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081 離國

去美國的事兒，其實不算突兀。

早在她上復旦之前，就說過了自己的人生安排。將來總有一天會去美國拍電影，走向世界電影市場。如今，時機已經成熟——到了法定的年齡，英語輕鬆無壓力。國內的人氣已發展到極致。就像一座山，已經到了頂峰。再繼續走，只有下坡路了。

不想要吃老底，只有走出去。

但是現在姜怡凝視着徐玖暮的眼眸。鄭而重之地說出這句話。然後，就是等他的回應。一分一秒過去了。似乎心臟都快停止了，才聽到他低沉的嗓音響起來：“我明白了。國內的事情交給我。你安心去美國拍電影，我等你。”

她這才笑了出來。但，徐玖暮卻轉過了身。不看她。忽然之間，有些小小的內疚：“那，我們的結婚日期就要往後拖延一點時間了。”

“這個不着急。”男人摸了摸手上的戒指：“反正你跑不了的。”

第二天一早，阿竇就打電話來告訴她：去美國的手續辦好了。還有舒晨的案子，現在出現了天大的轉機。那原告當庭聽到了舒晨的解釋與澄清之後，撤銷了這場官司。同意私下裏和解。而百惠也答應給舒晨一個改過的機會。現在，舒晨可以重新回到百惠當藝人了。待遇和從前不變。而且，依舊是陳雨楠的師妹。

姜怡這才放下了心，打了電話給舒晨。

“伊伊，我真不知道怎麼感謝你才好。”舒晨的聲音里都帶着一股子激動的哭腔：“我都做好準備退出娛樂圈了。”

“不客氣，這一步是你自己跨出來的。我也很高興你能擺脫過去的陰影了。”

那邊頓了頓，又猶豫着開口：“伊伊，陳雨楠昨天晚上給我打電話了。他說，他可以原諒我了。只要我願意規規矩矩走音樂的道路，他願意陪我走下去。不過……我覺得沒臉見他。我在他身邊，會不會影響到他的聲譽？”

“這個你就放心吧。媒體會幫你過這一關的。”

“那就太好了，伊伊，有空我請你吃一頓？”舒晨挺不好意思的：“還沒謝謝你那天救了我。還替我解決了李蒙的問題。”

“這個……我後天要出國了。”

“啊？！那什麼時候回來？”

“明年吧。”

掛下電話。姜怡坐在辦公椅子上，有些惆悵起來。要離開中國一年，還不知道多少物是人非呢。不過徐玖暮這邊的影視文化公司已經註冊成功。那邊賀萱已經成功入圍了金鷹獎最佳女演員的候選名單。事業上，沒什麼好發愁的。

唯獨……愛情和家庭上有點讓人放心不下。

離國的最後一天，她和徐玖暮回家看了徐老一趟。

“伊伊啊，去美國萬事要小心。有什麼困難就打電話給爺爺，爺爺在美國還是認識幾個說的上話的朋友的。有空就回來看看玖暮和爺爺……”徐老拉着她的手，嘮叨了一個上午。臨走前還捨不得她，提議道：“不如你們先結了婚再走吧。”

“爸，結了婚還要度蜜月。伊伊的片子開機在即，怎麼也趕不上。”

“對，還有蜜月。你看我這都老糊塗了。那去吧，別忘了多打電話給爺爺。”徐老一臉不舍。

回到了家，她再把所有要帶走的東西都理了一遍。小禮服，便衣，護膚品，筆記本電腦，墨鏡，一套碧璽首飾，一套鉑金首飾。還有一套黃金的首飾——分別在不同的場合穿戴的。香水，口紅，英文書，還有充電寶……

東西應該都齊全了，但，總覺得少了什麼。

徐玖暮走了過來：“東西都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可是……”說不起哪裏奇怪。她盯着那鉑金的首飾發獃。直到徐玖暮牽起她的手：“伊伊，把戒指褪下。”

“什麼？”她下意識地用左手護住了右手上的兩枚戒指：“幹什麼？”

“你去美國拍戲，扮演的角色可是個未婚少女。怎麼能帶着別人的訂婚戒指？”徐玖暮倒是想的很周到。但，不知道為什麼，她有些冷颼颼的感覺。於是甩開他的手：“這戒指是我的東西。我拍電影的時候不戴還不成嗎？”

“伊伊，聽話。把訂婚戒指留下來給我。我會在上海等你回來的。”

她狐疑道：“真的？”

徐玖暮啞然失笑：“我什麼時候說過假話？”

她的頭稍低了點。眼珠子卻抬得很高。好像在審視面前的人有沒有說假話。但看久了，才發現踏馬的看着面前影帝的這爆表的顏值，就是對自制力的一種考驗。她吞了口口水。但是聲音依舊是冷的：“萬一你給別的女人呢？”

徐玖暮翻轉了下戒指，又托給她看：“伊伊，你的名字在戒指裏面。”

果然，這個小細節她居然沒有注意到。而且……裏面還有一行小字。她仔細瞧了瞧，居然是英文版的稱呼：“徐太太。”

徐太太……這樣顯得她很老哎。不過這下總算放心了：“玖暮，那我走了。你等我一年。回來之後我們就結婚好了。”

“那，不許反悔。”

她眨了眨眼睛，不明白這有什麼好後悔的。自己是喜歡徐玖暮的。而且並不排斥在一起。那麼結婚什麼的，不過是將現在的關係進一步加固而已。真的感情，即使不用婚姻的束縛。也會維持的很久。如果不久，那就是不配。

徐玖暮替她把行李包搬到了樓下，又上來催她早點睡。

“不，還有事情沒有決定下來。我這去美國，心裏也不踏實。”她靠着床榻坐着。手上攤着一本詞典。邊翻邊問：“玖暮，我在想我們合夥開的電影公司叫什麼名字好。要大氣，符合古裝武俠劇的特點，還要讓人過目不忘。”

“那不如叫兩儀吧。”

她停止了翻書，忽然覺得徐玖暮這隨口一說非常有道理。兩儀這個詞，大氣，古典，還符合中國人尚武和懷柔一黑一白的性格。朗朗上口，簡單明了，又意味深長。的確是個好名字。更何況，徐玖暮自導自演的第一部劇就是《兩儀》。

“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她把詞典扔到他身上，卻被徐玖暮接住了：“也不是早就想好了。這不還得你同意才能用。”

“好吧，我同意。”

說完，她就躺了下來。徐玖暮也躺了下來，就在她身邊。例行睡覺前先吻了一會兒。但這次的親昵時間卻被她無限延長了。複雜的心情摻和在即將赴美的忐忑之中。她明白，這是因為要離開這個男人，這些朋友，所以才會如此不安。

一吻完畢，徐玖暮把她擁進懷裏。摸了摸她已經亂成一團的頭髮：“伊伊，七年前，我就像你今天一樣，即將去陌生的國度拍電影。心裏都是對自己的懷疑，還擔憂沒有了公司的支持，熬不熬的下去。後來發現，其實自己想多了。”

“為什麼？”

“我們都是專業的演員，一旦入戲，那就會忘記了自己本來的身份。全心全意投入到拍戲當中。這時候，其餘的任何事情，都是對自己工作的干擾。在外國，這種干擾反而小一些。這樣，我們可以更加專心地拍電影。”

“我明白了。”她嘆了一口氣，玩起了他手上的戒指：“但我不放心你。”

“這個你放心好了。你在外國拍片子，我在國內也不會空閑的。下一部電影也在策劃當中了。到時候還要與你比一比票房。”徐玖暮又拍了拍她的背，似乎要撫平她的不安：“伊伊，就算是夫妻。也總會離別，沒有誰能無時無刻陪着誰。”

她這才安了心，吻上了他的額頭：“我知道了，我不會讓你小瞧了我。”

第二天機場送別。賀萱，阿依米娜，田鈺，譚珺，尹崔生。還有在復旦認識的張蛋兒和win哥全部來給她送行了。姜怡還是早了兩個小時到的，但是架不住一群人這個挽留，那個說不捨得。眼淚一大把，鼻涕一大把。搞得她本來很淡定，此時此刻又有些傷感了。

幸好這時候忽然又有兩個人過來了。把氣氛從哭喪戲變成了輕喜劇。

來者黑衣黑帽加墨鏡。一頭波浪卷的栗色長發。旁邊還配了個光頭老外。活像外國電影裏的黑.社.會出動似的。但這人摘下了眼鏡，周圍人立即都啞然無聲了。還是win哥見識少。幾乎要叫了出來：“我艹，趙佳璧！”

“噯，你們先到旁邊去。要哭等會兒去。我和伊伊有話要說。”趙佳璧一副大牌的氣質。果然震懾的人群自動從她身邊散開。姜怡先看了一眼徐玖暮——他站在遠遠的售票口內看飛機有沒有進場。再看了一眼史蒂夫，只能答應：“好吧。”

“伊伊，你去美國不通知姐一聲啊。怎麼著，有了美國的靠山，把國內的朋友都丟了啊！”等走到無人處，趙佳璧就開始算賬了。

姜怡笑了，伸出了手：“佳璧姐，您大忙人嘛現在。”

“是啊佳璧姐。你整天忙得神龍見首不見尾。不是在亞威上，就是在你未婚夫那兒。”

“我和史蒂夫下個月結婚。”

她吃了一驚，不過看趙佳璧一臉幸福的表情。衷心祝願她：“那恭喜了。”

“恭喜什麼呀？你別裝啊你，表情都出賣了。怎麼樣？羨慕吧？誰讓你現在出國，否則一年後說不定孩子都有了。”

“羨慕。”真羨慕。她還想早點結婚呢。奈何美國的電影就要開拍了。

趙佳璧笑了笑，落落大方道：“我說伊伊，你這次去美國。一定要為咱們中國的女演員長點臉。多少年了，除了一個章子怡，沒人衝擊過小金人。姐現在可把話給你撂下了，不拿到小金人不許回國，聽到了沒有？！”

“聽到了。”這話也是真心的。

“伊伊，女人演戲是很不容易的。因為我們投入了感情和時間。就很少再能顧忌到家庭和家人。因此外邊都說我們是戲子，情不長，離婚如家常便飯。其實，只是因為我們無法兼顧了工作和家庭。所以，你聽姐一句話，拍完了老美的片子，就回國內好好拴住你那位的心。一年的時間可不短。他今年都三十歲了。”

“我知道。”她的目光放在遠處：“我會保持好和他的聯繫的。”

“那姐就沒什麼事情可以交代了。祝你旗開得勝吧。”趙佳璧大大咧咧地轉過身去。做了個拜拜的手勢。正好徐玖暮找了過來，趙佳璧經過了徐玖慕的身邊。兩個人打了個招呼。然後分成了兩路。好像不曾認識過。

然後，史蒂夫迎了過來。牽過趙佳璧的手，兩個人相視一笑，依偎着消失在機場的人群里。幸福的居然那麼平凡，卻又那麼溫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