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然而誰也沒料到,黑衣人齊攻其實只讓管茅紫身受輕傷,最後卻是栽在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夫人手上。
段歸秋的傷雖重,但未傷及五臟六腑,休養一陣子便可痊癒,然而管茅紫卻是直到段歸秋完全痊癒,都未復原歸來。
曉得管茅紫被送回古家堡療傷,毋需擔心安危,讓段歸秋在療傷的同時,也放手摧毀段氏商行。
他不管世人怎麼評判,好似這些年來所受到的不公都一口氣爆發了出來。
他讓段氏三兄弟身無分文,僅能當下等粗工,險些害死管茅紫的許紋寧不只被設計犯下淫佚之罪而被段歸春下了休書,娘家那邊更因面上無光,不肯收容女兒,最後她只能到妓院賣身維生。
段老爺固然可惡,總是他的親生父親,段歸秋暗中給了他一筆錢,省吃儉用尚可安享晚年。
於鳳城於是流傳着段氏商行因為段老爺一時胡塗,選了不肖子當繼承人,因而敗光了所有家產,首富一夕之間成了賤民的警世故事。
而段歸秋本人,則是徹底消失在於鳳城。
冬末春初,白梅綻放,這天的古家堡來了一名客人。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久候管茅紫歸來卻苦守不到佳人的段歸秋。
他自徐任柏處得到古家堡的地理信息后,跋山涉水,來到位於於鳳城東北處三百裡外的古家堡。
有十九在暗中保護,他的動向當然也在古家堡的掌握之中,,故他的出現,堡主沒有任何意外。
古家堡堡主古斷鴻是名二十九歲的成熟男子,十一年前,也是他買下了管家姊妹四人;三年前,他繼承了父親的位置,成為古家堡第五代堡主。
對於段歸秋的來意,他心知肚明,不等段歸秋開口,就先聲奪人。
「段公子,您與本堡的雇傭之約將在三日後到期,若是再續約,茅紫也無法成為您的保鏢人選。」
「為何?」被接待在花廳的段歸秋愕然。
「一個讓僱主受了重傷的保鏢必須再教育,短時間內,她無法擔任保鏢一職。」
「那如果不是保鏢呢?」段歸秋急道:「我想娶茅紫為妻。」
古斷鴻眸中閃過微乎其微的笑意。「很抱歉,茅紫與古家堡尚有九年約,在這之前,她屬於古家堡,不能成親!」
九年?!他無法忍受這麼長的時間與她分開,更無法忍受她消耗自己的生命,為他人出生入死!
只要一想到她有可能再發生不測,他的心就幾乎快爆裂開來。
「這個約,我買下!」段歸秋一臉嚴肅地道。
「段公子,這兒不是妓院,更沒有贖身那玩意兒,該是幾年約就得切實遵守,錢無法解決任何事情的!」
古斷鴻的聲線雖低柔,卻有不容置喙的堅決。「那我簽她九年!」山不轉,路轉!
「依古家堡的規定,她讓僱主受了重傷,就不能再保護同一位僱主!」古斷鴻不疾不徐地道。
這古家堡規定恁硬!段歸秋氣惱極了。「沒有折衷之計?」
「沒有!」古斷鴻搖頭,「還請段公子再等九年!」
段歸秋咬牙握拳。
「難道段公子無法等上九年?」
「萬一這九年時間,她因公務而重傷怎麼辦?」或者……死去?
「那也是她的命!」古斷鴻淡道。
這位堡主該死地一點人性也沒有!段歸秋衝上前去,一把抓住古斷鴻的衣襟。
這時,旁邊一名年輕女子打算上前阻止,古斷鴻手指微動,暗示毋需大驚小怪,女子只得按兵不動。
「你的心怎麼這麼狠?她用生命在為你賺錢,你卻只把她當成可以利用的物品?」
「我們是各取所需。」古斷鴻依然餘裕從容,「段公子,容我再說一次,你想要她,可以,請等九年!」
接着,他手指對抓着衣襟的兩手輕拍了下,輕巧的一個小動作,卻讓段歸秋因此震退了兩步。
在這個地方,來硬的,他沒那本事;談條件,對方又十分堅持立場,說什麼也不肯退讓半步!
「好,我等!」段歸秋眸中閃過一道狠厲光芒,轉身離開。
「堡主,」女子走上前來,「真的不能網開一面,讓姊姊跟他在一起?」
這位女子不是別人,正是管茅紫最小的妹妹,今年甫十六歲的管杜蘅。
古斷鴻摸着下巴思忖。「你看到他剛剛離去的眼神了。」
「嗯!」管杜蘅點頭。
「你猜他心上正打着什麼主意?」
管杜蘅愣了愣,「抱歉,我看不出來。」
「他該不會想摧毀古家堡吧?」
「咦?」管杜蘅大吃一驚,「有可能嗎?」
她的意思是──段歸秋有可能將立基百年的古家堡摧毀嗎?
「當然不可能!」古斷鴻哈哈大笑,「不過少不得也要受點損傷。」
段歸秋怎麼玩垮段氏商行,還有怎麼將徐氏商行自苟延殘喘中救起,他可是清楚得很!
段歸秋如果真的卯足勁,恐怕會是兩敗俱傷。
「你去跟你姊說,叫她要懂得感恩圖報!」解鈴還需系鈴人,叫管茅紫出面解決就對了!
「這是叫姊姊去勸他嗎?」
「沒錯!」古斷鴻摸摸管杜蘅的頭頂,「你也一樣。」
管杜蘅輕咬着下唇,目送古斷鴻離去。
她也一樣,只是古家堡的一名保鏢,所有的一切都必須照規定來!
她偏首,瞧着無力的左手。
治療之後,她受重傷的左手再也拿不起比碗還重的物品,這對習慣使用雙刀的她,無疑是折損了一半戰力。
感恩圖報?她喟嘆。這份恩情,她還得完嗎?
「堡主要我去勸他?」
乍聽到段歸秋找來古家堡,讓管茅紫又驚又喜,但她自個也很清楚古家堡的規定,就算段歸秋捧着金山銀山來,古斷鴻還是會要他等九年!
然而聽到堡主要她去相勸時,她不由得沉默了。
她所認識的段歸秋雖然一副弔兒郎當樣,但當他做了決定后,可是十頭牛都拉不動!
為了搶走她,他必定會傾盡所有,與古家堡纏鬥,到時必定兩敗俱傷,對誰都沒好處。但是,她沒有把握能將他勸退。
「你沒有把握?」管杜蘅難以置信,「他很愛你不是嗎?那應該會聽你的話啊!」
「不!」管茅紫搖頭,「你不懂他的牛脾氣一犯上來有多可怕!要不,段氏商行也不會在短短時間就被他一手摧毀。」
是段老爺的無情壓垮了日最後一根稻草,是兄長們的無情讓他不再給他們留後路,更別說那傷了她的許紋寧了,統統都沒有好下場!
「沒有其它辦法了嗎?」管杜蘅急道。
「我還是去找他說說。」最主要的目的,是想見他一面。
好久不見,她好想他啊!
「我陪你去。」管杜蘅道。
管茅紫的傷太重,如果魏崔空晚一點將人送回,芳魂早杳。現下的她,雖然行動自如,但只要稍微一用力就會重喘,堡里的大夫說,她至少還得調養個一兩年,才能恢復如昔。
也就是說,還得再等個一兩年,管茅紫才有辦法執行保鏢的工作,這段時間再加上去,段歸秋等的可不只九年而已!
管杜蘅心中大大不忍,姊姊年紀也不小了,能遇到一個愛她的男人,讓她十分替她開心,可是若要等待這麼長的時間,那男人等得住嗎?
他會不會中途決定放棄?若他真的放棄,姊姊該怎麼辦?
真的沒有兩全其美的方法嗎?
投宿於城中客棧的段歸秋,決定隔日還要上古家堡與古斷鴻談判。
他決定讓古斷鴻知道,如果他不願意放手,那麼他只好用激烈的手段來摧毀古家堡!
這世上,有錢能使鬼推磨;他有的是錢,再加上他的縝密心思,不信無法鬥上一斗!
當他思慮着該用什麼樣的話術讓古斷鴻退讓時,敲門聲響起。
「誰?」戒備的眼抬起。
「歸秋?我是茅紫。」
一聽到管茅紫的聲音,段歸秋一個箭步,衝上前去將門拉開,「茅紫!」
一見到許久不見的心上人,他激動得用力將她摟住,抱得好緊好緊,就怕一放手,人就如輕煙般不見蹤影。
「你還好嗎?」他問,審視着她明顯變瘦的小臉,語氣有着疼惜。「怎麼瘦這麼多?」
「我的傷已經好了,只須療養。」小手輕放在他的胸口,「你無恙吧?那次的傷有任何後遺症嗎?」
他用力搖頭,「我很好!非常好!」
「那就好。」管茅紫欣慰地笑。
「先進來坐。」段歸秋忙扶着她進入寢房,也在這時,他才發現管茅紫身後還有一名與她差不多高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