看着林靖易,讓她無語的道:“我不是嫌女兒丑,只是咱們也不能太誇張了。”

這皺的跟小老太太似的臉,從哪裏看出好看來的!

李驥不願意一回來就跟自己王妃爭,只是自己抱着孩子走到一邊,搖搖晃晃的道:“爹覺得你漂亮,你是最漂亮的孩子,再笑一個給爹看看,來,笑一個。”

只是,小嬰兒剛出生哪裏有那麼大的精力,小小的打了個哈欠,沒有理會自己有些抽風的老爹,這個萬眾矚目的小公主終於降生了。

隨着雍王長女的誕生,全勝的喜報也送到了皇帝的案頭,皇帝龍顏大喜,格外恩寵的加封雍王長女為公主,封號以後再議,各種賞賜如流水一樣賞賜給雍王府。

對此群臣倒是沒有什麼意見,畢竟雍王的功績太大,雍王已經沒有可封賞的了,就只能將恩寵放在他的孩子身上。

更何況,皇帝對這個孩子極為重視,這可是他們兄妹三人,第一個女孩兒,而且他也聽奶娘說這小嬰兒有多神異,要不是顧及着孩子太小,不能隨便抱出來,他真想去李驥府上看看。

李驥的意外回歸讓林靖易整個人都放鬆下來,因為心裏的愧疚,李驥幾乎對林靖易已經到了有求必應的程度,只是除了一個,就是嬤嬤交代過在月子期間絕對不能做的事情,例如,洗澡洗頭。

林靖易覺得自己都要發霉了,真想不通李驥到底是懷着怎樣的心情抱着她睡覺的,自己聞聞都覺得噁心。

所以,剛回家還沒幾天的雍王殿下被王妃大人踢下了床。

李驥覺得很委屈,他問扭頭向里,不看他的王妃大人,道:“為什麼不讓我上床睡,我沒有惹你生氣啊!”

林靖易鬱悶的很,她道:“一個人睡習慣了,你跟我一起躺在上面礙事。”

李驥抱着自己的枕頭,皺緊了眉,這是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脅了啊,這才離開多久啊,靖兒就不習慣跟自己一起睡了,這長此以往,他豈不是要當和尚?

絕對不行!

下了決心的雍王殿下決定爭取自己的權利,只是還沒等他有大動作,奶娘抱着他的女兒進來了,他頓時就停住了動作,即便女兒不懂事,也不能做一個壞的榜樣,他嚴肅的負手站在一邊,只是拿在手上的那個枕頭,實在是與他嚴肅的形象不符。

而一直不想看他的靖兒竟然一下子回過頭來,那雙動人的鳳眸流露出疼寵的光彩,讓李驥都有些嫉妒了。

她雙眼看着孩子,道:“把她放在我身邊,你下去吧!”

小小的孩子稚嫩可愛,不過幾天不見,原本皺成一團的五官長開,變得白白嫩嫩的,她眼珠漆黑明亮,清澈純真,五官長的極為精緻,微微上挑的眼角,幾乎集合了她父母所有的優點,不難想像,當這孩子長大之後,該會引得多少人為之失神。

她不愛哭鬧,平時都是很安靜的自己玩,只有在跟她爹娘相處的時候,才會大發慈悲的給她這對初為人父母的尊貴夫妻一點注意力,張開嘴,笑得露出粉色的牙床,看的人的心都柔軟下來。

林靖易握着她的小手,幾乎不敢相信,這個精緻的小人兒就是她生下來的,她那麼小,她常常擔心會一用力就把她傷到,每次都是目不轉睛的看着她。

察覺到母親的注視,小小的嬰兒努力的轉過頭,對着林靖易笑,她還不到自己會爬的時候,但這模樣乖巧,沒一舉一動都讓林靖易的心都要化了,怎麼也看不夠。

不知道什麼時候,李驥已經趴到了她床邊,與她一眼,緊緊盯着女兒看,他滿眼溫柔,道:“靖兒,我給女兒想好了名字,小名就叫血兒,她是沐浴着她母親的血長大,出生時也沾了敵人的血,破涕而笑,所以叫血兒。”

林靖易覺得他說的有理,便點點頭,道:“這個名字挺好。那大名呢?”

李驥道:“陶華,陶有快樂之意,華有尊貴華美之意,李陶華,怎樣?”

林靖易念了兩遍,覺得挺好的,於是,小公主的名字就這麼定下來了。

好似是這一仗打痛了蠻夷各族,一時間竟然安靜了下來。

宇文啟一敗塗地,在西北城外,踏着羌絨三王子日不穹蒼的屍體,自刎而死,死時高呼:“天不與我,為之奈何啊!”

這個梟雄一樣的人物,在死的時候遙望盛京,目中滿是遺憾,猶記得那個驚才絕艷的少女倔強的模樣,只是,錯誤的開始,註定敵對的身份,他們的相遇和動心,好似上天開的玩笑。

而一直追逐着宇文啟的織花,卻是宇文啟死的時候身邊最後一個人,那個聰明的女人,沒有出言阻攔這個已經萬念俱灰的男人,她知道,沒有了追求的宇文啟,就已經死去,在宇文啟死去的時候,她安靜的把人抱走,親手挖了個能容納兩個人的墓穴,她笑着躺進去,將泥土蓋在兩人的身上,她神情的看着他早已僵硬的臉頰,道:“最後,跟你走到最後的人,終究是我。”

含笑自殺。

蔡衍明等人感慨織花的忠義,沒有動他們兩人,反而讓人修好墳墓,不讓人打擾。

賀蘭錚的傷剛好一點,他便有些迫不及待的出發回盛京,一想到有一個好靖兒長得一樣的小小孩子,朝他露出乖巧軟萌的微笑,他就覺得心裏軟軟的,恨不得馬上回去看才好。

留下來照顧他的太醫自然是不允許的,但賀蘭錚跟李驥打了一場仗之後,人倒是放開了許多,竟然瞞着所有人,就這麼跑了。

太醫被他的行為震驚的啞口無言,想不到一個儒雅沉穩的將軍,竟然能夠干出逃跑這種事情來,他是不是真的太嚴厲了些。

太醫開始自我反省。

剛出了月子,林靖易夫妻便抱着血兒到了宮中,血兒的皇帝大伯已經不止催了一次了,想要看看這個小侄女,實在是每次臨川公主都要來宮中對他說血兒有多可愛多聰明。

耐着性子等兩人行完禮,皇帝便急不可耐的讓林靖易把孩子抱給他。

皇帝曾經照顧過李驥,這抱孩子的姿勢倒是學的挺好,血兒躺在他的懷中,沒有覺得不舒服,反而小小的打了個哈欠,睜大眼睛看着眼前這位有些陌生的大伯,忽然展顏而笑,伸出小手去抓皇帝今年才蓄起來的鬍子。

這可把一旁的和安嚇得夠嗆,撲通一聲跪下,和安在心裏想,這位小祖宗哎,你不來的時候陛下不高興,陰沉着臉嚇得我們不好當差,你這來了吧,就做出這麼嚇人的舉動來,咱能不能好好的啊!

和安真的是快要給這位跪了。

李驥也覺得不太好,便假裝沉了臉,喝道:“血兒,放手!”

小嬰兒聽到熟悉的聲音,表情純潔無辜的去看她爹,手上抓着的鬍子卻是半點都沒有鬆開,讓李驥不得不佩服自己女兒的膽大。

只是他也無奈,自己女兒才多大,她知道什麼是犯上不尊啊!

林靖易看到李驥在那裏徒勞的給血兒解釋,血兒大眼睛懵懂,對李驥偶爾爆發出來的童心也有些無奈,上前一步,請罪道:“皇上恕罪,血兒還小,不懂事,還望皇上不要計較。”

皇帝不在意的揮揮手,笑着道:“這小傢伙手勁兒挺大啊,還拽的我有點疼呢!小傢伙,瞧把你爹媽愁得,這麼小就不省心,朕不是記得,你挺心疼你娘的嗎?現在怎麼這麼調皮?”

血兒被他逗的開心的直笑,不斷的在皇帝的“龍腿”跳,跳的和安心驚膽戰。

李驥有點看不下去了,他倒是不擔心自己皇兄惱了,只是有些吃味,女兒見到自己的時候可沒有這麼高興,怎麼到了皇兄這裏就開心成這個樣子!

他道:“皇兄,你別逗她了,一會兒該睡了,她睡不好可是要哭的,快把她給我吧!”

皇帝有些不舍,或許是愛屋及烏,或許是血脈天性,他對這個小嬰兒極為的喜歡,依依不捨的還給了林靖易,他道:“真是個討人喜歡的孩子,你們倆時常帶她進宮來給我看看,我這宮裏的孩子,可沒有一個像她這樣的!”

李驥聽了皇帝誇自家女兒的話,得意的道:“那是自然,我的女兒肯定是最聰明可愛的!”

這話要是擱在一般皇帝的耳中,那就是大不敬,是別有用心了,但是李珏對李驥,那不說是寵到天上去,那也不遠了,聽着他這略顯孩子氣的話,皇帝搖頭笑罵道:“行了,看你那副樣子,快帶血兒去睡覺。”

李驥兩人就告退了了。

回到自己府里,林靖易輕點血兒的小鼻子,道:“你今天這是怎麼了?在家也沒見你這麼調皮過啊,那麼喜歡你皇帝伯伯?”

漂亮的寶寶咧開嘴笑,以為自己娘親在與她做遊戲,伸出小手去抓她的手指。

林靖易無奈,親了親她的小鼻子,把孩子抱在懷裏,暖暖軟軟的小身子,身上奶香味兒讓林靖易覺得怎麼都對她板不起臉來。

趴在母親的懷裏,今天已經玩得很開心的血兒慢慢的睡著了。

小心的把她放到她的小床上,看到李驥過來,輕手輕腳的招呼他出去說。

兩個人到了外面,李驥道:“我們明天去一趟賀蘭將軍家吧,他老人家肯定也念叨呢。”

林靖易點點頭,道:“是我疏忽了,別人說一孕傻三年,還真有那麼幾分道理,對了,哥哥呢,怎麼沒有跟你一起回來,要是他回來了今天指定要跑到我這裏來看孩子,還有我坐月子的時候,他也一定會送東西過來的,而不是讓將軍府的管家來送。”

說著說著,她的聲音慢慢變小,狐疑的回頭看李驥,道:“你說,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看到李驥不自然的神色,林靖易臉色大變,聲音猛然提高,道:“哥哥出事了對不對!他怎麼了?”

李驥見她嚇得臉都白了,趕緊拉着她的手,道:“你先別急,他是受傷了,但是沒有你想的那麼嚴重!”

林靖易看着他道:“你怎麼不告訴我,哥哥是怎麼受傷的,有多重?”

李驥一五一十的告訴她,道:“我回來的時候你就在生血兒,我告訴你也沒有用,就算是你想去看他,等你到了西北城,他的傷早就好了,我何苦讓你擔心,再說,他也沒有太大的事情,我走的時候親眼等他醒的,我走還是他催的呢!”

林靖易聽到哥哥還能催人,就知道傷應該不會太重,放下心一些,坐下了一會兒又站起來,道:“不行,我得給他送點藥材去,西北多苦啊,沒有什麼補身的藥材,我得給他送些去。”

李驥攔着她道:“我早就送過去了,我要是估計的不錯,他也快回來了,你就是給他送去也沒有用,安安心心的,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啊!”

林靖易這才放下心來。

第二天一早,抱着精神滿滿的血兒,一家三口到了賀蘭將軍府。

賀蘭南雄知道外孫女要帶重外孫女過來,心裏高興的很,近一年的時間裏,賀蘭錚出去打仗,林靖易養胎,偌大的將軍府只有他一人,空蕩蕩的,讓老人心裏很不是滋味,如今不但靖兒要回來,還帶着新出生的小公主,這讓上了年紀的人可是高興的很。

他早早的就在門外等着,看到林靖易來了之後,先把孩子抱在手裏,仔細打量,道:“像,真像你小時候,真漂亮。”

然後打量很久沒有見過的外孫女,道:“你起色不錯,看來臨川公主對你很是照顧啊!”

林靖易看到外公頭髮白的越發的多,心裏有些酸楚,第一次如此清晰的認識到,外公正在慢慢的老去,她笑着道:“皇姐對我很好,我生孩子的時候,她比我還緊張,倒是讓我放鬆了起來。”

攙着外公的手臂,林靖易與賀蘭南雄說著話,走到大廳里。

一般來說,賀蘭南雄絕對跟慈眉善目搭不上關係,但是這個小血兒可是見了血能笑的主兒,所以一點都沒有被賀蘭南雄凶煞的模樣嚇住,反而是恨喜歡他的模樣,一點都不吝嗇她的笑意,笑聲清脆,咯咯的讓老人開懷。

林靖易知道這是女兒很喜歡她曾外公,原本林靖易以為血兒是很喜歡笑的孩子,後來才知道,這小小的嬰兒竟然也一身的高冷范兒,只有真正喜歡的她才會笑給你看,一般的,她連理都懶得理。

據奶娘說,小公主很好帶,餓了渴了,想粑粑了,每種需求都有不同的音調,不哭,卻也從來不理會她們,一個人玩的開心,她們都說第一次看到小公主對着王妃笑得那麼開心,都嚇了一跳,原來公主還是會笑的。

林靖易知道之後哭笑不得。

血兒骨碌着一雙大眼睛,不斷的試圖挪動她綿軟的雙腿,不知道想幹什麼,老爺子也顧不上與林靖易說話了,雙手扶着血兒的腋下,不斷的和她說話。

賀蘭南雄道:“曾外公不和你娘說話了,曾外公就只陪你玩兒啊。”

血兒揮手,啊啊啊的叫着,一臉興奮的模樣。

賀蘭南雄也開心的道:“你很開心對不對,你能過來看曾外公,曾外公也很高興啊……”

……

林靖易看着這兩個人,有些無語。

而經過快半個月的趕路,賀蘭錚終於回到了盛京,本來想先去看看自己的侄女的,但是想想祖父一個人在家,這段時間肯定是擔驚受怕的,還是調轉了馬頭去了賀蘭府。

但是,他以為會很擔憂的外公,笑得一臉明媚,雙手舉着個小嬰兒,聲音清脆,咯咯笑着的樣子真是可愛極了。

他的回歸沒有引起在場任何一個人的注意,這讓他覺得有些受傷。

站了半天沒人理,賀蘭錚忍不住了,直接喊道:“喂,爺爺,你能不能不要眼裏全是侄女,我都站這裏老半天了你也不理我,這麼久我在戰場上你就一點都不擔心我?”

賀蘭南雄轉頭,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嗯,沒缺胳膊沒少腿的,你挺好的。”血兒見飛飛忽然停了,便扯了扯他的衣袖,他馬上由一副冷淡臉笑成了春光燦爛,道:“哦哦哦,不理他不理他,咱們飛,飛,飛……”

小嬰兒咯咯的笑聲繼續響起。

林靖易剛知道他受傷了,今天便見到他回來,急切的拉着他的手看,道:“你傷好了,就這麼跑回來,太醫允許了嗎?你帶了幾個人在身邊?”

賀蘭錚被林靖易問的有些心虛,道:“太醫那是給宮裏的貴人治病,太謹慎了,我早就沒事了,他非得不同意讓我回來,我就只能自己走了,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

那句“我只能自己走了”說的聲音格外的輕,後面那句話聲音便格外的大,頗有些欲蓋彌彰的意思。

林靖易那麼擔心他,怎麼可能沒有聽到,她長眉一豎,便拉着他往外走,賀蘭錚看她的臉色就知道不好,大聲的道:“哎哎哎,你別拉我,先讓我抱抱小侄女,靖兒……”

走到老爺子聽不到的地方,林靖易就開始數落他道:“你自己跑回來了,你要是這麼清楚幹嘛還要太醫啊,你直接自己當醫生不就得了,你倒是挺能耐的啊,一個人就走了,你就不怕路上碰上餘黨把你給……你知不知道雍祚回來的路上就遇到了截殺!”

賀蘭錚臉色一變,道:“竟然有這種事?”

不過想到現在李驥完好無損的樣子,緊繃的身體放鬆下來,雍王既然無事,那肯定倒霉的就是對方。

然後滿不在乎的道:“我要走太醫都不知道,哪裏有人會在半路上設下陷阱坑殺我,再說我就是個小人物,不值得別人花那麼大的精力。”

林靖易氣的用力打他的肩膀,道:“你怎麼就是小人物了,你能不能上點心,你也不想想,你要是真的出了事,外公怎麼辦,把你帶出去的雍祚會怎麼想,你讓我們怎麼辦才好!哥哥以前多麼穩重的一個人,怎麼出去打了一場仗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賀蘭錚笑着道:“好了好了,這不是怕你們擔心嗎?你知道哥哥沉穩,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哥哥做事情都有自己的準備的,你別多想啊!”

林靖易對他沒了脾氣。

回去的時候誰也沒有提賀蘭錚帶傷回來的事情,本來賀蘭南雄知道李驥回來,但是賀蘭錚沒喲跟着回來就覺得不對,但是他沒有多問,現在看到賀蘭錚安全的回來了,他嘴上不說,但是心裏是鬆了口氣的。

賀蘭錚如願以償的獲得了血兒的垂青,那傻兮兮的笑容跟李驥有得一拼,血兒今天格外的興奮,不斷的蹦跳着,比一般的男孩子都要活潑。

賀蘭南雄笑眯眯的道:“不愧是我將門的後代!”

而此時,一輛富麗的馬車正在朝着盛京進發,一位神秘而堅定的姑娘坐在馬車中,遙遙看着盛京,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那雙美麗的眸子,不知道是在思念着誰,才會流露出那樣動人的神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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