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只是沒有自信

三個月了？什麼三個月了？當事人的兩人都是一臉的茫然，圓凈促狹的笑，“這三個月你們都沒有怎麼見面的，只怕是王爺領兵離開前懷上的吧。”

許蕭瑤倒是想起來了，當時正發現了許若馨的問題，作勢欺騙許若馨的那段時間兩人也沒少在一起，若是懷上了，那段時間還是十分有可能的，雖然自己認為還是等時態穩定一點再考慮孩子比較好，但是若是懷上了也並不是什麼壞事。

屬於自己的孩子，除了墨芮泫以外的，真正的家人。

突然得知了這個消息，許蕭瑤吃驚倒是很少，更多的是感動，從小沒有享受過什麼家庭的幸福的她更多的是一種安心感，屬於自己的家庭，聽起來就讓人感覺溫暖，不是么、

但是墨芮泫的反應卻讓人有些摸不到頭腦了，並不是很奇怪，只是，該怎麼說呢，與其說奇怪，不如說，他根本沒有什麼反應，就算是聽到圓凈說許蕭瑤懷上了孩子，已經三個月了，他也只是冷淡的恩了一聲，然後繼續和圓凈談論憑依的問題，好似完全不在乎這個孩子一般。

圓凈雖然摸不清頭腦，但還是詳細的給他解釋許蕭瑤現在的情況，有了孩子就意味着孩子出生后被憑依的可能性很高，若是不現在除去靈體的話，只怕孩子出生後會很辛苦。

但是墨芮泫明顯對孩子的興趣不高，凡是提到孩子的問題，他就刻意的躲開話題，一心只在乎許蕭瑤的模樣，看起來雖然很痴情，但是從另一個層面來說也是很傷人心的行為，滿心的酸楚湧出，她啪的放下解藥瓶子，腳步匆匆的離開了房間，行走時，衣炔翩飛，鮮紅色的衣袖好似蝶翼，下一秒就要振翅高飛，離開他一般。

下意識的拉住了那紅色的袖口，但是那沒有力道的衣袖只是在他的指尖滑落，絲毫沒有停留，像流水一般，越是用力，流瀉越快。

許蕭瑤離開時的表情格外冷硬，那是他見過的最為冰冷的表情，完全沒有看他一眼，晦暗的臉色，微微顫抖的唇瓣，低垂的眉眼隱隱有哀傷流出，曇花一現般的美麗，雖然脆弱，卻帶着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和堅強。

墨芮泫就那樣看着她從自己的面前離開，看了那樣的表情，他伸出的想要阻攔的手指突然沒了力氣，無法彎曲，無法將她攔下，就好似，翻飛的蝴蝶振翅離開，自己卻恐怕捏斷那輕薄的羽翼，只得放手任由她獨自飛舞着離開。

紅色的衣角自視線里離開，墨芮泫收回了想要攔住她的手掌，緊緊地握住，埋下了頭。

圓凈笑的通透而清澈，雙眼溫潤又散發著澄澈的光芒，好似冰山融化的泉水，不受萬物的污染，他緩緩的開口，“何必如此？”

墨芮泫悶悶的道，“我沒有自信。”

圓凈微笑回道，“對誰？難不成你怕這個孩子不是你的？”

墨芮泫揚起頭怒視他，眼中的怒火好似要將圓凈燃燒殆盡一般，圓凈呵呵一笑，“感情是最不穩固的東西了，便是在這三個月內，她變了心，你也無從得知，不是么？”

“你若是再說下去，我不保證你能不能走出這個房間。”墨芮泫厚實的大手已經卡在了圓凈的脖頸間了，若是稍稍用力，只怕圓凈立刻在這裏斷氣都沒有人知道，他的表情格外認真，黑色的墨瞳毫無神采，殺氣內斂，反倒越發讓人覺得驚恐。

“若不是我戳中了你的痛處，你又何必如此，還是說，實際上，你沒有自信的對象，實際上是....你自己？”

圓凈乾淨的眼神讓他心頭一顫，手上越發用了力氣，圓凈白皙的面容已經開始泛紅，但還是那樣淡然的表情，就好像對自己的現狀完全無知一般。

不如說，正是因為知曉自己的處境，這個人才能如此淡然的說出這些話吧。

墨芮泫臉上神情不變，但是手上的力氣卻逐漸加大，圓凈的臉色逐漸漲紅，卻還是乾淨純粹的眼神，沒有絲毫的恐懼和怨毒，就好像，生死是沒有任何區別的事情一般，他的靈魂是超脫於世間萬物和這個軀殼的，對於他來說，並不存在恐懼。

人，只有在對任何事物都不在乎的時候，才會有超脫物外的洒脫，或者是，看透了一切的本質，才不會被這一副軀殼所束縛。

“為什麼不怕。”墨芮泫薄唇緊抿，雖然即將被殺死的人是圓凈，但是反倒是他臉上格外痛苦，黑瞳里滿是掙扎之色，唇角也狠狠地抿着，整個人彷彿浸泡在哀傷之中。

“因為，怕的人是你。”圓凈艱難的呼吸着，扯出一個難看的笑，空氣不足，他已經眼前犯暈，腦子裏空白一片了，但是就這樣，他還是給了墨芮泫他心裏的回答。

因為，害怕的是你，不是么？

墨芮泫猛地鬆開手，圓凈癱倒在角落裏，半響才恢復了一些，雖然脖子上青紫的痕迹格外的顯眼，但是他絲毫不介意的走進了剛剛差點將他殺死的男人身邊，不吸取教訓的調笑道，“喂，膽小鬼，還不趕緊去把自己的寶貝追回來，放在身邊嚴加看管，在這裏裝什麼死呢。”

墨芮泫坐在椅子上，手死死的握着，但是卻不對這話做出反應。

圓凈嘆口氣坐在旁邊，“我說，不管你有什麼想法，首先應該對她解釋吧，你剛剛的樣子簡直像是不想要這個孩子，她會離開你是正常的，你若是再不去解釋，保不準那個性子倔強的女子會不會幹脆的一死了之哦。”

桌子上的手猛地一顫，墨芮泫猛然間站了起來，腳步踉蹌的沖了出去，臉色難看的簡直像是剛殺了幾個人似的，圓凈詭異的一笑，“那個性子倔強的王妃怎麼可能作出自殺這種事情呢，撐死是斷絕關係，老死不相往來吧。”

“不過，那也夠他受的就是了。”圓凈事不關己的笑笑，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也不體諒我辛辛苦苦的奔過來，讓他們兩個鬧去吧，我可得好好的睡一覺呢。”

正午的陽光格外灼熱，從她起床開始到現在都這麼久了么？雖然憑着一頭怨氣沖了出來，但是完全沒有考慮過之後應該怎麼辦的許蕭瑤有些茫然的站在門口，獃獃的曬着太陽，知直到額角都有了薄汗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身子只怕不能這麼折騰。

“也罷，上午走了一上午，現在最好還是歇一歇比較好。”決定了之後，她返回客棧，重新找了一間房間，囑咐了眾人不要告訴墨芮泫之後，獨自一人趴在床上沉沉的睡了過去。

這一上午接受的信息量有些大，再加上早上和昨夜也鬧騰了很久，體力早已經支撐不住了，就連沉睡看起來也很不安分，不時地嚶嚀一聲，額頭滲出汗珠，眼角也悄悄地劃出了淚滴。

她是愛這個孩子的，哪怕只是剛得知這個消息，對他的愛已經滿溢而出，不僅是因為是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家人，更主要的是這是他們兩人的孩子，是墨芮泫的孩子，單純的這一點她就會對這個孩子格外珍視，但是墨芮泫的樣子卻讓她失望透頂。

完全不在乎的眼神，生硬的氣氛，不論怎麼看都是拒絕接受這個孩子的模樣，讓許蕭瑤難得心涼如冰。

如此厭惡這個孩子的存在，那是不是證明有朝一日終究會對自己也厭煩？在這個很多女子憑藉孩子做自己的保障的時代，自己的孩子不被接受，有這樣的想法也是正常，許蕭瑤難得慌亂，卻在心裏暗自定下了決心。

若是他真的不願接受這個孩子，她就算一人也要將他生下養大，這是對生命的一種態度和責任，而且，這畢竟是她的孩子啊。

就在那短短的一小段時間內，許蕭瑤就已經做出了這樣的決定，雖然心裏想的很堅決，但是終究還是被傷了心的，在睡夢中，無法隱藏壓抑的情感自然而然的爆發了出來，並沒有尋死覓活，只是靜靜的哭泣着，連聲音都隱忍着不願發出，任憑眼淚默默流下，打濕了床鋪。

墨芮泫坐在床邊，滿臉痛苦的看着許蕭瑤哭泣，不時傳出的低低的哭泣聲，讓他心如針扎般的疼痛着，他之前只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卻完全沒有想到自己一時的慌亂竟給許蕭瑤造成了如此巨大的陰影。

他.....並不是不想要孩子啊，和她一樣玉雪可愛的孩童，想一想就暖到心窩裏，但是，他真的沒有接受這一切的信心。

低低的哭泣還在繼續，他伸出手指，想要觸碰她嬌嫩的臉頰，卻在馬上就要觸及的時候縮回了手，神情晦暗不明，眼裏溢滿了哀傷，拿出手帕替她擦凈了淚珠，大手頓了頓，最終還是放在了她的頭頂上，輕輕的撫摸了幾下。

習慣的溫暖總是最好的良藥，隨着大手的輕拍，許蕭瑤呼吸漸漸地平穩了下來，扁了扁嘴，令人心痛的低泣也慢慢的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