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偶遇大俠（二）
門修了半天還沒修好。溫澗很冷，不愛說話，塗水鈺看他一直打坐，自己也不敢打擾，便想着出去逛一逛。還沒開門，溫澗就開口了：“去哪兒？”
“大俠，我出去逛逛，不敢在這裏打擾你。”
“哪兒。”
“嗯...不遠。”
“你過來打坐。”溫澗指了指地板。
塗水鈺苦着臉，“大俠，我們青龍幫靠外力，不修內力的。”
借口。溫澗嘴角冷冷一瞥。上午把他房間門震碎時怎麼不說因為自己力大如牛？
“你身上有內力。”
“那是小時候練的塗天宮的心法。現在沒剩下多少了，剛才看到...情急，才使出了最後一點兒吃奶的內力。”塗水鈺扭捏的答道。
可笑！內力從來都沒有用完之說，只需稍作休息，自然會再填充滿。溫澗看着塗水鈺一臉坦然的表情，瞬間出手！
塗水鈺下意識的拔刀：“大俠！你說話不算數！”
有意思。溫澗收手。塗水鈺反應極快，看到自己出手第一反應不是運內力用輕功逃跑，而是瞬間出刀格擋。
“你覺得你打的過我？”溫澗好奇。
“打不過。”塗水鈺把短刀放回袖子裏，“可是如果我逃跑的話，大俠就知道我說我沒有內力是騙人的了。”
溫澗感到體內一股真氣被塗水鈺的坦誠氣的亂竄。
“你別亂跑，我要把你平安的交到塗少俠的手上。”溫澗穩住心緒，說道。
“溫大哥，我覺得，我二哥臂力沒有強到可以用手把我托住。”
溫澗剛穩住的情緒又暴躁起來。
怎麼樣才能讓塗水鈺不隨着性子的亂叫？溫澗太過煩躁，以至於陪塗水鈺逛街時一直想着這個問題。
而塗水鈺一條街走的也是提心弔膽。一路無言的氣氛很壓抑，可她不敢問溫澗來黑龍鎮有什麼事。一方面溫澗清冷，渾身都散發著“你無法靠近我”的氣息，另一方面，塗水鈺覺得她與溫澗相差甚遠。溫澗擔心的事情，必然是武林中頂要緊的事，而自己連少林方丈的法號都不記得。
“溫大俠，前面有茶樓，我們去歇會兒吧。”塗水鈺走的累，提議道。
“你可以試試運內力行走，可以輕快許多。”溫澗早就感覺塗水鈺腳步沉重。
“大俠你忘了，”塗水鈺低下頭，小聲道“我連吃奶的內力都用光了。”
溫澗平靜地想，如果路上沒人，他一定會拔劍的。
“你剛才不是已經承認你有內力了么？”溫澗皮笑肉不笑。儘管如此，陽光灑在他俊美的側臉，仍吸引了眾多路人的眼球。
“可是我行動還沒有露餡。”塗水鈺抬頭，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他。
所以這是要他把自己當成聾子，或者假裝失憶，陪她演一場“我告訴了你我有內力可是你還沒有親眼見到所以還得以為我沒有內力”的戲？！
溫澗的劍又開始顫抖着要出鞘。
“大俠，你為什麼不給我休息？”塗水鈺見溫澗遲遲不肯答應她去茶樓，委屈道。
我並不是不給你休息，我只是在懷疑你的腦子。溫澗默默地想。
“我們走吧。”最終，溫澗呼出一口氣，平淡道。
茶樓簡陋，塗水鈺上樓，窗邊的位置坐了個正喝茶的書生。“大俠，這個位子本來應該是我們的。”
“哦？為何？”溫澗微微挑眉。
“書里都是這麼寫的。”
“......”
“最好看的人都是要坐窗邊能看到街道的位子的。”塗水鈺很難過。從小她覺得太子是這世上最好看的人，直到6歲那年大伯帶着二哥一起來過年，她見到了氣質迥然不同的二哥。如今又遇上了溫澗，難道說這世上還有比太子、二哥、溫澗更好看的人可以坐那個位子？
塗水鈺感覺自己受到了世界的欺騙。
看着塗水鈺糾結的表情，溫澗越發同情起塗伯鈺。每年帶着這樣一個腦袋裏亂七八糟的妹妹去武林大會一定很累。
窗口那人轉過頭。塗水鈺看到后默默地掏出短刀。
既然沒有長着一張驚為天人的臉，你為何要坐那金貴尷尬的位置？
坐在窗口的書生被塗水鈺的氣勢嚇了一跳。小生不過在這裏喝了杯酒，為何這姑娘的表情好像我搶了她的銀子？
“大俠，你的位子我幫你搶回來了！”塗水鈺見書生飛快的跳下位置，差點沖錯方向從窗口掉出去，回頭沖溫澗笑道。
書生聽到這句話，表情複雜，“既然身為江湖俠士，怎能讓如此天真可愛的女孩兒做這種事？”
這與我何干...溫澗懶得解釋，坐上了塗水鈺“搶”來的位置。
“書上寫的果然都是真的。”塗水鈺笑道。“這個位置就該大俠坐。”
“塗少俠和你在一起的時候，你也這麼......找位置？”溫澗找了一個不那麼霸道的字。
“那倒不是。”塗水鈺搖頭。“二哥很少帶我去茶館。”
溫澗想問為什麼，還是沒有問出口。自己要是問出口，現在還人聲鼎沸的客棧可能再過一會兒就會成為一片廢墟——因為塗水鈺實在是太讓人想拔劍了。
“溫大俠不好奇為什麼么？”塗水鈺好像看透了溫澗的心思。
溫澗手一抖，“不想。”
“那就算了吧。”塗水鈺撇撇嘴，“這個茶館真好啊，免費的茶水。”說完搖了搖杯子。
之前不讓你做什麼你做什麼，讓你不說什麼你說什麼，這時候倒是聽話的不得了！溫澗緊緊的握着杯子。
“其實是因為......”溫澗暗暗豎起耳朵，面上卻假裝毫不在意。“二哥說小孩子喝茶會變笨。”
**裸的糊弄！
溫澗掃視了一下客棧，估量着這裏能撐自己幾劍。
“哈哈！”塗水鈺好像從來不在意溫澗的反應，被自己逗笑了。
“大俠，你出來花費的銀兩都是怎麼來的？”塗水鈺點了一盤桂花糕，擔心起銀兩來。
“江湖事多，委託也多。”
“我能接么？我現在花的銀子都是爹娘給的。”塗水鈺望着下面的街道，人群熙熙攘攘，熱鬧非凡，叫賣聲此起彼伏，極目望去還能看到遠山，心想這麼好的位置都是託了溫澗的福。
溫澗的內心告訴自己雖然面前的女孩兒長得人畜無害，但是有一顆與常人不同的大腦，讓她去接委託肯定會惹出一大堆麻煩。但是塗水鈺一臉的期待又讓他不忍騙她說不能。
“像你這樣的小女孩兒只能接簡單的。”溫澗想到被塗水鈺震碎的兩扇門和塗水鈺拔刀的意識，雖然知道塗水鈺武功不弱，但看上去年齡過小，“殺人的不能接，取東西的也別接。”
“那我能接什麼？二哥像我這麼大時已經打贏了狐斷指。”塗水鈺拿起剛送過來的桃花糕，忽然想到那夜的“万俟兄”，聲音太過溫柔多情總讓人想起三月桃花。
塗伯鈺打贏狐斷指？溫澗算起時間來。那時候江湖上風頭最盛的就是塗伯鈺，塗伯鈺年長自己三歲，十二歲自己才剛學習夕閣內家劍法，江湖就傳來了塗伯鈺除掉狐斷指的傳聞。自己的父親急的不得了，自那時起自己日夜修鍊，不敢有一絲怠慢。
溫澗懷疑的看向塗水鈺，看上去明明還是個女孩兒。“大俠，我長得顯小。大家都這麼說。”塗水鈺一眼就看出了溫澗的疑惑，解釋道。
“那你想接殺人的？”兄長太過出眾，不甘示弱也很平常。這個年齡配上武功，加上一點野心智慧，接這種也不是不行。
“我想接錢多的。”塗水鈺的回答很誠實。“大俠接的一定都是很好的委託，我給你打下手行么？”
溫澗想也不想的拒絕了。江湖上見過塗水鈺的人都知道塗伯鈺護着她像護着寶一樣，先不說塗水鈺在自己這裏為了賺銀子受傷怎麼交代，她跟着自己賺錢不明擺着給塗伯鈺難堪么？
“我很好用的。我可以給大俠買好吃的早飯，大俠還可以把我扔出去擋暗器。”塗水鈺還是不死心。
“我不需要別人幫我擋暗器。”
“那万俟兄呢？”塗水鈺堅持不懈，“我那天親眼看到他偷襲了大俠。”
“万俟兄並非小人。”溫澗不為所動。
“大俠...你記不記得我幫你看了手臂？”塗水鈺往溫澗身邊靠了靠。
溫澗感覺很危險，她總不是要這時候掀開自己的袖子幫自己看傷口吧！茶館裏可是坐滿了人。
“你做什麼？”溫澗口氣不善。
塗水鈺抬手。
溫澗緊緊捂着袖子。
“給大俠斟茶。”塗水鈺提起茶壺，給溫澗快見底的杯子重新斟滿了茶。溫澗剛想鬆口氣，就聽塗水鈺又開口了：“既然大俠還記得我給你看過傷口，那我的出診費什麼時候給？”
你看我洗澡給錢了么！溫澗本想這樣回她，可這樣好像給了錢自己就會敞開洗澡一樣。
“塗姑娘，可是你並沒有給出有用的藥方。”溫澗抿了口茶，清爽可口。
“大俠，你不能因為傷寒快要好了才請大夫，然後說你個庸醫為何不給本公子最猛力最貴最好的藥方。”塗水鈺捧着臉，認真道。
溫澗很想變成塗伯鈺，這樣就能順理成章的教訓面前這人了！
“大俠，江湖人都拿你和我二哥相比，你覺得誰更好看？”塗水鈺覺得溫澗講話雖少且正經，但總比兩人大眼對小眼的好。
“面容乃是天生，我認為俠義之心更為重要。”這不明擺着想聽奉承她二哥的話么？
“沒遇到大俠之前，我覺得二哥和太子最好看。”
溫澗嘴角微微上揚。
“現在我覺得你們三個都最好看。”溫澗的嘴角僵住。
“大俠你看上去好像不太高興。”塗水鈺看着溫澗僵硬的表情。是傷口又疼了？塗水鈺伸手要去抓他的手臂。
溫澗迅速在桌子上放下銀子，頭也不回的下樓。
正常人講話會像她這樣嗎？會嗎？不會嗎？是自己在夕閣呆了太久，不適應市井了嗎？
溫澗開始自我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