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救援
1912年4月15日凌晨1點20分
“少爺，您看那邊！”
卡爾正心疼安妮渾身濕冷又在海水裏被人不斷地往下壓，吃了大苦頭，連小戀人身上的毛毯是情敵遞過來的也不介意了，只想趕快幫她弄暖和點兒，省得之後生病。
跟主人不同，一確認未來女主人得救之後，老管家的心思就放到注意周圍環境上，在發現遠方隱隱有些昏黃的光線傳來的時候，即使人生閱歷豐富如他，也不由得感到激動不已。
另一方，尼爾比戴維森還要快發現救援船的航跡，早早的在眼光還在關切注視着佳人的主人身邊低聲報告。
安東尼奧點了點頭，示意他跟老管家一起去打開手電筒跟吹哨子求援，自己則是對卡爾說道：“霍克利，救援船好像來了，你跟我一起去划船吧，我們兩個和船員有經驗，一起划比較快。”
五個會划船的人乾脆全都上場，活命的機會就在眼前，現在也不用考慮節省體力跟人力為長遠打算，省得還要在原地打轉浪費時間。
這個時候也沒有什麼情敵之分了，卡爾囑咐安妮將自己擦乾一些，毛毯裹緊一點，就坐到安東尼奧旁邊準備一起向那燈光來源處劃去。
“救、救命……”
微弱又帶着顫音的求救聲在救生艇稍遠處響起，眾人才想起來，艾瑪，居然忘了還有人泡在水裏，難怪救生艇上忽然變得這麼安靜！
大家有默契的同時轉頭看向現在明顯是船上領頭人之二的卡爾和安東尼奧，看看他們二人怎麼說。
船員之一的達西猶豫了一下，開口勸道：“那總歸是一條生命。”
而且那婦人的舉動嚴格說起來是下意識的反應，大部分不會水的人都會那樣做，並非存心要至小姑娘於死地，再說，小姑娘現在也救起來了，除了多喝了幾口海水，並沒有受到其他傷害。
“救她上來吧。”緩過來的安妮也插話道。
雖然很氣憤胖夫人拖自己下水又把自己當救生浮板，不過船員先生說得不錯，那也是一條人命，不過之後她不會跟這種人多有來往就是了。
在卡爾跟安東尼奧的默許下，貴婦人被拉了上來，十分鐘不到的時間，她的唇都凍成紫色的，全身還不停的發顫。
照卡爾的本心來說，那婦人根本就沒有救援的必要，但是他和安妮之後在上流社會活動需要好的名聲，那婦人死不死得他一點兒也不在意，但是不能牽扯到他和安妮。
至於她害安妮跌落水中的這筆帳，以後有的是機會找她討回來！
達西見船上沒有人想搭理胖婦人，只好自己拿了一條毯子給她，但是烈酒是卡爾的，卡爾不主動拿出來，達西也沒好意思幫貴婦人向他要。
現在沒有人還有心思去理會這個自上救生艇就一直在找事的女人，大家都翹首以盼的盯着那越來越明顯的光線，看到法蘭克福號逐漸顯現的龐大身影，一群平日高傲矜持的人們也忍不住歡呼了起來。
“救援船！是救援船來了！”
“太好了！大家都得救了！”
“上帝啊……”
當大船越來越靠近，救生艇上的人們就越來越激動，甚至有人忍不住開始大喊：“這裏！這裏！我們在這裏！”
一艘船五十多人，自然不能保證個個都冷靜如斯，其中又以剛剛被救上來的貴婦人最為激動，她快凍死了！恨不得下一秒人就在大船上，享受熬煮得熱熱的肉湯跟鬆軟的棉被大床，一激動的情況下，她就忍不住站起來揮動手臂，期盼船上的人可以看見他們。
噗通！
噗通！噗通！噗通！
整艘救生艇的人連尖叫都還來不及反應就全跌入冰凍的海水裏。
----救生艇翻了，全船無人倖免，甚至有幾位還被翻過來的救生艇給直接砸暈了過去。
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些第一批搭上救生艇的人真的比現在還留在船上的人倒霉，至少在船上獲救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沒有嘗到今夜的海水到底有多寒冷！
安妮真的覺得自從上了鐵達尼號之後她就一直在走霉運！
才剛被救上救生艇沒多久，她就重回跟冷凍庫有得一比的海水之中，即使個性再溫和、再有涵養她都想爆粗口了！
忽然，遠方不知道又倒下什麼東西，造成海浪一*的湧起，遠離的燈光讓安妮認知到，她好像被波浪給帶錯了方向，離救援船是越來越遠了。
她的心中湧起一股恐懼，不禁放聲叫道：“卡爾？”
緊接着，附近有人學着她叫喊自己認識的人。
“麥克？”
“蜜雪兒？”
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安妮就放心多了，估計了一下自己與大船的距離，她奮力的朝燈光處游去。
可惜，法蘭克福號只稍停了一下放下兩三艘救生艇之後，就繼續破水向鐵達尼號航行，畢竟那裏有更多的人等着他們去救援，泡在海水裏的這些人就交給小船去援救。
法蘭克福號破水前行帶起的海浪，將一些人拉得更近，也將一些人推得更遠，卡爾便是離的近的那批人。
早在剛掉落海水時他就回頭尋找安妮，但是黑夜下的環境實在是太過黑暗了，稍遠一些的地方都是影影幢幢的看不真切。
他似乎聽到小戀人在叫喊自己的聲音，但是游來游去總是不見小姑娘的身影。
卡爾覺得自己都快瘋了！
明明一切都安排的好好的！他們安全的上了救生艇，他聯繫的救援船也沒到的太晚，可是，他的寶貝呢？他的寶貝兒怎麼就丟了呢？
1912年4月15日凌晨1點25分
在第四枚求救火箭升上空中照耀這片海域的時候，萊斯托勒眼尖的發現了正向泰坦尼克行駛過來的法蘭克福號。
“船長，船長，有救援船到了！”
萊斯托勒將救生艇現場交給另一個船員負責，自己則氣喘吁吁的跑回指揮室去向愛德華船長報告這個好消息。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愛德華-約翰-史密斯露出一個又蒼白又如釋重負的笑容，“好孩子，快去幫忙安排乘客轉移的事情吧！”
他得去信息室看看，儘快跟前來救援的船隻取得聯繫，進行救援事項的協商。
最後他們在法蘭克福號和鐵達尼號之間架起了兩道梯子，好讓乘客可以從鐵達尼號上爬過來或走過來，沒有辦法攀爬行走的老人和小孩，才能搭乘鐵達尼號上僅剩的八艘救生艇。
鐵達尼號已經漸漸開始傾斜，海浪也不是平靜無波，並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安全的從鐵達尼號過渡到法蘭克福號上面，所以時不時的可以聽見乘客的驚叫聲和人墜入海里的噗通聲。
好在這時大家心裏都存了希望，即使掉到海里也不是特別驚慌，因為法蘭克福號同時也派出了他們的救生艇，去搜救之前因為進水和傾斜造成船體損壞而掉入海水裏的人們。
十分鐘后，法蘭克福號的任務更是減輕了不少，因為此時卡帕西亞號也趕到並加入救援行列，鐵達尼號上面的乘客轉移的速度更是加快了。
“南希，看來我們還可以一起去威廉的農場摘蘋果了。”威廉是他們的孫子，在加州郊區擁有一大片土地，種滿了各種蔬果。
這位白頭髮先生身邊站着一位跟他一樣滿頭白髮的老婦人，兩人皆着正裝，看起來溫和又有氣質。
這位臉上已有皺紋的小老太太溫情地對已經結婚四十多年的丈夫一笑：“是啊，等哪一天我們老的哪裏也去不了的時候，可以將今天的經歷當成歷險故事說給小曾孫聽。”
他們倆人原本將救生艇的機會讓給了自己年輕的女僕，小老太太甚至脫下自己身上的貂皮大衣披到女僕身上：“孩子，我想我不會需要用到它了，它應該跟着更能讓它發揮效用的主人。”
老夫妻兩個站在牧師帶領的詩歌團旁邊，原本想再看看這艘美麗的大船，即使它已經漸漸在崩解，但這不妨礙這對老夫妻從這幾天的記憶中找出原狀，自己在腦中將它修補回去。
站在這個角落裏的人大部分是一二等艙受過教育的乘客，跟其他地方慌張亂跑到處尋求生存機會的人們比較起來，他們是特殊了點，因為這群人雖然臉色有點蒼白，但大部分都是冷靜的，可以說，他們正冷靜的等待死亡的來臨，因為他們從小受到的教育告訴他們----有所為，有所不為。去搶奪那些救生艇的位置讓原本應該坐在上面的人失去機會，就是他們不應該去做的事。
但是，沒有人是真正想死的，因此看到救援船的到來，這些人的臉上也如同其他人一樣，放鬆的同時露出了十分高興的笑容。
“太好了，上帝聽到了我們的祈禱……”
情緒比較激動的人甚至抱着身邊的人啜泣了起來----不管他認不認識這位被他擁抱的人。
而莫名其妙成為大型人偶的人也沒有掙扎，在氣氛的感染下，他很快的就反抱回去，跟着一起留下劫後餘生的淚水。
甲板上是一派的歡天喜地，但是在鐵達尼號的第一受災區卻是浮屍遍遍的景像。
例如第一時間進水的鍋爐室，在這裏工作的工人就沒能來得及在海水沒頂前逃出生天；例如在最底層的某些三等艙乘客，他們是只能被放棄的一群，因為防水閘關閉，他們根本連逃都沒機會逃；例如寵物間，除了某些愛寵如命的主人，沒人能想得起這些被關在最底層的愛寵們……
不過，總體來說，鐵達尼號上面的情形現在是歡欣多過悲痛的，因為會為那些浮屍感到悲痛的人大部分都已經跟他們死在一起了。
但是，坐在法蘭克福號派出的救生艇上的卡爾心情就不那麼美妙了，他甚至想着，若是他的寶貝兒出了任何一點差錯，那麼這些人根本都沒有活下來的必要！
他想救的從頭到尾就只有安妮一人，若是她出了事，而這些順便的附帶品卻安然無恙的話，叫他如何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