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姑姑要回來
?第七章姑姑要回來
賀長安甩開賀甲青,一手拉着黃時雨,一手踉踉蹌蹌的扶着抄手游廊上的欄杆兒往前走。先前兒沒覺得摔那一下有多疼,可是走的路多了,才覺得腳踝處鑽心似的疼。
走幾步歇一會兒的走回了雪華齋,罪魁禍首黃時雨早已經不哭不鬧了,長安苦笑道,權當自己是自作自受吧。
銀針原本正在裏面擦拭着香案上的灰塵,看到賀長安這幅樣子的回來了,趕緊丟了手上的活計,湊上來大呼小叫道:“小姐,您這是怎麼了?”
賀長安搖了搖頭,上一世她當細作的時候,受的磨難比這個多多了,扭傷這樣的疼痛,雖然很難熬,但是挺一挺也就過去了,並沒什麼大不了的。
“沒什麼,不當心摔了一跤而已。”
腦海中想得更多的,就是今日在椿萱堂外面聽到的話。
梁國公府的意思,是站在四皇子的背後保着二皇子,那邊是要趁着四皇子還小,便把他推到風口浪尖兒去了。只是四皇子生母倪氏在宮中宮外都實在沒有什麼助力,實在說不上是一個惹眼的皇子,梁國公這樣的做法真的可行嗎?
不論如何,不論成敗,長安只希望,不要牽涉到自己才好。
還有她娘白氏和祖母柳氏的爭鋒,她一直以為白氏都是因為性子綿軟而處在下風的,現在看來,並不是這樣的原因。
柳氏生了一兒一女,但是女兒賀珣玉早早的就嫁到了遠在江陰的江陰侯史家去了。這麼多年雖然在夫家也算站穩了腳跟,但是江陰路途遙遠,若不是有什麼要緊的大事,賀珣玉是不會回京歸寧的。
也就是說女兒是靠不住了的,柳氏能指望的肯定是親生的兒子賀成仁,可偏偏賀成仁娶得是太后唯一的女兒兆興長公主。
這位長公主,是出了名兒的狠辣的性子,當今聖上是庶出,而她又是先帝唯一嫡出的孩子,就連在聖上面前,這位長公主也是毫不客氣的。上一世的時候長安就聽說,賀成仁是兆興長公主自己選的駙馬,當時先帝和太后還老大不願意,為了長公主的體面,才給賀成仁封了一個宜春候。
既然性子狠辣,能鎮得住駙馬,那柳氏還哪裏能從兆興長公主哪裏佔到什麼便宜?最後長公主實在不待見這個婆母,賀成功就秉着孝道把柳氏養在了鞏昌伯府。
看來白氏現在不過是按兵不動罷了,若是柳氏的所作所為,真的捅到了要害之處,只怕白氏乃至整個梁國公府都不會善罷甘休的。
常年在鞏昌伯府走動的丁大夫也被請過來給長安和黃時雨看傷,黃時雨不過是受了一點點驚嚇,但是長安的右腳卻是結結實實的扭到了,雖然沒有骨折,但卻是要好好將養一段時間。
過了不一會兒,黃夫人就扶着貼身伺候自己的丫鬟的手,過來接黃時雨,說是要回去了。黃時雨臨走的時候,還是戀戀不捨得,長安見狀,又拿着油紙給黃時雨包了幾塊點心,讓她拿回家去,黃時雨這才跟着那個丫鬟走了。
楊嬤嬤也跟着回了雪華齋,一進門就心疼地湊過去看長安的右腳:“小姐的腳疼不疼?”
長安看着楊嬤嬤,搖了搖頭:“嬤嬤,長安不疼。”
楊嬤嬤嘆了一口氣:“你這孩子,從小就身體不好,可是性子卻那麼倔。從小兒嬤嬤問你疼不疼,你都說不疼。問你葯苦不苦,你都說不苦。這樣的性子,若是將來受了委屈也不肯說,憋出病來,身體越發的不好了,可怎麼辦?”
長安正想張嘴說什麼,卻聽楊嬤嬤又開了口:“小姐,老奴聽說,府上的大姑奶奶,江陰侯嫡次子夫人要回娘家歸寧來了,聽說,這次一起回來的還有大姑奶奶家的大小姐史琪。”
完了,這還真架不住琢磨,她剛剛琢磨到了賀大姑奶奶那兒,這賀大姑奶奶就要回來了,還帶回來一個史小姐!
“嬤嬤,我都快不記得大姑姑長什麼樣子了。”長安嘟囔道。
楊嬤嬤笑笑道:“小姐若是記得,就奇怪了。大姑奶奶出嫁那年,小姐還沒出生呢。這麼多年,大姑奶奶也只在生下了大表少爺之後回來過一次,那時候小姐不過才一歲多點兒,怎麼可能記得大姑奶奶的樣子?”
長安點了點頭:“若是大姑姑回來了的話,那長安可就一定要每天都去請安了。不能讓史表姐覺得我們鞏昌伯府的女孩兒沒規矩。對了,舟車勞頓的,大姑姑為什麼把史表姐也帶回來歸寧了?”
楊嬤嬤接話道:“若是老夫人那裏一定要小姐去請安,那小姐不去是小姐的不對,可若是老夫人不要小姐過去,那史表小姐也說不出來什麼話兒的。至於史表小姐,小姐還不知道呢吧,來年就要選秀了,史表小姐今年已經十四歲了,來年就滿十五了。這一次江陰侯肯讓大姑奶奶帶着表小姐歸寧,定是要在表小姐的選秀上使勁兒呢。”
一想到選秀,長安就忍不住扶額。上一世在宮裏面當奴婢,卻只伺候過兩個宮殿,皇帝的晏清宮和東宮,冷眼目睹了多少選進宮來的不受寵的低等妃嬪,名聲上雖然是天子妃嬪,實際的待遇甚至連她都不如。
也不知江陰侯懷的是什麼心思,竟然這樣急着把孫女兒往火坑裏面推。
“對了!”楊嬤嬤一拍大腿,突然想起來了什麼似的:“碧螺那丫頭,可好一點兒了?今天的事兒,碧螺雖然魯莽,可是做的卻是對的,要不然非要讓葛姨娘當場鬧出么蛾子來,那樣的話,夫人和左參政夫人該怎麼下的來台?人家左參政夫人可是左參政的正頭兒娘子,都沒穿紅到處出來顯擺呢。”
長安思索了一下:“嬤嬤,我覺得,碧螺年紀大一點,好好調/教一下,是個可用的人兒。”
楊嬤嬤也點頭:“的確,碧螺要比銀針更懂得看顏色,小姐現在看人做事越發的有眼力見兒了。”
長安從床榻上站起身來道:“嬤嬤,左右我現在無事,帶我去看看碧螺吧。今日的事情,她雖然做得對,為了顧着同哥兒和望姐兒的面子,我娘卻是要罰她的,她雖然心裏有準備,可委屈是一定的。”
楊嬤嬤本來想出言阻攔,卻看到長安已經把右腳抬了起來,單腿站在地上,知道拗不過她,便架着她的左胳膊,往她們姐妹兩個住着那個小小的盡間去了。
碧螺看見自家小姐過來了,掙扎着便要爬下床,怎奈那二十板子是結結實實打在屁股上的,剛一挪動,就疼得“嘶”了一聲。
長安走上前去按住她:“你別動。”
碧螺咬着牙點了點頭,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因為疼痛淌了下來:“小姐怎麼來了?”
又看到長安撐着一條腿走路,疑惑地問楊嬤嬤:“嬤嬤,小姐這是怎麼了?”
長安擰開傷葯蓋子,一股清涼的薄荷味道在空氣中四散開來:“扭一下,不礙事。我來給你送葯,順便看看你。”
碧螺一臉的惶恐地看着賀長安:“小姐,奴婢犯了錯兒,夫人懲罰奴婢是應該的,奴婢怎麼當得起小姐如此?”
長安抿着嘴不說話,卻伸手掀開了碧螺的被子。碧螺的屁股被打的血肉模糊,雖然粗粗的上了葯,可看起來還是讓長安嚇了一跳。
也不說話,拿着綿帕蘸了傷葯,親自給碧螺塗上。
碧螺咬牙忍着塗藥膏的疼痛,誠惶誠恐的對長安道:“小姐快罷手吧,您是伯爵府小姐,怎麼能做這種伺候人的腌臢事情?”
長安也不接她的話兒,動作也不停下來:“碧螺,你今日是故意的吧?”
碧螺一怔,也不掩飾:“奴婢是小姐的丫鬟,自然也要向著小姐,若是今日的事情讓葛姨娘在府上繼續張揚,那保不準來日黃夫人就會把鞏昌伯家教不好的事情傳出去,那樣對小姐的聲譽有損。”
聽她這麼坦白,長安也一愣,果然是個實心眼兒的丫頭。
“小姐,您不信任奴婢和銀針,奴婢其實是知道的,奴婢只是想着,奴婢為了小姐,什麼事情都願意做,小姐若是現在還不相信也無妨,奴婢還是會一如既往的護着小姐的。”
長安心頭一酸:“你這是何苦,受了這麼大的罪……”
碧螺笑笑:“小姐,您還懷疑奴婢么?奴婢沒讀過書,但是知道,奴婢伺候誰,誰就是奴婢的主子,奴婢只知道,跟着主子死心塌地,絕對不會有錯兒的。”
是以,今日所有的人都看出了葛姨娘的不妥,她碧螺寧可冒着被責打的風險,也要當著白氏和她的面兒,演出這樣一場戲來。
這樣做雖然有點傻,但對於賀長安來說,她現在想要的,就是這種人。
碧螺,的確是一個可用的人,至於以後還能不能更好地幫助她,那就要看她怎麼去相信碧螺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今日她既然選擇了相信碧螺,便要更多地聽聽她的故事:“碧螺,給我講講你和你妹妹的故事吧。”
碧螺的神色暗了下來:“小姐,奴婢和銀針,很小的時候就死了爹娘,沒吃的沒穿的,後來就被人牙子給騙走了。這些年輾轉陸陸續續的也跟過幾個主子,見過一些人,但是卻因為那些主子都是臨時缺人伺候,所以奴婢和妹妹這麼些年也一直沒有落下腳來。若不是因為有這樣一個機會能到小姐身邊來,只怕奴婢和妹妹現在還是漂泊無依的。”
“你可知道,我的姑姑,江陰侯嫡次子夫人要回伯府歸寧了?”
碧螺搖搖頭,接下來的話卻直白:“小姐放心吧,奴婢雖然是外邊買回來的,可是一定不會給小姐丟臉的。妹妹不過是小孩子心性,奴婢這裏也會好好地教訓妹妹的。”
長安點了點頭,眼明心亮,在主子跟前兒不藏着掖着,這樣的人,最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