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5.15|城

219|5.15|城

寬闊的大殿裏,滿牆的魂燈中,忽悠有一盞嗤啦一聲熄滅了。

守殿的童子仔細一看,頓時驚慌欲絕:“怎麼會?!”他將那盞熄滅的魂燈看了看,額上冷汗涔涔,“糟糕……這可真是出大事了,必須要馬上稟告掌門。”

一邊喃喃自語着,那童子一邊匆匆往外走。他實在太過恐慌,邁出門檻上不小心絆了一下,差點撲地摔倒。少華派有數以萬計的門人弟子,這間大殿內,每天熄滅的魂燈數不勝數。但童子從未有如此失措的時候,皆因為那盞魂燈屬於門中唯二的返虛道君之一——臨崖。

“老祖,大事不好了。”雖然竭力壓抑着聲音中的驚駭,但依舊聽得出道人的呼吸急促不安。他是少華派現任掌門惠玄子,按輩分來算,已經是萬靈道君的徒徒徒孫了。

萬靈道君睜開微闔的雙眼:“我已經知道了。”

就在臨崖道君的魂燈熄滅的那一刻,萬靈道君忽然心神一動。他連忙掐指一算,但奇怪的是,似乎有人特意遮蔽了天機,他完全算不出和臨崖隕落有關的任何線索。

“不是葉舒乾的。”

葉舒還在浩瀚海上,就算返虛道君能隔着空間出手,但她只有有所動作,萬靈道君必然能夠察覺。同樣也不是司家老祖的手筆,先不說司家沒必要殺臨崖,和葉舒一樣,司家老祖的動靜也逃不過萬靈道君的關注。

萬靈道君的腦海里掠過好幾個人名,最後將嫌疑鎖定在了三個人身上。

天微、嬰桑,還有謝宣。

扶余洲的天柱開啟后,嬰桑渡過清霄琉璃劫的事已不再是秘密。她和天微是二劫道君,有實力神不知鬼不覺地殺死臨崖,並且遮掩天機。至於謝宣……

這個一向神秘的魔門大能,連萬靈道君都不甚了解。

謝家的根本*絕聚命道書詭異恐怖,據說多年前,謝宣修鍊道法時走火入魔,因而一直在出雲天裏的白塔修養。謝家雖然有這位返虛大能坐鎮,但這麼多年以來,謝宣從未出過手。魔門中甚至有傳言,謝宣早就隕落了。只不過是謝家為了家族穩固,因此秘而不宣。

臨崖的死處處透着詭異,應該不是天微的手筆。萬靈道君細細思忖,這更像是妖族或者魔門的行事做派。只是少華派無論是和九嬰一族,還是和謝家都沒有什麼大衝突,到底是何等原因值得他們大動干戈?

不管怎麼樣,這口氣,萬靈道君一定要找回來。

惠玄子躬身站在階下,萬靈道君不說話,他也只能眼觀鼻鼻觀心地沉默不語。過了許久之後,惠玄子聽到一陣衣料摩擦的窸窣聲,萬靈道君站起身,老者的聲音平靜無波:“傳令下去,本座要去瀟真派。”

#

“虞長老,我去天璇山看過了,顧師叔洞府外的禁制還在,想必是在府內閉關。”

虞懷季朝童子點頭示意:“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童子離開后,虞懷季坐在屋內,面色凝重。不久前他接到情報,原來臨崖道君來過離合山,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臨崖道君派出的童子卻被顧浚截住了。那之後臨崖道君便轉而離開,似乎是打道回府。

這件事情非常不對勁,瀟真派和少華派矛盾重重,臨崖道君在葉舒遠處扶余洲的當口來離合山,虞懷季可不認為他只是路過。到底為什麼他又離開了呢?

更關鍵的問題是,顧浚為什麼要截住臨崖道君派出的使者,還將這件事給壓了下來。

虞懷季生性謹慎,他不像葉舒那樣,一旦認可一個人,就會無條件地交付信任。雖說他相信顧浚不會對門派不利,但他必須要弄明白顧浚到底做了些什麼。

他站起身,有些焦慮地在屋內來回踱步,正在思索時,方才那童子又去而復返。

“怎麼了?”虞懷季皺了鄒眉。

“虞長老。”童子的聲音裏帶着驚慌,“少,少華派的萬靈道君來了!”

此時,在離合山上方,一座龐大的飛宮正懸停在半空中。

那飛宮長寬各有百八十丈,飛宮上玄磚金瓦,玉階銅柱,雕飾得極盡華美精緻。飛宮的周圍瑞彩萬千,雲氣氤氳,攪動得萬里晴空一陣風起雲湧。

整個滄元天,這樣的飛宮只有一架,那就是玄天閣專為少華派煉製的貫天星宮。少華派很少動用這架飛宮,除了攸關門派命運的大事外,只有一人有資格隨時驅使貫天星宮。

那人就站在飛宮的主殿前,他身周狂風烈烈,花白的頭髮卻連一綹碎發都紋絲不動。

萬靈道君負手而立,神色平淡地望着腳下連綿的屋宇。片刻之後,那屋宇中有一人駕雲而來。來人一襲藍色雲紋道袍,面容俊美出塵,正是虞懷季。

“晚輩虞懷季,不知道君前來,所為何事?”虞懷季的笑容周到有禮。

萬靈道君淡淡道:“葉舒既不在門中,想必你們瀟真派中主事的就是你了。”他瞥了虞懷季一眼,“本座且問你,我那徒兒來離合山拜訪,無緣無故為人所殺,難道這就是你們瀟真派待客的禮儀?”

虞懷季先是一怔,萬靈道君的徒兒……不就是臨崖道君嗎?

臨崖道君竟然死了?!他本以為臨崖道君是自行離去,沒想到竟然被人殺了。虞懷季又驚又疑,臨崖道君是返虛大能,有誰能殺他。

他並未掩飾臉上的驚異之色,迎着萬靈道君冰冷的目光,虞懷季語意誠懇:“道君明鑒,晚輩實不知臨崖道君曾來過離合山,更加不知臨崖道君隕落之事。”

其實萬靈道君也認為臨崖之死與瀟真派無關,但他原本就是借故來找茬的,哪裏會好聲好氣地容虞懷季辯駁。

當下,萬靈道君冷笑一聲:“你這小輩好生厲害,幾句話就想把我那徒兒的事和你們瀟真派撇得乾乾淨淨?”

虞懷季心中發沉,他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實則懷疑臨崖道君的死和顧浚有關。可顧浚只是化神修士,又怎麼殺的了臨崖?

他不動聲色:“道君意欲如何?”

萬靈道君,忽然閃電般出手了:“如何?自然是要瀟真派付出代價!”

虞懷季右掌翻轉,腳下飛速擋開一圈圈水紋。那水紋瞬間成型,化為一個繁複的陣法將他護住。但萬靈道君的攻擊又豈是他這個化神修士擋得住的。

咔擦一聲輕響,萬靈道君的手輕而易舉穿過陣法,一掌擊在了虞懷季胸前。

“你如此罔顧規矩,以大欺小,就不怕同道唾棄?”虞懷季將湧上喉頭的鮮血強行咽了下去,冷冷地看着萬靈道君。

萬靈道君哼了一聲:“殺徒之仇,不共戴天,又有何人能夠指摘。”

既然臨崖已死,他自然要利用這件事大做文章。有了報仇的這個立場在,萬靈道君就可以肆無忌憚地向瀟真派出手,而不用顧忌高士大能的形象。

說話間,他的第二擊又已襲上了虞懷季。他並不打算殺掉這個小小的化神修士,只是要殺雞儆猴,讓瀟真派上上下下生出畏懼之心。屆時再讓他們交出石匙碎片,此行便大功告成。

在返虛修士巨大的威壓下,虞懷季根本毫無還手之力。又是一陣劇痛襲來,虞懷季感覺自己的半邊身體都被拍成了粉碎,朦朦朧朧間,他似乎聽到了賀顯的怒吼聲。

萬靈道君冷聲道:“正好,再來一個本座也不嫌多。”

“你的目的是石匙碎片吧。”虞懷季吃力地道,他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跡,“可惜,掌門已經把石匙碎片交給了天微道君。”

“什麼?!”萬靈道君眯起了眼睛。

虞懷季艱難地笑了起來:“你若是不信,盡可以殺了我再搜魂。掌門早料到你賊心不死,石匙碎片在天微道君手中,你要是有本事,大可以殺到沖霄劍派。”

萬靈道君死死地盯着虞懷季,面前的男子毫不畏懼地回視他,目光中儘是譏嘲之意。

“好,好你個葉舒……”萬靈道君一甩衣袖,龐大的氣浪衝天而來,虞懷季腳下一個踉蹌,便從貫天星宮上栽了下去。

那座飛宮調轉方向,破開排闥而來的雲霧,徐徐飛離了瀟真派。

賀顯接住從天而降的虞懷季,一見他面如金紙,顯然受傷不輕,頓時又氣又恨:“老匹夫,有本事別挑阿舒不在的當口來找茬!我呸!膽小如鼠。”

瀟真派門內早已一片大亂,去見萬靈道君之前,虞懷季已命門中上下嚴陣以待。護山大陣全力運轉,眾人都以為要有一場惡戰。

偏偏葉舒不在,顧浚和傅曲舟都在閉死關,蘇於霜還在沂南城,就連鯤蚩都回北冥海探親去了。萬靈道君選的這個時機,實則是瀟真派實力最薄弱的時候。

等回到洞府,確定萬靈道君的神識也無法穿破陣法進行窺伺后,虞懷季咽下賀顯給自己服進去的丹藥,勉強笑道:“萬靈果然是個蠢貨,就這麼被我誆騙走了。”

“你膽子也太大了。”賀顯氣得在原地團團亂轉,“等阿舒回來了,一定要讓她去會會萬靈,給你報仇。”

“別。”虞懷季搖了搖頭,“萬靈畢竟是二劫道君,阿舒不是他的對手,你不要添亂。況且……”他有心想說說顧浚的異常之處,但又怕賀顯這個衝動的傢伙藏不住話,頓了頓,還是轉了個話題,“我的修為恐怕是廢了,阿舒沒有回來之前,門中上下還要你多操勞。”

賀顯的臉色頓時一沉,萬靈道君實在歹毒。他雖然沒有傷虞懷季的性命,但處處打在虞懷季的內脈上,虞懷季不僅玉宮受損,內脈更是斷了個七七八八。無性命之憂,卻有修為盡廢之虞。對修道之人來說,沒了修為,又和丟了性命有什麼差別。

“你不用擔心,忘了我這個丹道大師了嗎。”賀顯強笑着安慰了虞懷季幾句,叮囑完虞懷季好好休息,他布出洞府。

往日裏平靜安寧的離合山一片擾攘,雖然有敖成康帶着其他幾個長老安撫弟子,但門中還是人心浮動。瀟真派從未面臨過如此危機,以往都是葉舒打別人的臉,這一次,卻是她的臉被打了。

賀顯嘆了口氣,虞懷季說的不錯,這口氣瀟真派必須要咽下去。

忽然,他聽到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童子氣喘吁吁地跑過來,一面跑一面大叫:“賀長老,掌門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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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之一日為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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