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雲衣
“蕭逍，你到底是什麼人？”吃飽喝足后，莫桑前拖着美男爬到了客棧的房頂，看着明亮皎潔的月色，問。
蕭逍轉頭看她一眼，狹長的眼裏閃過一絲異樣，笑得妖嬈，霎時間色如春花：“這個嘛……我自然是桑前未來的夫~”
莫桑前翻了個白眼，不理會他，隨意地躺下來，手臂枕在腦後，看着滿天星空，輕輕地嘆了口氣。
夜色里，蕭逍的眼睛越發明亮。他看着身旁躺下去的莫桑前，水色的唇微微揚起。
“桑前，你為什麼要從白雲山上下來呢？”
莫桑前看了他一眼，有些奇怪地反問道：“那我為什麼要呆在山上呢？人活一世，不就是為了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么？”
“說的也是。”蕭逍笑着，學着莫桑前的樣子，水墨丹青的袍袖一甩，也躺了下來，整個人像是畫中的一朵盛放的牡丹，美好而華貴。
夜風輕輕吹起，帶着一股熟悉而陌生的血腥味道，莫桑前臉色一變，腦中出現了那晚的片段。蕭逍也聞到了這股味道，長眉不禁皺了起來。
“走，去看看！”話音未落，莫桑前已然跳了下去。蕭逍頓了頓，也跟着跳下屋頂。
他們循着血腥味找過去，來到了味道最濃重的地方。這是一個有些偏僻的簡陋民舍，深沉的夜幕之下門戶大開，像是一個空洞的眼睛看着他們兩人。
就是這裏了。莫桑前和蕭逍對視一眼，正要抬腳進去的時候，聽到了一陣粗野的笑談聲。兩人退後兩步，在柴草堆后藏住身形。
“大哥，這小妞真帶勁兒……”一個粗野的聲音響起，帶着淫褻的味道：“嘖嘖……尤其是她的大腿，又白又嫩……”
“呵呵……”被稱為大哥的人笑了起來：“日後快活的時候還多的是呢，就這點出息？”
“誒，大哥這話可就不對了，那妞兒的身子可是你破的……”
“不是還有口氣在么？改天再來玩玩！”
一群人笑着慢慢走遠，所說的話語粗鄙的令人不堪入耳。莫桑前暗暗咬緊牙關，正想衝上前去把他們碎屍萬段，又想到那個為首的人所說的還有一口氣在，畢竟救命要緊，她恨恨地咬緊牙關，抬腳衝進房子裏。
一股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莫桑前藉著月色看清了院子裏的景象：門口是一個老漢手裏緊緊地握着一把鐵杴，雙眼被利器捅瞎，兩個血肉模糊的眼眶望着天空，似乎在對着蒼天憤怒地控訴這些禽獸的罪行；再遠些，是一個中年婦女衣衫凌亂地躺在地上，肚子上插着一把長劍，大睜的雙眼裏滿是驚恐；再往裏看去，一個少女**着身體倒在地上，臉上是青紫的掌痕，眼神空洞，氣若遊絲，蒼白的嘴唇一開一合，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莫桑前憤怒的捏緊雙拳，這幫人真的是豬狗不如，竟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她走到少女身邊，脫下自己的外衣給她披上，同時也聽到了她口中一直喃喃說著的話：
“……報仇……報仇……”
莫桑前一陣心酸，她把少女抱在懷裏，低低地安撫着，像是在給自己做一個保證：“會的，會的……那些人，都會死的……”
蕭逍見狀嘆了口氣，把自己的袍子脫下來，披在了她的身上：“不要着涼了。”
他們回到客棧，掌柜的正好出來起夜，聽見動靜趕過來，看見莫桑前背上背了個少女回來，略略一驚，但是想起莫桑前凶神惡煞的樣子，又不敢開口多問。
掌柜的目光裏帶着些哀怨之色，看着莫桑前衣衫不整地披着那個美男的袍子，目中無人地走上樓。蕭逍察覺到他的目光，走過來微微一笑：“掌柜的，男人這點事兒……”
“我懂！我懂！”掌柜的恍然大悟，給了他一個你懂我懂大家懂的眼神兒，打了個哈欠回去睡覺了。
蕭逍帶着那點笑意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后，嘴角一點一點冷下來，轉身慢慢地上了樓。
這個亂世，區區一條人命又算得了什麼？他見過戰場之上的屍橫遍野，也見過殘忍虐殺平民的強盜之徒。他想起夜色下看得不真切的那些人的標識，來頭果然大的驚人。在這個人人自危的亂世，誰會冒着危險得罪那些權勢滔天的權貴們？
就算是從百雲山上下來的莫桑前，就算是有這個膽氣，也不見得會有這個能力。
過了幾日，那少女的情緒漸漸地穩定下來，臉上的傷痕也都慢慢地好了起來，漸漸露出了本就秀美的輪廓，她看着前來為她敷藥的莫桑前，由衷道：“謝謝你救了我。”
莫桑前仔細地把葯塗抹在她的小臉上，完了微微一笑：“不用謝。”想不到蕭逍那小子的醫術還真高明，短短几日她就好得差不多了。
少女坐起來，掀開被子就要走下床。
“你要做什麼？”莫桑前驚訝地問道，“你的傷還沒有好透呢……”
“我要報仇……”少女咬緊牙關，雙手緊握成拳：“我要親手殺掉那些禽獸！”
莫桑前聞言，把她實實地按下去，少女掙紮起來：“放手！”
“報仇？好啊，我問問你，就你現在這個樣子，有那個實力么？”莫桑前看着眼前的少女，看到她眼裏深深的仇恨，冷靜地問。
“你不要攔我！”少女掙扎不開，對着莫桑前吼道：“遇到這種事情的，又不是你！”
少女的眼眶有些泛紅，一想起那個可怕的屈辱的夜晚，她連做夢也會驚醒。可是如此大仇不報，她又怎麼苟活！
“我沒有攔着你。”莫桑前鬆開手，看着頹然坐在床上的她：“只是有一件事情你要明白，想要報仇，首先自己必須得變得強大起來。沒有足夠的力量，難道再一次去送死么？”
莫桑前看着她，嘆了口氣：“你要變得強大起來，強大到沒有人敢隨意欺凌你，那時你才有了報仇的底氣。你仔細想一想，我說的對么？”
“強大……”她可以變得強大起來么？
少女烏黑的眼眸看向莫桑前，見到那張漂亮的臉上慢慢對自己露出一個自信的微笑。於是她的心底有了一個聲音，由低微變得響亮，不斷地迴響。
我會變得強大，然後殺掉那些畜生！
“對了，你叫什麼？”莫桑前突然想起還不知道如何稱呼，問道。
少女怔了怔：“依……雲衣……”
莫桑前點了點頭，伸出一隻手來：“歡迎你，雲衣。”
少女頓了頓，把手放到了她的手上，大大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決絕。
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依雲這個人，那個曾經純真的少女已經隨着時光的流逝死在了過去。雲衣會代替她，很好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