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詭計
“迷蹤陣?”
蕭逍站在雲霧繚繞的雲霧山間,看着眼前青翠的山間景色,卻是無心觀賞。怪道雲霧山上的傳說總是那樣神秘,今日他身臨其中,方才懂得了個中緣由。
此時他的眼前漸漸浮現出一個光罩,圓潤透明,散發著無盡神秘的氣息。
這迷蹤陣會使得上山的人們漸漸迷失在山裏,無法向上面再進一步。
那一日他去找了婁西陽,卻被告知桑前已在這山上,有着所謂的“高人”來為她解毒。他便在心底冷笑:
高人?世人總是故作高深,然後為了所謂的正義便會做出一些殘忍血腥之事,他實在不信有什麼高人存在。如今他倒要看看,這所謂高人佈下的迷蹤陣究竟能不能困住他!
蕭逍微微抿唇,水墨色的袍袖輕輕抬起,一道淡青色光芒閃爍於他修長的指尖,狹長的眼眸在這淡青色的光線之下,竟像是有着青色火焰在其中跳動着,顯得妖異無比。
那隻手輕輕一抬,修長的指尖微微一挑,便沒入了那光罩中,毫不費力的便打出一個洞口來。
水墨色身影漸漸隱入其中,頗為詭秘地消失不見。
“噗——”
莫桑前吐出一大口黑血來,風即墨拿來一條手帕給她,淡淡瞥了一眼那灘渾濁的黑血:
“還有一次,這毒便就會徹底根除了。”
莫桑前擦擦嘴角的血跡,點了點頭,卻見風即墨神色一變,隨後房門一閃,白色身影便消失在了她的視線里。
她看得目瞪口呆。憑藉莫桑前以前的身手,她是絕對做不到這樣的速度,就算是須彌宗之中以輕功著稱的凌風師叔,也做不到。
而此時身在山中的蕭逍只覺眼前白光一閃,一個身穿白袍的男子便出現在了他的眼前。他定定地看着風即墨,冷聲道:
“莫桑前在哪裏?”
風即墨看着蕭逍,淡淡道:“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哪裏來便回哪裏去罷。”
“我要見她。”
“不可以。”
蕭逍冷笑一聲:“那便試試看吧!”
他手裏又一次出現了淡青色的光芒,雙眸緊緊盯着風即墨,隨即青光一閃,水墨色身影猛然沖了過去!
風即墨站在原地看着蕭逍衝過來,一抬右手便將那抹青光牢牢在手心之中握住,仍是氣定神閑。
“你究竟是什麼人?”
蕭逍震驚地看着風即墨。能夠這樣乾脆利落擋下他的攻擊的人,天下間不超過五個,那幾個早已是很老的歲數了,眼前的男子根本不可能是那其中之一!
“你回去吧,待到她無恙出來的時候,你自然便就能夠見到她了。”風即墨輕嘆一聲,道。
然而蕭逍雖是萬般不情願,但彼此實力差距太大,就算是耗下去也是沒有辦法。他眯起狹長幽深的眼睛,看了風即墨良久,轉身離開。
風即墨看着蕭逍的身影消失在視線里,垂下頭來,輕輕攤開了掌心。
赫然一道深深的傷痕橫貫在整個掌心,傷口邊緣泛着青色的光芒,和着凝固了的血液,看起來十分可怖。
他嘆了一口氣,轉身離去。
那隱藏在寬大白袖之中的手掌上的傷痕卻是漸漸地癒合起來,不多時便已是一片平滑完整,任誰都不會想到方才上面竟有着一道猙獰的傷口。
“師傅。”
風即墨回到小院,便看到師傅在院中端坐的身影,恭敬道。
“想不到迷蹤陣也有被人破開的一日,今番我卻是有事要做了。”老者伸手捋着雪白的鬍子,沉吟道:“現已是二十三年,還有兩年時間。”
風即墨面色一黯,點了點頭:“是。”
是夜,一個高大的身影輕輕走在空無一人的宮殿裏,他寬鬆的衣袍在朦朧的月色下映作地面上模糊不清的一團,看起來竟有如鬼魅一般。
臧儀娜卻是今夜無眠,不知怎的,她的心裏總是有些慌亂,像是有什麼事情將要發生一般。
她在床上翻來覆去也是睡不着覺,躺得有些頭痛,索性摸索着下了床,跪坐在了神龕之前,對着薩滿大神低聲喃喃禱告着。念着念着,她卻是有些出神了,忽然想到了那一日兒子慌慌張張的語調,和那個中了劇毒的姑娘。
是心上人吧?所以才會這樣介意。
臧儀娜想着,嘴角輕輕抬起。西陽也該是時候娶個妻子了……
漆黑的屋裏,她瘦瘦的身影被隱藏在了深深的暗色里。
那人悄悄推開門,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
熟悉的格局,熟悉的擺設,他的眼睛在黑暗裏尋找着獵物,一步步走向床邊,提起手裏的刀便砍向那隆起的一團!
閃着寒芒的刀子在半空忽然停下,黑暗裏男人的目光有如野獸般殘忍冰冷。
不在床上?他的嘴角挑起來,無聲冷笑。轉身便在這有些空曠的殿裏找尋着。
輕微的腳步聲一聲聲傳過來,臧儀娜意識到來者不善,心裏噗通噗通狂跳起來。她的手指摸索着拿到了一個堅硬的東西,便緊緊握在了手中,摒住呼吸慢慢等待着那個腳步聲的靠近。
男人看到了那個縮成一團的女子,嘴角笑意更深,握着手裏的刀子大步走了上去。
——近了!
臧儀娜咬咬牙,將手裏的東西猛地砸向對方,然後靠着記憶里熟悉的路線閃身便跑!
婁西陽突然感覺到一陣心悸,此時正好聽到臧儀娜那邊傳來一陣東西倒地的清脆響聲,心裏一驚,便迅速從床上坐起,幾步跑了過來。
“阿媽!”
他打開臧儀娜虛掩着的房門,焦急道:“怎麼了?”
卻見得眼前一道黑影閃過,原來是那正欲行兇的男人聽到這聲音,便收回了手裏的刀子,趁着婁西陽剛剛衝進來這個時機想要逃跑。
怎能讓你跑?!
婁西陽返身追去,眼前一道寒光閃過,原來是那人猛地將手裏大刀回身劈來。他不躲不閃穩穩便抓住他的手,緊緊扣住,另一隻手閃電般襲向他的咽喉處。
男人心下一陣慌亂,若是這一擊被婁西陽得手,那他今日必死無疑!還談什麼巴爾心法,什麼長生不老?!
貪婪yuwang的誘惑實在是太大,他往後一仰,堪堪離開婁西陽手臂能觸碰到範圍之處,左手使力重重擊向婁西陽面門!
婁西陽冷笑一聲,稍稍一偏便輕鬆躲開,手上一個用力便將那人按倒在地。
噹啷一聲刀子落到了地上,婁西陽用空出的那隻手撿起刀子,面上浮出一個森然笑意,下一刻便是重重劈向了那人!
男人大驚失色,連忙奮力掙扎,伸出右手來擋,只聽得一聲令人牙酸的沉悶聲音響起,他的胳膊生生被婁西陽切了下來!
“啊!——”男人痛得滾作一團,渾身顫抖着,溫熱的血液噴射而出,濺得一地都是四散開來的血液。
婁西陽冷眼看着那倒在地上痛苦顫抖着的男人,在月色之下他俊朗的五官越發如同刀刻一般深邃,加之臉上沾了許多血珠,更是顯得如同修羅一般。
“西陽!”
婁西陽轉過頭看去,看到臧儀娜已經摸索着走到了門前,帶着焦急大聲道:
“不要殺他!”
聽到阿媽的聲音,他不由得怔了一怔。然而就在這一瞬之間,那人伸手拾起地上的殘肢,捂住傷口飛快地逃走了。
婁西陽正要去追,卻聽得臧儀娜輕聲道:
“不要去追,讓他去吧。這是薩滿大神的旨意……”
大手握住,再放開。婁西陽抑制住內心洶湧的怒火和那一絲后怕,轉身看着阿媽,抬起手來擦掉自己臉上的血跡,慢慢應道:“……好。”
臧儀娜微微地笑了,伸出手來準確地摸到了他堅毅的臉龐,笑着嘆了一口氣,隨後道:“沒事了,去睡吧。”
“您先睡,我把這裏處理一下就會去睡的。”
“好。”
看着阿媽轉身進去,婁西陽嘴角那一點笑意也全然不見,俊朗的臉上全然是濃濃的陰霾。
這次是他大意了,從今往後,無論是誰,休想傷害到阿媽一分!
月色之下那一灘血跡更加觸目驚心。
男人跌跌撞撞地逃了回去,迎面撞見一個身穿暗紅色袍子的男子正閑適地坐着,銀色面具里的兩隻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詭秘莫測,見他帶着斷臂進來也不吃驚,悠然笑道:
“哦?失敗了?”
“是我低估了他!”一想起婁西陽迅猛強大的力量,男人一陣后怕,額上背上的冷汗順勢簌簌而下:“今番我能撿得一命,已是萬幸了!——只是這一臂,今日卻是廢了!”
“無妨。”聞得此言,男人驚喜地看向對面之人,道:“尊者可有辦法?”
面具之下的薄唇輕輕揚起,拿出一個小小的瓶子,道:“這是療傷聖葯,吃了它,斷臂便能接上了。”
“多謝尊者,多謝尊者!”
男人欣喜地接過瓶子,小心翼翼地倒出了其中小小的白色丹丸,他拚命壓抑住心底的激動,小心翼翼的將之送到鼻尖,頓時一股清香沖入鼻尖,使他精神一振,連忙將丹丸送入嘴裏,來不及用茶水送服便咕咚一聲咽到了肚子裏。
面具之下的眸子注視着他的一舉一動,薄薄的嘴唇笑得詭秘莫測。
他又怎麼能知道,自己剛剛吞下去的不是什麼救命良藥,而是一張活生生的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