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不要臉

第44章 不要臉

聽到這個稱呼,蘇承蹙了蹙眉,腳步慢了下來,前面直直走來的師弟噙着淡淡的笑意,黑眸漠然,莫名有種陌生感。

蘇承不着痕迹地掃了眼林深,見師弟在兩步遠的地方站定,上前一步問:“傷勢好點了么?”

“恩,沒大礙,謝謝蘇前輩關心。”顧今爵抬眸微微一笑,環視片場瞧到秋長安望着這邊,扭頭朝他走去。

果然發生了改變。林深暗暗嘆了口氣,正想跟上去,蘇承向左邁了一步擋在他前面,目光定定地落在師弟身上,聲音很低:“師弟發生什麼事了?”

“還是說,有誰跟師弟說了什麼?”蘇承眯了眯眼,回頭看着林深,仔細觀察他的表情。昨天還好好的,也順利讓師弟改了個稱呼,怎麼一夜之間又回到沒什麼進展的原點?

林深撇撇嘴:“沒發生什麼事啊,吃好喝好一切都好呢。”眼看着自家藝人跟秋長安打完招呼接着走向其他人,他急忙繞過蘇承走過去。

宋執察覺到蘇承周身陡然變得冰冷的空氣,順着他的視線望去,是顧今爵在和劇組人員打招呼,“師弟有什麼不對勁的嗎?”

沉默。蘇承沒回答,眼眸深沉,指尖碰了碰掌心。

關與安排完戲份,也不多說廢話,讓大家歡迎一下重新歸組的顧今爵便開始今天的戲,戲份排的很滿,從早上一直到深夜。幾乎是蘇承三人的對手戲,關與考慮到顧今爵的腳傷,把一些有肢體動作的戲挪后,加了一場同秋長安的戲。

《救贖與自我》講兩對戀人彼此救贖的故事,主演是一對兄弟。弟弟於影原先有一個雙胞胎哥哥,名於光,後來出意外死了,弟弟受到巨大打擊,從此分裂出另一個人格——於光。主人格於光溫柔善談,次人格於影孤僻冷漠;於影白天以主人格出現,夜晚轉換成次人格。於影從高中畢業,上了藝術大學,有次偶然在學校碰到一個陽光爽朗的學長。學長在接觸於影的過程中發現了於影的人格秘密,在這時候,於影的大哥於陽從國外回來。於陽擔心於影的情況,經常接他上下學,因為意外-遇到了憂鬱安靜的安澤見,於陽隨着了解,心不知不覺就淪陷了。

看似毫無關聯的四個人其實有着絲絲縷縷的聯繫,感情糾葛就此展開,四人的過去被一點點揭露出來。

在這部劇中,顧今爵飾演於光和於影,蘇承飾演於陽,秋長安飾演學長,肖薄飾演安澤見。關與曾經破天荒的誇獎了四人,稱這部戲的拍攝進度是他有史以來最順利的一次,然而這幾天肖薄卻一次又一次地打他的臉。

“卡!肖薄!你是不想演了嗎?!你繃著個臉給誰看?現在是叫你演一個憂鬱的美男子而不是演一個苦大仇深的棄婦!拜託你整理一下腦子的思路給我好好演行不?!!”關與怒吼着,手裏的劇本越捏越緊。

片場安靜的不像話,所有人有意無意看向臉色難看至極的肖薄。肖薄握了握拳頭,扔下一句“抱歉導演我去洗把臉”便轉身離開。與他演對手戲的蘇承眼也沒抬,順勢坐回沙發,拿起劇本再看了一遍。

顧今爵坐在導演的不遠處,看了一眼蘇承,黑眸緩緩挪開盯着道具發獃。過了一會兒,他慢慢掃視片場,總覺得有道視線一直落在自己身上。掠過每一個埋頭做事的人,他冷不丁撞進驚慌失措的眼睛裏,對方趕緊扭頭不敢看他。

“林深。”顧今爵不動色聲地仔細看着對方,低聲問:“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嗎?”

林深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腦子搜索着信息,沉吟半刻,說:“她叫方笑,前幾天剛進組,你忙着拍戲給忘了吧,她演蘇承的同事,是個過氣明星了,和……”林深猛地皺了皺眉。

“和什麼?”顧今爵等了幾秒沒等到林深回答,抬頭去看,林深緊鎖眉頭,看起來若有所思的樣子。

看着那個女人走遠,林深小聲道:“和趙幸兒很熟。”

顧今爵抿了抿唇,黑眸陡然沉下去。方笑明顯有點心虛的模樣很是可疑,加上趙幸兒在他住院后第一時間趕到的事情,難免會讓人聯想到趙幸兒與方笑交好的關係。起初他看到肖薄的新聞時,曾懷疑是肖薄把消息傳給趙幸兒,但趙幸兒說過肖薄已經一腳把她踢開,依肖薄傲慢不屑的性子,是不可能再跟趙幸兒有什麼來往。現在看來,透露劇組消息的人果然另有其人。

然而現在追究起來也沒什麼意思,不僅會讓劇組一團亂,拍攝進度停滯不前,更會讓外界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記者向來靈敏,昨天剛有新聞,早上便趕到這個城市可見行動速度很快。如今外界知道了劇組的拍攝城市,低調不惹事是最好的方法,這部戲本身關注度非常高,再加上昨天鬧出的兩件緋|聞,關注度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有無數雙眼睛正在緊盯着,稍有不慎,沾上污點就洗不白了。而且趙幸兒的公司悄無聲息將她雪藏了,只要肖薄不搞出么蛾子,是翻不出什麼浪花的。

“這件事就算了,再查起來也沒什麼用。”顧今爵動了動身子,往後靠着椅背;腳踝雖然還纏着紗布,傷勢卻不礙事,能走動。

林深楞了一下,眯起眼仔細琢磨着,隨即嘆了一口氣:“你很理智,以劇組為主是對的,但是如果就這麼放過她,對方會以為你是個任人拿捏的小孩子。”頓了頓,聲音越低:“要不我去跟關導透點風聲,昨天他有打電話來慰問,他是個聰明人,腦子稍微一轉就知道趙幸兒出現的時機太可疑了,他知道劇組內部的消息被透露出去,心裏頭生氣得很。”

端起水瓶抿了幾口,顧今爵斂了斂眸,薄唇微彎:“不用,有時候比起打小報告,裝作柔弱的小綿羊更能攬獲人心。”話落,他把水瓶遞給林深,站起身整理一下衣服,徑直朝方笑周圍的演員走去。

走到半途,他瞥見蘇承稍微放下劇本,偷偷看向自己,他笑意漸深,卻視若無睹地從蘇承面前走過,好像沒看到自家師兄要起身的樣子。

正拿出備忘錄要商量檔期的宋執:“……噗。”

蘇承輕飄飄地掃了他一眼,若無其事的坐回去,眼看着自家師弟與一個男演員聊完天,極其自然地轉身跟另一個女演員搭話,清雋的面容漾出淡淡的笑意,垂眸低語的模樣甚是惹人臉紅心跳。

被師弟冷落一早上的蘇承攥緊劇本,心裏很不平衡,師弟為什麼寧可對兩個路人甲說笑也不肯搭理自己?到底是哪裏出錯?他以為自己同師弟之間的模式有所轉換了,不過一晚的時間便讓他體會到什麼叫“一夜回到解放前”。

林深表面笑呵呵的,心下一陣目瞪口呆,卧槽什麼叫演技?!自家藝人能把一個心虛到窩在人群中不敢怎麼說話的方笑逗得哈哈大笑這就叫演技!什麼叫驚悚?!自家藝人平時冷淡少語一到片場就謙遜溫和不說,現在低頭青澀一笑的樣子就叫驚悚!畫風轉換得這麼自然……他真的佩服到五體投地,從未見過有哪個藝人能偽裝本性偽裝到顧今爵如今的地步。

換作別人恐怕會覺得顧今爵不過二十歲就如此有心機是件可怕的事,林深倒覺得他懂得見機行事,比起無謂的泄憤,思考出對自己最有利的方法是明智的選擇,能簽下這樣一個永遠以理智佔上風的新人,林深感到慶幸。

過了一會兒,關與不耐煩了,正打算叫人去把肖薄找出來,下一秒肖薄走進片場,臉色有所好轉。看他走向自己,關與揮揮手,示意他別說一些廢話,趕緊先開拍。

各部門的準備工作早就結束,就等着肖薄回來。演員們就位后,攝像機整齊地對準,場記麻利的打下板子。

關與全神貫注地盯着監視器,皺緊的眉頭緩緩舒展,總算不用ng了,這一場只要肖薄按照這個勢頭演下去,能一遍過。鏡頭裏的肖薄換了個走位,正面對着鏡頭,關與看着他演,想起顧今爵一行人走後自己找他談話的事情。

當時不論關與怎麼說,肖薄堅稱自己不是故意的,也反駁了關與說他進組以來一直針對顧今爵的問題。關與只能斥責幾句,不好多說什麼,畢竟肖薄拍戲刻苦勤奮,就算挨罵也默不作聲,儘力改善他自己的狀態,大家都看在眼裏。既然顧今爵的經紀人林深沒作出要討個說法的姿態,這件事便就此揭過吧,還能避免在劇組引起騷動。

鏡頭裏的兩人演到結尾,關與看得更加專註,隨着攝像機的推近,他突然身形一頓,湊近盯着肖薄的眼神,不由得微微瞪大雙眼,一種猜測浮起心間。

顧今爵成功引起方笑的愧疚心,知道凡事要有個度,適可而止地停住話題回到原位看兩位前輩對戲。肖薄的演技在國內是數一數二的,遇到蘇承不但沒被壓得死死,反而激起了鬥志和潛力,飈起戲來連秋長安也比不上。

演到結尾的時候,兩人擁抱着,顧今爵莫名想到兩人一前一後走進房間的照片,唇角的笑意漸漸淡下去。靜靜等着場記板打下,他走到關與身邊,低聲討論了幾句。

吃午飯的時候,關與通知下午再加一場戲,一場顧今爵跟肖薄的對手戲。肖薄吃飯的動作停住了,慢慢抬頭去看顧今爵,後者若有所察地回望過來,禮貌地笑了笑。

肖薄當即沒了食慾,扔下飯盒起身走開。他當然知道蘇承斷定了劇組內部消息是他透露出去,也斷定星息的狗仔是他叫來的。即使他現在跑到蘇承那裏解釋消息不是他透露,狗仔不是他叫來,蘇承也絕不會信,他只能白白背下這個黑鍋,仍由蘇承對自己的印象更加惡劣。先前看着蘇承護着寶貝似的護着顧今爵,他卻在旁邊干著急,不理智的怒火充斥着全身每一個角落,以至於他一個失手用了力氣去推顧今爵,平白讓旁人誤會。

這陣子發生的事讓他在圈裏和網上的形象越發糟糕,前幾年積累下來的好名聲被自己一點點毀掉,他都這樣豁出去了,蘇承直至如今為什麼連個眼角也沒施捨給他?顧今爵又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能化解危機,使人氣不斷上升?

越想越惱火,肖薄走到安靜的地方,掄起拳頭砸向牆壁,呼吸一下子變得粗重起來,眉眼間滿是戾氣。

顧今爵拿到盒飯率先挑了不愛吃的菜出來,一向不挑食的林深無奈地把菜夾過來自己吃掉,“說你多少次了,不要挑食不要浪費。”

默默吃着飯,顧今爵沒吭聲。坐在對面的蘇承目不轉睛地看着林深,後者感覺瘮得慌,撇撇嘴端起盒飯走遠了些,坐在同一處吃飯的宋執觀察着周圍,接着起身坐到林深旁邊。

“師弟這是怎麼了?我可是頭一次看見阿承吃癟。”

林深慢條斯理的咽下飯菜,抬頭掃了眼路過這邊的工作人員,待對方走出自己的視線範圍,猶豫着說:“他猜到了蘇承的另一層身份,估計也猜到了蘇承為他做的一些事。”

“就為這事兒?”宋執不解的放下筷子,“師弟是察覺到阿承的心思了?……好吧,阿承的心思確實很明顯,昨天的採訪內容讓媒體留了心眼,我想媒體以後會着重注意師弟了,難道師弟是考慮到這一點才不怎麼搭理阿承?”

林深吃了幾口飯菜,不耐地翻了個白眼,“我家今爵才不是這種沒肚量的人!不管怎麼說,蘇承對他的好和照顧不容否認,我想他大概是一時想不通蘇承的感情吧。”

“虧你還是他經紀人?連他的脾氣都沒摸透?”宋執嘲諷地看着林深,思路清晰道:“我雖然跟他相處的時間不多,但是多少能感覺到他是一個做事乾脆利落,遇事冷靜從容的人。那陣子網上罵他罵的多厲害你又不是不知道,別人看着都害怕,他倒是淡定的很,抗壓性強大,心理承受能力極高的人不會因為前輩對自己產生別樣感情而變得畏手畏腳,和胡思亂想。依我來看,他應該是生氣了。”

“生氣?”林深楞了楞。

宋執不作聲,矜持地笑了一下,繼續吃飯。

兩個經紀人識相的走開之後,蘇承夾起顧今爵愛吃的菜放到他盒飯里,低沉的聲音隱含着不易察覺的溫柔:“多吃點。”

自家師兄這樣沒巨星脾氣的樣子反倒令顧今爵怔住了,從早上到現在,他一直禮貌客氣的對待蘇承,蘇承一句話沒問,也不生氣,還偷偷觀察他的表情,如此縱容的態度要讓他怎麼冷着臉啊……

顧今爵把蘇承夾過來的菜通通吃掉,握了握筷子,低聲說:“謝謝前輩。”扒拉着剩下的飯,想說什麼卻顧忌着場合。

見他乖乖吃飯,蘇承也安靜陪着,眼角的餘光一直注意着秋長安的動作,看到他遠遠觀望的樣子,蘇承微勾嘴角。

下午先拍完兩場戲,終於輪到顧今爵與肖薄的對手戲。這一幕講於影發現了安澤見和大哥於陽的戀情,出於扭曲的心態對安澤見進行嘲諷。孤僻的於影平日裏要麼不說話,一說起話來毒舌到能噎死人,性子安靜不善言辭的安澤見第一次沒忍耐,反倒想和他爭論。不料兩人剛說了幾句,安澤見便尖銳地指出於影的雙胞胎哥哥於光已死的消息,於影受到刺激,暴躁起來。

這一幕也是於影第一次展露出隱藏在冷漠表面下的真實性情,很有看點。關與非常重視這場戲,正研究着環境的擺設務必達到最完美的效果。

一切工作準備完畢,關與麻溜的坐到監視器前面,繃緊的臉看上去十分嚴肅,懂得察言觀色的人一致繞道走,找了個位置圍觀這一場戲。

演員開始就位,顧今爵一身全黑的衣服襯出逐漸健康的白凈膚色,畫了眼線的黑眸狹長冷漠,光是被他瞧上一眼就渾身發冷。站在他對面的肖薄打扮的乾淨純粹,頭髮蓬鬆柔軟,潔白的羽絨服鶴立雞群。

顧今爵狀似無意地回頭環顧其他人,目光在蘇承身上停了半秒,隨後朝肖薄微微一笑:“請多指教,肖哥。”

“這句話應該是我說才對,今爵的演技讓幾位導演讚不絕口呢,我自嘆不如,何來指教可言?”肖薄挑了挑唇角,眼神極盡諷刺。

顧今爵唇邊笑容不變,恍若未聞般閉着眼,調整着狀態。

“!”

光線稍暗的客廳中,於影坐在沙發上冷冷地看着安澤見,狹長的黑眸微眯,“你可真是會在我大哥面前裝可憐,我大哥不過是覺着你跟流浪狗一樣,圖個新鮮罷了,你還把他的感情當真了不成?”

“於影,你注意措辭。”安澤見站起來,看到他蒼白的薄唇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抿了抿嘴角,撇開頭,“我們的事與你無關,你只是一個弟弟,干涉你大哥的感情有意思嗎?”

於影緩緩起身,逼近了幾步,渾身冷漠的氣息直直地壓向安澤見,“當然有意思,我大哥只能留在我和我哥哥身邊,不是你這種被拋棄的可憐蟲能夠染指的。”

“你精神失常了對嗎?”安澤見穩住發抖的身子,對上他如深潭般幽暗的黑眸,強忍着後退的念頭,一字一句道:“你·哥·哥·於·光·已·經·死·了。”

客廳剎那間安靜的嚇人,能聽見秒針走動的聲音。安澤見說完后自己鬆了一口氣,垂着眼,耳邊突然傳來一聲脆響,玻璃碎片滾到自己腳邊,他詫異地抬眼,冷不丁整個人被拽起來,於影漂亮的臉近在眼前,眼神陰森森地盯着自己看。

“你有膽子再說一遍。”

耀眼的陽光透過半掩的窗帘照進來,籠着於影和他自己,灼熱的溫度讓他覺得渾身發燙,心卻無比冰涼,他從於影眼底看到無盡的荒蕪,周圍縈繞着濃郁的黑暗氣息,逼得他喘不過氣。

眼看着於影將舉着的玻璃片擱在自己脖子上,安澤見慢慢閉上眼,感受到溫熱的液體從脖子滑下來,身體下意識震了震,他會死在這裏嗎?

“卡!”

顧今爵立馬鬆開肖薄的衣領,歉意地扶着他快要坐下去的身體,關心道:“肖哥沒事吧?有拽疼您嗎?”

雙腿一軟差點跌倒的肖薄掙脫顧今爵的手,坐在沙發上平復着心情,手腳冰涼的感覺並不好受。剛才他有一瞬間差點陷進那雙荒蕪的眼睛裏,那雙眼睛能勾起自己所有的負面情緒,充斥在呼吸間的殺氣更是令他第一次體驗到恐懼,若不是顧今爵暗暗使了點力讓他回過神,這場戲恐怕進行不下去。

劇烈跳動的心臟漸漸恢復正常,他看向一秒齣戲的顧今爵,咬着牙攥緊拳頭,不得不承認,顧今爵的演技比他要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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