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4|5.17城|
“呸!你們兩個臭不要臉的!”小姑娘恨恨地啐了我和蘇聿一口,“什麼亂七八糟的,把衣服脫下來,一塊靈石都不許藏!”
原來是這樣,我不由鬆了一口氣,看來貞.操是保住了。
我娘說了,男修的元陽可是很寶貴的,要是能保持幾萬年的童子之身,就可以成為法聖了。雖然我不知道法聖是什麼,但聽起來似乎很厲害的樣子。
“脫衣服,就不必了。”我一字一頓地道,“靈石可以給你,你要多少?”
一開始的驚詫過後,我和蘇聿很快就興奮地對視了一眼。這可是打劫啊,我們只在話本上看到過的打劫,凡是闖蕩修真界的修士都會遇到的打劫。
蘇聿遺憾地嘀咕了一句:“可惜,怎麼不是殺人奪寶。”
我翻了個白眼:“你是不是還嫌麻煩不夠多。”雖然嘴上這麼說,其實我心裏也遺憾的緊。就打個劫,是不是也太不夠刺激了。
“你們兩個嘀嘀咕咕的說什麼。”小姑娘見我們毫無懼色,不禁有些心虛,她色厲內荏地道,“你跟你們說,你們可別把我不當一回事,我是七水寨里的人!”
七水寨?這個充滿暴發戶氣息的名字到底是什麼鬼。
我挑了挑眉:“你是山賊?”這小姑娘好歹也是個練氣修士,竟然去做山賊這麼一份毫無前途的職業,在街上表演胸口碎大石難道不行。
“對!”提到自己的老巢,小姑娘明顯很興奮,“我是七水寨堂堂七當家曾七水,今天是我第一次打劫,你們都給我老實點,要是表現得好我就不砍你們。”
“呃……”蘇聿戳了戳我的胳膊,“師兄,這妹紙的腦袋明顯比豆豆還不好使啊。”哪有打劫的時候跟人說自己是新手的。
我靈機一動,計上心來,用神念給蘇聿傳音道:“小聿,你想不想匡扶正義,懲奸除惡?”
蘇聿立馬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你是說咱們假裝被她抓走,然後把那麼什麼七水寨給一鍋端了?”
我滿意地點點頭:“要麼不幹,要麼就干票大的。”
我們倆很快就定了一個計劃,蘇聿又叮囑了豆豆一番,這傢伙把嘴一扁,立刻就哭了起來:“嗚嗚嗚……笙師兄怎麼辦,我們沒有靈石,是不是要被砍死了……嗚嗚嗚,我還年輕,我不想死。”
我:“……”
刨除掉豆豆的胡說八道,他那張肥嘟嘟的臉一哭起來,真的就跟只可憐兮兮的小凍貓子一樣,可謂是聞者落淚,見者傷心。
曾七水明顯有些手足無措,她不安地看了看正嗚嗚大哭的豆豆,遲疑道:“你們沒有靈石?”
蘇聿一面安慰豆豆,一面沒好氣地道:“哪家小孩出門會帶靈石,我們是離家出走的。”
這小子,演技不錯啊。
我清了清嗓子:“只要你不殺我們,一切好說。”我把衣服的袖子掀開給她看,“看到這上面繡的暗紋了嗎,還有這衣服料子,小爺家裏有的是錢。你不是想要靈石,把我們帶回去,再送信給我爹娘,保准他們就送贖金來了。”
事後我回憶起來,覺得這話說的很不妥當,顯然有些急不可耐。難怪我娘總說我一着急,說話就不過大腦。但曾七水愣是沒看出我和蘇聿的用意,而是傻獃獃地點了點頭:“有道理。”她把刀從土裏拔.出.來,在我的脖子上比劃了兩下,“算你識相,跟我走!”
豆豆抽噎着牽住蘇聿的袖子,蘇聿則跟在我後面,我們仨就這麼被曾七水推推搡搡的,開始朝那個什麼七水寨走。
走出了這片林子,我們就看到了幾個村落。我一眼掃過去,村裡都是些凡人,而且不是老人就是孩子。見到曾七水把刀比在我的脖子上,不僅不吃驚,反而還有不少人打招呼——
“七水,出去幹活啦?”
“第一次幹活就綁了三個大胖小子,不錯啊你。”
“那個細皮嫩肉的後生是不是你綁回來的壓寨相公啊,七水。”
曾七水恨恨地瞪了那個出言調.笑的小子一眼,又把刀朝我脖子上比了比:“扭什麼扭,給我老實點!”
“曾道友。”我努力地向她擺事實講道理,“想和我做道侶的人實在太多了,如果你有意向的話,建議你先排隊搖號。”
曾七水瞪大眼睛,露出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你……你也太不要臉了吧。”
我很委屈:“我哪裏不要臉了,我說的是實話好不好。”
打從我剛一生下來,我爹我娘就開始源源不斷地接到想和我訂立婚約的飛書,至於那些在我面前假裝偶遇的,想方設法把女兒塞進瀟真派試圖和我青梅竹馬的更是數不勝數,竟然還有在我六歲那年就預備勾.引我的。
我娘當時氣得口不擇言:“我兒子毛都還沒長齊,勾.引勾.引,勾.引個蛋啊!”
雖然我感覺自己無辜躺槍,但不得不承認,我娘話糙理不糙。但這也架不住一堆堆的人前赴後繼要把自家的女性親戚推薦給我,我娘於是冷哼:“行啊,那就先排隊,再搖號,然後海選。”
我知道她是氣糊塗了,誰也不願自家孩子被人這麼算計吧。我爹一看我娘不高興,當天就提着劍去了蹦躂最厲害的那幾個人家裏,一劍削了人家的山門,什麼狠話都沒放,立馬所有人都安靜了。
後來我再看到我爹,發現他連着兩個月都紅光滿面,倒是我娘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而且據我觀察,他們倆每晚都睡的很早,但第二天又起的很晚。
大人的世界我真的不太懂,修士又不需要睡覺,他們倆每天在g上躺那麼久是在幹什麼,總不至於是我爹在給我娘講故事吧。
我娘還怕我會因為這件事產生心理陰影,尤其是她發現我好像對小姑娘沒什麼興趣。有一次她愁眉苦臉地盯着我看了很久,最後像壯士斷腕一樣地拍着我的肩膀:“兒子,你要是真的想攪基,娘也不會阻撓你的,好好追求你的幸福。”
我爹在一旁笑得十分無奈,趁我娘不注意的時候,他把我拉到角落裏:“阿笙,你現在還小,別跟着你娘一起胡思亂想,等到你長大就知道了。”
“我懂的。”我嚴肅地點頭,“上次我問五師叔,你和娘為什麼總待在屋子裏不出來,他也告訴我,等我長大就知道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爹的臉當時就黑了。然後他就拉着我娘去洞天裏度他們倆的第四百八十三次蜜月,臨走之前,我娘一直恨恨地嘀咕:“都怪你,我就說讓你節制點,小心有一天嗶盡……”那句話的後半截我還沒聽清,她就被我爹捂住了嘴。
我爹從背後摟住她,把嘴巴湊過去和她咬耳朵:“我要是……嗯?那你怎麼辦。”
我娘哼了一聲:“我可以去找小鮮肉。”
我從來沒見過我爹的那種笑容,怎麼說呢,好像有點玩世不恭,又帶着一點黏糊糊的讓人發顫的感覺。等到我稍微大了一點,才知道那種感覺叫曖.昧。
他很曖.昧對我娘說話,聲音還壓得特別低沉:“我不夠鮮?”
我娘的臉不知道怎麼就紅了,她沒好氣地在我爹腰上拍了一記:“別亂摸,青天白日的。”
“那我們去屋裏。”我爹把我娘打橫抱起來,我娘似乎想掙扎,又似乎不想掙扎。她就這麼羞答答的依偎在我爹懷裏,兩人很快就不見了。
我十分迷茫,不是說度蜜月去的嗎,為什麼又不去了。
不好,又扯遠了。回到我們被打劫的時候,我被曾七水挾持着,很快就看到了半山腰上的一座木寨子。還沒踏進寨門,裏面就衝出來一個大姐姐,劈手揪住曾七水的辮子:“曾七水,你跑到哪裏胡鬧去了,我們都快急死了!”
曾七水得意洋洋地把我往那大姐姐面前一推:“曾六水,看看我打劫回來的肥羊。”
原來這姐姐叫曾六水,憑藉我聰明的大腦,很容易就能推斷出他們是姐妹。蘇聿用神念傳音道:“她們倆上頭不會還有五個姐姐,分別叫一水、二水、三水、四水、五水吧。”
後來的事實證明,蘇聿猜得不錯。
我們被帶回了七水寨,六水姐姐讓曾七水把刀放下,又給我們賠禮道歉。說她的妹妹不懂事,七水寨不是什麼打家劫舍的山賊,純粹是曾七水平時話本看多了,夢想當個山賊,村裡人也總是拿這個逗她。
我和蘇聿遺憾不已,不是山賊,那我們還怎麼匡扶正義。
豆豆一直在啃酥餅,兩頰里塞得滿滿的,跟只松鼠一樣。因為他不吵也不鬧,不知不覺就被我們忽略了,只聽得到他的牙齒髮出咔嚓咔嚓的聲音。忽然,聲音消失了,他放下啃到一半的酥餅:“糟糕,我悄悄通知五師叔來救我們,可能他馬上就要殺過來了。”
“哈?!”我和蘇聿目瞪口呆,五師叔來了,那我們還怎麼離家出走?
蘇聿二話不說,拔腿就跑:“師兄,豆豆,我先走一步了。”
可惜他還沒跑出兩步,從天而降一個紫衣的男人,像拎小雞一樣把他拎了起來:“小聿,你這是要往哪裏跑?”
一聽到這個弔兒郎當的聲音,我的心頓時就涼了。如果是其他人來抓我們,還能使出苦肉計拖延一二。可是抓人的是五師叔,看來我們今天是逃不掉了。難道我遊歷修真界的旅程還沒開始,就要這麼草草結束?
蘇聿的眼珠子轉了一轉,突然劇烈地掙扎了起來:“你是誰!快放開我!救命!”
我先是一愣,繼而暗自感慨,這小子實在是太姦猾了。蘇聿這麼賣力地演出,我當然要配合他,於是我也跟着放聲大叫:“救命啊!有人綁架啦!”見六水姐姐愣在一旁,我趕緊抓住她的袖子,“姐姐,這是我娘的仇家,他要抓我們,快救我們!”
“大膽賊子,快放開他!”
我五師叔之前壓根就沒注意到旁邊還站着個姑娘,他慢條斯理地堵住蘇聿的嘴,駢指一夾,就擋住了六水姐姐刺過來的劍。
“道友,閑事勿管。”他露出一個笑吟吟的表情,慢慢轉過了頭。
然後,他就怔住了。
他不知不覺地鬆開了手,吧唧一聲,蘇聿就掉在了地上,而六水姐姐的劍也刺進了他的胸膛。
“五師叔!”我們仨不約而同驚呼出聲。
五師叔這才像驚醒了一樣,傻愣愣地笑了笑:“沒事,不疼。”
我敢保證,聰明絕頂的五師叔這輩子就沒露出過這麼傻的表情。
當時我不懂,後來等到他和六水姐姐成婚的時候,我把這件事告訴了我娘。我娘笑着摸摸我的腦袋:“傻孩子,那叫一見鍾情。”
當然,這都是幾年後的事了。
眼下,五師叔雖然一副傻不愣登的樣子,但還是盡職盡責地把我們仨拎回了瀟真派。
我娘很生氣,我一向是個能屈能伸的人,見她的臉拉得老長,當即學着豆豆的樣子把嘴一扁,雖然眼淚一時間掉不下來,但也顯得頗為可憐。
這招是二師叔教我的,當年他就靠這一招糊弄我娘,百試百靈。果不其然,我娘的臉色雖然還是不好,但口氣已經軟和了許多。
可惜我爹就不好對付了,等我娘去休息之後,他的對着我足足數落了兩個時辰。真是難為他這個向來寡言的人能一口氣說這麼多話,不過中心思想只有一個——要是再敢惹我娘生氣,一定讓我吃不了兜着走。
這還是親爹嗎,我悲憤地想。
一般這種問題我都是問五師叔,不過他正魂不守舍,我決定去問賀師叔祖。
賀師叔祖拖着長長的調子,就跟唱戲似的:“小笙啊,你不懂,這就是愛~情~”
愛情?
我不是那種什麼都不懂的小屁孩,愛情,就是能讓一男一女黏黏糊糊的東西嘛。我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也會對某個人產生那種感情,但是現在,我對那些小姑娘是敬謝不敏的。沒別的原因,就是覺得她們煩,總是哭哭啼啼,還喜歡往我身上靠。
賀師叔祖搖了搖手指:“傻小子,又不是所有姑娘都會這樣。”
我一想,也對。至少我娘,我三師叔,四師叔,還有我娘的那些基友就不是這樣。
“我明白了。”我嚴肅地道,“我要去尋找愛情。”
“噗!”賀師叔祖一不小心把嘴裏的茶水都噴了出來,“我的小祖宗,你可千萬別瞎折騰,要是讓小葉子知道了,非滅了我不可。”
賀師叔祖給我出了個主意:“想知道什麼叫愛情?簡單,觀察你爹娘就行了。”
他們倆我可沒少觀察,賀師叔祖說他們倆是愛情的典範,但我看他們日常相處,好像也沒什麼特別的。
除了老喜歡一起關在屋子裏,平日裏,就是我娘吃東西,我爹給她擦嘴,我爹看書,我娘就坐在一邊看他。
不過我想了想,好像又有點明白賀師叔祖的意思了。
大概是那種感覺吧,你看着他們倆,感覺就跟吃了顆糖一樣,軟軟的,甜甜的,好像連空氣里都泛着香味。
我就蹲在我娘洞府外的石頭上瞎琢磨,看着我娘站在桃花樹下,我爹走過來摟住她,低下頭,在她的臉上親了親。那時候,正巧有一陣風吹了過來,滿樹的花瓣嘩啦啦往下掉,他們的衣擺被風吹得緊緊纏.繞在一起,就好像握住的那兩隻手。
我不由想到了我娘教我的一首詩——
桃花淺深處,似勻深淺妝。春風助腸斷,吹落白衣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