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柳門風雲(六)

第二十六章 柳門風雲(六)

塗水鈺展開手掌仔細端詳,並未發現那玉有什麼異常,雖算不上玲瓏剔透,看成色應該也不算太差。

塗水鈺:“万俟兄有什麼高見?”

万俟望:“我想,我們的盤纏有了。”

塗水鈺:“......万俟兄,人命關天,我們不能如此草率行事。”

塗水鈺見万俟望神情若有所思,怕万俟望還惦記玉,“我們與包畢也算有了一面之緣,他誠心誠意為他兒子求情,想來二人感情極深,若是溫大俠在,必不會讓你賣掉的。”

塗水鈺覺得自己說話分量不夠,特地搬出溫澗。

“關他何事?”万俟望不爽。出來不到半日,塗水鈺已提到溫澗兩次。

“溫大俠宅心仁厚,不會同意我們草菅人命。”塗水鈺還在巴巴勸万俟望回心轉意。

“草菅人命?”万俟望跟着念了一遍,略微點了點頭。“所以說,包畢把玉給我們是為了保他兒子不死,而據你的推斷,包畢兒子的死因是應該被和玉一樣顏色的草毒死。”

塗水鈺:“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吧。”

假裝飛走,其實一直躲在草叢裏偷聽的老頭:......這差的哪裏不多了?!差的十萬八千里都不止了好嗎!你倒是和我說說你們怎麼理解草菅人命的?

“万俟兄,你知不知道我大伯怎麼把塗天宮發揚光大的?”塗水鈺腦袋飛快的運轉。

万俟望從塗水鈺手裏接過玉,“兄台莫碰!”塗水鈺一把搶過翠玉,認真道“這玉離了我,包畢的兒子可能就要被草毒死了。”

草叢裏的老頭氣的喘不過氣。

“是我疏忽了。我只拿走了半刻,應該不會這麼巧吧?”万俟望看上去也是萬分着急。

老頭:求你們不要再擔心一個根本就不存在的人了。

“不知道,”塗水鈺也很不知所措,“他要是死了這塊玉是不是就是我們的了?”

老頭:對話好像走上了不可控制的方向......

“哦?”万俟望醍醐灌頂,“水鈺果真冰雪聰明!只要我們是無意置他死亡,誰又能怪罪我們?這玉自然也是......”後面的聲音悉數消失,只剩下兩雙眼睛心照不宣的閃着同樣奸詐的光。

老頭覺得自己彷彿誤入了犯罪謀划現場。而被偷聽的人謀划神不知鬼不覺殺死的,正是自己莫須有的兒子。

真是活久了什麼樣的弱智都能見到啊......老頭仰天長嘆。

“哎?”塗水鈺眼尖,一眼看到了正在遠處草里昂着頭的老頭,“老人家你是在換氣嗎?”

......換氣?!自己是要斷氣!此處乃是草叢,又不是小河裏!

老頭顫顫巍巍的爬起來,“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塗水鈺一臉害羞,万俟望也是一臉假裝的不敢當。

老頭:“......”

少年你的演技還需錘鍊,就差把自負兩個字寫在臉上了。

“我飛了一半飛不動,便落了下來。”老頭為了讓自己的話顯得更真實,彎腰捶了捶腿。

塗水鈺圍着他轉。“老人家,你的翅膀呢?”

“......我並非用翅膀飛的。”她不會連輕功都不知道吧。

“那你不是鳥人?”万俟望也露出了新奇的表情,“輕功飛到半路沒了內力掉下來,肯定是會摔死的。”

“我飛的低。”老頭伸手摸了一把頭上的汗。

“哦!”塗水鈺和万俟望腦中同時現出老頭昂着頭貼着草飛的畫面。

還真是好糊弄。老頭在心裏冷哼了一聲。

塗水鈺忽然伸手戳了一下老頭的尾椎骨。

老頭身軀一震:......自己剛剛是不是差點晚節不保了?

“老人家並無半句虛言,”塗水鈺鑒定完畢,“我在書上看過,鳥人的尾巴都是長在這裏的,老人家沒有。”

万俟望放心的點頭。

老頭:......什麼閑書寫的這麼詳細,更重要的是,你平時看的都是些什麼?

“老人家內力既然已經用盡,便告訴我們要去往何處吧。我們或許還能送你一程。”塗水鈺好心開口,接着又想起什麼的說道,“要是路遠,馬錢我們是不出的。”

“......你們手裏拿的是我的玉。”還這麼摳。

“我們手裏捏的是你兒子的命。”万俟望威脅。

“......”

“那麻煩兩位送我到最近的鎮子上吧。”老頭開口。

塗水鈺和万俟望對視了一眼,看向來時的方向,同時道:“我們不順路。”

不送你們說個屁!老頭震怒,“那把我放在第二近的鎮子也行。”

“老人家,”塗水鈺不滿的開口,“我們好心才願意帶你上路的,你怎麼一副老是差遣指使的態度?”

万俟望也甚覺不滿:“說聲謝謝聽聽?”

給我去死!老頭一口氣喘不上,瘋狂的咳嗽起來。

“万俟兄你太過了。”塗水鈺責備道,“別為難他老人家,雖然沒有禮貌,好歹也活的很久了。”

你們先走吧。老頭在心裏對他們交待道。你們再多呆一刻,我就永遠的上路了......

塗水鈺和万俟望聽不見老頭的內心,上馬後對還在地上發愣的老頭道:“老人家你腳程可要快些了,我們的馬年輕,你跑的稍微慢些,它就等不了你了。”

不用等了,趕緊走吧......老頭沖他們擺手,遲遲沒法從“送”就是讓他跟着馬屁股後面跑中緩過勁來。

万俟望認為他想上馬,善心大發,一把拽住老頭搖擺的手把他拉到馬背上,空中劃過一道好看的弧度,只聽“咔嚓”一聲脆響。

“?”塗水鈺探究的看向万俟望。

“怎麼了?”万俟望反問,“我們快上路吧。”

馬背上捂着肩膀痛的面容扭曲的老頭:......我的手臂斷了......

“老人家你認識路嗎?”塗水鈺騎的飛快,心情似隨着馬匹也在這灼灼夏日飛揚了起來。

不認識路你還騎得這麼快?老頭用力掙開疼的睜不開的眼睛。

“就是......”老頭剛一開口,万俟望忽然加速,剛剛適應的隨馬抖動的節奏瞬間變幻,牙齒狠狠磕上舌頭。“嗷!”老頭髮出一聲痛苦的叫喊。

“這馬真是好馬!”塗水鈺開心的大笑,笑聲隨着帶起的風消失在身後。“叫聲都似人聲!”

万俟望無奈的搖頭,“剛才的聲音就是人聲。”

“啊?”塗水鈺驚訝的轉過頭,“是老人家發出來的?”

我咬到舌頭叫一聲也不行么......老頭疼的滿頭大汗。

“想必是太快活所以叫出聲來了吧!”万俟望給遲遲不開口的老頭找了個人人喜聞樂見的理由。

“我們與老人家真是有緣!”塗水鈺歡快的說道,“在下青龍幫塗水鈺,不知老人家來自何處?”

老頭眼中精光一閃。

“既然如此有緣,我必不負老人家之託,一直將此玉帶在身上,護你兒子周全!”

老人自嘲的笑起來。剛剛還盤算着要假裝無意陷我兒於死地,好吞了我的玉,當我沒聽見嗎?

“無名之人罷了,不比姑娘出身高貴。”老頭答道。

“老人家何必妄自菲薄,”塗水鈺聽起來有些生氣了,“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包畢是也,說出來怎會這麼難?”

“我並非包畢,我現要說我的姓名,你可記好了......”老頭像是想起了十分久遠的事。

“唉,老人真可憐。”塗水鈺對万俟望露出同情的表情,“連自己的名字都記不住了。”

“老人家,你叫包畢。”塗水鈺放慢速度,万俟望也陡然一停,剛要再次開口的老頭:“季......嗷!”

“我們雖然相識不久,但是你剛剛托我們把你送到附近的鎮子,可能你忘了,但我們一定會送到的,放心吧。”塗水鈺安慰道。

我並非老而痴獃!季堯咬牙切齒。

兩個多時辰便到了靜音鎮。塗水鈺不免又感嘆一番,放鳴鎮和靜音鎮雖靠的近,從內到外倒是大相逕庭。放鳴鎮就是一個巨型養雞場,而靜音鎮鎮如其名,處處花紅柳綠,飄散着脂粉的香味。不過黃昏,四角樓台的燈籠已然點上了。落日的光混着歌管樓台飄搖的燈,一片迷濛奢靡之氣。更妙的是,姑娘們站在門口也不招呼,只是靜靜的看着路上往來的行人,似在注視着誰,又好像誰也沒看。塗水鈺踮腳向一個裏面望了一眼,與京城色彩繽紛,金光耀眼的裝飾全然不同,裏面似乎點着香,一片煙霧繚繞,頗有幾分月照花林皆似霰的朦朧。

“這裏好美啊。”塗水鈺忍不住出口讚歎。“万俟兄我們在這裏多呆幾日吧。”

老頭還捂着肩膀跟在後面。

“老人家莫不是想跟着我們進這風月場所?”塗水鈺和万俟望將馬放在了鎮外的驛站,沒想到這老頭還跟着他們。

“老而不端。”万俟望下結論,“年輕時也必不是什麼品行純潔之人。水鈺,我們這次幫人恐怕幫錯了。”

我真心希望你們日後少錯幾次,再不要幫人了。季堯心道。繼而費力的開口,“剛在馬上我手臂斷了。”

塗水鈺果然露出了吃驚的表情。

“老人家怎的開心成這樣?硬是把手臂揮舞斷了?”

......季堯忍不住想像起自己在馬上瘋狂揮舞着手臂以應和塗水鈺興奮之情的畫面。

“不,是被這位少俠拉斷的。”季堯辯解。

“老人家。”塗水鈺的臉色似乎是在發怒,“万俟兄雖說是斷袖,但也不是這麼飢不擇食之人,你勿要瞎說。”

季堯:......第一,斷袖等於斷臂?第二,自己年輕時也是頗有幾分英俊瀟洒的,怎的到你嘴裏就這麼不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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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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