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之三
許落顏耐着性子上了一年多的課,付海也從教到了。進度之快,都超過初學的男孩子們了。
另外讓付海驚訝的,是許沉玉也勉強跟上了許落顏的腳步。要知道在許落顏來學堂上課之前,許沉玉可是上了好幾個月的。但是許落顏來了學堂后,彷彿是為了較勁,許沉玉認真了許多,課後回到趙充媛那裏,也不再是一味玩耍,認真念起了書來。
不過這些都不關許落顏的事,她毫不在意自己培養出了一個可怕的敵手,因為她始終都沒將凡人界的事當一回事,在她看來,自己總有一天要離開的。
現在許落顏最煩惱的,便是自己修鍊進度的緩慢。第二世、第三世,許落顏都是單一水靈根,在結嬰之前幾乎沒有瓶頸,一直到金丹後期才開始困難起來。可現今,許落顏因為出生時的異火,體質變為了雷靈根,修鍊總不見成果。
照理說,變異靈根也是很不錯的資質,不說結嬰,結丹之前也不該有瓶頸。
許落顏苦思冥想好幾個月,總算明白了自己的問題不在靈根,而是心境。
欲速則不達,偏偏她剋制不了自己的焦急。
重生第二世的時候,許落顏是感激上蒼給了她再來一次的機會,所以前進的時候一步一腳印的很踏實。重生第三世的時候,許落顏因為生活困苦,光是活下去就竭盡全力了,自然也無暇去思考修真以外的事。
而現今,重生第四次了,她身邊每天一大批人伺候,無需擔心生理需要的問題,除了修鍊,也多了許多思考的時候。
這一思考,就壞事了。
她最難以釋懷的就是第三世的人生,世間修真者千千萬,可以走到結嬰這一步的,能有幾人?何況許落顏還無門無派,全憑自己獨自修行,可想而知其中艱苦。
第二世到第三世之間的時間間隔了萬年,那個時期又處在極端危險的靈魔大戰,所以害死許落顏的鳳若羽是否活着,可能性很小,姑且不提。第三世到第四世之間只隔了千年左右,許落顏非常確信,有南宮世家庇佑的白懸,再加上他自身的聰明才智,絕對還活着。
只要一想到白懸在外逍遙自在,許落顏便急得如火在燒,她如今不得不重頭開始,築基都沒完成,而白懸,恐怕都元嬰後期了吧?說不定已經到化神期了也不一定。
越是這麼想,修鍊進度便越慢,何況凡人界,靈氣到底是比不上修真界那麼充足。
許落顏修鍊時運用的是第二世學的,這本功法也是她至今以來見過最好的功法了,可是如今修鍊如此之慢,許落顏的心思歪到了當初看過的那本邪修門派的心法——上。
她還在糾結要不要修鍊那本功法呢,偏偏最近運轉的內容,思緒一下子便紊亂起來,幾次練功都岔氣,其實許落顏已經因此而受了不小的內傷。
未免麻煩,許落顏強撐着身體,每天都照常去上課,課後回來努力調理內息,想悄悄將內傷治好。可惜,她太高估自己這副年幼身軀的承受力了。
許落顏是在上課途中傷痛複發,吐了很大一口血。付海見了自然是立刻喊了太醫,並且稟報皇帝。
眼見事情要鬧大,對於許落顏來說非常不利,她可解釋不了如何會受內傷一事。
許落顏心念飛速運轉,果斷在皇帝來之前,擠出一絲靈力對着太醫用了攝魂術。之後閉上眼睛也不敢鬆懈,勉強自己支撐意識,聽着太醫對趕來的許斐稟明她的病情,確保太醫說的話是她希望的內容。
“長公主殿下這是心火過於旺盛,原本底子就不好,前幾年又沒得到過好的保養,如今又勉力學習,所以這才……”聽到這裏,許落顏總算放下了心,由着自己睡了過去。
她連續睡了兩天,內傷雖然沒好,但因為沒有再強迫自己行動,所幸沒再加重。
許斐來見許落顏的時候很是為難,因在他心中,自己這個寶貝女兒是很愛讀書的,愛得都到了傷害身體的地步,可是正如此,他不能再讓女兒去上學了。他又想到都是自己的疏忽,將女兒放在趙充媛那裏吃了大苦頭,壞了身體健康,不然如今也不會連自己喜歡的事都不能繼續。
零零總總思慮下來,許斐對許落顏萬分愧疚,態度也是千依百順。他先柔聲告知了她不能再去學堂的事,又為了安撫她,說她以後自己看書,有什麼不懂的隨時都可召見付海提問,還問她想要其他什麼東西。
這剛巧正中許落顏所願,她便提出要看佛經,要聽念經。
許斐雖然奇怪為什麼許落顏會有如此願望,但他因內心的愧疚,並沒有思考太多,便找來了據說最靈驗的萬佛寺主持與其中的一批和尚,念經給許落顏聽,還為她四處搜羅經書。
而對許落顏來說,這是目前讓她清心靜氣的最佳辦法。
許落顏決斷不了要不要修鍊,因為一旦修鍊了這本功法,往後就必須要不停採集陽氣,再也回不了頭了。她下不了決斷,便乾脆先將這念頭放到了一邊,強迫自己只修鍊。
佛經是強制自己專心的優良輔助品,而且起源於佛家,雖說後面崛起的溯靈門早已與佛門無關,但始終與佛門很相合。
因為和尚不管頂着怎麼清心寡欲的名頭,下面到底還是沒有切上那麼一刀,自然不好讓他們出入後宮,許斐便特地在離皇宮最近的地方,命人建造了間府邸,賜給了許落顏當公主府,又怕她舟車勞頓,就讓她直接住了進去,而許斐自己,隔三差五地親自去瞧她過得好不好。
這下大大的方便了許落顏,雖說楊墨青及其他宮人們依舊跟着,但在聽經文的時候,許落顏便揮退他們所有人,自己獨自坐在屏風後面盤膝修鍊。
果不其然,因為和尚們的念經,許落顏總算將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再也沒有亂入攪渾她的思維。
換了別人這麼整日整夜地聽,恐怕早就頭昏腦脹了,許落顏卻神清氣爽。不知何時起,就有了長公主出家的說法,鬧得許斐和許耀榮都擔心無比。
要說許耀榮擔心的,也就只有出家人生活清苦,怕許落顏過得不好。
而許斐擔心得要更多,他就怕這名頭坐實,將來許落顏相起駙馬來困難。“潛心禮佛”聽上去不錯,但僅對已婚婦女有增益,一個還未出閣的女孩子就一心向佛,這算什麼呀?
許斐不好直接插手女人的事,便暗自叫韋賢妃多開開茶會、詩會,又叫許落顏務必出席,總歸是要她多參加活動,不能讓人覺得她一直待在公主府念經。
這天韋賢妃又開了賞花會,許落顏為了自己的自由生活,不得不遵照許斐的要求,每逢這種時候都要出席。
韋賢妃知她不喜,賞花會的時候也不會總找她說話,只是與各家夫人小姐們談笑,偶爾的偶爾,才會問問看許落顏的看法之類。
而大部分夫人小姐都是很識相的,多少也能了解到長公主不愛說話,便不會上趕着去討好,免得一不小心馬屁拍到馬腿上。
不過,還是有那麼一小部分人,難以說是不識相呢,還是惡意挑釁呢?
“聽說長公主殿下每日禮佛,如此虔誠,不知是否悟出點什麼,能講給我們大傢伙聽聽嗎?”說話的是平南侯夫人李氏,趙明玉的母親,許沉玉的舅母。
這問題看似普通,其實很不好回答,皇帝那麼勞師動眾就為了讓長公主聽經,這麼多天下來,如果許落顏什麼都沒悟出來,豈不是太蠢笨了?然而悟出點什麼不好,就完全坐實了長公主一心出家的謠言嘛,以後誰家敢要只想當尼姑的媳婦?就算是公主,也不能硬塞啊。
自李氏問題問出后,一時之間無人說話,韋賢妃心中尷尬得很,不說長公主坐實謠言,光是背負了個蠢笨的名聲也很不好聽,何況在皇帝心中,他這寶貝女兒聰慧得很,都是趙充媛給壓抑壞了,以後肯定會聰明起來。若許斐知道此事,必然會勃然大怒,但他又沒辦法對趙家下刀子,那就只能遷怒韋賢妃了。
韋賢妃有心想解決自己的難處,還不敢輕易得罪平南侯夫人,內心不是一般的苦。
許落顏看着李氏,沉吟了一會兒,她倒是不在意嫁不嫁得出去的問題,本來就很煩了,還要被人挑釁,似乎她不該無視上門架?
“我悟出你命不久矣。”許落顏淡定說道。
這下好了,一下子捅了在場貴婦貴女的馬蜂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