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喻厲
?在一開始視頻的畫面還在抖動，似乎拍視頻的人曾經努力過想甩開像八爪魚一樣的她，奈何掙脫不了魔爪，只能棄療了。
一直播放到現在，這段視頻才過了三十二秒，還不是讓她最難堪的部分，揚聲器里，她抓狂的哭訴剛告一段落，畫面中，她忽然把頭湊近了，對着屏幕緩緩露出了一個迷之微笑。
浮腫的眼睛，滿臉的水光，還有疑似鼻涕，臉頰因為喝了酒而紅撲撲的，凌亂的髮絲隨風飛舞——怎一個驚悚了得！
接着，她聽見自己的聲音道：“嘻嘻嘻嘻你跳過舞嗎，其實我學過跳舞哦嘻嘻嘻嘻嘻嘻嘻嘻我跳給你看……”
瞧見這個前所未有地開始撒酒瘋的自己，邵茜茜幾乎要暈倒。她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徹底喝醉了會這麼無厘頭。
接下來，她看見畫面里的自己開始扒着電燈柱旋轉，跳躍，我閉着眼，然後靠在了跑車門上扭出一個s型的姿勢，開始跳舞——哦，也許這串動作用“群魔亂舞”來形容更為合適了。發瘋了十多秒，她開始搖搖晃晃，就像電池終於用完的玩偶，突地一下倒插秧狀栽在了跑車的後座上。
滴一聲，視頻播放完畢，顧涔雲收手，諷刺道：“你有什麼話想說么。”
邵茜茜欲哭無淚：“很抱歉，我會負責幫你清潔的。”
天知道——她為什麼會惹上眼前的主。那天晚上他包得密密實實像個變態一樣，誰能知道這是當下紅得發紫的顧涔雲呢？更不用說她那時候已經見鬼的醉得七暈八素，後面的撒酒瘋行為的記憶，已經完完全全在她腦海里消失了——甚至第二天醒來，連一絲一毫也想不起。
顧涔雲道：“不必了，你覺得沾了你嘔吐物、眼淚口水鼻涕的東西我還會用么？”
邵茜茜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只是不知為何，她腦海中出現了出事當晚，一隻喵星人嗲毛的情景。
顧涔云：“那輛車已經賣掉了。鑒於我沒有報警，把這段錄像交給警察，你該感恩。”
“賣、賣掉了——”邵茜茜覺得顧涔雲後面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洞，自己這個月的工資、下個月、下下個月的工資，已經提前被吸進去了。一輛跑車按照估價300萬，非全新賣掉按照八折價格，那麼剩下虧損的兩折也有六十萬，就算她不吃不喝，也要差不多六年才能還清債務。這已經是相當樂觀的估價了。
這時，顧涔雲身後的門忽然開了，今天中午才見過一面的戴着金絲眼鏡的男人從裏面走出，瞧見他們面對面站着，疑惑道：“原來你們認識么？”
顧涔雲不語，邵茜茜連忙道：“你好。”
那男人尚不知這邊的風起雲湧，只笑着道：“你好，今天早上還沒自我介紹。我叫趙澤，是阿雲的經紀人，你叫我zack就行了。”
“你好，我叫邵茜茜。”
趙澤走近后，對顧涔雲道：“導演說還有五分鐘開機了，進去各就各位吧。”
顧涔雲瞥了邵茜茜一眼，轉身進去了。但是從他的眼神，邵茜茜就知道這事沒完。
顧涔雲進去后，趙澤笑道：“今天謝謝你，你和我們交換的飯，阿雲很喜歡吃。”後面隱下了一句不說：這很難得，天知道——顧涔雲有多麼挑食。
邵茜茜還沒從打擊里恢復過來，擺擺手，謹慎地道：“不用謝，我才要感謝你們和我換了盒飯，我才沒有浪費太多倩姐的時間。”她也是完全沒有料到自己做的飯進了顧涔雲肚子裏。
“所以我想請教一下，那盒飯是從哪兒買的？”
邵茜茜訝異地看了他一眼，笑道：“不是買的，是我自己做的。”
“自己做的？”趙澤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似乎正考慮着什麼。
這時，鄭倩爾的另一位助理喊她回去，邵茜茜朝趙澤做了個抱歉的動作：“我要回去工作了，zack，再見。”
大概很快就會再見了吧——邵茜茜心想。畢竟跑車那件事還沒解決，她不信顧涔雲會這麼簡單就放過她——儘管到現在他還沒提出賠償的問題。
翌日清晨。
天清氣朗，陽光明媚，寒涼的空氣迎面撲來，給剛從擁擠公車下來的邵茜茜帶來了一絲舒爽的涼意。
邵茜茜一大早趕到皇愷的大樓，剛巧進不了上一趟電梯。現在正是上班高峰期，等了足有五分鐘才進了旁邊電梯。離八點還剩三分鐘，噔地一聲，電梯開門，她低頭匆匆跑出去，卻剛好和電梯門口的一個人撞在了一起。
對方低低叫了一聲，倒退幾步穩住身子。邵茜茜也倒退幾步，幸好手上的早飯沒灑！.y男子組合成員，.k.y的成員都非常年輕，三個人都處於十七八歲的年紀。眼前這個男孩是裏面唱歌最好聽的一個，也是年紀最小的一個。
兩人同時開口：“不好意思。”
男孩歉意地笑了笑，他有一張時下最流行的白凈精緻的娃娃臉，十分討人喜歡。微微揚起的唇角偏偏帶着幾分邪氣，但是又讓人無法不心生好感。
邵茜茜也笑了笑，點了點頭就趕緊衝進影棚。
今天鄭倩爾要拍攝的是一個糖果廣告，進去的時候，化妝還未開始。邵茜茜把稀粥放在她跟前，蓋子打開，勺子擺好：“倩姐，這是你昨天說想吃的鹽粥。”
鄭倩爾拿起勺子攪拌了一會兒，忽然放下了，說：“我現在想喝皮蛋瘦肉粥。”
邵茜茜愣住了。
“這碗倒掉，買碗皮蛋瘦肉粥來。還有十五分鐘化妝，抓緊點。”
縱然是泥人也有脾氣，邵茜茜忍不住有點氣憤，這鄭倩爾難道是在把她當猴耍嗎？但她還是盡量用平靜的語氣道：“倩姐，距離這裏最近的粥鋪和這裏離兩個車站，要去買肯定是來不及的。”
“你什麼意思？”鄭倩爾站起身來，高挑的身材把略顯瘦小的邵茜茜籠罩在陰影里，提高音量：“蘇然怎麼招的你，你他媽是不會幹助理的活兒嗎？還是說你不想幹了？”
片場周圍的人都圍了上來，娘c攝影師拍了拍鄭倩爾的肩膀，想做和事佬：“算了，倩爾，畢竟是新人不懂事。”
邵茜茜在心裏翻了個白眼，這該死的到底是誰不懂事啊！
邵茜茜忍着氣平靜道：“我按照倩姐的要求去做了，今天早上六點半就起床去指定那家早點鋪排隊，買到了鹽粥。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請倩姐今天先喝了這碗粥，明天我會給你帶皮蛋瘦肉粥。”
“那你的意思是今天是我的錯咯？”鄭倩爾冷冷道。
邵茜茜沉默，最後只謹慎地回答了一句：“於情於理，我想錯的人並不是我。”
周圍的人下巴哐當一聲落下，這、這，真敢講！
“他媽一個小助理也敢跟我嗆聲！”鄭倩爾伸手一撥，那碗滾燙的鹽粥嘩地灑在了邵茜茜手背上。
邵茜茜始料不及她會這麼做，被燙得低低叫了一聲，憤怒地抬頭：“你太過分了！”
“你還瞪我？”鄭倩爾提高音量。
“好了好了，都息怒。”一道清朗的聲音插入，喻厲扶着邵茜茜的肩膀，拉開了她：“我帶你去沖沖冷水吧，免得燙傷了。”
鄭倩爾也被勸坐下了，只是在場的人看着邵茜茜的背影，都心想這人倒霉，偏偏跟了個脾氣大的公主。不過她倒也不是沒有脾氣，還會反駁，只不過這也許是她最後一天在皇愷工作了。以鄭倩爾的脾性，從前的助理待的時間都不長，最久的一個待了兩個月，還是受不了辭職了。
空調一吹，邵茜茜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冷靜了下來。男性洗手間裏空無一人，喻厲雙手搭着她的肩膀把她推進來，一手擰開水龍頭，讓涼水沖洗她有些發紅的手背。
邵茜茜沉默不語，喻厲靠在鏡子旁，側頭，一側髮絲蓋住耳朵，一側髮絲則垂下，露出銀色的耳釘：“姐姐，你還好吧？”
邵茜茜搖了搖頭，示意沒事。
喻厲聳聳肩道：“不用在意，在場的人都知道你沒做錯事的。”
邵茜茜訝異地看了他一眼。
他忽然站直身子，模仿鄭倩爾剛才的話道：“你還瞪我？”活靈活現。
邵茜茜被他逗笑了，但是想到鄭倩爾還有這份工作，又開始頭痛。
她並不覺得自己不適合這份工作，只是——見鬼了，鄭倩爾那種脾氣，菩薩也有火呀！雖然她平時基本不發火，一直都很溫順，但是兔子急了也會炸毛。這事之後，她恐怕就算是得罪鄭倩爾了，這份工大概也不能繼續做下去。
忽然，她感覺到了一道刀鋒般冰冷的光芒刺向了她，讓人不寒而慄。然而猛一抬頭，映入眼帘的只有鏡中喻厲無辜的臉。對視兩秒，喻厲露出了一個天真的笑容：“姐姐，既然這份工那麼難做，不如你辭了這份工作，來做我的助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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