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偶遇大俠(四)
溫澗走在路上,餘光瞥見一右一左,恍然如夢。
右邊一臉稚嫩的是前天弄壞了門,看見自己沐浴的塗水鈺;左邊眼中全是算計的是鮮卑第一高手,前幾天還想取自己性命的万俟望。
“大俠,”塗水鈺果然不甘寂寞的開口了。溫澗怕她開口就是讓自己從了万俟望,趕緊回道:“万俟兄,塗姑娘叫你。”
“你一定要得到溫大俠的心啊。”塗水鈺激動的接上。
溫澗:“......”
“塗姑娘是第一次出入江湖?”万俟望沒有回應她的感情,問道。
“也不算,之前隨二哥參加過幾次武林大會。”塗水鈺很誠實。
“哦。那塗姑娘去過泰山?”
“去過。兩年前的武林大會是泰山主辦的。”塗水鈺見万俟望不問自己二哥是誰。又開口道:“我二哥是塗天宮塗伯鈺,長的和溫大俠一樣好看。”
“謝姑娘好心。不過我心屬溫兄,一心一意。”
你是一心一意心屬我的紅貼。溫澗加快腳步。
万俟望太過口無遮攔,塗水鈺天真無邪,只怕會把万俟望的玩笑話當真。
塗水鈺果然沒有辜負他的猜想:“万俟大俠情真意切,在下佩服至極!不過......真的不考慮一下我二哥嗎?”
下次遇到塗伯鈺,一定要與他把盞共飲,不醉不歸!這是溫澗飛走前想的最後一句話。
万俟望低頭看着身邊的塗水鈺。是她。
“万俟大俠?”万俟望的目光太過凌厲,雖有三月桃花般的水色蕩漾在眼中,卻讓人莫名的害怕。
“塗水鈺。”万俟望手搭上她的頭。
好像長高了。
“小的在。”塗水鈺不敢亂動。
瘦了不少。
“我更喜歡万俟兄這個稱呼。”
塗水鈺一時搞不清楚他的心思,他是漂亮的太過頭,所以像二哥和溫大俠一樣沒有朋友才讓自己這樣叫么?
塗水鈺覺得他很孤單,聽話的點頭:“万俟兄。”
“万俟兄也每次都坐在茶館最靠窗的位置么?”
“塞外沒有茶館。”
“我明天讓大俠帶我們去茶館。你和大俠長的那麼好看,那個位子一定我是我們的。”
万俟望不知道塗水鈺為什麼如此執着於那個位置,還是回了聲“好。”
這就算是熟絡起來了!塗水鈺暗喜。
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塗水鈺就敲開了溫澗的房門。
“塗姑娘精力真是旺盛。”溫澗語氣很冷,昨天鬧騰了一夜,她是鐵打的身體,都不嫌累的?
“大俠,”塗水鈺躡手躡腳的把門關了,把早飯端到溫澗面前。“万俟兄從沒有去過茶館。”
他沒有去過關我何事?溫澗用表情詢問。
塗水鈺眼中都是懇求:“大俠帶他去一次吧。”爹曾說過,塞外常年風沙,不宜養人,出來勞作者大多滄桑皮糙。万俟望一看就知道常年不出門戶,更妄說跨越千里來到中原,感受草長鶯飛,繁花似錦,朱顏雲鬢,夜燈如龍。
万俟望這就把她收服了?
“為何不是你帶他去?”溫澗問完就想把話收回來。塗水鈺下一句話肯定是:因為他喜歡你啊。
“因為大俠比較有錢。”塗水鈺彎起眼睛,弱弱的笑道。
溫澗排了個序。塗水鈺嘴邊時時掛着塗伯鈺,所以塗伯鈺排第一。
身上沒有銀子但是仍然想帶万俟望去茶館,所以万俟望排第二。
沒有銀子了才想到自己,所以銀子排第三。
自己......排在最後。
溫澗轉頭,露出塗水鈺遇到他后的第一個看的出的表情。
淡色的唇鑲嵌在玉般無暇的臉上,微微吊起。
這世上再沒有誰能笑的比溫澗更好看。塗水鈺此時心裏只有這個想法。
如果溫澗知道自己威脅的笑在塗水鈺眼裏是他對她同情万俟望心情的肯定的話,他剛才一定不會笑,然而現在已經晚了。自己雖然仍然站在中間,但是塗水鈺......
“万俟兄,今天我讓大俠帶你去茶館,他開心的笑了。”自己開心的笑了?自己什麼時候開心的笑了?就算笑也不是在聽到要去茶館的時候,而是在發現你在打我荷包主意的時候你失憶了嗎?
“多謝溫兄好意,在下從小在塞外長大,還是第一次踏入中原長街,果然熱鬧非凡。”万俟望語調輕快。
塗水鈺探出頭,沖万俟望指了指自己。
“自然也要多謝塗姑娘的遊說。”
塗水鈺滿意的縮回頭。
還是之前的茶館,只是路人的目光越加黏着而明目張胆。
溫澗白衣仗劍一塵不染,在一群青褐麻布中十分顯眼;万俟望一身天藍錦袍,嘴角含笑,眼中似有千萬風情。自己......應該是這兩位公子身邊侍奉的丫鬟吧!塗水鈺暗暗高興。
三人走進茶館,哪位姑娘手中的繡花針掉落在了地上?
塗水鈺撤步,默默融入人群,也裝出獃滯的表情來。
茶館二樓的位置依然被人佔了。那人聽到茶館一瞬間寂靜無聲,正伸着脖子朝樓梯口看。
溫澗最先走上來,後面是探頭探腦的塗水鈺。
緣分啊!赫然是上次被塗水鈺拿短刀恐嚇的書生。
“書生兄!”塗水鈺從樓梯上直接一個跟頭翻上來。
房間內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你在等我們么?”
書生剛想起身,又被塗水鈺扒住肩膀按了回去。
“姑娘......男女授受不清。”
“放心,今天這頓不是你授。”塗水鈺壓低聲音道:“不要碰白衣裳的知道嗎?藍色的喜歡他,他武功可厲害了。”
書生驚魂不定的看向“藍色的”,心中大驚,差點叫出聲來:難道這窗邊的位置真的只有最好看之人才能坐?
塗水鈺緊張的表情不似作假,可是那...那藍袍男子和那白衣男子分明都是男子。
一個詞忽然從腦海中閃過。龍陽之好!
溫澗的眉毛在抖。塗水鈺當真把自己當成聾子、以為自己聽不見?
万俟望卻像沒有聽到一樣,笑着坐到了塗水鈺身邊。
書生臉紅起來,自己從來只在書上讀過喜好龍陽之人,卻不成想身邊有此癖好之人竟生的如此出眾。自己一向坐在窗口,如今想來,今後萬不能坐了。前日見到溫澗已覺自慚形穢,身邊跟着的女孩兒雖未長成,卻似雪山下至清溫熱的泉水,神色自信機警,讓他不得又羨又妒。
書生又萌生退意。樓下起了騷動,幾個大漢跟着一個瘦骨嶙峋的男人走到溫澗面前。書生覺得一束光刺痛了自己的眼睛,待睜開眼睛時一個頭上只剩下中央一簇頭髮的男人已到了自己面前。
“溫公子。”那男人從袖中掏出一張綠貼和一把扇子。
是這人的頭頂閃到了自己的眼?書生盯着他的頭頂,幾根可憐的頭髮隨風飄揚。
“溫大哥......”塗水鈺溫柔黏膩的喚道,與剛才的清脆全然不同。書生感到手臂上有幾粒雞皮疙瘩。
江湖上委託大致分四類,最低的是紫貼,通常是傳些普通信物,一般人做不了,便下帖出錢讓習武之人來做。上面一層是綠貼,用的也最多,有錢就能下帖讓武藝高強的人接,多是錢財要人保護傳遞。再上面一層是金貼,豪門闊派一下金貼,多是刺客之流爭先恐後,拿人錢財與人消災。而紅貼,是武林大會或者其他重要時候才會用到。
溫澗不動聲色介紹到:“這位是青龍幫塗姑娘,最近都會與我同行。”
一簇發心中透亮,轉身將綠貼和扇子交給了塗水鈺。
“那就勞煩塗姑娘了。”說罷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